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秀敏 朱文婷 陶鑫萌
随着社会经济快速发展和工业化、城镇化水平显著提高,家庭结构小型化,女性普遍进入劳动力市场,加之单位制解体后对生育和家庭照料的支持大幅减少,企业开办或机关开办的托儿所萎缩消失,①洪秀敏、陶鑫萌:《改革开放40年我国0~3岁早期教育服务的政策与实践》,《学前教育研究》2019年第2期。原有的福利性托育体系基本瓦解,婴幼儿照护成为许多家庭面临的现实问题,在工作与育儿之间寻求平衡日渐困难。在“全面二孩”政策推进和实施后,家庭在婴幼儿照护方面存在的困难和问题进一步凸显,无人照护已经成为制约家庭生育意愿的重要因素。②李沛霖等:《对发达地区0~3岁儿童托育服务市场的调查与思考——以南京市为例》,《南方人口》2017年第2期。当前,如何更好地解决家庭照护难题、为家庭提供相应的支持与保障,是实现我国人口战略目标、支持更多家庭响应生育政策、促进我国人口长期均衡发展和经济社会持续健康发展的重要议题。近年来,党中央和国务院高度重视婴幼儿照护服务。十九大报告在保障和改善民生的蓝图中,将“幼有所育”排在首位。2017年12月,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央经济会议上再次强调“着力解决好婴幼儿照护和儿童早期教育服务问题”。李克强总理在2019年两会《政府工作报告》中进一步指出,要针对实施“全面二孩”政策后的新情况,加快发展多种形式的婴幼儿照护服务。2019年5月,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关于促进3岁以下婴幼儿照护服务发展的指导意见》(以下简称“《指导意见》”),明确提出要加强对家庭婴幼儿照护的支持和指导。可见,婴幼儿照护服务事业得到了党和国家的高度重视,迈向了新的发展阶段。
现如今,随着社会的发展以及人民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公众对公共服务的诉求越来越多。从服务本身来说,由于服务具有不可分割性,③张圣亮、凌娟:《基于不可分割性的服务营销策略探讨》,《价值工程》2010年第13期。也就是说,服务的生产过程与消费过程基本上是同时进行的,这意味着服务对象只有而且必须参与到服务的过程中才能享受到服务,对于服务的提供者来说则必须重视服务过程。因此,在提供婴幼儿照护服务时必须考虑需求侧,才能做到有的放矢,增强供给结构对需求变化的适应性和灵活性,实现婴幼儿照护服务的有效供给。从服务的对象而言,不同家庭在文化程度、经济条件和照护观念等方面都存在着差异,这些也会对婴幼儿照护支持的需求产生一定的影响。在此背景下,课题组于2019年5月—10月赴全国13市组织开展了3岁以下婴幼儿照护服务供需现状调研。本研究聚焦婴幼儿照护的家庭支持需求,从家庭视角出发深入了解当前家庭对婴幼儿照护支持的真实需求,同时通过潜在剖面分析将需求水平进行分层,识别不同需求水平的人群特征,为未来0~3岁婴幼儿照护服务的发展提供实证依据与参考。
本研究主要采取问卷调查法,通过分层抽样从我国东、中、西部各抽取五个省,包括东部(北京市、南京市、上海市、广州市、莆田市)、中部(太原市、吕梁市、郑州市、平顶山市)、西部(成都市、遵义市、昆明市、乌鲁木齐市)共13个市,在每个市选取有0~3岁婴幼儿的家庭各2000个,最终发放问卷26000份,回收有效问卷19362份,回收率74.5%。样本的具体信息见表1。
表1 样本基本信息(N=19362)
调查内容主要包括两部分:第一部分为家庭的基本信息,如所在地区、年龄、职业、家庭月收入等,第二部分为家庭对托育服务的需求调查。在具体数据分析上,一是基于ERG需求层次理论构建婴幼儿照护家庭支持需求框架和内容。与传统的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不同,ERG理论认为并不是较低层次需求满足后才会转向较高层次的需求,并非阶梯式上升结构,同时存在“受挫—回归”关系。这一理论更为贴近家庭对婴幼儿照护支持的需求,不同照护支持服务需求彼此之间不存在刚性结构,而是需求共存。二是使用Kano模型甄别家庭在各层次服务之间、各层次服务内部“依赖性”“期待性”的表现,同时针对不同类型家庭,识别各群体之间婴幼儿照护服务的需求内容、需求侧重以及优先满足内容(具体评估框架见表2)。三是使用Mplus软件对婴幼儿照护家庭支持需求的外显指标进行潜在剖面分析,对婴幼儿照护家庭支持的需求进行分层,看哪些群体对婴幼儿照护支持的需求更高,哪些群体的需求相对较低。
表2 Kano模型的需求分类评估框架
1.婴幼儿照护家庭支持需求框架和内容的构建
在婴幼儿照护家庭支持需求内容框架上,主要基于ERG 需求层次理论以及国务院办公厅印发的《指导意见》中涉及对婴幼儿照护家庭支持的主要任务进行构建。《指导意见》中明确指出了发展婴幼儿照护服务的重点是为家庭提供科学养育指导,并对确有照护困难的家庭或婴幼儿提供必要的服务。其中针对前者的科学养育指导中,在主要任务中明确了要加强对家庭的生育支持服务、母婴健康服务以及科学育儿指导。而对有照护困难的家庭主要通过提供托育服务,通过专业的托育机构进行替代性照护服务,由此婴幼儿照护支持可包括四类不同层次的服务,即母婴健康服务、生育支持服务、托育服务和育儿支持服务。
在此基础上,结合ERG三层次需求模型,即生存需求、关系需求和成长需求,构建出三层次四要素的我国婴幼儿照护家庭支持的需求框架(见图1)。具体来看,生存需求包括各种形式的生理以及安全的需求,指向婴幼儿家庭母婴健康服务需求,以保障婴幼儿的基本生活照料以及包括母亲在内的健康发展。关系需求包括人得到社会的尊重、认同而获得的一种情感上的满足,面临困难时,得到帮助与支持的需求,指向婴幼儿家庭生育支持服务需求,涵盖产假、育儿补贴、返岗就业方面的帮助与支持。成长需求即个体向上发展、自我提高以及自我实现的需要,一方面指向各种形式的托育类服务的需求,促进婴幼儿早期身心健康发展,另一方面也指向婴幼儿家庭科学育儿支持服务需求,涵盖不同形式育儿指导(如入户指导、宣传手册、育儿讲座、在线父母课堂等)以及亲子活动和游戏场地设施的支持。
图1 基于ERG理论的我国婴幼儿照护家庭支持的内容层次构建
2.婴幼儿照护家庭支持需求的层次划分
在婴幼儿照护家庭支持需求的层次划分上,本研究基于Kano模型将根据各需求层次的特点,以重要性为准则作出服务提供的优先性安排,即优先保证基本要素、优先满足期望要素、尽量提供魅力要素和忽略无关要素、避免逆向要素的思路(M〉O〉A〉I〉R),既高度增加婴幼儿家庭满意度,又在很大程度上减少婴幼儿家庭不满意度,进而对不同婴幼儿家庭的需求层次及优先满足序列进行探讨。结果发现,在四类婴幼儿照护支持服务中,家庭对于生育支持、母婴健康类支持需求最为迫切,此外在不同层次的服务需求上存在差异。
(1)基本型服务需求:落实产假和婴幼儿免疫接种服务
基本型服务需求(M)是婴幼儿家庭认为最为重要、理应首先得到满足的需求。基本型服务需求满足对于婴幼儿家庭的满意度产生最为重要的影响,是婴幼儿家庭在“需要”层面最为依赖的服务内容。研究结果显示产假和婴幼儿免疫接种服务对于婴幼儿家庭来说属于基本型服务需求。生育假期作为生育保险制度提供的一项福利待遇,为生育期间的女职工提供了恢复身体和照顾新生婴儿的时间。在当前生育成本和育儿成本日益增高的现实情况下,婴幼儿家庭对生育和工作平衡的需求增加。同样,对于婴幼儿免疫接种服务,婴幼儿家庭也很青睐。母乳为婴儿提供的抗体属于自然被动性保护抗体,很容易从肌体消失且存在局限性,免疫接种可以刺激人体产生抵抗相应传染病的抗体,达到预防疾病的目的。这样产生的抗体,较母乳中的抗体效能更稳定、持续时间更长,防病效果更可靠。有调查显示当前婴幼儿家庭对免疫接种认可度较高,①徐守群:《社区婴幼儿免疫接种认知情况调查》,《当代医学》2011年第15期。98.7%的婴幼儿家长想要了解免疫接种知识,92.5%的家长在孩子接受免疫接种后产生不良反应时会觉得“正常反应,相信医学,会在医生指导下继续接种”,只有2%的家长会选择“很可怕,下次不会再接种”。
(2)期望型服务需求:期待公共母婴设施的建设
期望要素(O)是婴幼儿家庭表现出主观期盼、预想的需求层次,是具有“想要”层面的“期待性”内容。从Kano模型出发,期望(意愿)型服务的提供与否将对家庭照护服务满意度的提高或下降存在线性影响,当此类需求得不到满足,家庭照护服务需求满意度会显著下降。研究结果显示,公共母婴设施属于婴幼儿家庭期望型服务需求,从服务的内容特征来看,在服务认知、服务可行性、日常紧密性的基础上,婴幼儿家庭对公共母婴设施表现出“想要”的需求意愿。据马晓英的调查显示,80%的母亲在公共场所遇到孩子需要哺乳或换尿布的情况,98%的母亲认为有必要在公共场所建立母婴设施。若满足婴幼儿家长在此方面的需求,家长的满意度会大幅度提高。②马晓英:《上海市0~2岁婴幼儿母亲对公共场所母婴设施使用需求的调查分析》,《中国妇幼保健》2019年第13期。
(3)魅力型服务需求:婴幼儿健康服务与育儿支持
魅力要素(A)是超出家庭预期的婴幼儿照护家庭支持服务,即超出家庭支持服务认知“期待”基础上的服务。满足家庭魅力型服务需求程度越高,家庭的满意度也随之越高。与此同时,魅力型服务需求一旦满足,即使服务供给并不完善,家庭的满意状况也较为良好;即使在期望不满足时,家庭也不会因而表现出明显的不满意,因此此项服务被视为家庭的“潜在需求”。研究结果显示,婴幼儿家庭在新生儿访视服务、膳食营养指导服务、成长发育检查与评估服务以及育儿补贴四方面存在“潜在需求”。可以看到四项服务中包含了三项母婴健康服务和一项育儿支持服务。上述服务内容的提供,将使婴幼儿家庭的满意度得到较大程度的提升,但服务供给缺位也不会造成服务享有者满意度下降。在母婴健康服务的提供上,国家规定基本卫生医疗机构应向辖区内0~6岁儿童及其家庭提供免费的健康管理服务,新出生的婴儿从依赖母体生活转向独立生存时,身体及适应能力还十分薄弱,而在这一关键时期多数的新生儿家长缺乏经验,若未得到科学的指导,很容易因护理不当而对新生儿健康造成严重的影响。③陈海英:《新生儿家庭访视中常见问题及护理指导的效果研究》,《临床医药文献电子杂志》2019年第67期。因此对于新生儿家长来说需要和期待专业医护人员能够上门进行正确的健康指导,帮助家长了解膳食营养摄入标准,并对婴幼儿生长发育情况进行监测并评估。此外,由于婴幼儿的照护面临巨大的成本压力,因此提供一定的育儿补贴也是当前家庭的期待性需求。
1.不满1岁婴幼儿家庭对母婴健康服务期待性最高
本研究中母婴健康服务包括新生儿访视、膳食营养指导、成长发育检查与评估、生长发育和心理发育评估、婴幼儿免疫接种、婴幼儿安全防护、婴幼儿疾病防控和公共母婴设施八项服务。相较于1~2岁与2~3岁婴幼儿家庭,不满1岁婴幼儿家庭对于母婴健康服务期待性最高。发育检查与评估、免疫接种及安全防护服务能够较全面地反映婴幼儿的功能状态,通过测查既可以发现各种有害因素造成的损伤,及早发现及早治疗,同时对于婴幼儿早期智力开发也是有益的,例如从新生儿(我们称婴幼儿娩出母体至出生后满28天这一时间段的婴儿为新生儿)开始早期良好的育儿刺激,能够最大限度挖掘大脑的潜能、开发智力。④鲍秀兰:《新生儿行为能力和测查方法》,《实用诊断与治疗杂志》2013年第6期。目前我国规定基本卫生医疗机构应为辖区内出生1周内的新生儿开展家庭访视,提供新生儿满月健康管理1次、婴幼儿健康管理至少4次。
2.1岁以后的婴幼儿家庭对托育类服务具有更高的需求
增加满意度系数(SII)与减少不满意度系数(DDI)以直观量化的方式体现服务之间对满意度影响的差别。根据不满意度系数以及满意度系数测算公式,增加满意度系数(SII)=(A+O)/(A+O+M+I),减小满意度系数(DDI)=-(O+M)/(A+O+M+I)。在托育服务方面,相较于0~1岁婴幼儿家庭(SII=0.51),1~2岁(SII=0.56)、2~3岁及3岁以上家庭(SII=0.55)对专门的托育服务表现出更高需求,即相较于1岁以下婴幼儿家庭,为1岁以上婴幼儿家庭提供托育服务更能使其满意度增加。与此同时,根据不同类型婴幼儿托育服务的增加家庭满意度系数(SII)来看,除了寄宿制托育服务,1岁以后家庭在全日制、半日制、计时制的增加家庭满意度系数均高于不满1岁的婴幼儿家庭。
表3 基于Kano模型的照护服务需求层次归属
3.1岁以下婴幼儿家庭最希望获得产假、育儿补贴,2~3岁婴幼儿家庭则更期待在就业方面获得生育支持
研究结果显示,产假、育儿补贴是1岁以下婴幼儿家庭最希望获得的生育支持服务。女性十月怀胎,需要充分的休息,而且刚出生的孩子更需要母亲的陪伴,因而产假不仅仅有利于对孩子的喂养,更有利于女性的心理健康。母亲的陪伴对儿童的人格品质的养成、行为习惯的形成往往事半功倍。①宋健、周宇香:《中国已婚妇女生育状况对就业的影响——兼论经济支持和照料支持的调节作用》,《妇女研究论丛》2015年第4期。同时随着当前社会消费不断提高,育儿消费在家庭消费中的比例越来越大,职业女性因生育离开工作岗位期间,期待能够获得育儿补贴缓解育儿压力。相较于1岁以下婴幼儿家庭,2~3岁婴幼儿家庭对于返岗就业方面的育儿支持需求更为凸显。生育与女性就业相互影响,女性在生育和养育孩子方面所花费的时间和精力会限制其就业行为②Cramer,J.A.C,“Fertility and female employment:problems of causal direction,”American Sociological Review,vol.45.no.2,1980,pp.167-190.。对于已生育的女性而言,入职、再就业成为急待解决的难点,相较于男性,隐形歧视、隔离歧视现象在女性就业中更为突出。在孩子年龄小的时候,很多女性会选择牺牲职业回归家庭,但是当孩子稍大一些后,对于就业方面的生育支持呈现了较为急迫的需求。
4.不同年龄婴幼儿家庭期待的育儿支持形式不尽相同
婴幼儿年龄不同,家庭需求的育儿指导服务方式也存在差异。0~1岁婴幼儿家庭最期待获得在线父母课堂平台(72.2%),1~2岁婴幼儿家庭希望以家长育儿讲座的形式获得育儿支持(79.6%),2~3岁婴幼儿家庭认为开展亲子活动(83.4%)以及提供婴幼儿游戏场地的支持是十分重要的(84.6%)。综合各项研究结果来看,1岁以下婴幼儿家庭由于新生儿身体柔弱、各项技能尚未发展完全,更偏向线上的育儿服务模式;而对于2~3岁婴幼儿家庭来说,婴幼儿处于自我意识建立的关键期,言语和动作发展迅速,对周围世界的认知范围扩大,因此家庭对于游戏活动、设施及场地的需求开始凸显。
1.婴幼儿照护家庭支持需求的类型分析
上述研究从变量水平上对样本总体进行分析,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当前婴幼儿照护家庭支持的共性需求,但不能充分考虑样本间的群体差异,基于此,本研究以婴幼儿照护家庭支持需求各维度得分为外显指标,从类别数目为1的基准模型开始对家长需求类型进行探索性潜在剖面分析(如表4所示)。综合考虑AIC、BIC下降的拐点、Entropy值以及模型的简洁性,选取三类模型作为最终分析模型。单因素方差分析发现三种类型在婴幼儿照护家庭支持需求四个维度上的得分差异显著(ps〈0.001)。
表4 婴幼儿照护家庭支持需求潜剖面分析拟合信息
如图2所示,第一类型共包含2866个样本,占总样本的14.8%,该类型需求各维度得分在2.93~3.30之间,整体处于较低水平,命名为低需求型;第二类型共包含8461个样本,占总样本的43.7%,该类型需求各维度得分在3.93~4.06之间,整体处于中等水平,命名为中需求型;第三类型共包含8035个样本,占总样本的41.5%,该类型需求各维度得分在4.41~4.90之间,整体处于较高水平,命名为高需求型。可见,当前我国婴幼儿照护家庭支持的需求水平总体偏高,仅有不足两成的家庭处于低需求型,中等需求占比接近一半,还有超过四成的家庭对婴幼儿照护支持有着较高的需求。
图2 我国婴幼儿照护家庭支持需求的类型划分
2.我国婴幼儿照护家庭支持需求的群体差异
卡方检验结果表明,当前家庭对婴幼儿照护支持的需求程度在不同地域、家庭收入、主要照护者、父母学历水平以及工作情况之间差异显著(ps〈0.001)。其中,城市家庭、高收入家庭、祖辈照护、高学历(本科及以上)以及双职工家庭多属于高需求型,而农村家庭、低收入家庭、父母照护、低学历以及父母未外出工作的家庭需求相对较低,且女方在外工作的家庭表现出更需要男方在外工作的愿望。这一研究结果表明,在满足家庭照护支持需求的同时,应优先考虑在婴幼儿照护方面压力更大、需求更为迫切的群体,给予其更多的重视与关注(具体见表5)。
表5 我国婴幼儿照护家庭支持需求的人群差异分析
实现“幼有所育”,解决好婴幼儿照护服务问题已成为我国迈入新时期重要的民生问题。本研究发现,当前家庭对婴幼儿照护支持的需求旺盛,尤其是在母婴健康服务和育儿支持类服务方面。此外,不同家庭对照护服务需求和期待存在显著差异。为了增强婴幼儿照护家庭支持的有效性,必须坚持习近平总书记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从家庭实际需求出发,通过优化供给侧改革,提供人民满意的婴幼儿照护支持。为此,本研究建议:
首先,应把握需求现状,预测变动态势。当前婴幼儿照护服务匮乏,在大力扩充照护服务资源的同时,必须按需进行合理规划,以满足不同家庭婴幼儿照护支持的多元化需求。应及时收集家庭在照护支持类型、内容等方面的需求,在此基础上,厘清照护服务供需缺口大小、服务供给结构失衡状况,通过提供有效供给来推动供给侧与需求侧的匹配结合。其次,注重服务供给侧重性。本研究发现,虽然家庭对于各类婴幼儿照护支持均有一定的需求,但是需求程度存在明显差异。应优先满足母婴健康服务与生育支持这类基本性和期待性需求,尤其是涉及产假的落实、婴幼儿的免疫接种以及公共母婴设施的构建。而在基本公共健康服务已经发展较为完善的地区,可以考虑加大对魅力型需求的关注,如通过提供新生儿访视服务、膳食营养指导服务、成长发育检查与评估服务以及育儿补贴,更好地提升家庭对照护支持的获得感和满意度。
本研究发现,不同年龄婴幼儿家庭,在母婴健康、生育支持、育儿支持和托育服务方面的需求均存在较大差异。因此,在为家庭提供婴幼儿照护支持服务的过程中,必须充分考虑婴幼儿年龄差异与特征,为不同阶段的婴幼儿家庭提供有针对性的差异化服务,以满足不同家庭的服务需求。不满1岁的婴幼儿家庭对母婴健康服务期待性最大,更希望获得产假、育儿补贴,能够有更多的时间、经济成本去照护孩子;1岁以下婴幼儿家庭由于新生儿身体柔弱、各项技能尚未发展完全,家庭更偏向于线上的育儿服务模式。因此,针对1岁以下婴幼儿家庭:一是应履行社区母婴健康服务职能,落实国家基本卫生服务,建立起维护社区婴幼儿家庭母婴健康的第一道保障,通过建立社区母婴健康综合信息系统,有效整合、共享健康信息数据库资源,形成全面互通的服务信息网络;二是全面落实产假政策,根据各地情况和家庭生育子女数量情况适当延长产假或设置男方陪产假,鼓励夫妻双方共同承担家庭事务和抚育责任;三是应尽快制定出台育儿补贴配套政策,以减缓家庭的照护压力;四是充分借助互联网手段,研发线上育儿APP,满足家庭科学育儿需求。年龄稍大,尤其是2岁以后的婴幼儿家庭,更愿意将孩子送往托育机构或者交由其他人照料,因照护婴幼儿中断职业的男女双方尤其是女性大多期望能够获得重返职场的机会。此外,在科学育儿支持方面,家庭对于游戏活动、设施及场地的需求开始凸显。因此针对这类家庭:一是应加强对职业女性生育行为的保护,提供友好的工作安排,包括弹性的工作时间和地点,同时支持职业中断的女性重返工作;二是为确有需求的家庭提供全日托、半日托、计时托等多种形式的托育服务;三是依托社区、托育机构为周边的家庭提供更多便利可及的婴幼儿活动设施和场地。
本研究发现,城市、高收入、祖辈照护、高学历以及双职工/女方在外工作的家庭更迫切需要婴幼儿照护支持。随着经济社会的快速发展,福利性的社会照护服务体系几近崩溃,人的再生产成本完全回归家庭。3岁以下婴幼儿照护长期以来都是家庭的“私事”,外部支持系统尚未建立。尤其是在城市地区,这种问题会更加急迫,越来越多的城市女性加入劳动力市场,高收入、高学历女性群体更是难以在家庭和工作中保持平衡。当前,有不少家庭选择将照护孩子的重任压在祖辈身上,①王海东:《婴幼儿托育服务不足六成放弃生二胎源于无人照料》,http://finance.huanqiu.com/roll/2016-11/9736219.htm l,2016年11月26日。尤其对于城市地区,婴幼儿照护困境更为严重。王海东的研究发现,在城市中近80%的婴幼儿都是由祖辈参与日间看护。然而,伴随着延迟退休政策的逐步落地,以及祖辈年岁增高、健康状况下降等情况②和建花:《关于3岁以下托幼公共服务理念的再思考——跨学界视野与跨学界对话》,《学前教育研究》2017年第7期。③李芬、风笑天:《照料“第二个”孙子女?——城市老人的照顾意愿及其影响因素研究》,《人口与发展》2016年第4期。,家庭支持网络弱化,过去传统的老人照看孩子的方法将难以为继。与此同时,由于受到传统观念的渗透和影响,传宗接代和养育子女是女性的重大使命与职责。当面临工作和抚育孩子的冲突和矛盾时,相对于男性,女性放弃职业发展的比例会更多,导致不少女性选择中断职业,回归家庭,④洪秀敏、孙林红:《聆听“她们”的声音——二孩妈妈的抚育困境及社会支持研究》,《河北学刊》2019年第5期。若不尽快解决她们的后顾之忧将直接影响劳动力市场以及经济的稳定发展。为此,在逐步加强婴幼儿照护家庭支持服务的同时,尤其要加大对高需求群体的关注。一是政策引导,加强对高需求家庭群体生育支持政策的倾斜力度,提供科学的母婴健康服务和养育支持。二是家庭主责,形成夫妻同工、祖辈适度参与的动力机制,营造家庭友好的照护环境,减轻城市职业女性群体的照护压力。三是多方参与,一方面,鼓励高校、早教机构、托幼机构等专业机构走进社区,围绕当前广大家庭关心和面临的教育话题,用祖辈父辈都能够理解和接受的语言,定期为高需求家庭群体提供方便可及的信息咨询、讲座、沙龙等公益科学育儿指导服务;另一方面,积极引导社会力量举办普惠性托育服务,为有照护困难的家庭解决后顾之忧。如此,可以形成政府引导、家庭主责、多方参与的动力机制,营造家庭友好的婴幼儿照护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