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剧的生存与发展

2021-01-29 01:23
民族艺术研究 2020年6期
关键词:剧种剧团剧目

吴 戈

一、白剧的艺术禀赋

大理白族自治州有自己的民族剧种——白剧①白剧在流行于云南省大理白族自治州民间的吹吹腔戏和大本曲曲艺基础上形成,以白剧团建立为标志。大理白族自治州白剧团的成立时间,笔者目前看到的有几种说法,《大本曲简志》说 “1959年,大理白族自治州白剧团正式定名” ;白剧团自己的团史简介说是 “成立于1960年” ;还有一种说法是以当时的文化领导在1958年看完云南省农村业余歌舞会演后提出 “白剧” 的概念,以此为标志;《云南少数民族剧种发展史》注明为 “1962年2月” ;《白剧志》 “大事年表” 中的记载为 “1962年2月,大理州白剧团正式成立” 。。

在云南省的少数民族戏剧剧种——白剧、彝剧、傣剧、壮剧中,白剧可谓 “四大名旦” 的头牌,在中国少数民族剧种中也显得特色鲜明、成就卓著。就近40年的舞台业绩和艺术成就看,其显现的活力魅力,是云南少数民族剧种中首屈一指的。

白剧的生成,有一个历史的孕育过程。首先是外来戏剧文化与本地音乐舞蹈文化元素融合的结果。白剧形成的来源,一般认为大致有四方面的要素:吹吹腔;大本曲;中原文化 (如剧目影响、文学故事)的润泽滋养;还有,就是苍山洱海间白族、彝族地区的民间音乐舞蹈和神话传说、民间传说的养分。如果从白剧艺术的音乐声腔基础看白剧的产生渊源,那么,应该说,其酝酿的时间不短了。

历来研究者对白剧的产生,一致看法是来源于吹吹腔和大本曲。但是吹吹腔的来龙去脉,常常有点儿语焉不详。有一种观点说 “吹吹腔是白族人民创造的一种剧种” ,②云南省编辑委员会编:《白族社会历史调查》,载 《民族问题五种丛书》,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1983年版,第216页。不十分准确。白族人民的创造当然应该肯定,但是它是衍化流变而来的。云南民族剧种研究专家包钢梳理辨析大理地区的音乐声腔历史情形时,认为吹吹腔的源头可以追溯到西北戏剧文化的 “罗罗腔” ,随着明英宗正统年间发生的 “三征麓川” 的边疆战事 (公元1441—1449年),被明朝的领军主帅王骥率领的军队携来,传入大理地区并与地方音乐相结合,变为吹吹腔,流布开去,存留下来③包钢:《云南少数民族剧种发展史》,昆明:云南出版集团公司/云南科技出版社,2010年版,第26页。,有道理。吹吹腔的主要伴奏乐器是唢呐,是吹管乐当家,来自北方。其传入、流变时间,早在明代,迄今已经五六百年。吹吹腔吹过门的演唱,一旦叙述故事,扮演人物,就成为吹吹腔戏,内容当然来源于内地的文学故事和历史演义之类,而且传入时为军队所重,剧目选择自然也有所偏好。

大本曲的发生,从资料记载判断,也早在明代,这主要以一直流行到今天的大本曲的曲调基础格律 “山花体” 为依据。较被公认的而且可以信考的是明代大理白族文人杨黼 (公元1370—1456年)的 《词记山花·咏苍洱镜》碑 (公元1450年,明景泰元年),其碑文用白族民歌 “山花体” 的句式吟咏大理苍洱风光,这块碑也因此而得名 “山花碑” ;明代景泰六年 (公元1455年)的 《故善士赵公墓志》碑,前有小序,正文为10首白族民歌 “山花体” 哀词;明成化十七年(公元1481年)的 《山花一韵》等。自此, “山花体” 的 “三个七字句,末尾五字句” 的诗体格式或者唱词格式 (三句七字一句五字,简称 “三七一五” )就此流传下来④杨政业主编:《苍洱文化丛书·大本曲简志》,昆明:云南民族出版社,2003年版,第9—10页。,这与今天白剧 “山花体” 唱词为基本格律格式的文化基因高度重合。在此基础上的增加词句 (四个七字句二个五字句),减少词句(二个七字句一个五字句),或者变化句式(一个五字句、一个七字句、一个五字句、三个七字句再加一个五字句)等,就是格律变化和句式衍生了。还有一些为了演唱、描摹、叙述方便产生的变化,如有七绝格式进入,交替出现,但主体仍旧是 “山花体” ,那由基本格式所流传下来的文化基因链依然是可以辨识的。这种 “山花体” 歌词曲调成为说唱艺术的基本格调,成为民间一种广泛流行的大本曲说唱艺术,一般认为其成熟期在清代中叶。不管怎么说,其源头追溯,总会回看到五六百年前。

那么,在这不算短的历史中发生了什么,上述提到的西北的 “罗罗腔” 在什么机缘下、哪个当口儿上与边疆民间文化艺术遇合,变成吹吹腔?与众多的艺术品种源流考一样,只能大致地宏观推断,无法做精确细致的说明;大本曲也一样, “山花体” 似乎与唐诗宋词的格律韵辙、元人小令有血缘关系,但是究竟如何影响了苍山洱海间饱读诗书、通晓诸子百家的白族知识分子或者宦游回乡的告老官员,把祖国中原的文化艺术种因传播乡亲或携回故里,成为大家尊崇的格式以传唱乡情野调,具体情况的发生,还有待更多史料去佐证。但是,与西北戏剧和中原诗词的文化渊源,是可以大致断定的。

但是,与吹吹腔和大本曲的发生过程难于确考不同,白剧的诞生,却有一个可以明确知道的起点。虽然现在所收集到的各种资料所显示的白剧诞生的时间不一样,我们就采信大理白族自治州白剧团团史所说时间,也向现任院团领导核实过。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中国共产党和中央人民政府极其重视民族文化,把对民族文化的重视作为民族平等、共同繁荣的一个重要方面来对待。所以,大本曲的发展在1949年以后进入快车道。1956年和1958年,大本曲南腔代表艺人杨汉和白族姑娘杜德平分别两次赴北京参加文艺演出,大本曲演唱 《大理好风光》和《灯塔》成为全国曲艺艺术中引人注目的少数民族地区曲艺作品。作为一种白族方言和汉语白腔的说唱艺术,为了扩大大本曲的容量和展示其表现内容的复杂性,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初期,开始了创立 “大本曲剧” 的努力。 “1950—1962年这段时间,大本曲 《柳荫记》被改编为大本曲剧,同时期创作演出的大本曲剧有 《施善泽入社》《喜讯》《上关花》《搬家》《夫妻竞赛》等。”①杨政业主编:《苍洱文化丛书·大本曲简志》,昆明:云南民族出版社,2003年版,第2—3页。据杨政业主编的 《苍洱文化丛书·大本曲简志》的 “大本曲大事记” 提及: “1959年2月,‘大理白族自治州白剧团’正式定名。”②杨政业主编:《苍洱文化丛书·大本曲简志》,昆明:云南民族出版社,2003年版,第3页。也有资料说1956年到1958年间就有人提出 “白剧” 的概念。但是,大理白族自治州白剧团成立时间在1960年,是可以认定的。白剧团的前任副团长杨益琨和现任团长姜果异口同声地告诉笔者,白剧团1960年成立是确凿无误的。姜果补充说: “第一个提出 ‘白剧’这一称谓的,是时任云南省人民政府秘书长兼大理白族自治州首任州长张子斋。1957年1月,张子斋在昆明翠湖宾馆接见参加云南省农村业余歌舞会演的大理代表队时,第一次提出‘要搞白族戏剧’——白剧。大理白族自治州白剧团成立后,云南省委宣传部发出 《关于建立四个民族剧团的通知》,首次将白剧列入政府承认的少数民族剧种。”③出于审慎,2020年11月2日,笔者就白剧团成立的时间对几位可能的知情者进行采访,这是白剧团现任团长姜果的回复;现任大理州文化和旅游局副局长、大理州白剧团前任副团长杨益琨也确认1960年成立白剧团。其时,大理州成立白剧团的积极性和热情很高,走在了前面。1960年2月28日,大理白族自治州白剧团正式成立。事实上,此前的酝酿已经紧锣密鼓, “1956年,大理周城文艺宣传队成立,经常演出大本曲剧和吹吹腔。” “1958年5月,以著名音乐家郑律成为首的中央歌舞团辅导组到大理举办了一期 (三个月)文艺骨干培训班,培训结束留下40人组成 ‘大理市业余文工团’,以演出大本曲剧为主。” “1959年2月,‘大理白族自治州白剧团’正式定名。著名大本曲艺人杨汉、杨绍仁进团担任教员。”④杨政业主编:《苍洱文化丛书·大本曲简志》,昆明:云南民族出版社,2003年版,第2—3页。从材料的印证看,白剧团成立的事实发生在先,云南省委宣传部1961年11月发文 《关于建立傣、白、壮、彝四个民族剧团的通知》在后。大理白族自治州发展白剧文化是 “先上车,后买票” ,做得热情而果敢。

那么,到今年,白剧诞生、白剧团走过一个甲子的时间,白剧团要庆祝 “60大寿” 。白剧诞生,对于少数民族来说,对于白族群众来说,这是一件文化大事。云南省大理白族自治州建立一个白剧团,因为剧种独一无二、剧团也世上无双,被称为 “天下第一团” ,这种描述当中,充满了自豪感。

可是,成立剧团易,建设剧种难。

“天下第一团” 大理白族自治州白剧团,获得了苍洱地区民间流行的吹吹腔和大本曲的全部历史积累和艺术经验。这是中国戏剧文化家族中刚刚起步的一个地方剧种——白剧。将来的发展,就以此为起点,吹吹腔戏生、旦、净、丑的类型表演基础和大本曲说唱曲牌联唱的音乐格调,成为白剧与生俱来的艺术禀赋。吹吹腔的唢呐演奏音乐与戏剧人物行当表演,大本曲的音乐和说唱表演,从声腔音乐的 “曲牌” 联缀体格调上规定了白剧音乐的主体。这是 “白剧” 发展的出发点和建设的基础。吹吹腔戏从历史渊源看是军戎、军旅、军屯群体携带过来的故事表演艺术,留存下来的大量剧目与战事传奇有关,如三国、隋唐、岳飞抗金、水浒英雄之类的武戏、袍带戏①郭思九等主编:《云南文化艺术词典》,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1997年版,第919页。。 “吹吹腔的传统剧目有320多个,绝大多数是历史故事题材,如东周列国戏 《烽火戏诸侯》 《兵定孤竹》等;隋唐戏 《兵困燕山》 《平海南》等;宋代岳家将戏 《藕塘关》 《大破牛头山》等。还有一批根据 《飞龙全传》改编的赵匡胤故事戏;根据 《水浒传》改编的水泊梁山故事戏。”②包钢:《云南少数民族剧种发展史》,昆明:云南出版集团公司/云南科技出版社,2010年版,第28页。所以,吹吹腔戏的武戏见长的特点是有历史渊源的。汉文化影响下以乡土音乐为基础形成的大本曲与吹吹腔戏的传统色彩、剧目积累不同,大本曲没有什么剧目积累,原来的说唱,就是即兴、即景演唱与说唱改编移植故事的曲艺,作为 “戏” 的历史不长、传统不多,因此也负担不重,轻装上阵,进入新生活,拓展新天地。如上述提及的那样,大理人在用大本曲歌唱新生活的同时,很快就尝试出了白族曲剧——大本曲剧。

白剧剧种的诞生,在边疆文化发展史上绝对是一个值得注意的事件。但是,作为戏剧艺术的剧种,如何发展,怎样完善,却是一个应该认真研究和深入总结的全新问题。在与生俱来的艺术禀赋下,白剧可以如何发展,向哪里努力,的确是白剧艺术当时面对的现实问题。

二、白剧的艺术发展

一个剧种的形成,不是把一些艺术成分归堆聚拢一下就可以完成的。我们知道,白剧团成立之初,就是把民间有名的吹吹腔、大本曲艺人组织起来,把两种民间传统的艺术文化汇拢在 “白剧” 的框架体系里的。但那个时候的 “白剧” 是没有一个现成的 “框架体系” 的,这个新的剧种,要从零开始。吹吹腔戏和大本曲剧各有自己的自足经验和模式,但原来的成分,已有的经验,不能直接为 “白剧” 所用。 “白剧” 应该建立一个有自己的艺术要求、艺术规范、艺术结构、艺术物质基础的剧种体系。我猜想,一开始,白剧团的人们,对此也心下茫然,所以,建团之初的剧目创作,还是大本曲剧和吹吹腔戏,各走各的 “熟门熟路” ,当时白剧团的艺术工作者,对将两种艺术成分融合为一个浑然天成的 “白剧” 艺术整体去进行舞台呈现,似乎还心有余而力不足。吹吹腔和大本曲在新剧种 “白剧” 当中如何水乳交融地发展,一时间还是一个十分突出的问题。

从吹吹腔戏和大本曲带来的艺术禀赋,成为白剧 “守正创新” 的出发点。但这个时候的白剧,应该是 “创新” 比 “守正” 更重要。 “守卫守望守住” 流行于苍山洱海之间的吹吹腔戏和大本曲之 “正” 容易, “创设创立创造” 一个新剧种的 “新” 难,这肯定是白剧团成立后在剧目创作、艺术实践上碰到的老大难问题。迄今,似乎也没有太多人去思考和深入研究过这个问题。

但是,探索实践却发生了。

首先是借鉴学习成熟剧种的程式化整一感的艺术状貌。本来,民间流行的小戏、曲艺,有自己在民族特色方面的优长,但是,当进入一个民族剧种的建设发展框架时,不规范、不稳定、不丰富、不厚实等弱点就显现出来了。剧种建设之初,白剧要发展成为一个成熟 “剧种” 所需具备的艺术要素,显得一穷二白。但是,这种可循艺术基础和成套表演经验 “原本没有” 或者 “稀少薄弱” 的尴尬缺陷,反倒成为白剧向成熟剧种譬如京剧、滇剧、川剧学习借鉴的出发点,去梳理去总结可以固化、传承的那些内容,向程式化、体系化发展。应该说,通过20世纪五六十年代的探索和总结,白剧发展成了一个有自己的艺术程式、武戏文戏都能演、有自己鲜明民族特色和艺术特征的少数民族剧种。在吹吹腔戏和大本曲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白剧,基本上形成了自己有丰富的音乐唱腔、匹配的文学结构和行当艺术提炼与民族歌舞、民间音乐舞蹈交融的戏剧体式。

其次,吹吹腔戏和大本曲与民族民间音乐、舞蹈之间血肉相连的天然联系,使得白剧艺术发展中的舞台音乐和身段表演,从民间获得了源源不断的补充。民间的 “僰腔” “僰曲” “鼓吹” “说唱” ,在发展过程中从 “乡间民女” 变身为 “大家闺秀” ,这就要 “变化” 。吹吹腔音乐体系的高腔、平腔、一字腔作为声腔基本类型,在配适行当、演出情调和地域流派时还有变异;大本曲的 “山花体” 也因时而变,大本曲海东腔代表人物在演唱实践中 “为增强大本曲的表现力,适应听众的审美需求,大胆创新,在行腔、节奏、速度等方面对传统大本曲作了较大的改造创新……他还把大理白族民间小调、‘十二属’‘拳调’以及 ‘剑川白曲’和 ‘泥鳅调’按大理白语发音引入大本曲唱腔,并在演唱中采用一些简单道具作表演,很受听众欢迎。”①杨政业主编:《苍洱文化丛书·大本曲简志》,昆明:云南民族出版社,2003年版,第3页。大本曲在白剧发展过程中,以 “三腔九板十八调” 为基础,在民间音乐的吸收上,也是不遗余力——彝族歌舞、花灯音乐、民间小调,可以吸收以丰富戏剧表现力和艺术感染力的,都吸收了。这种改造,意在扩充容量、增大体量,让民间曲艺承载更多内容、具有更丰富的表现力,正是白剧剧种建设要努力做的事情。 “1963年前后,大理州白剧团移植演出了一批现代戏,如 《小二黑结婚》《南海长城》《社长的女儿》《三里湾》 《江姐》《两块六》《送货路上》《补锅》《打铜锣》等,充分运用了大本曲和吹吹腔戏的唱腔和表演。”②杨政业主编:《苍洱文化丛书·大本曲简志》,昆明:云南民族出版社,2003年版,第4页。

再其次,白剧发展,不能拘泥于传统,即所谓 “泥古” 。内容上,吹吹腔戏的剧目存留,进入白剧剧种建设的时候,可以进入文学积累的剧目,几乎没有。这个时候,大本曲向大本曲剧发展的过程中已经积累的经验发挥了良好作用,那就是大本曲剧除了改编移植别的剧种成熟剧目之外,天生有 “唱眼前景” “唱身边事” “唱民间传说” “唱时下生活” 的便利。20世纪50年代,中国刚刚跨入一个崭新的时代,大本曲就已经开始跟上时代的步伐,唱出了自己的心声;艺人上北京、到省会昆明,应节庆、适氛围,能够即席演唱大本曲抒发感受表达心声,深受欢迎和好评,就是生动例证。在白剧建设中,这种艺术调适能力得到了充分的发挥,成为白剧艺术生产的一个特点。在白剧团建团后的近100个大小剧目创作中,现实题材的作品占了不小的比例,小戏下乡的就不用说了,几乎百分之百。看看这些在全国有影响的重点剧目,也会明白大理白族自治州白剧团成立后,其创作立足点和艺术生产上所具有的与时俱进、贴近生活等特点: 《红色三弦》(1964年)、《苍山红梅》(1974年)、《望夫云》 (1980年)、 《蝶泉儿女》 (1984年)、《白洁夫人》(1986年)、《阿盖公主》(1991年)、 《将军泪》 (1993年)、 《情暖苍山》(2000年)、《白月亮 白姐姐》 (1996年)、《白洁圣妃》 (2006年)、 《洱海花》 (2009年)、 《榆城圣母》 (2015年)、 《数西调》(2017年)。其中,历史题材5个,民间传说、传奇故事2个,现实题材6个。可以说,在戏曲门类里,白剧的现实题材创作,在艺术生产剧目中,占比算是较高的了。

很大程度上,大本曲擅长表现现实生活的艺术传统是白剧在现代戏创作上先天就具有的有利条件。20世纪80年代,据云南大学中文系张福三、傅光宇调研,大本曲流传下来的本子,超过了民间传说中的 “36大本,72小本” ,一共有116个!实际上,20世纪40年代,徐嘉瑞教授作 “云南农村戏剧史研究” 的调研时就搜集过20余个大本曲本子。但是笔者在这里要强调的是,张福三教授梳理了大本曲本子的三种类型:移植别的剧种、 “劝世文” 衍化、取材于白族生活的历史文化和现实社会的创作。对后一种类型,他说: “目前我们了解到的新曲目有63个 (包括段子)……”①张福三、傅光宇:《大本曲曲目初探》,载大理白族自治州文化局编 《白族大本曲音乐》,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1986年版,第246页。另一研究者、大理州文化局的施珍华说: “据不完全统计,已有反映社会主义时代新人、新事、新风貌,以及各条战线建设成就的大本曲目近50部,小本曲目和唱段300余首……”②施珍华:《大本曲概况》,载大理白族自治州文化局编 《白族大本曲音乐》,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1986年版,第252页。大理白族自治州白剧团成立后,剧目建设也是 “白剧” 确立的一个重要基础。

最后,对白剧表演形式的完善与丰富,也是白剧团成立后,为白剧剧种的艺术建设所做出的艰辛努力。中国大地300多个③关于中国的剧种,新时期开初统计调查,有360余个;20年后统计,剩下300挂零;今天还剩多少,有待再次普查统计。不同的剧种,地方剧种、少数民族剧种占去了大部分。剧种之间的区别,首先,在于以声腔格调为核心的音乐结构的区别,然后就是地方方言所承载的思想内容、所表达的情感方式等等的不同。舞蹈、身体语言、服饰、民风民俗,等等,都进入舞台进行审美表达和呈现,最终成就一个剧种风貌的鲜明特点。白剧在发展中,加入了白族民间舞蹈如霸王鞭以及宫廷宴舞等;向京剧、滇剧学习,在保持吹吹腔戏的生旦净丑行当表演特点的基础上,打磨出更丰富更稳定的行当表演程式。听起来,这似乎不难,但是知道大本曲表演传统通常是 “坐唱” 曲艺后就不会这么想了。大本曲,本子曲,一般是一人弹奏、一人说唱,一把三弦伴奏、一人执扇或执巾或站或坐演唱,没有多少表演。1954年以前没有女艺人,20世纪60年代进行创新,大本曲在大本曲剧开始出现后表演多了起来。从清代到现代甚至当代,有大本曲说唱曲台边的楹联为证: “看台上,一唱双弹,只是三人成众;听曲中,言忠说孝,须宜十口加思” (清)④杨政业主编:《苍洱文化丛书·大本曲简志》,昆明:云南民族出版社,2003年版,第158—159页。; “从不见妆文妆武,也要听作孝作忠” (20世纪40年代)⑤杨政业主编:《苍洱文化丛书·大本曲简志》,昆明:云南民族出版社,2003年版,第161页。; “不妆相,不着色,模拟出忠奸孝悌;有弦声,有音调,听来有生旦净丑。” (20世纪80年代)⑥杨政业主编:《苍洱文化丛书·大本曲简志》,昆明:云南民族出版社,2003年版,第162页。。其中透出的信息:一是曲艺演出的观与演的关系,就是说唱与 “听” 的关系。说唱中的人物性格品行,忠、奸、孝、悌,都是靠说唱 “模拟” 出来的。表演靠 “模拟” ,不靠妆扮;生、旦、净、丑,行当角色,各司其职,各有其声,从听众的辨声依曲调判断。也有例外,有带表演的。20世纪40年代的一对楹联这样描述: “一二人可作千军万马,六七步如行四海五洲。”⑦杨政业主编:《苍洱文化丛书·大本曲简志》,昆明:云南民族出版社,2003年版,第11页。这样的表述,在京剧舞台前或者其他地方戏的戏台前我们已经很熟识了。但是,出现在大本曲这种 “坐唱” 曲艺的台前,我们就应该意识到:原来 “坐唱” 的演员已经起身,而且带表演了。曲艺场子不大,带一定身段手势,坐着也行。但是,站起身后,动作大一些,模拟性象征性地走个 “六七步” 以表现 “行四海五洲” 的过程,就自然而然、顺理成章了。还有,大本曲自弹自唱,一弹一唱,到楹联中提及 “一唱双弹” ,伴奏内容增加了。到后来,我看过的一张大本曲演出剧照,是 “一弹双唱” 。再到后来, “‘一人弹’发展成小乐队伴奏”⑧杨政业主编:《苍洱文化丛书·大本曲简志》,昆明:云南民族出版社,2003年版,第3页。,就顺理成章了。在白剧发展的过程中,伴奏乐器在原来的唢呐和三弦的基础上,众多的打击乐、吹管乐还有弦乐的加入,增加了白剧的艺术表现力和音乐丰富性。这是艺术发展变化的水到渠成。

三、白剧发展的社会生态

应该意识到,大理白族自治州白剧团成立之后,苍山洱海地区的戏剧、音乐、舞蹈文化出现了一个拐点,那就是吹吹腔的吹鼓乐、大本曲的 “山花体” 联唱、白族民间小调、霸王鞭乐舞等,都进入了 “白剧” 的艺术框架里——大理白族自治州具有官方文化身份的框架和台面。有意无意地,官方身份的白剧团的专业发展,渐渐具有了 “权威身份” ,民家身份的大本曲、大本曲剧、吹吹腔戏的生存状态渐渐定格为 “稗野” 地位。一开始可能 “权威专家” 到基层采风的时候还会有从民间学习、补充之心,渐渐地,就只是去专业帮助、权威指导了。民间艺术家也会有一种无法竞争、竞存的心灰意懒 (论及物质条件和社会资源)。 “稗野” 的民间艺人无法望白剧团项背,最后也就放弃努力,自生自灭了。这种情况下,大本曲、吹吹腔戏的民间生态其实每况愈下,最后,能演出的艺人就一代少似一代,迄今所剩无几了。白剧团成立之前白剧艺术来源的民间生态是蓬勃的,但是白剧团成立后,民间传统大本曲、吹吹腔戏的发展停顿和文化衰减,也是一种官方和民间文化力量相消长的社会生态变化。

那么,官家的白剧发展得怎样呢?尽管,大本曲是少数民族说唱曲艺,吹吹腔是白族、彝族生活地区都有流传的音乐文化,进入 “白剧” 剧种,就要以一个剧种的整体观念去消化融合,作为一个水乳交融的整体进入一个少数民族剧种的发展框架中。

在大理白族自治州白剧团走过60年历史的时候,这种 “融合” 究竟如何,还应该有专业人员去潜心研究和悉心总结。旁人包括笔者自己,身份是 “看热闹” 的; “看门道” 的专家写 “吹吹腔音乐” 和 “大本曲音乐” 的不少;从 “白剧” 的文化建设、一个剧种的美学成像去研究的,真是不多。尤其是,白剧团发展历史的见证者、亲历者更应该做这方面的工作,因为,个中真味,甘苦自知。

大理白族自治州白剧团成立之后,白剧艺术的框架搭建起来, “白剧” 成为可以 “通吃” 吹吹腔、吹吹腔戏、大本曲、大本曲剧、白族民间歌舞文化、花灯歌舞文化等民间艺术养分的 “官家”①笔者模拟白族自称 “民家” 的习俗,来称呼白族文化生活中的 “白剧” 。;与白剧这个 “官家” 的文化身份相对的,就是作为 “民家” 的吹吹腔文化、大本曲文化、民间歌舞文化等。我们注意到一个文化现象,那就是在 “官家” 白剧发展的同时, “民家” 的生态并没有消失,吹吹腔、大本曲的民间演艺依然存在,而且还发展得很好,真叫作 “官有官道,民有民路” 。这对于白剧的发展来说,是一种极其良好的文化生态。吹吹腔、大本曲的民间演艺,在民间凭着艺人的热爱燃着热情去满足民间的各种节庆中村村寨寨人民群众的文化消费与娱乐要求,在一场场的演出中显现的活力魅力,其实都可以成为白剧艺术建设者 “采风” 获得的珍贵资源,用去补充和完善 “官家” 艺术,使之锦上添花。 “官行官道,民走民路” 的白剧艺术文化生态,犹如湿地之于自然环境、之于花鸟虫鱼。笔者特别要指出的就是白剧生存的这种隔不断、离不开的艺术生态,为白剧发展繁荣提供了肥沃土壤和营养基床。放眼中国各地区的地方剧种,民间原生态的艺术基础越丰厚越有生机,则从中成长起来的艺术样式就越是生机盎然、勃勃向上;反过来,看到的情况令人生忧。民间艺术的滋养枯竭了,身在殿堂的艺术,就会渐渐变形走样,忘了根本,失了特征,迷了本性。白剧的发展,面临的是怎样的情况?专家们、艺术家们可以平心静气地考察一下艺术生态。现在的白剧是不是与民间的大本曲和吹吹腔戏隔膜太久了呢?其在民间的 “民家” 近亲还有多少活力?还像当初那样起劲地 “民走民路” 吗?

其实作为 “官家” 的白剧的发展也受到了很大的制约。一个剧种的发展,看家剧目的积累和新创剧目地不断涌现,人才辈出、演员阵容的 “四梁八柱” 是必备的条件。那么,白剧发展的情况如何呢?笔者首先应该肯定大理白族自治州白剧团成立以来完成了苍山洱海地区满足人民群众对戏剧文化生活的需求、对传统艺术创新成果的要求,可以说是硕果累累、成就喜人。看看大理白族自治州白剧团这张成绩单:

民族艺术薪火传承,近60年来,剧团曾创作了一大批脍炙人口,群众喜闻乐见的优秀剧目,四次晋京演出,多次受到党和国家领导人的亲切接见。

创作了白剧 《红色三弦》 《苍山红梅》《望夫云》《蝶泉儿女》《白洁夫人》《阿盖公主》《将军泪》《情暖苍山》《白月亮 白姐姐》 《白洁圣妃》 《洱海花》 《榆城圣母》《数西调》,大型歌舞晚会 《玉洱银苍》 《魅力大理》 《苍洱风情》 《苍山洱海的祝福》《大理是个好地方》 《七彩田园·幸福大理》《蝴蝶泉边》《辉煌六十载·幸福新大理》等近百台大小剧目和晚会。培养和涌现出一批白剧艺术家和优秀人才,曾摘取过 “文华奖” “梅花奖” “曹禺剧目奖” “电视金鹰奖” “金孔雀大奖” 和多届云南省 “新剧目展演金奖” 等国家级、省部级大奖一百多项,成为中国少数民族戏剧中的佼佼者。

大理白族自治州白剧团自成立以来,先后参加过中国艺术节、中国戏剧节、全国少数民族戏剧会演等全国性的艺术盛会;曾应中央电视台邀请参加 《名人名段》 《璀璨梨园》《戏曲春晚》《戏曲采风》等栏目的录制播出;曾作为白族文化使者出访许多国家和地区。1992年被国家文化部授予全国 “天下第一团” 称号;1995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文化部、人事部授予大理白族自治州白剧团 “全国文化先进集体” 光荣称号;2008年白剧被列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①采自 《大理白族自治州白剧团简介》。

这张成绩单是来之不易的,白剧团承担了党和政府的文艺创作任务,完成了文艺下乡的任务,在每一个社会发展阶段都以饱满的精神面貌投入到火热的生活与艺术的创造中。在国际交流、国家文化盛典、省区戏剧展演和文艺事业的常态服务中,白剧团都全心全意地为之奉献。其一路行来,风雨兼程,无怨无悔,这是可以观察到的白剧艺术家们的精神气象。国家深化文化体制改革背景下,白剧团又获得一顶桂冠,叫作大理白族自治州 “民族文化工作团” ,保留了事业单位的席位。但是,由此出现了一些新问题。白剧团算是幸运的,就是还能有一个白剧团的班底存在,还能够排戏演戏,不断推出新剧目,在全国少数民族艺术百花园中和民族剧种的大舞台上,保持鲜花不败、笑靥如初。但是,能够绵延多久,是其60华诞的时候应该思考的问题。在文化产业之外,公共文化服务体系里的文化事业单位应该如何走?这困扰着许许多多文艺院团的生存发展,也困扰着大理白族自治州白剧团的生存发展。譬如,是不是满足并维持地方院团 “一个台柱一个团” 的局面?不仅仅大理白族自治州白剧团,历史上杨洪英、叶新涛、马永康、杨益琨……几乎就是一个院团一个 “台柱” 的格局中的台柱。云南曲靖滇剧院、玉溪花灯剧院、玉溪滇剧院、德宏傣剧团……地方院团的情况都是这样,概莫能外。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初期,云南省京剧院、滇剧院、话剧院、国防剧院那种演员阵容强大、能够排演各种剧目的盛况已消磨殆尽。地州的院团,就更是这样的格局。尽管与艺术院校采用了联合培养、订单培养、舞台实践培养的有效方式,但是,编制关、薪酬关、人事机制关让院团的人员流动不起来,出不去,进不来,其队伍建设就成了 “一潭死水” 。进不了人、留不住人、养不好人,成了白剧团进一步发展的 “瓶颈” 。2017年,笔者牵头调研 “云南省文艺院团生存发展现状” 的时候调研过白剧团;2018年底,约请北京的戏剧专家再度调研滇西少数民族剧种发展现状,了解到的情况,大抵如此。笔者认为,机制体制的设计设定,对于院团生存发展来说,是更为重要的社会生态。这种生态条件不改善,包括大理白族自治州白剧团在内的艺术院团,生存都需要挣扎,谋求发展就更是充满了崎岖和艰辛。

这些年有一种观点,认为市场经济背景下,花钱请人比以编制养人划算。笔者不是经济学家,也缺少会计的精明,但是,面对大理白族自治州白剧团的发展,笔者有一本账却是可以算一算的。前边说过,白剧团成立之后,白剧发展体现在艺术生产上,就是以剧目体现剧团的价值,以演出锻炼人、培养人、摔打队伍、积累艺术创造经验,向 “天下第一团” 的高度和少数民族剧种的品位去迈进。创作剧目,第一环节就是剧本文学的创作,我们看看,剧作家对于一个剧团的成长有多么重要:

《红色三弦》编剧杨元寿、李晴海、薛子言、陈兴;《苍山红梅》编剧薛子言、张继成; 《望夫云》编剧杨明、陈兴、张继成;《苍山会盟》编剧薛子言、张继成、和汉中;《蝶泉儿女》编剧陈兴、赵建华; 《阿盖公主》编剧赵建华; 《将军泪》编剧魏树生;《白月亮 白姐姐》编剧赵建华; 《情暖苍山》编剧魏树生。这是1964年到2000年在白剧团艺术生产中有影响的获奖大戏编剧名单。如果说成立白剧团最初20年,探索的谨慎与调适的审慎,让白剧团艺术产出不多、数得上的仅有两个剧目的话,那么,从第30年开始到第40年间,其剧目越来越成熟,有7个剧目。这是白剧团发展的黄金时段,白剧的表演程式、白剧的舞台风格样式的形成和固定,就在这个时期。必须说明,这种风格样式得以确立,表演艺术大致定型,首功当推其文学剧本的创作。大理发展白剧有福,当吹吹腔戏的传统剧本无法适应时代而被搁置时,大本曲剧目移植改编的剧目一方面内容不再适合当代演出,更主要的是曲艺剧本和戏剧剧本的不同显而易见,需要另谋创作新路,需要新的编剧人才。这个时候, “时代造英雄” ,第一批白剧剧本文学作家出现了。三次出现在编剧位置上的有薛子言,有陈兴,有张继成,有赵建华;两次出现在编剧位置上的有魏树生;其他如杨明是白族资深的滇剧编剧和文化官员,和汉中是长期生活在大理的纳西族剧作家,李晴海是白族音乐家……毋庸置疑,可以说,白剧的发展和成熟,与这一批剧作家的白剧创作分不开。

2006年以后,省外剧作家和省内剧作家,来自上海、昆明、东川的资深剧作家也贡献巨大,在白剧本土剧作家阵容不再的情况下,20年间他们贡献了4个剧本,让白剧艺术绵延不绝,保持已经达到的艺术水准。应该衷心地感谢他们。

艺术生产的节奏慢下来了,原因可能是多方面的,但是,缺少了自己的剧作家,却不能不说是一个重要原因。陈兴、薛子言、张继成退休之后已经搁笔;和汉中的兴趣转向电视剧的写作;令人痛惜的是赵建华、魏树生先后谢世。对于白剧艺术的发展来说,这是 “釜底抽薪” ,尽管,这不是人力所能左右的。

但是,为什么不可以追问一句:人力可为的事情是什么呢?在这种编剧短缺的 “剧本荒” 状况下!其实,编剧短缺,院团各司其职的有创造力的演职人员的 “人才短缺” 又何尝不引人忧思!

在白剧团60华诞的日子里,一般应该说些喜庆开心的话,但是笔者始终觉得,虽然应该有悦耳之言,但是更需要养心之意。评论和研究,千万不要堕落成为 “吹鼓手” 式的应景之物,无论是演后座谈,还是台下评戏,院团历史总结和艺术发展,更需要诤言明理。2018年邀请北京专家了解云南少数民族剧种的发展状况,看了资料,也观摩了演出片段,专家疑惑地问,这是剧种的基本样式和呈现风貌吗?比起那些戏剧大省的地方戏诸如豫剧、晋剧、河北梆子、越剧、粤剧这些戏剧样式来说,白剧似乎显得不是十分成熟。笔者相信,以他们在全国各地每年看几百个剧目,20年内看过几千部剧目演出后那种被磨精、被锻造得精准纯粹了的判断眼光,这是不会有差错的。一方面,我心里暗暗觉得他们的眼光犀利,同意这种判断;另一方面,我却向白剧团建立以来在至少三四代艺术家的努力中和广大观众、各界的支持下已经是 “邻家有女初长成” 的白剧表示祝贺,她给人的毕竟已经不再是白剧团成立之初的那种 “夹生” 的 “大本曲” 加 “吹吹腔” 的感觉。比起20世纪70年代末我看过的 “白剧剧目” 来说,今天的白剧演出,已经走完了融合为一个新的艺术整体的路程。现在需要的是:继续完善,继续打磨,精益求精,追求 “一笑百媚生” 的成熟风韵。那么,搭建好自己的艺术生产班底,可能是万分要紧的事情。 “演出才是硬道理,演好戏才是真道理” ,可能是所有院团都应该践行的发展思路。问题是,演出的资源从哪里来?好戏从哪里来?当然要从剧本创作开始的艺术创作来。不要受那种 “不养编剧” 的取巧心理的影响,而要从白剧发展历史中围绕在白剧舞台周围创作的编剧把白剧发展推进到黄金时段的经验中颖悟编剧队伍的重要性。白剧团近两年两次向全国征集剧本,结果都十分不理想。有人提议,要 “普遍撒网,重点拿鱼” 。问题是, “网” 撒得够大了, “鱼” 在哪里?这个时候就要品出滋味。要花最大的力气和最好的耐心去培养自己的编剧,一个不行,而是三个、五个;一代不行,而是有梯次、成代际的阵容。演员队伍、舞美队伍、策划队伍、宣传队伍、管理队伍,都需要培养。

这么说开去,一个院团要发展就显得 “老大难” 了。问题是,这 “老大难” 问题的解决,除了白剧团的演职人员、艺术家们需要 “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外,其生态环境中的政府支持,可能是关键。当初这个一穷二白的 “少数民族剧种” 也就是在党委政府重视和支持下发展起来的,白手起家,终成气候!在走过60年历史时,白剧已经成型,已经有模有样;再支持其精进细研、上一个台阶,难道比当年大理白族自治州党委政府提前筹划、响亮定名、先行一步的壮举难吗?

也许,难。任何时代都需要果敢行动的壮举,缓一步,就名不正、言不顺、事不成。也许,不难。如果珍视这来之不易的成果、稀罕这朵少数民族剧种的鲜花,不单是 “苍洱一支梅” ,而且是中华戏剧百花园中的 “玲珑一朵秀” 。现在还活跃于舞台的一级演员杨益琨在百花争艳的竞争中千难万难地获得了中国戏剧表演艺术的最高奖项 “梅花表演奖” ——这一方面是戏剧界对她个人表演艺术的充分肯定;另一方面,也是戏剧界对作为一个剧种的白剧艺术从编剧、表演群体的整体水平、舞美设计、化妆造型最后是整体舞台呈现的高度评价。不能设想剧种还不成熟、艺术还欠缺、呈现还幼稚的剧种可以托举出一个 “梅花表演奖” 演员。

整体思考和切实安排白剧的去路,就像当初筹划、推出、打造一个少数民族剧种那样热情似火、埋头实践,那就会:此一去前程似锦,大地长春!

猜你喜欢
剧种剧团剧目
舞台剧目
“秧歌”的戏剧化与“剧种”定型
新兴剧种的建构理念与文化再生
《中国戏曲剧种剧种全集》(西藏卷)首出成果
新见晚清民国传奇剧目十一种
2019年戏曲百戏(昆山)盛典举办112个剧种118个剧目献演
文华大奖”获奖剧目
欢迎加入“蓝狐狸小剧团”
欢迎加入“蓝狐狸小剧团”
欢迎加入“蓝狐狸小剧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