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述明
(湖北省社会科学院,湖北 武汉 430070)
从人类社会本源理解,人不仅是“天生的政治动物”,而且还是“天生的协商主体”[1](P34)。这是因为人们之间总是存在歧见,政治生活也因此让人激动。人们对于他们应如何生活看法不一:谁应当得到什么?权力和资源应如何分配?社会应建基于合作还是冲突?等等。同时,他们对这些问题如何解决也存在分歧:集体决定应如何作出?谁应有发言权?每个人应有多大的影响力?对亚里士多德来说,这些问题使政治成为“最高科学”——人类试图改善生活开创美好社会的活动即是政治。[2](P1)人的社会交往主要是通过语言沟通来进行的。这种沟通的主要目的,既是互相表达意愿、情感的过程,更是相互协商达成某种共识的过程。按照人类社会学基本观点,正是由于这样一种复杂交织的协商、沟通、交往和博弈群体语言行为,社会由此而得以形成,一定的社会秩序同时在人类有效的交往中而建立起来。客观地讲,协商与合作扮演了决定性角色。如此看来,协商源于人类社会原始形态,源于人的社会沟通功能,是人类社会的内在属性。[1](P34)
纵观人类社会文明发展史,古今中外,当人的协商活动一旦与社会组织、社会秩序、社会结构、社会活动结合起来,其根本性质就演变为政治,人们之间形形色色的协商就具有了鲜明的政治意义,并随着人类社会变迁演化而不断积淀固化、继承变异与创新变革,其政治文化基本特性因而得以铸就而彰显,从而成为支撑传统社会稳定有序的重要社会文化基础。
文化是一个民族、一个国家的灵魂,政治制度只有深深植根于本国政治文化沃土,才能不断发展、枝繁叶茂。中华民族在绵延数千年的历史进程中形成了天下为公、兼容并蓄、求同存异等优秀政治文化传统。中国政治文化是一种和合文化,强调集体主义、公共利益、和而不同,倡导团结合作、沟通说理、协商讨论等,这为社会主义协商民主提供了深厚文化土壤。人类进入近代工业社会以来,当民主社会成为社会基本形态之后,协商文化便从此而展现出新的历史形态——协商民主,这种民主政治制度在历经上百年的历史淬炼,当人类再一次面临工业社会走向智能社会的历史交汇关口,便开始走向协商民主政治与文化的演进道路。这一方向性选择,对于新时代中国现代化背景下的中国民主政治发展则具有重大的实践意义和历史意义。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最为主要的特征之一就是人民的政治参与意识不断提高,期待有更多机会、更多方式和渠道参与管理国家事务、管理经济与社会等各方面的公共事务。我国一直在选举和协商两个层面推进民主。从基层社会治理体系现代化以及人民政治生活与社会生活关系角度出发,未来的中国民主将是一种以协商民主为重要形式而达成的共识民主。“共识民主的要素有:包容性而非对抗性的文化基础、全过程性而非一次性票决的政策过程、广泛而非相对多数的参与者、政策过程的协商-协调-协作原则。中国政治文化和政治实践几乎满足了共识民主的所有要求和特征。”[4]社会主义协商民主体现在整个政治过程中,而不只是某一个时间点上的选举权,人民不是只有投票的权利而没有广泛参与权利。习近平总书记指出,“要看人民是否在选举时有投票的权利,也要看人民在日常政治生活中是否有持续参与的权利;要看人民有没有进行民主选举的权利,也要看人民有没有进行民主决策、民主管理、民主监督的权利。”[3](P295)实践证明,只有社会主义协商民主制度,通过经常性、制度化的政党协商、人大协商、政府协商、政协协商、人民团体协商、基层协商以及社会组织协商,建构起社会各界和人民群众知情明政机制和参政议政平台,使人民群众有机会经常性地参与到国家和社会治理的具体实践中来,才能够扩大公民有序政治参与、真正实现人民当家作主,才能够适应和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政治生活需要。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基本任务就是: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和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在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基础上,分两步走,在本世纪中叶建成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美丽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这一历史任务,在中华人民共和国发展史上、中华民族发展史上、世界社会主义发展史上、人类社会发展史上都具有重大意义。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这一伟大目标,我们党必须团结带领全国各族人民,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开辟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使中国大踏步赶上和走在时代的前列。[3](P12)这就需要最大限度地凝聚方方面面力量,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高举爱国主义、社会主义旗帜,牢牢把握大团结大联合的主题,坚持一致性和多样性统一,通过广泛、多层、制度化的协商民主,找到最大公约数,画出最大同心圆,齐心协力,共铸辉煌。实现这样一种团结奋进的政治社会局面,培育成熟的协商文化、构建科学的协商民主制度就是必然选择。
制度是人类文明积淀的精华,人类文明发展的进程,也是制度不断完善的过程。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制度,是中国共产党率领全国各族人民浴血奋斗所闯出来的唯一适合中国国情的根本道路。习近平总书记反复告诫全党,我们“必须坚持完善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不断发挥和增强我国制度优势”,这是中国创造人间奇迹的重要密码。实践反复证明,在我国坚持和完善社会主义政治制度的历史过程中,协商民主不仅发挥了重要的历史性作用,而且逐步发展成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制度的重要组成部分。早在1982年宪法序言明确:“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是有广泛代表性的统一战线组织,过去发挥了重要的历史作用,今后在国家政治生活、社会生活和对外友好活动中,在进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维护国家的统一和团结的斗争中,将进一步发挥它的重要作用。”1989年12月,中共中央14号文件进一步明确指出:“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是我国的一项基本政治制度。”[5](P821-830)2007年11月,《中国的政党制度》白皮书向全世界昭示:“选举民主与协商民主相结合,是中国社会主义民主的一大特点,在中国,人民代表大会制度与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有着相辅相成的作用。”[6]2012年11月,党的十八大首次提出并系统论述了健全社会主义协商民主制度,确立了“协商民主”概念,并对“健全社会主义协商民主制度”进行规划和部署。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再一次提出:“协商民主是我国社会主义民主政治的特有形式和独特优势,是党的群众路线在政治领域的重要体现。”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十九大报告中明确指出:“发挥社会主义协商民主重要作用。有事好商量,众人的事情由众人商量,是人民民主的真谛。协商民主是实现党的领导的重要方式,是我国社会主义民主政治的特有形式和独特优势。人民政协是具有中国特色的制度安排,是社会主义协商民主的重要渠道和专门协商机构。”[3](P299)凡此等等,都从历史进步和社会实践中不断证明,健全完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协商民主制度,本质上就是坚持和完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民主政治制度。
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是一个国家的制度体系以及制度执行能力的集中体现,也是新时代建设现代化强国的主要任务。国家治理体系需要治理主体的多元化、治理制度的完善化、治理机制的现代化。社会主义协商民主本质上就是国家治理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它强调多党合作与协商,符合治理主体多元化的要求;强调坚持、发展与完善中国新型政党制度,强调坚持、发展与完善政党协商制度,符合治理制度完善化的要求;强调建立健全政党协商机制,符合治理机制现代化的要求。中央文件明确提出要不断完善“知情明政机制”“考察调研机制”“工作联系机制”和“协调反馈机制”[7],从协商民主政治制度建设角度,丰富和完善了国家治理体系现代化的具体内容。推进国家治理能力现代化,是全面深化改革的目标之一,也是社会主义现化化建设、实现“两个一百年”奋斗目标的必然要求。提升社会主义协商民主的能力与水平,无论是政治制度建设方面,还是动员和组织社会主义建设力量方面,都是推动我国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重要力量。因此,培育协商文化,加强社会主义协商民主政治制度建设,必须统领到新时代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大格局之中。
“当前中国处于近代以来最好的发展时期,世界处于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两者同步交织、相互激荡。”[8](P539)习近平总书记关于当今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的论断,是对人类社会正在经历的、当下历史过程的一个重大战略研判,其核心是一个“变”字,其本质是重塑世界秩序、完善全球治理机制。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的“变”,主要体现在世界权力转移出现根本性变化。自近代以来,世界权力首次开始向非西方世界转移扩散,一大批新兴经济体和发展中国家群体性崛起,世界经济中心向亚太转移,出现“东升西降”的现象,百年来西方国家主导国际政治的情况正在发生根本性改变。一是国际格局紧张动荡。美国大搞单边主义和保护主义,令美国与盟国关系发生深刻的变化,美国陷入二战之后前所未有的孤立状况,与盟国关系跌入二战之后最低点,越来越多的美国盟国正试图走上战略自主道路。二是世界秩序出现坍塌的危险。美西方试图以不平等的双边关系取代现有国际政治经济秩序,国际规则遭到严重破坏。三是世界正经历大调整。二战之后形成的国际秩序基本上是由美国为首的西方发达国家主导建立的,现行国际秩序存在诸多不公正、不合理的弊端,与广大发展中国家所认可的,以国际关系准则为基础的国际秩序相距甚远。四是大变局要素的比拼前所未有。第四次工业革命方兴未艾,人工智能、机器人技术、虚拟现实以及量子科技等蓬勃发展,将深度改变人类生产和生活方式,对国际格局的发展产生重要影响,经济全球化、政治多极化、社会信息化、文化多样化深入发展,构成各国比拼国家治理机制、手段、执行力的新的历史背景。[9]可见,百年未有之大变局核心就在于东西方意识形态、政治制度、发展道路、文化价值甚至于全球治理等诸多方面的竞争与博弈,因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无疑成为以美国为首的西方政治势力的靶向。在此背景下,坚持和完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实现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最大限度地团结和凝聚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磅礴力量,则成为“中国之治”的基本出发点,因此,培育成熟的新时代协商民主政治文化无疑就是我国制度建设的必然选择。
协商最初是一种社会沟通,其目的是在差异基础上达成共识、构成统一行动,因而,其基本性质就是政治文化,用现代话语来说就是民主协商。众所周知,任何民主模式的成功构建、运作实践,都必须具备提供其生长、发展的深厚文化土壤。“政治文化是一个民族在特定时期流行的一套政治态度、信仰和感情。这种政治文化是在该民族的历史和现实社会、经济、政治活动中形成的。”[10]习近平总书记指出,“社会主义协商民主在我国有根、有源、有生命力,是中国共产党人和中国人民的伟大创造”。这个“根”与“源”,既来自中国共产党人的政治实践,也来自中华文明孕育的协商文化。[11]从这种意义上讲,中华文化的精髓——和合文化,与中国特色协商文化渊源深厚。所谓和合,是指自然、社会、人际、心灵、文明中诸多形相、无形相相互冲突、融合,与在冲突、融合的动态变化过程中诸多形相、无形相和合为新结构方式、新事物、新生命的总和。[12](P26-27)和合文化内涵精深,其以和为贵、和而不同、天人合一、天下为公、和睦和谐、政通人和、为政以仁、为政在人、天下大同等思想,历经数千年岁月仍光耀神州。用马克思辩证唯物主义观点看,和合文化是以辩证思维和整体联系思想,强调不同事物的紧密联系、相融相合、共生共存,其精神内涵与协商民主的本质要求高度契合,成为中国协商文化建设的宝贵资源。
“如果开启20世纪中国民主发展的关键词是‘共和’,开启21世纪中国民主发展的关键词是‘协商’”,林尚立教授认为,中西方语境中,这两个词之间都有深刻的内在联系。表明20世纪以来的中国政治发展,虽然经历了一系列重大的起伏转折,但其所承载的历史任务和时代使命始终没有改变,即如何使上千年历史的古老帝国成功地转变为现代民主国家。正是基于对中华文化深刻的认识、中国古老政体和社会现实的理性分析以及现代政治趋势的正确把握,孙中山先生把中国民主化引向了唯一可取的方向:共和民主。[1](P1)孙中山认为,为了克服中国社会一盘散沙状态,中国的民权“要打破各人的自由,结成很坚固的团体”“这个大团体能够自由,中国国家当然自由,中国民族才能自由”[13](P840-842)。孙中山民权主义既体现了共和主义的政治思想,也体现了中华文化天下为公的政治理念,其背后的核心精髓就是:团结共存,合作共治与共享自由。孙中山这一共和民主思想贯穿了中国现代民主政治的基本实践,成为中国孕育出特殊的协商民主政治思想文化的基础。
中国共产党忠实地继承了孙中山民主共和思想,并将其共和思想从资本主义范畴全面引向了社会主义范畴。抗日战争时期,中国共产党以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为直接出发点,坚持领导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就是以中国特有国情为基础,正确地拓展、完善和实践孙中山共和思想,明确了建国目标为人民共和国、国体形态为各阶级联合专政、宪法基础为共同纲领。基于此,中国共产党在陕甘宁边区探索创立了著名的“三三制”联合政治组织形式,成为人民共和制的雏形。1945年4月,毛泽东在党的七大上明确指出:“为着动员和统一中国人民一切抗日力量,彻底消灭日本侵略者,并建立独立、自由、民主、统一和富强的新中国,中国人民、中国共产党和一切的抗日民主党派,迫切地需要一个互相同意的共同纲领。”[14](P1055)并在1946年的政治协商会议上,中国共产党将其列入会议的核心议题,为后来建立新政权、新国家奠定了重要的政治基础。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一届全体会议召开并形成《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共同纲领》,历史地昭示着中国人民共和民主制度的成功,以及中国式协商文化走向协商民主政治的正确方向。
中国选择民主共和现代化国家,既是顺应世界潮流而动的选择,也是基于自身历史规定性与现实发展要求的选择。因而,中国一开始就不是从民主的终极价值和典型模式出发,而是从维系国家内在统一以及整体转型出发,构建民主的现代化国家体系,发展现代化。这无疑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现代化国家建设实践。[15](P56-57)在争取中华民族独立与解放的现代国家建设实践中,中国共产党把马克思主义同中国具体实践相结合,创造性地继承和发展了孙中山共和思想,在新民主主义革命的艰苦探索实践中,确立了作为党的政治路线和基本方针的统一战线,奠定了政治协商的基本思想,并建立起统一战线内在机制——协商。在第一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和抗日战争时期,中国共产党与国民党曾两度合作,两党在一定范围内形成了党际之间的政治协商。同时,中国共产党在共同抗日、联合建国基本方针的统领下,创造性地提出了一系列具有独创性的关于协商民主的重要思想。1941年11月,毛泽东在陕甘宁边区参议会上指出:“国事是国家的公事,不是一党一派的私事。因此,共产党员只有对党外人士实行民主合作的义务,而无排斥别人、垄断一切的权利。”共产党“要学会和党外人士实行民主合作的方法,善于同别人商量问题”[14](P809)。随后他又提出了建立由各党各派以及无党派民主人士代表参加的联合政府的设想,并在陕甘宁边区创造性地建立“三三制”政权,系统化地实践协商构建民主政治权力架构的思想。1948年4月30日,中共中央发布“五一口号”,再次呼吁“各民主党派、各人民团体、各社会贤达迅速召开政治协商会议,讨论并实行召集人民代表大会,成立民主联合政府”。“五一口号”迅速得到各民主党派、无党派人士和社会各界普遍而热烈的响应,开启了中国共产党领导人民、团结各民主党派和社会各界人士协商建国的辉煌历程,为第一届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作了充分准备。[16]1949年6月15日召开的新政协筹备会,经过协商将新政协定名为“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更是体现民主协商的内容和活动方式,体现中国共产党对新中国政治制度民主化与政治和谐发展的深层思考。[17]1956年社会主义改造基本完成以后,毛泽东再一次指出,“究竟是一个党好,还是几个党好?现在看来,恐怕是几个党好。不但过去如此,而且将来也可以如此,就是长期共存,互相监督”。这一论断,成为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基本方针的思想源起。[18](P34)
历史证明,20世纪中国民主政治探索实践之路,就是以人民共和为基本目标、以政治协商为重要路径的国家独立与建设之路。协商民主制度对于中国民主政治而言,它是中国人民现代化国家建设伟大实践的历史产物,是马克思主义与中国革命建设实践相结合的实践产物,中国协商民主政治是世界上最系统、最规范、最具有生命力的政治制度,是协商民主理论与实践共同发展与进步的民主制度,也是协商文化在中国社会沃土中成长的时代标志。
1949年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一届全体会议召开,通过了《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共同纲领》,标志着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的确立,也标志着新中国协商民主的正式形成和实践发展的开端。1954年召开的全国政协二届一次会议将人民政协的性质定义为各民主党派、无党派人士以及各人民团体共同参与和协商合作的人民民主统一战线。1956年12月,中共中央下发《关于加强政协地方委员会工作的意见》中指出:“今后凡是需要向各方面党外人士征求意见和进行协商的问题,在协商过程中,必须充分发扬民主,使党外人士敢于发表不同意见,展开自由争论。协商本身包括必要的妥协与等待,特别是在采取重大措施的时候,如果没有有关的党外人士进行充分的协商,宁肯慢一点作决定,而不要把我们的意见强加于人。”[18](P34)这里鲜明地将协商从理念上升为民主政治制度建设的高度。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人民政协得到恢复,1982年宪法序言中对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的性质和作用进行了说明。1989年12月,中共中央发出《关于坚持和完善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的意见》指出:“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是我国的一项基本政治制度。”第一次在文件中指出:“中国共产党是社会主义事业领导核心,是执政党。各民主党派是各自所联系的一部分社会主义劳动者和一部分拥护社会主义的爱国者的政治联盟,是接受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同中共通力合作、共同致力于社会主义事业的亲密友党,是参政党。”[5](P821-830)江泽民在1991年3月七届全国人大第四次会议党员负责人会议上讲话指出:“人民通过选举、投票行使权利与人民内部各方面在选举、投票之前进行协商,尽可能就共同性问题取得一致意见,是我国社会主义民主的两种形式。”[19](P347)选举民主和协商民主被正式确立为我国社会主义民主的两种形式。2012年11月,党的十八大首次提出并系统论述了健全社会主义协商民主制度,将社会主义协商民主提升到制度建设高度,标志社会主义协商民主进入制度建设的新阶段。2013年11月,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不仅提出“协商民主是我国社会主义民主政治的特有形式和独特优势,是党的群众路线在政治领域的重要体现”的重要理论观点,而且首次把基层组织、社会组织作为协商民主的主体同国家政权机关、政协组织、党派团体一起纳入协商民主的范畴,首次提出立法协商、行政协商、民主协商、参政协商、社会协商,进一步拓宽了协商民主的渠道,丰富了协商民主的形式。[20](P56-57)2017年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十九大报告中指出:“协商民主是实现党的领导的重要方式,是我国社会主义民主政治的特有形式和独特优势。要推动协商民主广泛、多层、制度化发展,统筹推进政党协商、人大协商、政府协商、政协协商、人民团体协商、基层协商以及社会组织协商。”“人民政协是具有中国特色的制度安排,是社会主义协商民主的重要渠道和专门协商机构。”“把协商民主贯穿政治协商、民主监督、参政议政全过程,完善协商议政内容和形式,着力增进共识、促进团结。”关于协商民主和选举民主的重要关系,习近平总书记明确指出:“在我们这个人口众多、幅员辽阔的社会主义国家里,关系国计民生的重大问题,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进行广泛协商,体现了民主和集中的统一;人民通过选举、投票行使权利和人民内部各方面在重大决策之前进行充分协商,尽可能就共同性问题取得一致意见,是中国社会主义民主的两种重要形式。”“在中国,这两种民主形式不是相互替代、相互否定的,而是相互补充、相得益彰的,共同构成了中国社会主义民主政治的制度特点和优势。”同时,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实现民主的形式是丰富多样的,不能拘泥于刻板的模式,更不能说只有一种放之四海而皆准的评判标准。人民是否享有民主权利,要看人民是否在选举时有投票的权利,也要看人民在日常政治生活中是否有持续参与的权利;要看人民有没有进行民主选举的权利,也要看人民有没有进行民主决策、民主管理、民主监督的权利。社会主义民主不仅需要完整的制度程序,而且需要完整的参与实践。人民当家作主必须具体地、现实地体现到中国共产党执政和国家治理上来,具体地、现实地体现到中国共产党和国家机关各个方面、各个层级的工作上来,具体地、现实地体现到人民对自身利益的实现和发展上来。”[21]
众所周知,对于民主政治如何理解?民主政治制度如何选择?一直成为二战后西方国家与东方国家尤其是社会主义国家阵营的尖锐对立,西方长期坚持的“颜色革命”,一直以来,成为西方民主文化对非西方国家政治颠覆改变的主要手段。但是,从上世纪中叶特别是21世纪以来,世界经济、政治、社会、文化等全面发展态势雄辩地证明,西方民主既不是唯一模式,更不可能代表“历史终结”,民主作为人类社会的一种政治生活方式,在世界各国的发展不仅有其历史逻辑,而且具有自身的内在规律。协商民主作为中国独特的、独有的、独到的民主形式,它不仅源于中国共产党和中国人民的政治创造,而且源自其本身蕴含的鲜明的人民民主价值取向和人民主体实践路径,中国社会主义协商民主的发展经验充分验证了著名政治思想家托克维尔得出的结论:“本土的民主常常是最好的民主。”[22](P183)人类社会活动的历史本身就是一面镜子,无论是其极力夸大渲染也好,还是戴着层层面具嫁祸于人、“甩锅”抹黑也罢,历史无情的解剖和时代真实的展现,都最终将真理显现在人类面前。在当下全球新冠疫情肆虐的残酷现实面前,在美国顽固坚持“美国优先”极端保守主义、完全置人民命运如无物的强烈反差中,世界人民都在感受“人民至上”“人类命运共同体”“人类健康卫生共同体”“共商共建共治共享全球治理”等“中国之治”政治理念的润泽。自然,这里面蕴含着中华文化“和合”“协商”博大包容之灵魂、中国协商民主政治文化之精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