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魏北齐造像碑研究

2022-03-16 03:33唐仲明
艺术设计研究 2022年1期
关键词:北齐纪年B型

唐仲明 武 昊

佛教造像碑是中国传统纪事碑碣与佛教造像相结合的产物,是单体佛教造像的重要表现形式之一。李静杰、王景荃、罗宏才、王静芬等先生均就造像碑的定义提出了自己的看法。综合各家定义,笔者认为造像碑是表现样式为扁方体(碑形),或四面方柱体(柱形),在其各面或一面开凿龛像的单体石造像。其造像多雕于龛内,整体并不突出于碑面,或可称之为碑碣型单体造像。

关于佛教造像碑的类型、特征、分布及反映的时代背景等问题,李静杰先生曾进行过精深的研究,并提出了卓有见地的论断。但李先生多着眼于造像碑的整体发展与区域分布,未能就一个较短时期和较小地域内造像碑的形制变化进行深入论述。王景荃先生就北朝造像碑进行了专题讨论,其落脚点亦是整个北朝时空范围内造像碑的特征与渊源。东魏北齐虽然国祚短暂,且只占据中原东部地区,但其历代帝王均崇信佛教,尤其北齐诸帝奉佛非常夸张,佛教得到了极大的发展。“属高齐之盛,佛教中兴,都下大寺略计四千,见住僧尼仅将八万,讲席相距,二百有余,在众常听,出过一万,故寓内英杰,咸归厥邦。”在这种举国上下狂热佞佛的潮流中,僧俗信众不仅供养开凿了以响堂山石窟为代表的大型石窟,而且供养雕刻了大量的单体佛教石造像,其中就有数量不少的造像碑。

本文从东魏北齐时期的纪年造像碑入手,通过类型学分析探讨造像碑形制的演变规律,并根据造像发愿文及发现地点进行空间分布上的研究,讨论这一佛教造像类型的发展演变过程及其地域特征,进而追索产生这些变化的社会与宗教信仰动因。

一、东魏北齐造像碑的类型分析

综观东魏北齐造像碑,可以分为扁体造像碑和方柱造像碑两大类。

1、扁体造像碑

扁体造像碑根据碑身的样式,分为竖碑型和横碑型。所谓竖碑型即碑高大于碑宽2~3倍,整体呈长方形。横碑型,碑高小于碑宽2~3倍,整体呈横长方形。

(1)扁体竖碑型

扁体竖碑型造像碑根据碑头样式可分为三型:A型,碑头为螭首,略呈半圆形,从侧面看一般为六螭,如武定元年(543年)张永洛造像碑。B型,碑头为方形,如天统四年(568年)张伏惠造像碑。C型,碑头为圆拱形,略呈半圆,如天平元年(534年)程哲造四面像碑。

A型造像碑根据碑阳像龛与刊刻发愿文的布局情况,可分为三个亚型:Aa型、Ab型和Ac型。

Aa型,碑阳既有佛龛,又刊刻造像发愿文。根据碑阳雕刻小龛的数量,可分为二式。

Aa型Ⅰ式,碑身上半开一尖楣圆拱龛,下半刻《嵩阳寺碑铭序》。如天平二年(535年)嵩阳寺碑(图1-1)。

Aa型Ⅱ式,碑身上半并排开二帐形龛,下半刻造像发愿文29行。如武平二年(571年)平等寺邑师比丘僧道略等三百人造像碑(图1-2)。

Ab型,碑阳全部为造像龛,发愿文在碑身左右侧面或者碑阴。根据碑阳造像龛的布局和数量,可分为二式:

Ab型Ⅰ式,碑阳只刻一造像龛,如武定元年(543年)道俗九十人造像碑,在碑阳主要位置刻一尖楣圆拱龛,龛左右浮雕胁侍弟子和菩萨。龛下为地神承托博山炉,炉两侧莲叶升起,两侧刻对狮和力士(图1-3)。

Ab型Ⅱ式,碑阳从上到下雕刻2-3层造像龛,如天保五年(554年)赵庆祖造像碑、天保八年(557年)刘碑寺造像碑(图1-4)等。

Ac型,碑阳以刊刻发愿文或刻经为主。根据雕刻内容可分为二式:

Ac型Ⅰ式,碑阳全部刻发愿文,如兴和四年(542年)李氏合邑造像碑,碑身阴阳两面遍刻《李氏合邑造像碑颂文》,近一千字(图1-5),河清三年(564年)石佛寺造像刊经碑等。

Ac型Ⅱ式,碑阳上三分之一线刻三排供养人,下三分之二刊刻发愿文,如天保九年(558年)鲁思明造像碑(图1-6)。

B型,根据平顶上是否有榫,可分为两个亚型。

Ba型,平顶上无榫,无碑额。从正面看为一纵长方形。此型有武定五年(547年)博兴出土大维那郭神通七十余人等造像碑,山西省民俗博物馆藏天保十年(559年)比丘法悦造千佛碑(图1-7),天统四年(568年)张伏惠造像碑等。

Bb型,碑头为平顶,上有榫,推测其上应有碑额。此型有武定七年(549年)武安北罗峪寄尼等一百余人造像碑,此碑原有歇山顶碑首,现已佚(图1-8)。

C型,根据碑阳像龛与刊刻发愿文及供养人浮雕的布局情况,可分为三式:

C型Ⅰ式,碑阳上半开一尖楣圆拱龛,下半刻发愿文。此式有天平元年(534年)程哲造四面像碑(图1-9)。

C型Ⅱ式,碑阳上半开一圆拱龛,下半浮雕三排供养人。如临汾天保四年(553年)造像碑(图1-10)。

C型Ⅲ式,碑头为半圆形,碑阳刊刻数排佛龛,龛形各异。此式有天保十年(559年)南和县北关慧炬寺道润等二百余人造像碑。

(2)扁体横碑型

扁体横碑型造像碑,平面为横长方形,在正中开一佛龛,一般为尖楣圆拱龛,其余三分之二的碑面刻发愿文。碑阴一般无雕刻,此类横碑一般应镶嵌在塔或其他佛教建筑的内壁上。如天保三年(552年)刘子瑞造像碑(图1-11)。

2、方柱造像碑

方柱造像碑即碑身平面基本呈方形的造像碑,碑头为方形。根据立面是否有收分、有无榫,以及方柱的功能可分为三型:

A型,立面基本没有收分,碑头有榫,有的有碑首。每面呈竖向长方形,从上到下开龛,数量不等。此型有山西省民俗博物馆藏武平二年(571年)十六王子造像幢,无碑首;武平三年(572年)佛时寺造像碑,上有四阿式屋顶碑首,下有方形碑座(图1-12);武平三年(572年)费县兴圣寺诸葛始兴造像碑(上有榫,碑首已佚)。

B型,立面略有收分,呈下大上小,立面为梯形的造像碑。如山西省艺术博物馆藏武定八年(550年)李僧造像碑(图1-13)、山西省民俗博物馆藏两块天保元年(550年)洛音村造像碑等。

C型,佛塔构件,基本为一方柱体,顶部有两层内收的台阶。此型有乾明元年(560年)晋城青莲寺比丘昙始共道五十人等造像(图1-14)。

二、东魏北齐造像碑的时代特征

1、分组、分期与时代

根据类型分析,将东魏—北齐造像碑分为两组,第一组包括扁体竖碑型的Aa型Ⅰ式、Ab型Ⅰ式、Ac型Ⅰ式,B型,C型Ⅰ式;扁体横碑型;方柱造像碑的B型。第二组包括扁体竖碑型的Aa型Ⅱ式、Ab型Ⅱ式、Ac型Ⅱ式,B型,C型Ⅱ、Ⅲ式;扁体横碑型;方柱造像碑的A型。

图1:东魏北齐造像碑类型图

第一组以扁体竖碑型A型为主,三个亚型都已经出现,且均为Ⅰ式。另有B型,C型Ⅰ式,以及扁体横碑型和方柱B型出现。第二组以A型三个亚型的Ⅱ式,C型Ⅱ、Ⅲ式以及方柱造像碑的A型为主。扁体横碑型延续出现。结合龛形及造像样式,无论扁体竖碑的A型还是C型,都存在着碑阳大龛从少到多,龛形及造像组合从简单到复杂的变化趋势,即它们存在着早晚变化关系。据此,将第一组定为第一期,第二组定为第二期。

第一期造像碑中,纪年时代最早的是天平元年(534年)程哲造四面像碑、天平二年(535年)嵩阳寺造像碑,最晚的是天保三年(552年)新郑小乔刘绍安等造像碑。因此,第一期造像的时代应该是东魏初—北齐初。第二期造像碑中,纪年时代最早的是昔阳县武定六年(548年)造像、天保三年(552年)宋显伯等三十余人造像碑,最晚的是武平七年(576年)宋始兴造像碑。因此,这一期造像的时代应该是东魏末—北齐末。

从东魏—北齐造像碑的时代特征来看,与政权更替时间并不完全同步,结合文献记载北齐取代东魏的过程较为平和,基本只是上层政权之间的禅让交接,说明这一政权变化对中下层及整个社会各方面没有产生太大的影响。

2、类型特征

第一期:以扁体竖碑型为主,有两例横碑型和方柱B型。龛形有圭形龛、圆拱龛和尖楣圆拱龛,其中圭形龛有单层圭形龛和复合式双层龛两种,尖楣圆拱龛只有最简单的无龛柱、无龛楣装饰的Ⅰ式。佛像身披垂领式袈裟,下摆敷搭至台座前数层,表现繁缛。胁侍菩萨披帛下摆腹前“X”形交叉,部分穿璧,然后再上卷至两肘后垂体侧。

第二期:仍以扁体竖碑型为主,除A型各亚型均有外,新出现了B型。扁体横碑继续出现。方柱B型不见,新出现了A型。龛形有圭形龛、尖楣圆拱龛、帐形龛、树形龛、方形龛,其中圭形龛延续第一期的表现;尖楣圆拱龛出现有龛柱、有龛楣装饰的新样式,最简单的Ⅰ式继续延续。帐形龛表现丰富,有简单的仅在龛口雕刻帷帐纹的,也有在龛上沿装饰复杂的垂鳞纹、流苏纹、天幕纹及摩尼宝珠等纹饰的。佛像身披垂领式袈裟,下摆垂至台座前部分明显变短,有些则裹于腿上,衣纹趋于简略。胁侍菩萨有披帛下摆腿前“W”形交叉,然后再上卷至两肘后垂体侧的;也有披帛下摆不搭绕身前,直接绕入肘内垂体侧;还有少量披帛下摆呈“U”形两道垂于腿前,然后再上卷至两肘后垂体侧的样式。

三、东魏北齐造像碑的地域特征及反映的社会问题

1、东魏北齐造像碑的数量与分布

目前搜集到的纪年东魏—北齐造像碑近50通。从数量上来看,河南地区造像碑数量最多,26通。其次为山西地区,12通。再次为山东地区,五通,再次为安徽地区,四通。河北地区保存数量较少,目前仅发现两通(表1)。河南地区发现的造像碑,占到全部造像碑的六成左右。这说明,东魏北齐时期造像碑这一单体造像类型在河南地区更为流行。

表1:东魏北齐纪年造像碑数量统计表

从造像时间上看,东魏时期的造像碑数量较少,有12通,北齐时期的造像碑较多,两者比例为1:3,可见北齐是造像碑比较兴盛的一个时期。北齐造像碑之盛,不仅在这样一个短时期内表现明显,即便放到整个佛教传入至清代的长时段内,北齐造像碑的数量也居历代之首。

在地域分布上,东魏时期的造像碑主要分布在豫北、豫西,晋西南和鲁中。到了北齐时期,造像碑分布范围开始此消彼长(图2)。消—在东方开始收缩:鲁中地区的造像碑消失不见,在鲁南、鲁西南地区集中出现了造像碑和刻经碑。长—向北部和东南部扩张:在河北中南部、山西中部,以及皖北地区,都新出现了造像碑。另外在造像碑流行的核心区域—豫北、豫西地区,造像碑的数量大大增加,发现造像碑的地点变密,每个点出土的数量也在增加,比如洛阳、新乡、登封、襄城等,一地往往出土四通或者更多的造像碑。

图2:东魏北齐纪年造像碑分布图

综上可以大致推测出以豫北、豫西为中心的河南地区,向西北延伸至山西地区,向东北延伸至山东西南部地区。这一范围是东魏—北齐造像碑最流行的区域。

2、东魏北齐造像碑所体现的信仰

从近50通纪年造像碑的发愿文来看,笼统提及“造像”“造石像”“尊像”“真容”的有21通。造“天宫”的有六通。造“四面像”的有五通。造“释迦多宝”“释迦”“千像”“龙华像”“经像”“七佛”“十六王子”像的各一通。另有16通在发愿文中未提及造像内容。

从发愿文提及的造像题材来看,法华信仰是这一时期的主流信仰。另外,三分之一以上的造像未明确造像题材,说明供养人在发愿造像时对造像题材不够重视,只是“造像”“造石像”“尊像”等,做功德即可。这可能与此类造像多为邑义等基层信众供养,佛理学养不足有一定关系。

提及建造“天宫”的六通造像碑中,有四通为扁体横碑型。天保三年刘子瑞造像碑,亦为扁体横碑型,其发愿文中明确提到“造/三级浮图一区,今得成就,中/有石像一区”,为这类扁体横碑型造像碑的功能做了界定:即它们应当是镶嵌在佛塔内部的装饰性、纪事性造像碑。结合这类扁体横碑型造像碑的样式、功能及发愿文,“天宫”可能是当时信众对佛塔的一种通俗性称呼。提及造“四面像”的五通碑,均为方柱造像碑,说明“四面像”就是当时方柱造像碑的统称。

造“释迦多宝”的武定二年比丘僧纂造像碑,造“千像”的天保十年山西省民俗博物馆藏比丘法悦造千佛碑,造“经像”的河清三年巨野石佛寺造像刊经碑,造“七佛”的天统三年邑主韩永义等造像碑,发愿文与造像碑的雕刻内容相一致。其他大多数造像碑中的造像与发愿文中叙及的题材无法对应。这再次证明,东魏—北齐的供养人较少考虑造像题材与信仰问题。

3、东魏北齐造像碑的类型及渊源

(1)扁体造像碑

扁体造像碑,包括扁体竖碑型与扁体横碑型,是东魏北齐时期主要的造像碑类型(图3)。无论其碑头为螭首、平首、还是圆首,无论碑身雕刻佛龛,还是刊刻经文,其主体样式保持稳定。并且在整个东魏北齐时期的疆域范围内占据主流(表2)。

图3:东魏北齐造像碑类型分布图

表2:东魏北齐纪年造像碑类型统计表

扁体造像碑的产生,尤其是扁体竖碑型造像碑,当是受到中原东部地区汉代以来传统碑碣样式的影响。比如,现藏山东省博物馆的西汉河平三年(前26年)的麃孝禹碑,为弧顶扁体竖碑,其形制开中国式碑碣之先河。而在中国传统碑碣上雕刻龛像,形成造像碑的实物,纪年较早的是现存陕西耀县药王山的北魏始光元年(424年)魏文朗造像碑。具体到中原东部地区,在北魏晚期,即已出现扁体竖碑型和扁体横碑型造像碑,前者如正光四年(523年)翟兴祖造像碑,后者如正光五年(524年)刘根造像碑。由此可知,东魏北齐的扁体造像碑,远承汉碑余绪,近受关中影响,在北魏晚期造像碑的基础上发扬光大。

(2)方柱造像碑

此类造像碑在全部造像碑中所占比重不大,在北魏时期仅有延兴二年黄□造像碑、正光二年扈豚造像碑等少量实例,但到东魏北齐时期的数量却迅速增长,且形制有了进一步变化。从纪年来看,集中在东魏末至北齐年间。除10通纪年碑外,在河南、山西和山东地区还保存有近20通无纪年,但时代当在北齐时期的方柱造像碑。可知方柱造像碑是北齐时期流行的一种碑像样式,并且其影响一直持续到隋代,如开皇三年(583年)邴法敬造像碑。

从样式来看,方柱造像碑明显呈现出碑身四面开龛造像的特色。自云冈、巩县以来的中心柱石窟,同样在中心柱四面开龛置像,恰与方柱造像碑相同。此类方柱造像碑当是对佛塔的模拟。而山西沁县南涅水发现的大量方台式佛塔构件,通过层层叠置构成多层方佛塔的样式,与本文讨论的B型方柱造像碑相似。这类造像碑的大量出现,从一个侧面说明了当时佛塔信仰的兴盛。而前文讨论过的扁体横碑型造像碑,多为佛塔附属,其大量出现也在北齐时期,两类相加,超过造像碑总数的三分之一,或可为佛塔信仰的盛行做一旁证。

东魏北齐时期,由皇家供养的响堂山石窟,最为明显的特征就是塔形窟与塔形龛。这种特殊石窟样式的出现,当与高氏诸帝意欲做“转轮圣王”有关,其终极目的是“国祚永隆”。虽然依据前文统计的造像碑发愿文,东魏北齐造像碑供养人对特定信仰的关注度不高。但既然当朝皇帝这么推崇佛塔,流风所及,普通民众在供养造像碑时,也表现出一定的倾向性:或直接供养佛塔,或雕刻模拟佛塔的方柱造像碑。

4、佛道文化的交流与融合

偃师出土的天统元年(565年)姜纂造像碑(图4),碑阳大龛主尊,为一头戴道冠,身披交领道袍,颌下有须的老君形象。二胁侍为头梳高髻,身披交领衣,手持笏板的女侍。发愿文中提到“为亡略敬造老君像壹躯”。从造像样式及发愿文都说明它是一通道教造像碑。

图4:天统元年姜纂造像碑

其碑像类型却是典型的螭首型造像碑,与前述扁体竖碑Ab型Ⅰ式造像碑相类。碑额小龛中的坐像,虽头戴高冠,内着交领衣,外披垂领衣,显然不是佛像,但又手捧一摩尼宝珠。碑阳底部地神涌出承托博山炉,两侧的护法蹲狮、莲花等,均为佛教造像碑上习见的图像程式。其发愿文中还有“现获妙果,当来龙华……壹切有形,同成正觉”等语,这些泰半为佛教发愿文吉语。从这些特征来看,此碑虽然是道教造像碑,但无论是碑像类型、造像样式,乃至发愿文,都反映出相当的佛教印记、佛教影响。

四、结语

东魏北齐造像碑的类型主要有扁体竖碑、扁体横碑、方柱三大类,其中扁体竖碑型造像碑根据碑头形状可分为螭首形碑(A型)、平首形碑(B型)、圆首形碑(C型)。通过类型分析,造像碑可分为两期,第一期为东魏初—北齐初,第二期为东魏末—北齐末,两期之间存在一定的交错。考其源流,扁体竖碑近承北魏,远宗汉碑;而方柱碑则受中心柱石窟影响,在东魏北齐时期较为流行,其形制当是对佛塔的模拟。

从造像碑的时代来看,北齐造像碑是东魏造像碑的三倍多,充分体现出北齐王朝崇佛的热诚,是当之无愧的中国佛教造像碑发展的巅峰时期。从分布地域上来看,相较于东魏,北齐时期造像碑的分布有消有长—从东部收缩,向北部和西南部扩张。在造像碑流行的核心区—河南地区,数量大大增加。而佛道之间的融合,则可从姜纂造像碑上一窥其貌。而这种信仰与形式上的融合,早见于陕西耀县魏文朗佛道造像碑。同时也再一次说明了佛教造像碑供养人的民间化与世俗化。

注释:

① 李静杰:《佛教造像碑》,《敦煌学辑刊》,1998年第1期,第81-86页。

② 同注①。

③ 王景荃:《河南佛教石刻造像》,郑州:大象出版社,2009年,第6页。

④ 罗宏才:《中国佛道造像碑研究—以关中地区为考察中心》,上海:上海大学出版社,2008年,第116-127页。

⑤(美)王静芬著,毛秋瑾译:《中国石碑—一种象征形式在佛教传入之前与之后的运用》,北京:商务印书馆,2011年,第13页。

⑥ 唐仲明、王宁:《试论山东地区北朝单体石造像的类型与渊源》,《山东博物馆辑刊》,北京:文物出版社,2016年,第59-66页。

⑦ [唐]道宣撰,郭绍林点校:《续高僧传(上)》,北京:中华书局,2014年,第337页。

⑧ 关于两类造像碑的概念及源流讨论,参见注④,第49-55页。

⑨ 相比之下,河北地区更流行背屏式造像,而山东地区则以圆雕造像为多。

⑩ 据李静杰统计,历代纪年造像碑计672通,北齐一代就有147通。有唐一代三百年,纪年造像碑为146通。参见注①。

⑪ 在山西省艺术博物馆藏东魏兴和四年造像碑发愿文中有“永熙三年,敬造铜像两区,在并谷女儿山造石天宫一区,西寺领造浮图一区,造鸣钟一口。”从天宫与浮图并称,可知其或应为同一类建筑。也有学者认为“天宫”即“天堂”,参见侯旭东:《五六世纪北方民众佛教信仰—以造像记为中心的考察(增订本)》,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5年,第156页。

⑫《山东博物馆》编委会:《山东博物馆》,香港:伦敦出版(香港)有限公司,2012年,第104页。

⑬ 李凇:《陕西佛教艺术》,北京:文物出版社,2008年,第30-34页。

⑭ 同注③,第84-89页。

⑮ 同注③,第90-92页。

⑯ 同注③,第6页。不过,此二碑平面略呈长方形,屋形碑头与碑身一体雕刻,其呈现的应是一种屋形龛形式,与本文所指方柱造像碑存在一定差异。或可视为方柱造像碑的先声。

⑰ 王景荃:《邴法敬造像碑研究》,《中原文物》,2010年第5期,第74-82页。

⑱ 学者们多认为方柱造像碑的产生是受到中心柱窟的影响,参见注③,第6页;注④,第57页。

⑲ 郭勇:《山西沁县发现了一批石刻造象》,《文物》,1959年第3期,第54-55页。

⑳ 丁明夷:《河北邯郸响堂山的塔形窟》,《文物天地》,1992年第6期,第53-56页。

㉑ 同注③,第196-19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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