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建宇
杨建宇:杨益琨老师好,您的身份比较多重,既是一名从艺40多年的白剧艺术工作者,又是一名文化行政主管部门领导,还曾经担任过大理白族自治州白剧团副团长,所以想先请您谈谈您的白剧表演之路。
杨益琨:好的,我就主要结合白剧表演来谈吧!我于1979年7月考入大理白族自治州白剧团,当了一名白剧演员。在从艺的40多年中,在20多部大小剧目中担任主要角色,领衔主演了白剧 《将军泪》《白月亮 白姐姐》《白洁圣妃》《情暖苍山》《洱海花》《榆城圣母》《数西调》7部大戏和 《白月亮白姐姐》《乡长阿秀》两部白剧戏曲电视剧。
我还记得1979年刚进团的时候,团里正在排练神话故事剧 《望夫云》,白剧团的老前辈董汉贤、杨永忠、叶新涛、马永康等正值风华正茂。叶新涛老师饰演阿凤公主,杨永忠老师饰演阿龙,董汉贤老师饰演罗荃法师,马永康老师饰演南诏王。当时在排练室看着他们一遍遍地在导演的提示下反复练习,张树勇导演亲自做示范,手把手地教演员身段。我这个新来的学员也很有幸被挑中参加该剧伴唱和一段边唱边跳的表演,但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导演喊话, “喂,那个新来的不行不行,摇摇晃晃的,换人。” 就这样被换了下去,自己跑回宿舍,边哭边给身为教师的父亲写了一封信。后来父亲回信鼓励自己,单凭一副好嗓子是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戏剧演员的,有压力才能形成美丽的喷泉。打那以后,自己才明白为什么张树勇导演每天早晨都会手拿一把木制的道具刀督促所有演员集体练功,是因为当时白剧团基本没有科班出身的表演人才,以前所排演的剧目基本没有什么武戏场面。但这次排演的 《望夫云》剧中有武打场面,导演要求演员要尽力配合、尽力完成。导演对演员的表演有严格的要求,一个不太准确的眼神都不轻易放过,哪怕是站在旁边的群众演员都必须要入戏,从此自己知道了什么是 “一台无二戏” 。导演严格的要求,耐心细致的示范使排练得以顺利推进。可贵的是剧团的演员们,虽然没有很好的基本功,但都非常刻苦。在导演的指导训练下,连我这个新来的也初识了什么是戏曲表演。现在回想起来,当年白剧 《望夫云》是用率真质朴的表演,独具民族特色的唱腔、音乐、服饰和浓郁地方风情的艺术魅力,获得了首都的戏剧界专家和观众好评的。
20世纪90年代初,我参加云南省青年演员比赛时,排演了 《梁祝》中的一个片段《十八相送》。导演是专门从事舞蹈编导的杨士景老师,她把许多舞蹈语汇糅进戏曲身段里,很唯美。我们在排演过程中,尽量按导演的要求去做,把戏曲的手眼身发步加上舞蹈化的表演,两者结合得很好。我饰演的梁山伯获得了最佳表演奖。
几十年里我和白剧一起往前走,也一直在总结借鉴前辈的经验和教训,自己也一直在摸索探究白剧表演的路子。就拿几年前我主演的新编历史剧 《榆城圣母》来说,该剧在表演方面进行了新的尝试和突破。《榆城圣母》是根据大理历史上的真实人物来创作的,作为献礼大理白族自治州成立60周年的迎宾晚会剧目,意义重大,大家期望值也很高。当时是外请了浙江京昆剧院的翁国生院长来执导,还特聘了中国戏剧家协会副主席罗怀臻做艺术顾问。该剧导演在导这个戏时,把京昆剧种的武戏还有其他剧种的表演手法巧妙地用到剧中,比如说戏中大场面的追杀武戏,用长水袖的舞动、抛耍来揭示女主人公复杂心情等表演手法,对白剧的表演形式进行了大胆的尝试和突破。该剧对女主角的表演要求较高,整出戏用倒叙的手法开场,第一场就是70多岁的老旦,接下来又是18岁的小花旦、刀马旦,后面才是青衣,最后又是老旦收官。在表演中运用了白剧有史以来从未涉及的一些表演手法,如趟马、水袖等技巧。在整个戏的表演过程中,我作为一个戏剧演员很过瘾、很享受整个表演过程。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通过此剧的创作实践,白剧向成熟剧种又迈出了一大步。
在近年排演的白剧 《数西调》中,我饰演女主角周秀珠。该剧的人物塑造、整台戏的舞台呈现亮相北京时,得到了文化和旅游部专家组的一致认可。专家组组长、中国戏曲学院戏文系主任谢柏梁教授认为: “《数西调》是上乘之作,是三年来基层院团进京演出作品中的佼佼者。它有大团演出风范,也有大气恢宏的感觉,有独特的艺术品位和深刻的思想内涵,本剧的主题是民族的,也是国家的,甚至是世界的。” 中国戏曲学会顾问王蕴明说: “《数西调》有深刻的历史感和现实感,有深刻的现实意义。戏好看,地域色彩、民族特色浓郁。表演成熟优秀,感人至深,唱念做打俱全,是上乘之作。” 北京社会科学院博士景俊美谈道: “《数西调》有三高:一是艺术情怀高;二是艺术品质高;三是艺术格调高。在今天这个舞台上,演员的表现也让我刮目相看,从主演到每一个仆人走卒都非常棒,就是我们常说的戏曲的 ‘一棵菜精神’” 。
摘取以上部分专家的评论,只是想总结一下几代白剧人走过地为之奉献、为之努力的白剧之路,一路走来非常不容易,特别是白剧演员的表演之路。白剧的表演艺术究竟是什么样的?白剧有没有自己的表演程式?白剧团成立60年,回顾历史、放眼前看,个人觉得因为白剧是一个少数民族剧种,剧团正式挂牌成立的时间不长,因此白剧也还没有一套系统成熟的程式让你去继承和借鉴,它只有浓郁的白族特色的念白和丰富多彩的 “三腔九板十八调” 的大本曲、吹吹腔和白族民歌唱腔、民族歌舞可以继承、使用、借鉴,此外都是学习其他老大哥剧种的,如:京剧导演来排戏就学京剧的,话剧导演来排戏就学话剧的,换句话说就是博采众长化为我用、化为我有。只有这样的不断创新发展,白剧的表演才能走向程式化,走向成熟。如果一个剧种没有程式化的表演体系,对这个剧种的学习传承是不利的,没有程式化的表演体系的剧种是不太成熟的。
可喜的是2019年 《数西调》参加第十二届中国艺术节演出,中国戏剧家协会副主席、著名剧作家罗怀臻看了 《数西调》以后感慨地说,白剧团的表演有了跨越式的提高。这虽然是对少数民族剧种、对我们的鼓励,但也折射出白剧在向前发展,白剧的表演在日趋成熟。相信在不久的将来,白剧自己的表演会更加完善、更加成熟。
唱念做打舞都是戏剧演员的看家本领。作为一名白剧演员,唱腔显得尤为重要。白剧的声腔有人说特别难唱,音域宽广,跳动大,要天生的好嗓子才能驾驭。其实不然,不管哪个剧种的唱腔,要唱好都不容易,白剧唱腔亦是如此。唱腔的强弱快慢、抒情激昂都是根据人物内心的情绪表达需要来设计的。白剧演员要牢牢掌握白剧声腔的白音白韵,也就是要形成所谓白剧的声腔风格。而白剧唱腔的风格韵味往往体现在细小的一些滑音上。这些细小甚至一带而过的滑音唱出来了就好了,就感觉韵味十足;反之就像唱民歌一样,没有戏味。在塑造人物时唱腔是第一要素,唱腔强弱快慢的处理也十分重要。比如我在 《数西调》中演唱 “短短话语” 一段的处理:一段很强的过门演奏后,自己低着头弱弱地起唱,它和过门的音乐形成了一种强烈的对比,此时更能吸引观众聆听;而此时秀珠的内心是在听了养子一席话之后,受到了强烈的震撼和冲击,处于一种反省和悔恨的状态,所以是弱起。而唱到后面 “情相依” “命相连” 的时候,要表达的是母子释怀后的信任愉悦;那么,要唱得更加深情欢快,才能表达此时此刻的心情,从而产生声情并茂的效果。
戏剧演员唱练做打舞都很吃功,白剧演员也不例外。念白的要求也要有自己的白腔白韵风格,口齿清楚,字正腔圆。白剧 《数西调》中一段几分钟的念白: “阿爷阿奶们,求求你们了,念在秀珠早年丧夫、孤儿寡母、命运悲惨,阿亮这个娃娃是我一口奶水一口饭将他喂养大……” 一开始以平和、恳求的语气念;念到丧夫时就要扬起来,带着一种悲伤情绪用哭腔拖长了念出来;念到 “一口奶水一口饭” 时又要有诉说感,要唤起听者的同情心;念到 “他的心就像苍山顶上的白雪一样干净,他的情就像洱海深深蕴藏” 时,要有一种崇敬感、圣洁感,要吟诵着念出来。这段念白,有时要轻,有时要重,总的来说要根据塑造人物内心情绪的需要来念。
这些,就是我对白剧表演中的一点肤浅体会,一己之见。
杨建宇:叶新涛老师,我们知道您原本不是大理人,也不是白族,却在白剧舞台上塑造了许多鲜活生动的形象,获得了白族人民的喜爱。请您介绍一下您一个外省人是怎样成为大理的 “白族公主” 的。
叶新涛:是的,我是重庆市云阳县人。1965年7月毕业于云南省第一卫生学校后参加工作,分在省血防队。当时省血防队成立了一个五人组成的 “乌兰牧骑” 演出队,我是其中一员。随着血防队深入各个血防点宣传演出,崭露出了自己文艺表演方面的才能。1970年正式调到 “大理白族自治州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 ,1978年分在大理白族自治州白剧团,担任戏曲演员、教员,先后任副团长、团长、党支部书记。曾被云南省评为 “尖子” 演员,荣获 “教艺育人” “德艺双馨” “文华表演奖” 等荣誉称号。
在30多年的艺术生涯中,我先后在白剧《苍山红梅》《苍山会盟》《白洁夫人》《红色三弦》《骑牛配亲》《洱海春》《阿盖公主》《大年三十》《白月亮 白姐姐》《情暖苍山》《相逢在货摊》《杨赛凤》《江姐》《爱情的审判》《嫁不出的姑娘》《送货路上》等50余个大、中、小型剧目中担任主角。其中特别想和大家说的是,我曾经在三个白剧剧目中分别塑造了几个不同的公主形象。 《苍山会盟》中天真纯朴、崇尚自然的玉秀公主;《阿盖公主》中为民族和睦献身的阿盖公主;《望夫云》中追求自由和忠贞不渝的爱情的阿凤公主。因为我扮演的这些角色在白族群众中得到广泛的认同,因此当地的老百姓都亲切地称我为 “我们的白族公主” 。
在戏曲表演上我觉得关肃霜老师是我的启蒙人,她到昆明海口演出的时候,我还是小学生,她的表演能文能武,她的一招一式、一个眼神,对声音的处理丝丝入扣、细腻柔和,那种京腔京韵,都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觉得我在演 《望夫云》的时候,就是通过精心揣摩和学习关老师的表演来塑造人物的。当时 《望夫云》的导演是云南省京剧院的张树勇导演,他在表演方面,在保留白剧载歌载舞的传统艺术特点的基础上,根据剧情需要进行了创新与突破。他大胆吸收借鉴了京剧中唱、念、做、打的表演手段,以此来丰富白剧艺术的表现力。这也是我第一次正式接触到戏曲演员的 “四功五法” ,通过这次排练演出的强化训练,让我的表演技艺有了非常大的提高,也为我后来演 《白洁夫人》打下了基础。
《白洁夫人》也是由张树勇导演执排的,这个戏在唱念做打方面的要求比 《望夫云》还要高,因为有很多武戏的场面,如圆场出来就是跪搓、飞跪、跪撞等。当时我刚刚做了胆结石手术,身体十分虚弱,但还是咬着牙齿在排练场艰苦训练,汗水把练功服都浸透了,体力已经完全被透支了,但是因为自己实在是太热爱白剧艺术了,太热爱白洁夫人这个角色了,也就靠这种对白剧艺术的热爱和痴迷支撑着圆满地完成了这个剧目的创作演出。我觉得 《望夫云》 《白洁夫人》对我的锻炼实在是太大了,所以这两个剧目也成为我最主要的代表作品。
杨建宇:张绍奎老师,刚才叶老师给您一个很高的评价,说您是白剧艺术的 “贝多芬” ,请您介绍一下您的白剧音乐创作。
张绍奎:我是一个地道的白族,1942年12月出生于云南省大理白族自治州喜洲镇仁和村。记得童年时代,每年栽秧时节,家里请工帮忙栽秧送午餐时,我常和大人一起去。大老远地就看见田埂上竖立着几杆五彩缤纷的栽秧旗。旗下有吹打乐队。走近一看,乡亲们一边忙着插秧一边演唱吹吹腔,其腔调豪放、高亢、激越。那种壮丽雄伟的景象,直到如今我仍然记忆犹新。
幼年时,母亲经常带我去听大本曲,那是一种白族的说唱艺术,素有 “三腔九板十八调” 之称。其腔调能表达喜怒哀乐之情,且又各尽其妙,从小我就深深地爱上了它。
1960年初,经母校推荐我成为大理白族自治州白剧团的一名青年演员。进团后曾先后接受了众多艺人的真传。吹吹腔方面有杨学仲、李春芳、杨秉义、李元贞、李学昌、李根吉、李玉昌、罗文吉、李满堂、张玉发。大本曲方面有南腔代表性艺人杨汉,北腔代表性艺人黑明星、杨绍仁,海东腔代表性艺人李明璋,本子曲方面有张明德,民间音乐方面有李治唐,等等。他们口传心授,我仔细记录,反复背唱,心领神会。
我曾在大本曲剧 《上关花》,吹吹腔剧《墙头记》,白剧 《血汗衫》 《小二黑结婚》《红色三弦》《南海长城》《夺印》《朝阳沟》《江姐》《红灯记》《苍山红梅》,舞剧 《白毛女》,话剧 《于无声处》等24个大型剧目中担任主要演员,在所扮演的一系列主要角色中,成功地塑造过很多具有鲜明个性、不同类型的艺术形象,且表演生动、形象逼真,唱腔富有强烈的感情色彩,常常是每创造一个角色,观众就赐给一个诨名,有些角色曾受到省内外广大观众及专家们的赞誉,至今令人记忆犹新。导演过的剧目有 《送货路上》《墙头记》《苍山红梅》(合作)等。创作设计过47部大中型剧目的音乐,代表作有 《苍山红梅》《望夫云》《苍山会盟》《阿盖公主》《将军泪》和戏曲电视剧 《白月亮 白姐姐》等。
由于我对白剧音乐情有独钟,参加工作后曾不断地深入民间,对白族古老的吹吹腔和大本曲,包括 “三腔九板十八调” 以及丰富多彩的传统民间音乐做过较为全面地收集挖掘和整理。吹吹腔戏是流传于大理地区白族人民演唱的古老剧种,大本曲是白族独有的说唱艺术,还有流传于大理地区的民间音乐、歌舞音乐、祭祀音乐等,这些都是我在白剧音乐创作中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源泉。我认为白剧最突出的特点,一是语言 (文句、语音)的白腔白调,二是声腔与音乐 (唱腔、器乐)的白声白韵。我们只有努力创作出有自己特色的声腔音乐,最终才会确立仅属于我们民族的崭新的白剧艺术。
杨建宇:张亮山老师是继张绍奎老师之后成长起来的新一代白剧音乐家,也请您讲一下您的白剧音乐创作心得。
张亮山:我1963年出生在被誉为 “白族唢呐之乡” 洱源县的一个白族家庭。受父亲的影响,从小就对白族民间音乐发生了浓厚兴趣。8岁开始学习打击乐、二胡、三弦。11岁学习演奏白族唢呐。1981年被洱源县文工队吸收为专业唢呐演奏员。1993年调入大理白族自治州民族文化工作团 (白剧团)至今。
我刚到大理白族自治州民族文化工作团(白剧团)时,主要担任唢呐演奏,后因基层文艺团体的需要,在长期的工作实践中不仅练就了 “吹” “拉” “弹” “打” 的本领,还承担了音乐创作工作。当时的情况是张绍奎老师退休了,音乐创作就剩下王茂林老师一个人,叶新涛老师就动员我加入白剧音乐的创作中去,所以我就从 《情暖苍山》这个戏开始,走上了我的白剧音乐创作之路。
这些年来,我参与和担纲音乐设计的白剧剧目有 《情暖苍山》《白族人家》《白洁圣妃》《白曲声声》《榆城圣母》《数西调》等,在创作实践中对白族音乐的内在规律和发展趋势不断进行探索和研究,从而在继承、创新和发展白族音乐艺术方面做出了一些成绩,也获得了不少宝贵的创作经验。在 《情暖苍山》的音乐创作中,我们在保持其白剧音乐风格的基础上,根据剧情及刻画人物的需要,对其音乐旋律进行了大胆的创新与发展,以达到民族风格和戏剧效果的完美统一。如《情》剧中的第七场是全剧中的重头戏,也是整部戏的高潮部分。因为刘二宝的真诚触动了田秀兰的心灵,使田秀兰感觉到自己隐瞒真相的可耻,因此决定把事情真相公之于众,在这里田秀兰有一段重要唱段很有代表性。为体现田秀兰当时的复杂心情,我们以大本曲音乐中的 [大哭板]为基调,并将该段唱腔划分为三个乐段,第一段乐队奏出强烈的前奏过门后引出田秀兰一句半的散板清唱,在第二句的下半部分加入了乐队的有力衬托,较好地表现出当时田秀兰五味杂陈的复杂心情,之后乐队突然转快用一段上行琶音进行过渡后引出主题音调,然后转入急促的紧拉慢唱乐段,让乐队紧拉和演员的慢唱形成鲜明的对比,再加上帮腔的介入,这种激烈的音乐冲突很好地表现了剧中人物当时的内心思想情感,好似对田秀兰灵魂的拷问:是龌龌龊龊做官,还是坦坦荡荡做人?这是摆在田秀兰面前的两种选择。此时唱段以舒缓的慢板演唱,表现田秀兰经过认真的思考和激烈的思想斗争后决定选择后者。随着音乐转入最后的高潮段落,为了更好地衬托出剧中人当时的思想情怀,剧中一改以往的 [大哭板]转 [边板]再转 [提水板]的传统套路,而是从 [大哭板]直接转入 [提水板],从而达到音乐情绪与人物情感变化的高度一致性。最后一句拖腔唱出全剧最高音,把情绪推向高潮,为塑造田秀兰这样一位优秀基层干部形象起到了锦上添花的作用。
在 《数西调》的音乐创作中,我大量借鉴了京剧中的散板、慢板、快板等板式,这为准确表达剧中人物思想感情起到了重要作用。
剧种音乐是一个剧种生存的命脉,白剧音乐创作要始终坚持以忠实继承、大胆革新为宗旨,只有在保持白剧音乐风格的前提下进行改革创新,才能使白剧在一步步走向成熟剧种之际永远保有自己鲜明的民族特色。
杨建宇:今天还邀请了白剧团的年轻一代工作者,我们也想听听她们是怎样走上白剧之路的。
罗金玲:我来自剑川金华镇,从小喜欢唱歌,也喜欢唱白族调。我是1987年考进白剧团的,在考白剧团之前,我不会唱白剧,只会唱歌。考进来后就被团里选送到云南省文艺学校滇剧科学习。我听说白剧几乎没有排过武戏,也没有行当之分,所以把我送到云南省文艺学校滇剧科就是为了要培养白剧的第一代武旦。当时的我信心满满的,也很向往。但是后来在学校排练时不小心把脚骨摔骨折了,只好转成花旦。1990年学成回到团里,但回来发现有点不能学以致用,主要是发现自己完全唱不出白剧的韵味来,很迷茫。最后还是在叶新涛老师和杨益琨老师的帮助下,每天带着我进行发声训练,一点一点地纠正我的发音吐字,才让我找到了白剧演唱的方法和技巧。然后慢慢通过在一些小戏小品里的演出、下乡表演、参加三月街的比赛等,在演出实践中逐渐熟悉和掌握了白剧的声腔技巧。通过多年的不断学习和努力,我在 《数西调》中扮演了女二号,该剧有很多武戏,我也终于可以 “学以致用” ,把这个文武并重的角色塑造好。白剧艺术带给了我很多荣誉,这些荣誉和老一辈艺术家对我的言传身教是分不开的,这也是白剧团自建团以来的以老带新、倾心 “传帮带” 的优良传统,我会把这一优良传统传承下去。
赵聪丽:我是通过VCD光碟认识和了解白剧的。当时我在云南省文艺学校读书,学的是花灯,一次假期期间我在家听到了一盘白剧的VCD光碟,可能因为我是白族的原因,也会说白族话,一听就觉得这个音乐又好听又亲切。所以2004年毕业后我就直接报考了白剧团。在白剧学习上,我想我是一个幸运儿,我参加工作至今,就演过小戏 《拆猪圈》《接财神》《相逢在货摊》《白曲唢呐歌不断》 《排污风波》,大戏 《白洁圣妃》《彩蝶飞花》《洱海花》《榆城圣母》 《数西调》等。特别是在 《数西调》中,我获得了饰演女主角周秀珠B角的学习、锻炼和展示的机会。我很珍惜这次机会,认真地向我师父杨益琨老师学习。在杨老师和陈红权老师的指导下,我参与了第十届和第十二届云南省青年演员戏剧比赛,荣获了两次二等奖。
杨洋:我出生于宾川县金牛镇,是作为2012年白剧团招考委托生,进入到云南文化艺术职业学院戏曲表演专业学习的,主攻武旦。我觉得我们这一拨学员是很幸运的,团里给我们创造了很好的学习环境和条件。进到团里以后,就有团里指定的老师指导我们练声和排练、演出。记得我进白剧团排演的第一个片段就是 《望夫云》的选段 《雪困》,当时叶老师一遍又一遍、一点一点地指导我练习白剧的念白和声腔方面的吐字和发音,在她的帮助下,我在2016年第十二届青年演员比赛中因饰演阿盖公主得了三等奖。
杨建宇:谢谢3位年轻的白剧艺术工作者的分享,你们就是白剧的未来和希望,白剧的继承和发展就靠你们了。接下来想请各位谈谈白剧传承和发展的重点是什么?应该坚守的传统又是什么?
张绍奎:白剧传承和发展的重点,一是要下决心挖掘、培养和造就一批又一批优秀的、称职的、热爱白剧艺术的演员。二是领导要有远大的战略眼光,不断抓好剧本创作,这应该是白剧团的百年大计。应该坚守的传统首先是在念白方面,每位演员要下功夫,尽量做到统一汉语白音,或叫作汉语白读,要长期不断坚持传统声腔的传承和训练。
叶新涛:我们白剧的传统,首先是道白的特色,然后是唱腔的特色。汉语只有四个声调,但白语有七八个声调。前段时间,团里邀请我们回来做培训,我主要是以声腔见长;道白就请张绍奎老师直接进行培训,我觉得相当好。白腔白调,白声白韵,我们的白剧就要注重这两点,把它规范下来,就是我们白剧的特点。另外,白族音乐的创作,汉族人和白族人创作出来的是不一样的,你看绍奎、亮山,他们都是地地道道的白族,他们有白族语言的基础,白族语言有上滑音、下滑音、装饰音、倚音。如果是白族作曲家写的曲子,我们只需照着谱子唱,就能唱到位。
杨益琨:作为白剧 “非遗” 传承人,下一步,我的重心在于培养接班者,让更多的后起之秀不断成长,让白剧经久不衰。
杨建宇:白剧艺术的新生代力量怎么培养?新的创作和表演队伍怎么 “传帮带” ?新的市场、新一代的观众怎么培育?
张绍奎: “走出去、请进来” 的方法是可取的;利用团队现有的资源进行 “传帮带” 也是一个办法。只有创作出民族风格浓郁的、既好看又好听的高品格的白剧艺术作品,并把这些作品不断地推向市场,才能培育新一代的观众。
杨洋:时代在不断发展,我认为现在很多年轻人对我们的白剧都不太了解。而我作为最年轻的一代白剧演员,我想我应该可以尝试运用现代的传播方式对白剧进行宣传推广,比如利用抖音视频进行白剧传播,让更多的年轻人能爱上我们的白剧。
杨建宇:非常感谢各位!作为白剧艺术传承发展主要阵地的大理白族自治州白剧团,走过了60年的风雨历程,培养和造就了一大批白剧艺术家和优秀艺术人才,摘取过 “文华奖” “梅花奖” “曹禺剧目奖” “电视金鹰奖” “金孔雀表演大奖” 和多届云南省 “新剧目展演金奖” 等国家级、省部级大奖等100多个奖项,成为中国少数民族戏剧艺术中的一朵奇葩,展现出多姿多彩的魅力。
六十年筚路蓝缕,一甲子余音绕梁。让我们携手走进下一个60年,共同创造白剧艺术的新辉煌。让我们共同祝福白剧的明天更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