凡景强,李霄翔
(东南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江苏 南京 211189)
随着我国社会结构的变迁,教育信任逐步向现代信任机制过渡,高校思想政治教育的公信力提升方式也会随之发生互动演化。“信任不是现代心理学意义上的信心和可靠性,而是本体论意义上的安全感和价值论中的支撑结构。”(1)张向东:《信任机制、契约互动与民主转型》,《河南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2年第3期。受教育者对其所接触的学校教育系统的信任,为其进一步信任高校思想政治教育提供了安全感和价值支撑,形成了高校思想政治教育的信任保障。结合当前高校思想政治教育的现实境遇,从教育信任角度提升高校思想政治教育公信力,对深化高校思想政治教育的价值认同,营造良好的思政育人环境具有积极意义。
教育信任关涉主体的价值判断和客体的价值属性,表示主体愿意接受并预期教育系统及其人事能满足其需要的一种肯定性关系。
在中国传统文化中,“信”是一个独立的概念。《尔雅》中将“信”解释为“诚”,《说文解字》注释为“信,诚也,从人从言”。由此可见,“信”与“诚”通用,常以“诚信”组词作用于道德领域。“信”最早用于在祭祀上天或祖先时,表示不妄言妄语、心诚不欺、言行一致,后来才延伸到世俗社会领域,指为人诚实、言行一致、遵守承诺的行为品质,用以表示人要遵守诺言、兑现承诺。在传统文化中“私信”与“公信”不分,“信”既是为人处世之道,也是治国理政的道德支撑。中国古代对“信”推崇备至,将“信”以礼制固化,使其上升到国家层面,成为立国之本。古代关于“信”的思想成为“信任”一词发展演化的思想基础。
信任是一个极其复杂的概念,其含义涉及相信、信赖、诚实、信用等词义,涵盖了心理、行为、关系等方面的要素。现代学者倾向于将“信任”作为一个关系范畴来看待。信任是一种社会关系,它反映了主客体之间的关系,表达了主体的行为和客体的属性。主体行为方面指的是一种信任的评价与判断,是信任主体对信任客体的评价行为,表示相信、信赖等,用以表达主体给予依赖的情感态度,反映的是信任主体对信任客体的评价及预期。从这方面来说,信任包含着主观的倾向和愿望即信任动机,“信任动机是指信任方认为被信任的一方将会按照自己的期望履行义务的一种心理预期或主观愿望”(2)胡俊,胡飞:《共享服务系统体验价值共创行为的影响因素》,《中国流通经济》,2021年第3期。。客体属性方面则是指具有令人可信的客观属性,表示信用、信誉、可信性等,说明信任客体自身具备值得信任的属性品质,彰显的是客体自身能够满足主体需要的价值意义。由此可见,信任包括了主体的信任评价和客体的值得信任两大维度。
基于对信任的一般性理解,可知教育信任是一个客观事实和主观价值判断相结合的产物,它既取决于教育客体(信任客体)客观上是否值得信任,也取决于教育主体(信任主体)主观上是否愿意给予信任。教育信任是“教育主体对教育世界及其人事的可信性的肯定性反映”(3)曹正善,熊川武:《教育信任》,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9年,第12页。,分别从教育主客体的角度来看,教育信任就反映出不同的内涵:一方面,是指受到教育主体信任、依赖和认可的程度,承载着人们对教育客体及其活动过程、结果的期待、体验、认知与评价,表现了对教育客体的信任状态;另一方面,指的是教育客体所具备的值得信任与认可的内在力量和价值属性,是对其内在品质和可信性的表达,彰显了教育客体值得信任的状况。总之,教育信任是在教育双方相互作用、相互影响的过程中,综合发挥出教育要素的系统效应,形成了比较稳定的普遍信任的教育关系。它是在主客体的相互关系中,由主体的信任意愿和客体的可信品质之间动态耦合、协同共振、辩证发展而产生出对教育的肯定性依赖关系。
教育信任的实践变迁过程凝结了受教育者惯常的教育信任心理,也是受教育者思想价值观念的发展过程。恩格斯认为,“历史从哪里开始,思想进程也应当从哪里开始”(4)《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43页。,“历史进程”决定着“思想进程”。“信任既是一种普遍的社会事实,又有鲜明的文化特征,不同的文化会因自身的自然环境与社会构成的差异而发生对人性、关系以及人群的不同假设,进而产生不同的信任内涵与外延。”(5)翟学伟:《信任的本质及其文化》,《社会》,2014年第1期。在不同的社会历史时期,由于社会形态和主流文化差异,教育信任也会随之互动演化而呈现出实践差异。
在传统社会中教育通过科举系统来选才用才,这是以一种普遍的中介制度来鉴别人才,从而避免因出身、亲缘、门第等特殊差异而疏离了人们与教育的关系,将人们与教育以相对客观的制度为中介紧密地联结起来。从信任的视角来看,科举制以唯才是举的普遍主义标准建立起了人与教育之间的非人格信任关系。这种教育信任经过长期的社会熏陶已成为一种根深蒂固的社会记忆,在受教育者的内心形成了一种牢不可破的“学而优则仕”的意识,为其指明了通过教育能达成的奋斗目标,提供了比较稳定的教育预期利益。直至清末,这种教育信任关系才有所松动,但在传统教育的浓厚信任惯性下,洋务教育深受“科甲正途”的功名价值观及其积淀的社会心理的强力束缚,为赢得教育信任仍需给予洋务学生类似科举的功名,借助科举教育的社会影响力取信于人。虽然洋务教育的信任获得有传统烙印,但其与社会实业的紧密关系也增进了受教育者对个人职业的获得感,逐步开启了以获得职业技术为基础的教育信任关系。
在以往的教育信任过程中,无论是为官还是求职都带有直接的功利目的,而在现代教育信任中已对教育制度化的公共服务提出了更多的要求。随着人们认识到“信任客体可以是现实存在物、‘人’和人类活动的产物(包括现实产物和观念产物)。作为被信任者的‘人’可以是具体的个体或个体的集合,而观念的产物可以是抽象的制度、规则、机制和体系等”(6)付正刚,倪霞:《论档案信任及关系》,《档案学研究》,2020年第1期。。学校被作为公共的信任对象进入受教育者的视野。在这种教育信任关系中,受教育者对教育的信任更多的是出于能够从中促进超越自我的预期,是对教育运行原则的专业性、正确性的信赖,隐含着对教育制度及其正确性的认可。社会学家祖克尔认为信任是建立在制度安全性的基础上,信任的产生需要人们认可制度的有效性并相信他人能遵循制度而行为,通过制度内化为个人直观的信任感受。制度本身即是教育信任的基础,又作为信任媒介促进着受教育者对教育的信任。正是在这种信任机制的长期作用下,受教育者逐渐将教育信任融化成了一种习惯,并在反复的实践中检验教育信任,进而内化成受教育者共同的心灵契约,演进为社会性的信任文化,以社会遗传的方式形成跨越时空的持久信念。
教育信任是提升思想政治教育公信力不可缺少的基础环节,它与高校思想政治教育公信力是相辅相成的,二者同频共振、协同一致时才能发挥出最大效能。
高校思想政治教育与其所处的教育系统之间在实践中存在融通关系。习近平总书记在高校思想政治工作会议上提出统筹构建“大思政”教育教学系统,要使思政育人融于整个高校教育系统运行的始终。“大思政”理念拓宽了高校思想政治教育公信力的提升路径。高校教育过程中的情境信任因素潜隐地影响着受教育者对思想政治教育的信任体验,思想政治教育公信力融嵌在高校全员育人、全程育人、全方位育人的过程信任建设之中,亦即建基于高校教育系统的信任基础之上,其中受到教育者群体、教育管理和制度规范的影响尤为明显。
高校思想政治教育与教育信任的内在联系体现在人、事和制度的方方面面。首先,教育者角色的变化直接促使了受教育者对思想政治教育的信任诉求。“师生关系是教育活动中最重要、最基本的一对关系,直接关乎教育的质量。”(7)佚名:《师生关系:教育质量的支点》,《人民教育》,2016年第2期。现代师生关系不再具有人身依附关系,在师生关系趋于平等的宽松氛围下,教育者不再享有天然的威信,需要接受受教育者的信任评判。要提升高校思想政治教育公信力也需遵循教育者角色的变化,以教育者群体的角色信任建设提升高校思想政治教育的可信形象。其次,从教育管理中的组织信任来说,就包括了教育双方和从事辅助支持的组织或个人相互之间的信任。作为一项有组织的活动,思想政治教育过程中也存在“条块关系”问题,教育管理中的组织信任根据管理级别可区分为平等主体之间的水平信任与不平等主体之间的垂直信任,它们纵横交错共同织起了保障思想政治教育公信力的组织网络。此外,思想政治教育公信力渗透着教育制度的规范因素,教育双方基于制度信任包括对管理准则、教育决策、教育目标及教育过程中投入的软硬件资源等方面的信任,相信管理人员的责任心、教育的规范性、教育环境的舒适性,以便在信任基础上获得良好的思想政治教育体验。
思想政治教育作为一种特殊的实践活动,既能使受教育者直接受益于教育,也能对其成长产生长远的社会意义,这就为提升受教育者对思想政治教育公信力认可度奠定了基础。从教育信任角度检视高校思想政治教育公信力,可以发现每当教育信任与高校思想政治教育公信力之间出现协同失调时,诸多教育系统中的信任问题就会波及思想政治教育公信力。比如,教育群体关系中师生关系功利化、因材施教方式虚化、道德传承责任淡化、知识传授功能弱化等现象,极易造成受教育者对教育者群体的尊重度、欣赏度、信任度、依赖度的下降。教育者角色形象的可信度下降会消解掉高校思想政治教育的公信力基础。
教育信任是现代社会抽象信任系统的组成部分,当受教育者选择参与或者接受教育制度的管理时就体现出了一种默示的系统信任。抽象的系统信任具有脱域性特征,使得信任从具体的社会关系中抽离出来,信任变得越发地依赖理性晦涩的抽象系统知识,而呆板晦涩的抽象体系并不能完全及时和周全地应对受教育者有情感、有温度的社会生活,这就直接造成了教育信任的情感体验下降。高校思想政治教育公信力是一种制度化的教育信任机制,其作为教育制度规范下由教育者实施的抽象系统,受教育者对其存在着理解系统知识的信任障碍。教育信任问题是提升高校思想政治教育公信力需要解决的基础问题。
“信任,是教育的起点”(8)张贵勇:《信任是教育的起点》,《人民日报》,2016年9月6日。,是一种独特的教育智慧,起着营造融洽的教育交往关系、简化复杂教育问题和应对教育不确定性因素的重要作用。教育信任反映了教育参与各方之间“心理交流”的安全感、获得感和幸福感,它是涵养高校思想政治教育公信力必不可少的心理基础。思想政治教育公信力的提升依赖于教育系统的基础保障。基于教育系统营造出的基础环境“蕴含着价值体系、生活方式和情感结构,个人从中获得自由自觉的精神特质,内化为自身的价值体系”(9)周琪:《论思想政治教育环境的生成、生活形态和自觉实践》,《教学与研究》,2017年第10期。。高校教育系统中蕴藏着各种思政育人元素,合理调控利用这些思想政治教育元素,使之助力于提升思想政治教育公信力,将有利于思想政治教育获得教育系统的价值支撑。思想政治教育公信力是教育信任链条中的重要环节,而教育系统的每一个环节、每一个节点的信任因子与提升思想政治教育公信力具有联动影响,要牢固凝聚思想政治教育的信任链条,需使思想政治教育建基于教育各要素环环相扣、节节相连的系统信任状态之中,才能产生思想政治教育与教育系统之间的良性信任循环。
思想政治教育公信力在一定意义上是教育信任在具体领域的反映。教育信任反映在受教育者对高校思想政治教育过程中的人、事、管理等的肯定中,教育关系中的角色信任、组织信任、内容信任与价值信任等交织着传统与现代信任关系的因素,对提升高校思想政治教育公信力起着重要影响。
受教育者可能对教育组织理念和制度没有直观的感知,但对教育者的印象是直接可感的。“作为‘公共物品守护者’,教师‘个体’的师德承载着学校‘全体’的责任”(10)桑志坚:《学校信任危机的诊断与治理》,《教育科学研究》,2021年第11期。,对教育组织和制度的信任很容易被简化为对教育者的信任。正是由于这种易直观感受的特点,使得教育者的信任问题最易引起人们的察觉。教育信任的根本在于秉持立德树人的教育精神,而教育者是落实这种精神的执行者,只有通过教育者的劳动才能将理想的精神追求运行于现实社会之中,使得教育精神能够体现在每个鲜活的个体身上,成为被实现的精神。每个教育者都应是对教育的个体精神与公共精神的综合体现。在这里教育精神通过教育者得以实现,而教育者则以践行教育精神获得角色信任。教育者的特殊身份就在于其作为社会传道者秉持的教育精神,一旦丧失了这种精神也就丧失了自身身份的公共信任。由于我国坚持社会主义的办学方向,所以教育者群体应遵循党的思想政治教育导向,是一个秉持着马克思主义教育精神的执业共同体,他们之间既是利益共同体更是价值共同体,马克思主义教育精神是该共同体的信任内核。教育者群体在提升思想政治教育公信力的对外输出中发挥着重要作用。
思想政治教育工作的组织结构复杂,各部门的教育工作日趋分化细化,要求组织内部必须相互信任,才能充分做到协调与合作。教育管理信任应是教育管理者与教育者之间相互持有积极预期并值得信赖的心理倾向及行为模式。于是,从管理双方的不同视角审视信任关系可分为管理信任和信任管理。管理信任亦即对管理的信任,是指教育者对教育管理者及其管理行为的信任;而信任管理则是指管理者对教育者的信任。
教育管理信任就是在管理信任与信任管理的动态互动过程中发展的。在充满组织信任感的教育环境中,教育者才能建立起对教育管理的信任,教育管理组织的凝聚力和认同感也会得到增强,从而大大减少了内部管理冲突和信任与否的内耗。反之,在充满各种质疑与不满的教育管理中,教育者的组织沉默就将会成为常态,导致教育者因缺乏足够的信任感而隐藏自己的真实想法。“思想政治教育教学管理中的信任关系是教育主体对于教学管理人员的责任心、教学管理组织的规范性以及教学管理环境的熟悉性的认知反应,这一过程中的任何一对信任关系都将影响到思想政治教育信任结果。”(11)王学俭,杨昌华:《思想政治教育过程中的信任因素研究》,《教学与研究》,2017年第6期。教育管理双方的互信关系可以为他者信任思想政治教育提供充足的影响,否则可能会唤起他者对思想政治教育更多的不信任感。
任何教育内容都存在知识与价值的两个维度,只不过一般教育侧重于求真传道的知识内容,是思想政治教育的认知基础,而思想政治教育侧重于立德树人的价值内容,是一般教育的价值导向。真理性内容是使人信服的客观基础,价值性内容是人们作出信任评价的标尺。“真实”“有益”的教育内容具有吸引、说服、感染作用,易引起教育主体关注、兴趣和好感等心理反应,使其结合自身的认知与需求获得对思想政治教育的认知、感受,从而在潜移默化中形成对思想政治教育的信任倾向。教育者要做到“传道、信道”与受教育者“真知、真信、真行”都得建立在对教育内容的信任基础上。
内容信任旨在使人将教育内容内信于心、外信于行。思想政治教育内容需化为人的内在心智并指导实践,将其展开为外在的行为。教育内容一旦不圆融会极大破坏思想政治教育内容信任的发挥。教育内容体系中的不圆融因素主要表现为:一是缺乏对社会理性内容与个体感性内容的灵活运用,削弱个体与思想政治教育之间的互动,容易招致教育对象的反感心理,直接妨碍了个体对思想政治教育的信任;二是教育内容序列混乱,造成教育内容价值上的相互抵触,会消解思想政治教育表达的可信度;三是教育内容更新迟滞,不能及时准确地反映现实社会,出现内容与形式、体系和要素等方面的脱节,导致无法自圆其说而引发质疑。所以,教育内容实质上是否真实有用、形式上是否圆融自洽,都会影响教育的内容信任。
教育过程中充斥着多样的价值关系,“在多样的价值关系中,要从根本方向上把握好最基本的价值关系,进一步统领其他各种价值关系”(12)胡海涛:《新时代教育评价改革主要原则解读:马克思主义价值哲学视角》,《中国考试》,2022年第2期。,而“教育信任连接的是社会个体与教育系统,既关涉教育价值的发挥,也影响教育事业的发展”(13)鲁良:《教育信任的创设:构架、治理与展望——澳大利亚高等教育信任的经验解释》,《湖南师范大学教育科学学报》,2020年第6期。。对教育价值的追问是主体产生教育信任的根本前提。从价值维度来说,思想政治教育价值源于一般教育但又高于它,引领着教育价值的发展方向。从信任角度来看,信任是存在于教育过程中最基本的关系,“这也意味着,需要形成一种教育互动中的信任关系”(14)唐晓菁:《重审“再生产”:法国教育社会学研究视角转变及其启示》,《教育研究》,2021年第9期。。教育信任与否既取决于教育主体付出信任的价值评价,也受到教育客体值得信任的价值属性的影响。“思想政治教育中的信任,是思想政治教育主体立足于思想政治教育客体本身的真实性基础之上,在接受思想政治教育客体某种属性的同时预期其能满足自身发展以适应社会发展需要而信赖思想政治教育客体的一种肯定性的关系。”(15)王小凤:《思想政治教育信任、信度与可信性之辩形》,《学校党建与思想教育》,2013年第9期。由此可见,信任是价值认同的一种表现形式,基于认同的价值信任构成了一般教育与思想政治教育的共同底色。
思想政治教育过程不是纯粹地按照思想政治教育活动流程的展开、运行与发展,而是为了满足受教育者思想道德素质发展及其适应社会要求的需要,教育者与受教育者进行思想政治教育交往协作,共同运用思想政治教育过程要素,在发挥要素效能和优化要素结构的动态过程中,渐进性地接受思想政治教育要素中所蕴含的价值属性(16)王学俭,杨昌华:《思想政治教育过程中的信任因素研究》,《教学与研究》,2017年第6期。。教育主体对于思想政治教育的信任本质上是一种价值信任,体现为个体在既定的认知基础上对思想政治教育价值的积极认同和接受,即便是会受到思想政治教育内容抽象性和超越性的制约,也不影响其自觉落实教育要求、遵守思想政治教育的价值规范,这种信任是建立在个体对思想政治教育价值认同的乐观信念中。在社会现实中,也可常见即便受教育水平较低的人也能信任思想政治教育,拓展了思想政治教育的群众基础。因而,教育主体对思想政治教育信任的根本在于价值关系的互动结果。
教育信任是从高校思想政治教育系统的基础提升其公信力的必需条件。没有受教育者对教育的普遍信任,高校思想政治教育公信力也就无从谈起。良好的教育信任从多个维度为提升高校思想政治教育公信力提供了信任基础。
在传统教育信任的习惯影响下,受教育者对教育者角色的认知会受到以往人身依附关系下功利诱导的取信方式影响。教育者要提升高校思想政治教育公信力,必须克服功利性教育者的角色形象,树立起以现代教育精神为内核的角色信任。
以现代教育精神为内核,弥合思想政治教育者群体内外对教育者角色扮演的理解鸿沟。一般来说,受教育者对教育者的角色期待具有理想性,相信经过教育职业系统可以高标准地遴选出具有高超执业能力和高尚职业修养的从业者。然而,教育者对自己的角色领悟千差万别,他们对角色的内化限于自我的理解与认识。即便按照教育者自己所领悟的角色落实到实践中也会存在差距,但在实践中所呈现出来的角色形象也最能让人感受到,直接影响着受教育者对教育角色的信任与否。因此,必须把现代教育精神贯穿角色始终,促进理想角色、领悟角色、实践角色的统一,以直观的教育者群体形象提升思想政治教育公信力水平。
在教育实践中去落实角色的教育精神,以此树立起值得信任的角色形象。从教育者自身建设来说,“信任不再是给定的,而是需要我们去努力建构的”(17)郭慧云:《论信任》,西南大学出版社,2016年,第122页。。习近平总书记曾指出:“传道者首先自己要明道、信道”(18)《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2卷,外文出版社,2017年,第379页。,要坚持教育者先受教育,积极提高自身的精神修为和职业操守,向受教育者树立起践行教育精神的良好印象,主动采取行动来获取受教育者的信任。从受教育者的信任感受来说,教育者应做受教育者的知心人而不应将其简单视为工作凭借。教育者要成为受教育者生活中的在场者,这种在场不仅是指处于共同的生活场景,更是指要为其分忧、主动关心其生活,增强教育双方的情感基础,将接触到的受教育者视为有情感温度的鲜活个体,而不能一味关注教育工作却忘却了对方的个体反应。
在传统和市场化的教育价值观交织影响下,教育管理中常出现一些行政化、功利化、工厂化现象,这反映了教育精神的缺失和教育形象的滑坡,在一定程度上动摇了社会信心和人们的信任,教育行政管理部门应回归服务职能。现代教育管理亟须完善组织信任建设,从系统优化、权变管理、体面劳动等方面协同提升思想政治教育公信力。
首先,教育组织信任的直接目标在于能够发挥出整体的公信效能,要优化思想政治教育管理系统,从而实现耗散最小而效益最大的效果。“‘优化系统的效果’是系统论的目的,在认识系统的特点和规律基础上,利用这些特点和规律去控制、管理、改造和创造系统,调节系统结构,协调系统中各要素的关系,达到优化系统的目标,符合人们的发展需要。”(19)曹希敬:《系统论视角下的科研项目管理研究》,《科研管理》,2020年第9期。思想政治教育的管理组织是一个不断上升发展的动态系统,应遵循系统规律使之处于不断的系统优化过程当中。
其次,组织信任是一个管理信任与信任管理的动态互动过程,思想政治教育管理应加强及时反应能力建设,做好处理思想政治教育事件的权变管理。权变管理是指教育管理要与具体的环境相适应,在管理变量与环境变量之间做好权宜应变,因势而谋、应势而动、顺势而为,以最适宜的管理赢得信任并促成教育目标的实现。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做好高校思想政治工作,要因事而化、因时而进、因势而新。”(20)《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2卷,外文出版社,2017年,第378页。在复杂多变的教育情境中,诸多不确定性因素制约着思想政治教育公信力的提升,需在教育管理中运用权变管理才能及时有效地应对突发的思想政治教育信任危机。
最后,组织信任依赖于人力资源的素质建设及其协同效能的有效发挥,要促进思想政治教育者体面劳动的组织建设。教育管理者要信任和认可思想政治教育者的劳动,尽量避免以不信任的管理方式监督教育者工作,给他们足够的自由创作时间,及时关注他们的教育负面情绪,营造出高度的组织信任感。
教育资源承载着人类理想和社会公德的负荷,其本质不是呈现的知识而是思想。“思想政治教育所传递的内容,只有通过一定有形的载体才能成为被感知、作用于人的教育资源。”(21)张瑜:《论思想政治教育传播媒介的主要特征、历史发展及其影响》,《思想理论教育导刊》,2020年第12期。内容信任表征着教育内容实现了理论说服人、掌握人的目标,使得受教育者在思想行为和价值取向上都表示出深度信任。实现思想政治教育的内容信任,“要坚持价值性和知识性相统一”(22)《习近平主持召开学校思想政治理论课教师座谈会强调:用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铸魂育人贯彻党的教育方针落实立德树人根本任务》,《人民日报》,2019年3月19日。,以科学、真实、有用的教育内容不断满足和引导受教育者的多元需要,引导受教育者提高自我教育意识,在良性互动中建立起信任关系。
首先,展现内容的真理魅力。教育主体要自觉坚守马克思主义的理论立场,积极吸取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最新的理论成果,以客观、科学、真实的教育内容不断满足受教育者的需要,充分发挥其理论解释力和问题解决力,在事实层面提升思想政治教育的可信度。其次,贯彻内容的国家意志。在教育内容设计中科学设置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内容序列,统筹思想政治教育各个层面的国家意志内容,及时将国家意志变化反映到教育内容体系中,在阐释国家发展中提升理论解读的彻底性和现实性。最后,契合内容的个性需要。以“现实的人”作为内容信任建设的起点,将宏大叙事与个体的思想观念结合起来,关注教育对象的问题诉求,对教育内容进行恰当的情感处理,适当满足个性化的内容需求。总之,内容信任已脱离了具体的人格信任,对教育知识和价值的信任更具持久的稳定性,增强了思想政治教育公信力的韧性。
高校教育系统是由教育者群体、教育管理和教育内容等组成运行教育事业的总和。教育信任就是由教育者的角色信任、教育管理中的组织信任和制度信任、内容信任等维度构成,这些信任维度之间并非彼此孤立而是相互支撑的,共同保障高校思想政治教育运行的价值基础。要提升高校思想政治教育公信力,需在教育全过程中进行价值信任建设,协同全过程要素共筑高校思想政治教育的价值基底。
人与环境是在价值交往关系中相互创造的,扎牢高校教育系统的每个信任环节,可以由点及面营造出整个有利于思想政治教育取信于人的环境氛围。高校思想政治教育的信任环境是由教育系统营造的。因此,不能仅将思想政治教育公信力的提升路径着力于教育信任的单个维度。高校思想政治教育公信力是在受教育者与教育系统的价值互动中深化信任的,需要教育者群体的角色信任、教育管理的组织信任和制度信任、教育资源的内容信任等维度协同提升。
多维信任协同不是各种信任形式的简单相加,需以全面的系统思维统筹推进公信力建设。在教育信任系统中提升思想政治教育公信力,要统筹协同各部门、各群体在日常引导、专业教育、网络空间和校园文化的价值信任建设,实现从弱信任到强信任、由具体信任向抽象信任的升华,逐步涵养提升高校思想政治教育公信力所需的教育价值生态,从而通过对教育系统的价值信任建设托底,形成价值链条上主体联动、环环相扣、层层递进地提升高校思想政治教育公信力的局面。
“教育是一个循序渐进的、严密的和符合人类智慧发展的动态系统。”(23)刘春梅,张皓珏:《论教育生态的偏颇与修复》,《河南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5年第4期。思想政治教育是在动态的教育系统中提升公信力的,必然会受到传统的教育信任习惯和现代社会中教育信任因素的影响。高校思想政治教育作为教育系统的组成部分,其公信力的提升需要良好的教育信任基础。习近平总书记指出:“要坚持把立德树人作为中心环节,把思想政治工作贯穿教育教学全程,实现全程育人、全方位育人。”(24)《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2卷,外文出版社,2017年,第376页。将思政育人全方位地融入高校的人、事和制度的全过程运行当中,提出了系统化的全过程信任建设的要求,应在教育信任系统的协同中提升高校思想政治教育公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