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务人员健康现状和管理策略研究

成斯琪 孟翠巧 段雅鑫 刘焕欣 张晓玲 吕佩源

2017年10月，第8版希波克拉底誓言修订版专门增加了一条内容，“我将重视我的健康、生活和提供最高水平的医疗服务的能力”[1]，这反映了医生应该提高对自我健康的重视，这样才能提供高质量的医疗服务。实际上，医务人员由于其特殊职业特点，普遍面临职业暴露、工作繁重、过度劳累、职业倦怠、工作场所压力等各种问题，可能导致其健康状况不容乐观[2]。一项问卷调查显示当前医务人员患病率高达52.8%，存在骨骼肌肉、心血管、消化、呼吸、神经心理疾病等各种系统问题[3]。随着我国医疗卫生行业迅猛发展，医疗技术与服务、人们健康需求显著提升，加上激烈的竞争压力和繁重的临床工作、教学科研任务，使我国医务人员肩负着来自社会、家庭和工作的巨大压力，随之逐年高发的慢性疾病对医务人员身体产生严重损害。关注医务人员健康现状及提供可靠的健康指导刻不容缓。本研究通过对2021年医院医务人员体检资料进行分析，统计医务人员高发疾病及健康状况，旨在为制订健康管理策略提供科学依据。

1 对象与方法

1.1 调查对象 选择2021年我院参加体检的医务人员作为研究对象。从医院体检中心数据库提取2021年全院医务人员体检报告进行回顾性横断面研究。

1.2 调查方法 (1)基本信息：姓名、年龄、性别、工作部门、体检时间；(2)一般检查：既往史、烟酒史、身高、体重、体重指数(BMI)、腰围；(3)实验室检查：血尿便分析、空腹血糖、血脂、肝肾功能检查、血尿酸等；(4)特殊检查：包括心电图、心脏彩超、甲状腺彩超、乳腺超声、颈部血管超声、腹部超声、妇科超声、胸部CT等(部分检查医务人员按需选择检查)。

1.3 诊断标准 (1)高血压：既往诊断高血压；血压升高：收缩压≥140 mm Hg或舒张压≥90 mm Hg[4]；(2)糖代谢异常：空腹血糖≥6.1 mmol/L或糖化血红蛋白≥6.5%或既往诊断糖尿病[5]；(3)超重肥胖：BMI=体重(kg)/身高2(m2)。依据2007年《中国成人血脂异常防治指南》标准，24 kg/m2≤BMI<28 kg/m2为超重，BMI≥28 kg/m2为肥胖[6]。(4)血脂异常：按照《中国成人血脂异常防治指南(2016年修订版)》标准，三酰甘油≥1.7 mmol/L，总胆固醇≥5.2 mmol/L，低密度脂蛋白胆固醇≥4.1 mmol/L，高密度脂蛋白<1.0 mmol/L，至少包括以上一项异常[7]；(5)高尿酸血症：空腹血尿酸浓度:男>420 μmol/L或女>357 μmol/L[8]；(6)依据相关检查报告单诊断以下疾病：心电图异常，脂肪肝，颈动脉斑块形成，肺结节，甲状腺结节，胆囊结石及息肉、肝肾囊肿、子宫肌瘤、乳腺疾病等，乳腺疾病统计乳导管局限性扩张、乳腺体层低回声结节、乳腺体层多发结节、乳腺体层结节。

2 结果

2.1 2021年参检医务人员年龄、性别及科室分布情况 全院医务人员共3 949人参加体检，剔除报告不全者，最终共3 829人被纳入研究。研究对象按照工作性质分类为内科科室、外科科室、职能科室(包括：医院办公室、党务办公室、科教处、医务处、财务处等)、辅助科室(包括影像科、检验科、病理科、药学部、体检中心、门诊检查室等)、退休五类。见表1。

表1 2021年参检医务人员年龄、性别及科室分布情况 n=3 829

2.2 医务人员体检健康异常检出情况 2021年参检医务人员检出疾病包括：高血压、糖代谢异常、超重肥胖、血脂异常、高尿酸血症、心电图异常、脂肪肝、颈动脉斑块、肺结节、甲状腺结节、胆囊结石及息肉、肝肾囊肿、肾结石、子宫肌瘤、乳腺疾病转氨酶增高、尿常规异常、贫血等，检出率排序前十位的疾病。见表2。

表2 2021年参检医务人员前十位健康异常指标检出率情况

2.3 医务人员检出率前十位健康异常指标差异性分析

2.3.1 不同健康异常指标的年龄差异：本研究人群年龄23～93岁，将所有参检医务人员按年龄段分为4层进行分析。分析前十位检出率健康异常指标在不同年龄段中的差异显示：除高尿酸血症外，其他九种疾病年龄差异均有统计学意义(P<0.01)。在肺结节、甲状腺结节、颈动脉斑块形成、超重+肥胖、血压升高+高血压、脂肪肝、血脂异常这七类疾病中，年龄段增加，检出率增加，其中颈动脉斑块形成(Cramer’s V=0.583)及血压升高+高血压(Cramer’s V=0.586)与年龄为强关联强度。见表3。

表3 健康异常指标的年龄差异性分析 人(%)

2.3.2 不同健康异常指标的性别差异：将所有参检医务人员按性别分层，男987人(25.8%)，女性2 842人(74.2%)。分析前十位检出率健康异常指标(未包含乳腺疾病及子宫肌瘤)性别差异显示：除肺结节外，其他七种疾病均具有性别差异(P<0.01)。在甲状腺结节中，男性检出率略低于女性，但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在颈动脉斑块形成、超重+肥胖、血压升高+高血压、脂肪肝、高尿酸血症、血脂异常中，男性检出率高于女性，这些关系的关联强度均弱[Phi (φ)绝对值均<0.3]。见表4。

表4 健康异常指标的性别差异性分析 人(%)

2.3.3 健康异常指标的科室差异：将所有参检医务人员按科室分层，分析前十位检出率健康异常指标科室差异显示：这十种疾病均具有科室分布差异(P<0.01)。在肺结节中，退休及内科科室检出率最高，外科检出率最低(P<0.05)。在甲状腺结节中，退休检出率最高，其余科室检出率均低(P<0.05)。在乳腺疾病中，各个科室之间检出率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在颈动脉斑块形成、超重+肥胖、血压升高+高血压、脂肪肝、子宫肌瘤、血脂异常中，退休检出率最高，职能科室检出率较高，内科检出率最低(P<0.05)，其中颈动脉斑块形成(Cramer’s V=0.563)及血压升高+高血压(Cramer’s V=0.542)与科室关联强度较强。在高尿酸血症中，外科检出率最高，内科检出率最低(P<0.05)。见表5。

表5 健康异常指标的科室差异性分析 人(%)

3 讨论

健康体检作为一种新型、全面及简便的健康管理手段，主要目的是对“健康及亚健康人群”进行健康普查、评估机体健康状态、筛查常见病及危险因素，从而达到疾病早发现、早诊断及预防保健的目标。

随着社会经济、医疗水平及国民意识的不断提高，我国企业单位工作人群越来越多的选择定期体检来普查个人身体健康，得到了专家学者的关注，既往武汉一家医院体检中心研究了1 000例健康体检人群的体检报告得出排名靠前的疾病为高血压(46.43%)、脂肪肝(45.86%)、高脂血症(38.83%)、糖尿病(25.53%)、肥胖(24.76%)、乳腺增生(19.36%)[9]；另外一项综合幼儿、小学、中学及高校五类教师的健康体检数据得出教师群体常见疾病为乳腺增生(63.48%)、高脂血症(36.93)、幽门螺杆菌阳性(31.04%)、超重(30.20%)、脂肪肝(28.12%)、高血压(14.69%)、高尿酸血症(12.22%)、肺结节(10.09%)、颈动脉斑块(5.14%)、子宫肌瘤(14.98%)[10]。本研究发现医务人员检出率前十位的健康异常指标或疾病为肺结节(85.36%)、甲状腺结节(55.67%)、颈动脉斑块形成(42.15%)、乳腺疾病(40.65%)、超重+肥胖(34.60%)、血压升高+高血压(26.93%)、脂肪肝(23.09%)、高尿酸血症(21.36%)、子宫肌瘤(18.02%)、血脂异常(17.94%)。与以上两项研究对比，医务人员比较健康人群或其他职业人群来说，肺结节、甲状腺结节、颈动脉斑块这类器质性病变检出率高，而肥胖、脂肪肝、血脂异常检出率这类代谢性疾病检出率低。可能原因：(1)对于结节、斑块这类无症状但是以影像检出为主的器质性疾病，检查仪器与影像技术人员常影响疾病检出率，本研究检查时间较其他研究晚，且依托单位为省级三级甲等医院，体检中心依靠的检查设备可能更新更高级，技术人员更为专业，导致检出率有所增加；(2)高文化学历可能是结节、颈动脉斑块发生的危险因素之一[11, 12]，尤其医务人员大多具备硕士及博士以上学历背景，具有从事高强度脑力劳动、精神紧张、熬夜、竞争性强且长期接触电离辐射的工作特点，从而肺结节及甲状腺结节的患病风险增高；医务人员具有长期久坐、精神紧张、熬夜、夜间饮食的风险，造成机体脂代谢紊乱、血管内脂质堆积及血管内膜完整性破坏，促使颈动脉内中膜脂质堆积，较普通人更加容易促进斑块的形成和发展。器质性疾病常提示具有大病重病危险因素及恶化的风险增高，肺结节及甲状腺结节具有恶变为癌症的可能，颈动脉斑块是心脑血管性疾病的重要危险因素之一。这类疾病的高检出率提醒着医务人员除了面临常见的代谢紊乱可能外，还会具有更大的疾病隐患与健康风险，亟待关注与健康管理。

本研究发现，在医务人员各年龄段、不同性别及不同科室中，肺结节检出率均居高位，医务工作可能是肺结节的危险因素之一。鉴于我国的高肺癌发病率和死亡率，端口前移，合理管理肺结节，尽早识别医务人员中早期肺癌患者可利于维护医务人员健康及患者获益。肺结节诊治中国专家共识(2018年版)[13]重点细化了肺结节的分类，依据结节直径对肺结节、微小结节进行了精确的定义并指导精准管理；注重准时随访并观察肺结节的外部结构和内部特征等，与此同时，物联网技术辅助评估与管理技术为达到这一目的创立了新平台，有利于广泛筛查无症状的肺结节患者，对早期肺癌及时进行同质化的精准诊断与科学有效的管理。因此，体检中心针对医务人员的肺结节检出仍需进一步分类诊断、管理及追访，借助影像及物联网技术精准管理及指导医务人员肺结节的检后随访及健康指导，尤其是针对高风险结节必须做到告知及追访管理，以防肺癌的发生。

本研究发现医务人院甲状腺结节检出率较高，并且高于健康人群[14]与其他职业[15]。除此之外，本研究结果还显示甲状腺结节检出率随年龄段升高呈现增长趋势，女性的检出率明显高于男性。甲状腺结节是一种临床常见的疾病，可见于甲状腺增生、炎症、肿瘤等多种甲状腺疾病，其多为良性，10%～15%为恶性结节，近年甲状腺癌发病率呈明显上升趋势[16]。甲状腺结节的危险因素复杂，不仅包含年龄、性别、肥胖、高血压、高脂血症、糖尿病等代谢性相关疾病，而且不当含碘摄入量等饮食因素、吸烟、脑力劳动及电离辐射等因素也与甲状腺结节发生相关，其中脑力劳动者的患病风险为体力劳动者的1.31倍[17，18]。本研究显示医务人员具有肥胖、高血压、高血脂症、高强度脑力劳动、接触电离辐射的风险，并且检出率很高，可认为医务人员是甲状腺结节的高危人群，预防甲状腺结节发生及恶变十分重要。早期识别恶性程度高的甲状腺结节是做好预防的重大举措之一。TI-RADS评分系统是当前普遍应用的结节超声影像分类系统，可将甲状腺结节超声影像分为6类，来反映结节良恶性程度。甲状腺激素、抗体及降钙素测定有助于明确甲状腺疾病性质。甲状腺细针穿刺细胞学是术前评估甲状腺结节良恶性灵敏度和特异性最高的检查手段。医务人员的体检项目建议报告TI-RADS评分及适当增加甲状腺激素及甲状腺细针穿刺细胞学检查以利于早期识别恶性程度高的结节并且尽早干预。

本研究中医务人员颈动脉斑块检出率为 85.36%，显著高于国内其他地区[12,19]，同时颈动脉斑块检出率在高年龄段及男性中更高。颈动脉动脉粥样硬化斑块病理改变导致颈动脉狭窄或闭塞，是中老年患者发生缺血性脑卒中的重要原因，25%～30%缺血性脑卒中与颈动脉硬化性狭窄密切相关[20]。值得注意的是，经颅多普勒超声成像技术(transcranial doppler，TCD)，是一项用于能够早期诊断颈动脉狭窄的影像学手段。鉴于其检查简便、无创、费用低廉，具有筛选诊断意义，值得作为体检人群颈动脉狭窄筛查的临床推广和应用。医务人员颈动脉斑块患病率高，健康体检建议结合TCD项目，早期诊断颈动脉狭窄，有效临床早期干预其发展为脑卒中。另外，脑卒中在我国死亡原因中位列第三位，具有高致死率、高致残率给患者生命健康带来严重威胁[21]。大多数脑卒中可以通过干预危险因素来实现早期预防。目前健康体检已然发现医务人员颈动脉斑块高检出率状况，制定颈动脉粥样硬化及脑卒中危险因素控制及评估是否启动脑卒中一级预防的相关健康管理同样重要。

本研究还发现大部分疾病检出率与年龄呈正相关关系，特别是肺结节、甲状腺结节、颈动脉斑块形成、超重+肥胖、血压升高+高血压、脂肪肝这六类疾病，年龄段增加，检出率增加10%～20%，≥40岁疾病检出率显著增加。因此检后健康管理就要有区别性，对于≥40岁人员检后健康就要侧重于疾病干预，而对于<40岁的则要更为细致地提示相关体检数据的异常以突出预防疾病发生。

本研究还发现，男性医务人员的健康问题更为显著，颈动脉斑块形成、超重+肥胖、血压升高+高血压、脂肪肝、高尿酸血症、血脂异常这六类疾病检出率均高于女性，可能与女性雌性激素降低胆固醇的保护作用及男性健康意识较差有关，提示男性医务人员需要增强自我健康意识，规范健康的生活方式，规律健身，避免吸烟、饮酒、暴饮暴食、熬夜、高脂高糖饮食等不良生活方式。

本研究结果还显示不同工作科室的医务人员疾病检出率情况亦存在差别。除退休外，职能科室的疾病检出率略高于其他人员。职能部门多由医院院办处、医务处、科研教学处等组成，专职或兼职从事医院行政管理，是医院管理工作的主要组织者、执行者和协调者，为提升医院效能的核心、保证医疗工作高质量完成承担重任及巨大工作量。职能部门人员较医师医学知识缺乏，对健康关注度更低，并且工作量繁重、行政工作长期精神紧张，这可能是其疾病检出率较高的原因。因此，职能科室人员健康状况不容忽视，需要引起其自身及健康管理者共同关注，开展职能科室人员健康意识宣教及制定健康管理指导策略。另外，外科科室高尿酸血症检出率最高，肺结节检出率较高；辅助科室乳腺疾病、超重+肥胖、高尿酸血症检出率较高；内科科室健康状况最佳，肺结节、甲状腺结节检出率稍高，不同科室医护人员对自身健康状态关注点可以有所侧重。

综上所述，对3 829名医务人员健康体检情况调查分析显示医务人员健康异常检出率较高，肺结节、甲状腺结节、颈动脉斑块形成位列前三位，医务人员健康状况不容乐观。进一步差异性分析显示，≥40岁及男性医务人员健康状况更差，并且健康异常检出率存在科室差异，职能部门一定不能忽视。因此，医护人员可以依据年龄段、性别及科室不同对自身健康状态关注有所侧重，除此之外，医院体检中心建议能够制定综合健康管理策略，改善体检项目的设置及检后的健康管理质量；加强健康宣教及疾病预防知识普及；增设健身场所或开展愉悦身心的减压活动，为医务人员健康保驾护航，为患者谋长远福利，为高质量医疗工作提供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