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教改革”背景下职业院校校长教学领导实践策略研究

邹雄伟

（福建幼儿师范高等专科学校，福建 福州 350007）

“让教育回归本质”是当前我国教育改革的核心理念。学校的根本宗旨是培养人才，而人才培养的基点则在于课程与教学。因此，以教师、教材、教法为核心的“三教改革”成为我国当前以及今后一段时间内职业教育教学改革的 “关键词”。关于“三教改革”的问题学界已经进行了深入的理论分析与研究。“三教改革”就是要解决“谁来教，教什么，怎么教”的问题[1]（P108），教师对应“谁来教”的问题，教材则规范“教什么”的问题，教法则应对“如何教”的问题[2]（P29）。教师、教材、教法是教学建设的基本要素，贯穿于职业教育教学的全过程，关系到职业教育质量的生命线，“三教改革”是涉及教与学各环节的综合改革。[3]（P86-91）所以，“三教改革” 的根本在于教师，载体在于教材，核心在于教法。[4]（P35-38）“三教改革”就是以教法改革为突破，打造课堂教学新模式。那么，职业院校该如何实施有效策略以完成“三教改革”呢？

在职业教育既有政策与产业环境下，职业院校领导尤其是校长具有复杂的职业角色和多重的工作职责，他既要接受教育行政部门及社会各界的监督和评价，又要满足学生、教职工、行业企业、学生家长等利益群体对职业教育的各种期望。校长行为（principal action）一般包括两个层面：一方面是和教学有直接相关的教学活动（instructional activities），另一方面则是以日常行政事务为内容的组织管理（organizational management）。校长肩负的多种职责常常驱使校长远离教学，转向行政管理的领导角色。[5]（P1-9）但是，校长终日忙于处理学校行政事务和细节是有失偏颇的，校长最重要的职责之一就是做好教学领导。[6]（P1-16）随着“三教改革”的提出，校长的领导角色逐渐由偏重行政领导转向教学领导。教学领导是以教学活动为核心，其目的在于提升教学质量，达成教学目标。有效的教学领导被广泛认为是学校发展改革的关键，对学校的效能和学生的学习成效有着间接而有力的影响。[7]（P13-24）校长教学领导对于学校效能与教学质量影响如此深远，发展校长教学领导已是时势所趋，也是职业院校完成“三教改革”的重要实践策略。

一、校长教学领导的涵义及其研究进展

校长教学领导是一种多样性、多面向、动态化的新兴领导研究取向，在过去50多年的全球教育领导和管理发展中，很少有比了解学校领导与学习之间联系的学术与实践探索更重要、更广泛、更持久的趋势。[8]（P398-425）大多数研究结果显示，校长教学领导与学校效能存在密不可分的联系，校长教学领导对教师教学效能有着直接的影响并间接提升了学生学习成效[9]（P635-674），并可以用来预测学校效能。

（一）校长教学领导理论

1967年，埃德温·布里奇斯（Edwin Bridges）在 《教育管理杂志》（Journal of Educational Administration）发表的学术论文奠定了教学领导研究的初步理论基础。[10]（P136-147）20世纪70年代，英美一些学者开始研究为什么有些学校能够克服挑战，使学生取得积极的学习成果。80年代，英美“有效学校运动”（Effective Schools Movement）兴起，关于“有效学校”的研究试图找出这些学校中明显的特征、过程和条件，并期望这些特征、过程和条件可以解释其高于预期的表现水平。这些研究中的一个重要发现就是有效学校普遍发挥了校长教学领导的作用[11]（P426-452），从而引发了校长教学领导的研究与实践热潮。21世纪之交，在“新管理主义”（new managerialism）、“新公共管理”（new public management）和“问责制运动”（accountability movement）等理念下，注重学生学习成效的教育政策新调整成为世界各国教育改革的主流趋势[12]（P217-235），这再次强调了校长教学领导的作用。现今，教学领导已被世界许多地区的决策者和实践者广泛接受，成为学校管理实践的一个基本要素。

研究者和实践者都对校长教学领导是如何塑造并影响学生学习成效的方式感兴趣，因此陆续有教学领导模式被提出，以确定学校教学领导取得成功的“路径”，包括远西实验室教学管理框架（The Far West Lab Instructional Leadership Model）[13]（P34-64）、PIMRS教学领导模式（PIMRS Instructional Leadership Model）[14]（P217-247）、安德鲁和索德教学领导模式（Andrews&Soder's Models of Instructional Leadership）[15]（P9-11）、教学领导五维模型 （Lloyd&Rowe's Five-dimension Model）[9]（P635-674)以及国际经合组织的教学领导三维模型（OECD's Three-dimension Model）[16]（P219-241），其中影响力教大、使用较广的是远西实验室教学管理框架和PIMRS教学领导模式。

（二）远西实验室教学管理框架

博塞特（Bossert）等人在其对校长教学领导文献的开创性回顾中，试图更清晰地定义“教学管理”的结构。他们认为，校长在教学管理这一特定领域的角色是围绕着与课程、教学的协调和控制等相关管理职能展开的，故此教学管理的概念是校长采取的旨在影响教学组织和学习氛围的行动和策略，借以提高学生的学习成果。他们认为，教学领导的方法是由校长的个人特征决定的（包括性别、先前的教育经验、担任校长的年限等背景要素以及自我效能、管理弹性、乐观、开放学习等态度或倾向要素）；教学领导的方法同样要受到诸如学校规模和复杂性、学生群体社会经济地位以及教育环境的社会文化特征等要素的影响；校长对学生学习成效的影响也要受到学校文化的制约；校长教学领导的最终效果取决于对学生学习和发展的影响。尽管博塞特等人最初使用了“教学管理”一词，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研究者和实践者越来越普遍地使用“教学领导”的概念。因为，教学领导的运作更多是依赖专业知识来实现积极影响，而非来自于职权的正式权威，远西实验室教学管理框架见图1。

图1 远西实验室教学管理框架[13}(P40）

校长的教学管理角色的理解是极其复杂的，必须考虑职业院校教学组织的性质、学校气氛、管理行为和环境。校长教学领导行为对学生学习既有直接影响，也有间接影响。其一，对学校和课堂教学组织的考察是理解教学管理的基础，校长可以通过学校层面的决策间接影响学生的学习，但是教学计划的协调可能会对校长的领导行为产生限制。其二，营造有利于学生学习的学校氛围是校长发挥教学管理作用的根本途径。其三，在教学管理中，最重要的是校长教学领导行为如何影响学校的正式（教学组织）和非正式（管理氛围）因素。远西实验室教学管理框架提供了教学组织、氛围和校长管理行为的概念及其相互关系的探索，作为一个颇具影响力的理论模式，已经被证明有助于改善学校绩效且提高学生学习成效，时至今日仍旧继续指导教学领导领域的研究者。

（三）PIMRS教学领导模式

哈林格（Hallinger）和墨菲（Murphy）提出了以确定学校使命、管理教学计划和营造积极学习氛围等三个维度为核心的教学领导模型，并在此基础上发展出校长教学管理评定量表（Principal Instructional Management Rating Scale，PIMRS），见图2。故此，校长教学领导应在愿景发展、教学管理、课程协调、促进积极的学校氛围和支持教师专业发展等方面履行职责。[14]（P217-248）

图2 PIMRS概念框架[14](P221）

PIMRS教学领导模式的首个维度是确定学校使命，包含制定学校目标和传达学校目标两个职能；校长教学领导应确保学校有明确和可测量的目标，其重点是学生的学业进步，同时校长有责任确保学校目标得到广泛的了解、支持和沟通。第二个维度是管理教学计划，包含三个职能：教学监督与评估、协调课程和监控学习进度，这些职能要求学校领导者深入参与学校的教学发展。第三个维度是营造积极的学校学习氛围，此维度在范围和意图上比其他两个维度更广，即成功的学校应通过发展高标准和高期望，培养、激励不断学习和改进的文化。[17]（P131-146）

二、“三教改革”与校长教学领导

教学质量的改进与提升一直是我国职业教育教学改革的重点。当前阻碍我国职业教育质量提升的主要问题是师资力量薄弱、教材质量不高、教学模式落后等。[18]（P51-54）具体而言，在教师方面，教师来源渠道单一，缺乏企业专家和能工巧匠引进与使用的长效机制，在职称评聘和评价上重考核使用轻培养激励，导致教师发展缓慢。在教材方面，教材内容因循守旧，新技术、新工艺、新流程、新规范融入不够且呈现方式较为落后。为此，《职业教育提质培优行动计划（2020—2023年）》明确要求建立每年小修、三年大修的教材动态更新调整机制，以及鼓励使用活页式、工作手册式、融媒体式教材。[19]在教法方面，传统讲授式的课堂教学模式已经不再适合职业教育，必须进行“课堂革命”，对接职业标准和工作过程，探索分工协作的模块化教学组织方式。新出台的《国家职业教育改革实施方案》即直指职业教育内涵建设的关键要素——教师、教材、教法的改革。“三教改革”直接关系到职教学生的知识掌握、技能获取、素养提升和职业道德养成，改革成效直接决定了职业教育的人才培养质量。[4]（P35-38）

当前，“三教改革”是教师、教材和教法协同融合、提质增效的一体化改革，它要求职业教育从“以教为中心”向“以学为中心”转变[20]（P4），也就是说，“学生学习成效”成为职业教育评价的核心标准。对“三教改革”的参与者进行序贯博弈（动态博弈）分析，可以发现职业院校是“三教改革”的关键落实主体[21]（P61-66），而职业院校的策略选择其实质就是学校领导的行为决策。因此，在“三教改革”背景下，职业院校校长需要发展教学领导策略，将工作重心从学校运营管理转向确保学生的学习成效和学业成功，其基本的治理逻辑如图3所示。

图3 校长教学领导与学校效能的治理逻辑

教学领导是影响学校效能的重要因素，职业院校校长应该改变传统重行政管理领导的思维，以宏观视野擘画学校教学目标，运用本身教学专业与校长行政权力，做好学校教学领导工作。同时，职业院校校长还需采用系统思维方法，发挥校长教学领导的关键影响力，建立合作和透明的学校文化；通过整合资源系统营造优质的教学支持环境；通过沟通凝聚教学团队，促进教师专业成长，建立健全科学、公平的教师评价体系以诊断、评估与改进教师教学行为，保障教学质量，激发学生学习兴趣，增进学生学习效能，进而提升学校的整体效能。

三、职业院校校长教学领导的实践策略

校长教学领导是学校成功的起点也是影响学校效能的关键要素。笔者在职业教育领域深耕多年，曾担任中职院校的正职校领导，也曾经担任高职院校的副职校领导，从笔者实践经验而言，从策略角度分析，校长除本身领导能力外，更需要有积极的具体领导作为。

（一）塑造学校发展愿景，明确定位教育目标

确定愿景和目标是校长教学领导的第一个维度，也是影响师生学习的最重要途径：愿景是学校职业教育发展的图景定位，目标则是在达成愿景的过程中需要实现的具体教学目标。福建幼儿师范高等专科学校（以下简称“福建幼高专”），建校百年来一直秉承“学高为师，身正为范”的校训，将发展愿景植根于学校百年文化之中，不断坚持为基础教育培养合格师资的奋斗目标。在明确的愿景和目标的指引下，福建幼高专成为教育部卓越教师培养计划改革项目学校、福建省华文教育基地、福建省学前教育国际（闽台）交流合作中心，是我国首个专科层级学前教育专业留学生培养项目学校。

愿景和目标主要通过两种方式实现影响。首先，它激励教职工为学校发展作出贡献，并将教职工的注意力集中于预期目标和活动范围而影响绩效。其次，明确定义的目标为人员配置、资源分配和决策采用提供了依据。校长教学领导强调沟通和传达学校目标的重要性，而传达学校目标的职能是创建“学习者为中心”学校的起点。[22]（P1-15）校长在实践中应通过直接领导行为与间接行政措施，以合作分享、参与对话、师生互动等正式和非正式沟通渠道，与师生凝聚共识，为学校的愿景传达和目标达成奠定良好的基础。

（二）科学管理教学计划，建立监督评价机制

此维度的校长教学领导包含协调课程、教学监督和评价、监控学习进度等三个领导职能，其重点是教学与课程的协调与控制。这恰好契合了当前我国高等职业教育内部质量保障体系的核心精神——全面质量管理。

福建幼高专整合决策指挥、质量生成、支持服务、资源建设和监督控制等五个质量管控子系统，从学校、专业、课程、教师、学生等五个层面，以人才培养工作状态数据为依托，促进教育质量提升。首先，福建幼高专“对标补缺”，通过完善质量保障体系、质量建设激励机制、教学质量监控体系，强化数据统计分析和运用，培育了全员质量文化。其次，福建幼高专通过建成“校外专家-校系领导-行政人员-校内教师-学生”的五级教学质量监控队伍，形成了“督导听课-信息反馈-整改落实-改进提升-督导听课”的课堂教学督导工作闭环。第三，福建幼高专建立了一套涵盖精神激励、物质激励、发展激励、目标激励等多种方式的质量激励体系，实现了教学督导倒逼教学质量提升，并且在全国率先开展专科类“学前教育专业第二级认证”试点工作。

综合上述，此维度的校长教学领导重心应该是确保学校的教育教学目标在课堂转化为实践。因此，校长要与学校教学管理部门共同参与教学和教师的规划、协调、评估，开展多种形式的正式和非正式课堂访问（含听课评教），向教师提供教学支助，监测课堂教学，并将访察和评价结果用于改进教学实践。

（三）创造优质校园文化，营造积极学习氛围

校长应该通过激励教师更有效地完成工作来影响学生的学习，即通过关注工作结构和流程组织来发挥关键作用，这也是校长教学领导的第三个维度——营造学校学习氛围。它包括保护教学时间、提供教师激励、提供学习激励、促进专业发展、保持高能见度等职能。

第一，校长要采取强力措施保护教学时间，将教学活动置于工作首位，确保任何非教学相关活动不得侵占正常课堂授课时间。第二，校长要强化教师认同，激励教师参与校务，充分运用绩效工资制和各类正式（如评优评先）、非正式（如口头表扬）方式来奖励教师，创造信任、尊重的学校文化。第三，校长要运用管理策略，建立良好学风，除奖励和表彰学生的学业成绩外，还应当鼓励教师在日常教学期间对学生进行鼓励和表扬，不断激发学生的学习动机。第四，校长要高度重视教师专业成长，推行专业发展性教师评价，定期组织开展各类培训并鼓励教师主动进修研习，还可以通过教学工作坊、系部（教学部）例会等方式分享创意教学计划与管理技巧，全方位支持教师改进教学。第五，校长要重视沟通协调，畅通并拓展与师生的沟通渠道，利用校长信箱、电子邮件、校园巡查、校长上党课、学生座谈会、教师座谈会、民主生活会、职能科室走访等方式增进互动，建立和谐的校园人际关系。最后，校长要身先垂范、引领学习，加强对我国职教发展趋势的研判，不断提升学生数据管理、课程、教学法和教师发展方面的知识与能力，并通过个人学习引导学校学习社群和共享平台的建立。

四、结语

当前，我国职业教育改革转向关注“学生学习成效”，必然要求学校的领导模式和工作重心随之改变，校长教学领导也将成为职业院校校长的领导行为实践模式。然而，校长教学领导是一项不明确的、富有挑战性的任务，在实践过程中，常常遇到各种矛盾、冲突、挑战和紧张。例如，校长常常困于行政管理琐事，缺乏足够的时间推行创新战略，致使教学改进任务被拖延或得不到解决；校长常常由于认知失调感到领导角色冲突，校长认为教学改进是学校最重要的优先事项，而学校中层干部和教师则认为非教学问题更为紧迫；校长常常在变革中与孤立现象作斗争，虽然周围都是人，但校长却感到很孤独。当然，笔者在阐述校长教学领导实践策略的统整性、体系化、正规化等方面都略有欠缺，也尚未进行校长教学领导的实证研究，故期望本文能够抛砖引玉，为学校领导理论和实践的发展提供微薄的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