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子路 徐秋雨
摘 要: 翻转课堂是一种以现代信息技术为媒介的新兴教学模式。该模式翻转了知识讲解与内化的过程,主张将知识点的讲解放在课前,在课堂上通过更具互动性的协作活动,促进学生的知识内化。翻转课堂是近代以来“先学后教”的现代教育思想的延伸和发展,具有许多传统教育模式不具备的优势。本文结合艺术学理论类课程的教学特点,提出基于翻转课堂的“四阶段五步走”的教学模式改革设想,旨在改善艺术学理论类课程教学中普遍存在的学生参与感与积极性较低的问题,进一步提高课程教学成效。
关键词: 翻转课堂 艺术学理论类课程 先学后教
2011年,国务院学位委员会进一步调整了《学位授予和人才培养学科目录》,将艺术学从文学门类中独立出来,成为第十三个门类学科,并在其下设置了“艺术学理论”“音乐与舞蹈学”“戏剧与影视学”“美术学”“设计学”等五个一级学科。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当属一级学科“艺术学理论”的设置。一级学科“艺术学理论”的设置,是新形势下我国经济社会发展的需要,凸显了艺术学理论类课程在整个学科建设和人才培养过程中的重要作用。作为全人教育的重要一环,艺术学理论类课程不仅肩负着专业知识传授的重要使命,还因独特的“思政”属性,在发掘优秀传统文化、弘扬中华美育精神、普及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陶冶道德情操、提升人文素养、奠定职业理想等方面,具有重大的意义和价值。
然而,从现状来看,除了少数具有传统优势的重点高校外,在多数普通本科院校中,艺术学理论类课程并未受到相应的重视。甚至在不少艺术专业院系,还出现了重实践技法传授、轻理论课程教学的倾向。这种弊病的出现,从宏观层面来讲,是社会里的功利主义价值观与工具理性对教育的影响;从微观层面来讲,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此类课程囿于传统的以教师讲授为中心的“填鸭式”教学模式,内容枯燥、评价单一。为了激活艺术学理论类课程对学生人文修养建设的重要“抓手”作用,回到教学现场,通过导入全新的教学模式,刷新课程内容与评价体系,重振学生学习的积极性,是必要且迫切的。
一、翻转课堂的内涵与发展现状
“翻转课堂(Flipping Classroom)”,又名“颠倒课堂”,兴起于美国,是一种基于建构主义知识观的全新的教学模式。该模式的设想由迈阿密大学商学院的教师莫里·拉吉(Maureen J. Lage)和格兰·波兰特(Glenn J. Platt)于二十世纪九十年代提出,经美国科罗拉多州落基山林地公园高中的两位化学老师乔纳森·伯尔曼(Jon Bergmann)和亚伦·萨姆斯(Aaron Sams)的实验及推广,逐步确立下来。所谓的“翻转”,主要指对师生关系定位及教学流程的翻转。目前我国现行的主流教学模式,是新中国成立后以凯洛夫教育学为指针,效仿苏联建立起来的。这种传统的教学模式将系统知识的掌握放在首位,以统编的教材为中心、以课堂教学为主要的组织形式进行“智育”,格外强调教师在教学过程中的主导作用,甚至认为“教师的每一句话对于学生来说都具有法律的性质”①(58)。“翻转课堂”颠倒了传统的教学流程:一方面将知识点的传授与讲解放在课下,通过有声课件的录制或视频直播等信息技术手段辅助完成。另一方面将课堂重新设计,通过增强课堂里的交互性,让学生在交流协作中完成知识的内化。在翻转课堂模式下,教师从威严的讲台上走下来,完成由“演员”到“导演”、由“圣人”到“同伴”的角色蜕变。学生不再是被动的知识接受者,而是以主动探索者的姿态,成为自我学习活动的主宰者与实施者。
翻转课堂模式自2007年在落基山林地公园高中诞生以來,已有不少美国学校进行了尝试。起初是在中小学,后来逐步扩展到各大高校,并形成了林地公园高中模式、可汗学院模式、哈佛大学模式等典型模式。对美国各级学校的实施情况追踪后发现,通过导入翻转课堂模式,课堂内的气氛变得更轻松了,学生的自信心和学习动力有所增强,课业成绩得到大幅度提高。而且,“大多数教师表示他们不愿使用传统方式教学,因为翻转课堂的学生接受度高且家长也很满意”②。2011年《环球邮报》将翻转课堂评为“影响课堂教学的重大技术变革”,次年萨尔曼·可汗(Salman Khan) 在TED大会上发表《让我们用视频重塑教育》的演讲,引发了全世界的关注。
我国知识界对翻转课堂的关注始于2012年前后。从现状来看,虽然经过数年摸索,已取得了一些成绩:在理论研究方面,清华大学信息化技术中心钟晓流等在吸收了中国的太极思想与本杰明·布鲁姆的教学目标分类理论后,构建出了一个太极环式的翻转课堂模型,以平衡“教”与“学”之间的关系③;在实践应用方面,重庆聚奎中学经过全校规模的教学实践,总结出了翻转课堂操作过程中的“课前四环节”与“课堂五步骤”④。但从总体来看,翻转课堂在我国还处在初步探索阶段:基础理论层面的介绍多于实践应用层面的研究,中等教育领域的关注度高于其他阶段,与各专业学科的结合不足,未能形成一种成熟的能在各学科和学龄范围内广泛推广适用的翻转课堂教学模式⑤。还有研究表明,在经历了新冠肺炎疫情防控期间全国范围内的大规模实验后,在读本科生不了解翻转课堂的比例仍然高达77.9%,非常或比较了解的仅占9.3%,参与过翻转课堂的更是少之又少⑥。与我国学界所谓的“翻转课堂热潮”形成了鲜明反差。
二、翻转课堂的优势与价值
在翻转课堂的评价上,目前学界存在不同的声音:赞赏者认为,“对于我国本土的教学模式而言,翻转课堂比较接近‘破坏式创新的范畴,是引爆大量教育实验与新商机的起点,传统教育体制可能在十年内逐步走向崩塌”⑦;质疑者认为,翻转课堂“仅仅是偷换概念,简单地转换了时间,基础都是相同的说教、讲座的教学法,正所谓‘旧壶装新酒,根本就是‘换汤不换药,只是陈旧教学方法(讲授)的一个高科技版本”⑧(2-7)。其实,目前我国所谓的“翻转课堂热”,并非“异域教学模式中国热链条中新的一环”,是我国“引进情结”的体现⑨。实际从历史维度上看,翻转课堂是与近代以来我国“先学后教”的现代教育思想相契合的。
自清末民初“废科举、兴学校”以来,我国教育界就一直暗藏两股思潮:一种是经由日本中转导入的、以德国赫尔巴特教学模式为组织形式的“传统教育”,这种模式“主张分科教学,由教师进行系统讲授,以课堂教学作为教学的基本组织形式”⑩;另一种是以杜威实用主义教育思想为根基的“现代教育”,这种模式“以学生为中心,以发扬学生的直接经验为主,通过活动教学实现教学任务”⑩。这两股思潮在特定的历史背景下此消彼长,相互影响,主导了我国教育的走向。毫无疑问,新中国成立以来,我国主流学校教育走的是“传统教育”的路线,甚至在这条路线上发展了独具中国特色的“应试教育”。传统教育确实在普及教育等方面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但其给学生乃至于整个社会带来的问题,同样是公认的事实。为了弥补传统教育的不足,沿着另一条现代教育的路线,发展出了不少值得称颂的教学法和教学模式,例如上海育才中学段力佩提出的“先练后讲”的教学模式、江苏常州邱学华提出的以“先练后讲,先试后导”为核心的尝试教学模式、黎世法的异步教学法、山东省茌平县的杜郎口中学的“‘三三六自主学习模式”等。在突出学生在学习过程中的主体地位这一点上,翻转课堂与这些倡导“先教后学”的教学模式并无不同。但在现代信息技术和交互方式的赋能下,翻转课堂却变得更加具有生命力。优势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首先,翻转课堂促进了学生的自主化学习,有利于实现个性化教学。“因材施教”是教育的真谛,传统教育模式下反复机械的训练、对个性与创造力的抹杀,一直以来为各界所诟病。在翻转课堂模式下,教师不必受课堂时空的限制,在保障基础知识点得到传达的基础上,可提供一些更多维度的教学资源供学生自主学习和探究。学生在掌握了基本知识点的基础上,可根据自身兴趣和能力进行相关拓展。通过对学习的时间与步调、知识的深度与广度的自主掌控,学生的课业安排变得更灵活,锻炼自我管理能力。
其次,翻转课堂减轻了教师的授业负担,有助于消除地域间的教育格差。“传道授业解惑”是教师的本职,传统教育模式下繁重的授业压力,消耗了教师大量的精力,挤占了“传道”与“解惑”的时间。在翻转课堂模式下,教师既可以自行录制微课循环使用,以此减轻重复授课产生的懈怠感,又可以通过教学资源共享平台,导入优质的教学资源,完成教学力量的补足。并且,通过一些信息化的教学辅助工具,教师还可以更高效地批改作业,更及时地掌握学生的学习动态。节省下来的时间和精力,可以更多地投入“传道”和“解惑”中。
最后,翻转课堂颠覆了师生间的互动方式,有助于加强知识的内化。“一个坏老师奉送真理,一个好老师则教人发现真理”。在传统教育模式下,教师是“知识的生产者”,学生被动地接受知识,缺乏对知识的理解、质疑和反思。在翻转课堂模式下,由于将知识点的讲解翻转到了课前,因此在课堂上教师可以更好地答疑解惑、指导练习、组织讨论、安排活动、引导决策,参与到和学生们的互动协作中,真正成为“知识的助产士”。
三、翻转课堂对艺术学理论类课程改革的启示
翻转课堂具有许多传统教育无法比拟的优势,但这并不是说,翻转课堂就是一剂包治百病的“万能良方”。翻转课堂的运用,需要结合不同年龄段、不同学科,加以不同的思考和验证。从国内外发展情况来看,相较于陈述性为主的文科教学,翻转课堂在程序性为主的理科教学中运用得更多、更早。但这并不代表翻转课堂就不适用于文科教学,相反在笔者看来,艺术学理论类课程教学中现存的诸多问题,可以通过翻转课堂的导入予以有效解决。目前,高校艺术学理论类课程主要包括艺术史、艺术批评与鉴赏及艺术美学等内容,采取的是以教师讲授教材内容为中心、以期末笔试成绩为主要评价方式的教学模式。在这种模式下,学生由于缺乏课堂参与感、教材内容晦涩难懂、评價机制呆板单一,普遍学习积极性不高。再加之,理论类课程相较于艺术学学科中的技能类课程收效较慢,无法即时转化为可视的量化成果,久而久之学生就滋生出了倦怠感,甚至抵触情绪。
在这个背景下,笔者通过新冠肺炎疫情防控期间的教学实验,总结出了基于翻转课堂的“四阶段五步走”的教学模式,旨在通过运用慕课、直播、翻转课堂等多元的教学手段,更好地调动学生自主学习的积极性,帮助学生们建立起更加完备、系统的知识架构。“四阶段”即将教学过程分为“自主慕课学习”“翻转课堂讲演”“教学拓展补充”“复习备考”等四个阶段:第一阶段,由课程担任教师通过“雨课堂”等智慧教学工具,将自我录制或与教材配套的精品慕课资源及针对各个知识点提炼出的练习题,定期推送到学生的手机端,要求学生按时学习。并及时通过智慧教学工具批改学生作业,监管学生的学习情况,督促学生学习;第二阶段,要求学生任意挑选一个感兴趣的知识点,在课堂上做一个小型讲演。或根据课程内容,安排分组讨论及辩论赛等活动。此阶段旨在验收学生的学习成效,及时纠正学生认知上的错误,锻炼学生整理归纳、逻辑思辨、语言表达等多方面能力;第三阶段,由教师根据学生的具体学习情况,对难点章节、重点章节进行串讲,起到知识巩固、补充、拓展的作用;第四阶段,由老师和学生共同回顾第一阶段的作业,通过讲作业、回答疑问的方式帮助学生复习,迎接考试。“五步走”即将学生的学习过程分为“观看慕课”“查阅教材”“知识整理”“练习自查”“复习讨论”等五个步骤,旨在将以“教”为中心的传统教学方式转变为以“学”为中心,让学生自我完成知识体系的建构,提高教学成效。
另外,翻转课堂的导入和有效开展,还需要形成多重维度的合力。从教师角度来说,要结合实际需要进行课程活动安排,切勿进行形式主义的模仿。翻转课堂的核心在于深度的课程设计与高效的流程管理,不在于信息技术手段。学科不同、教学层次不同,乃至于班级人数不同,在课堂活动设计上都会呈现出较大差异。翻转课堂弱化学习过程中教师的主体地位,并不是说不需要教师,教师在整个学习过程中,要充分起到促进者与指导者的作用;从学校或地方教育行政部门的角度来说,应当转变观念,充分理解翻转课堂的优势及特点。翻转课堂对教学过程的翻转,必然会涉及教学课时的调整及评价考核方式的转变。行政管理部门既不可强迫每位教师进行微课制作,又不能采取“一刀切”激进策略,应当在资源平台的准入、课件资源的打磨等方面,给予勇于尝试的老师一定的保障与支持。
由于学科设置问题,艺术学理论成为艺术学门类学科下设的一级学科的历史并不久远。再加之,一贯以来对艺术学理论类课程的轻视,导致学界围绕艺术学理论类课程的讨论,主要集中在学科定位与课程开设方面,并未深入教学模式的探索阶段。为了更好地解决艺术学理论类学科遇到的教学问题,今后我们需要结合艺术学的学科发展史,对国内外各大高校的艺术学理论类课程进行更加全面的调研,以总结梳理出该课程的历史演进、开设现状、遭遇的重难点问题及未来的发展方向等。在此基础上,通过对国内外“翻转课堂”相关案例进行更加系统的总结和分析,通过与传统教学模式下的学习成效进行实验對比,探索出一条基于翻转课堂的艺术学理论类课程教学改革之路。
注释:
①凯洛夫.教育学[M].沈颖,等译.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1953.
②张金磊,王颖,张宝辉.翻转课堂教学模式研究[J].远程教育杂志,2012(4).
③钟晓流,宋述强,焦丽珍.信息化环境中基于翻转课堂理念的教学设计研究[J].开放教育研究,2019(1).
④张跃国,李敬川.“三四五六”:翻转课堂的操作实务[J].中小学信息技术教育,2012(11).
⑤龙晶晶.翻转课堂研究综述[J].北京科技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6(6).
⑥马阳,孟秋雨,文童,张燕.大学生对翻转课堂的接受度调查及影响因素分析[J].中华医学教育探索杂志,2020(7).
⑦邹景平.教育的“破坏式创新”上场了[J].中小学信息技术教育,2012(3).
⑧Ashkatie. Educators View “Flipped” Model with a More Critical Eye[J]. Education Week, 2012,32(2).
⑨李允.翻转课堂中国热的理性思考[J].课程·教材·教法,2014(10).
⑩黄济,王晓燕.历史经验与教学改革——兼评凯洛夫《教育学》的教学论[J].教育研究,2011(4).
刘秀峰.“先学后教”模式在我国的百年演进及思考[J].当代教育科学,2014(21).
基金项目:本研究为2019年江西省教学改革重点课题“基于‘产教融合、校企合作的产品设计专业创新创业人才培养模式研究与实践”成果之一,项目编号:JXJG-19-2-15。负责人:韩吉安,参与人:陈向鸿 卢世主 刘明哲 郑子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