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当下网络综艺正处于井喷式发展状态,五花八门的综艺节目层出不穷,各种各样的脱口秀节目陆续进入大众视野。但脱口秀节目内容高度同质化,与其他类型的综艺节目相比发展缓慢。《吐槽大会》于2017年异军突起,使大众开始重新审视此类节目。本文立足于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对《吐槽大会》的受众心理需求进行剖析,探究《吐槽大会》成为现象级网综的原因。同时,引入审丑心理及窥视欲望,旨在为同类型研究提供新思路。
关键词:需求层次理论;心理需求;审丑心理;窥视欲望;《吐槽大会》
中图分类号:G222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4-8883(2021)01-0107-03
一、《吐槽大會》的相关性研究
《吐槽大会》是腾讯视频与上海笑果文化传媒有限公司联合出品的喜剧脱口秀节目,于2017年发行。在知网平台键入“吐槽大会”,文献结果为124篇。相关研究非常丰富,形式或内涵都有涉猎。其中,泛娱乐化的问题被多次提及,例如,在余若愚的《泛娱乐化时代互联网吐槽文化研究——以〈吐槽大会〉为例》中,作者从吐槽文化的起源出发,逐一分析其概念、影响、特性,将吐槽文化代入互联网泛娱乐化时代,得出应当警惕过度娱乐带来的病态,并提出注重对受众心理情绪的引导,为后续的研究提供了参照。除此之外,不少人将拟剧理论作为研究框架,例如在陈朝彦的《拟剧理论视阈下〈吐槽大会〉中明星的自我呈现研究》中,作者借助戈夫曼的拟剧理论,引入其“前台”与“后台”的概念,并对明星在舞台上的角色呈现进行分析,最后总结出了明星在《吐槽大会》上自我呈现的价值和反思。在受众与传播者的选择上,绝大多数文章依旧站在传播者的角度分析节目,而基于受众立场的研究,除刘思佳的《基于使用与满足视角下的〈吐槽大会〉受众心理需求分析》有提及以外,少有研究。
二、研究意义
本文以《吐槽大会》为研究对象,以受众心理需求偏好为立足点,分析《吐槽大会》成为一档现象级网综的原因。本文立足于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并结合当下众多学者关注的窥视理论与审丑心理,分析节目成功背后的众多因素。此外,本文首次提及隐性孤独概念,为当下网络综艺节目占领市场提供新的研究思路与空间,并且本文与马斯洛需求理论的结合,也能给同类型网络综艺的系统研究提供新的路径。
三、理论框架
(一)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
马斯洛在《人类动机论》一书中提出人类的需求可以分为生理需求、安全需求、社交需求(爱和归属感)、尊重需求、自我实现需求五类,依次由较低层次到较高层次排列。由此可以发现,人类在完成自身生存资本的累积之后,存在满足个体精神需求的本能。
(二)审丑心理
审丑心理是指在现实中,当有人违反了社会共同认知的价值观念,即违反了道德价值时,其余人以一种看热闹的姿态对其进行批判指责,而在这个过程中,围观者则会通过这种围观与被围观来满足个人内心的刺激感与满足感。其次,在全媒体视阈下,受众经历了种种媒介景观的“洗礼”。同时,媒介内容的体现方式从“只读”文本到“可写”的超文本,将受众的话语权进一步解放;受众话语权的解放和受众舆论的角色嬗变,也使得受众在被长期“异化”后,开始崇尚具有“震惊”意味的审美现代性体验。此外,注意力经济的迅速崛起催生了“审丑”等媒介审美的另类景观[1]。
四、节目特色
《吐槽大会》作为一档现象级网络综艺脱口秀节目,自上线以来一直备受媒体平台以及受众的关注,在同时期同类型的节目当中,《吐槽大会》可谓赚得盆满钵满。数据表明,单单是节目在微博引发的热度,便拥有近千万的讨论量,《吐槽大会》如此成功,得益于其创新的形式、充实的内容以及正能量却又不滥俗的内核。
(一)形式方面
《吐槽大会》以不同于以往脱口秀节目主持人把握全场、控制全场的形式,设置多位吐槽嘉宾与主咖,采取多位吐槽嘉宾对主要嘉宾逐位进行吐槽,最后由主要嘉宾进行反击的形式,有效增强了节目的互动性与娱乐性。通过设置嘉宾与主咖的对立增强的节目火药味,并且设置奖项增强吐槽选手们的竞争意识,这种类似于鼓励机制的评选成为受众之间的热门话题。
(二)内容方面
《吐槽大会》脱胎于《美国喜剧中心吐槽中心》,文化差异使《吐槽大会》节目的内容容忍度有了些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味道。相较于国内其他节目所倡导的绿色、和谐、高尚,《吐槽大会》显得大胆许多。2017年1月8日,经过整改后的《吐槽大会》再次上线,节目虽杜绝了暴力、色情内容,基本符合大众的道德价值观念,但段子尺度仍明显大于同时期同类型的节目。
(三)内核方面
《吐槽大会》不同于传统脱口秀节目,倡导着一种以“吐槽”为工具的减压方式。节目中,吐槽既需要直击软肋,又需要把握一定的分寸;而被吐槽的嘉宾在此过程中,则要保持乐观的心态,笑对个人黑点。所谓“不吐不快,直面应对”的价值理念,正是节目想要传达给广大观众的精神内涵。
五、需求层次理论下的受众需求分析
(一)隐性孤独诱发社交需求
随着经济社会的发展,城镇化进程的加快,传统中国社会以家庭为单位的社会结构正趋于碎片化。人们成为社会经济网络中一个个密集交织的质点,看似可以相互连接,但实际上在获取基本生存资本之余的时间中,这些质点往往处于一种独立且隐秘的状态,而现实中人有百面、口不对心的社会大环境,使简单的社会交往活动往往难以满足个体的精神交流需求。故无论是现实中的压力释放馆,还是网络社交App,迎合的都是受众的精神交流需求。以青年群体中下载量极高的Soul举例,Soul为英文“灵魂”一词的中文翻译,软件倡导“灵魂社交”与“精神交流”,以声音为核心载体,进行价值观的交流与压力的宣泄。与此相类似的App在当今网络应用市场上数不胜数,迎合的便是当下青年群体精神社交缺乏的现状。笔者将此种精神交流的匮乏定义为隐性孤独,与生理性的个人独处隐蔽空间不同,隐性孤独更注重精神灵魂的社交缺失。
互联网综艺以及弹幕技术的发展,为上述的隐性孤独提供了一种不同于网络社交App的全新路径,明星粉丝群体在节目中的聚集,使零散独立的质点有了可供挑选的归属途径。《吐槽大会》以多位嘉宾的节目构成,将节目打造成不光具有娱乐消遣性质的平台,更兼具社交需求与更深一层的含义,即爱和归属感的聚集地。
调查可知,在节目的受众构成中,明星粉丝占极大一部分,明星的粉丝效应是节目吸引受众的重要途径之一。但与同类型脱口秀节目主持人即吐槽选手的设置不同,《吐槽大会》采取的是一种更冒险的方式,在配备脱口秀专业演员的同时,兼具粉丝效应的发挥,将明星打造成吐槽选手,借此降低明星在粉丝群体中的心理定位,拉近主观心理距离。在此之间,《吐槽大会》承担中介效用,定位为娱乐消遣平台。
同时,弹幕技术可增强节目的即时互动性,受众通过阅读弹幕来完成对共同粉丝群体的融入,并通过发送弹幕来满足自己的某种社交目的,以及宣泄压力。这种以弹幕技术为核心载体,对受众进行二次划分的行为,亦是当下学界热议的“分众”概念的实践新路径。
综上所述,《吐槽大会》在对明星群体重新定位与结合弹幕技术的过程之中,契合了当下青年群体因隐性孤独诱发的社交需求,不同于网络社交App的特性匹配,以一种更为委婉的弹幕观察及发送的方式,为长久以来缺乏精神社交的年轻人提供社交新思路和新方式。
(二)收入差距诱发尊重诉求
自尊作为一个学术性概念,主要是指个人对自我价值和自我能力的情感体验,属于自我系统中的情感成分,简言之,自尊是对自我的一种评价性和情感性体验[2]。在马红鸽与席恒关于收入差距、社会保障与提升居民幸福感和获得感的研究中,作者总结出收入差距与居民幸福感和获得感存在倒U型关系,较低水平的收入差距有助于提高居民的幸福感和获得感,过大的收入差距则会显著降低居民的幸福感和获得感。人们能够接受较低水平的收入差距,而当收入差距过大时,则会感受到强烈的收入不公平感与社会不公平感,从而影响人们的幸福感和获得感[3]。
《吐槽大会》之所以有如此好的口碑和如此高的点击率,既有赖于其独特的节目形式和内容,更重要的是节目组对受众展现出了足够的尊重,使受众在观看节目的过程中能够获取内隐自尊。
受众在接触信息时,心理系统会设置一个“心理选择”关口,只给符合标准的信息授予“传播致效参与权”,人们在选择信息时都倾向于关注自己熟悉、与自己接近性强的领域[4]。《吐槽大会》集主流高雅文化与草根文化与一堂,着重强调不同文化熏陶下不同层次的人群的共同点。举例说明,郎朗作为中国高知阶层“精英文化”的代表,在《吐槽大会》中与没上过大学的池子及小眼睛、不帅、不优雅的李诞同台,并在节目中互相揭露槽点,互相取笑。此类不同层次文化的碰撞,在其他同类型节目中很难发现。这种通过吐槽对大众文化进行重新建构的行为,使原本遥远的文化距离在此刻拉近。而这种文化距离的拉近,第一显现了节目在内容上对普通草根民众的文化尊重,第二使受众在明星被请下神坛的过程中重构了自尊。其次,黑料明星的坦诚以及对嘉宾吐槽的容忍,也是一种尊重受众的体现。《吐槽大会》所带来的不光是艺人的槽点,其深层含义是心理上取笑的对象,将平日里不应与人言语的隐私当作玩具一般供人取乐,这给压力巨大的年轻人以另类的安慰。片方对受众心理的迎合、受众心理宣泄以及获得尊重的愿望,以及槽点艺人洗白的欲望,三者共同构建了《吐槽大会》这种无槽点、不可笑的节目文化。
(三)审丑心理延展出自我尊重
长久以来,无论是在审美范畴中,还是在伦理学观念中,美与丑往往处于绝对对立的态势,而美与丑的二元对立,使大众的审美结构趋于绝对化与固定化,人们常常认为美与丑是绝对相对的,一件事物通常是非美即丑的。因此在以往的文化中,“丑”作为搬不上台面的负面产物往往被人们所批判。但随着消费主义与犬儒主义的盛行,“丑”在“美”的压制中,得到一丝喘息的机会。同时,在泛娱乐化与泛偶像化的时代,大众审美内容长久重复,同质化导致大众对主流倡导的价值观产生审美疲劳,加之网络的盛行及其非实名化的特性,大众在“丑”中寻求到了另类的心理刺激。
毫无疑问,艺人的槽点有悖于大众道德价值规范或审美标准,是文化意义上的“丑”,而《吐槽大会》中对艺人槽点的直接呈现,使节目成为一种围观与被围观的形式,围观者则在这场“审丑”盛宴中获得满足感和刺激感。以第三季节目为例,《吐槽大会》在正片中总共邀请到了10位主要嘉宾,分别为王力宏、杨超越、张韶涵、王晶、陈乔恩、邹市明、包贝尔、周笔畅、张继科、张艺兴。他们每个人都有遭大众口诛笔伐的槽点,例如杨超越被吐槽锦鲤体质毫无实力,王晶被称为烂片导演等。
正是这种传统意义上的“丑”,带给了受众不同于主流文化的刺激感与满足感。感官刺激带来的满足感,在很大程度上有赖于个人与他人的定位比较。个体的社会性特征使人有与旁人比较的需求,而这种比较往往是完全主观的,若将其量化为个人资本,艺人的槽点则会降低个人资本,从而拉近受众与艺人的社会定位。这种来源于审丑活动的资本再分配,给予受众延展自我尊重的契机。因此,审丑活动中所切实审视的不单单是艺人所具有的槽点,而是社会差距的缩小。
(四)安全需求诱发自我窥视本能
安全需求伴随着人类的发展史,从原始时代的生命安全需求到如今社会成型,人们开始要求社会性安全,安全需求是人类最基本及最重要的需求。马斯洛认为,人的整个有机体是一个追求安全的机制,人的感受器官、效应器官、智能和其他能量主要是寻求安全的工具,甚至可以把科学和人生观都看成是满足安全需要的一部分[5]。
因此,在安全需求的本能下,人们往往需要在社会中进行自我定位,确认与其他人的安全距离(包括财产,价值观念等),而其中进行自我定位的一种很重要的方式便是“窥视”。因此,在消费主义的盛行与节目对受众心理偏好的刻意迎合下,我们不难发现“窥视”存在于各个综艺节目当中。不管是曾经爆火的《爸爸去哪儿》,还是《减肥达人》,节目组都会刻意满足受众的窥视欲望。明星的生活点滴往往是人们乐于看到的,在《爸爸去哪儿》节目当中,节目组动用了40多台摄像机,记录明星父子三天两夜的生活日常,在素材的剪辑、故事的进行当中,都尽力显现原汁原味的父子感情,并且将生活中的柴米油盐等小事放大,将明星完美的一面与不完美的一面统统展现出来。这种对他人的窥视反倒成了收视的保障。因此,《吐槽大会》对受众安全需求的迎合,使其成为现象级网综便不难解释了。
六、结语
对传播心理学进行深入了解,有助于商业市场下对目标客户的把控,使产品保持长久的生命力。站在心理学视角看传播现象,有助于站在受眾角度思考问题,更有助于节目保持用户黏性,但单纯以心理学视角看传播现象仍缺乏全面性,传播学是一门横断科学,其中包含与政治学、社会学等众多学科交叉的内容,而这些交叉的内容则是我们未来在考察传播现象时,必须着重思考的问题。
参考文献:
[1] 李静修.全媒体视野下的受众审美心理研究[D].吉林:吉林大学,2013:2-3.
[2] 田录梅,李双.自尊概念辨析[J].心理学探新,2005(2):1-2.
[3] 马红鸽,席恒.收入差距、社会保障与提升居民幸福感和获得感[J].社会保障研究,2020(1):8-9.
[4] 刘雨花.从传播心理学角度分析当今社会的“审丑”现象[J].新闻世界,2014(10):2-3.
[5] 王文璐.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及新生代应用分析[J].互联网经济,2019(12):2-3.
作者简介:李威(1998—),男,河南濮阳人,硕士在读,研究方向:传播心理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