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元音发音谈意大利语的正音

陈 欣

在欧洲，意大利语正音课（Lezione di dizione）是声乐学习者必修的一门独立课程。

意大利语正音课的由来和目的

正音（Dizione）的概念源自是意大利20世纪五六十年代开始普及的“普通话”运动，也就是我们今天所熟知的，以托斯卡纳方言为基础的“标准意大利语”出现之后才出现的。当时的意大利为了推广“普通话”，电台和电视台启用专门的标准意大利语教学节目来普及“标准音”，这就需要播音员的发音足够标准。为了提升播音员的发音，意大利国家电视台（Rai）在1969年由布鲁诺·米格里尼（Bruno Migliorini）、卡洛·塔利亚维尼（Carlo Tagliavini）和皮耶罗·菲奥雷利（Piero Fiorelli）编撰，通过Rai Eri出版社出版了《意大利语拼写与发音辞典》（Dizionario d'ortografia e di pronunzia，简称“DOP”或“Rai辞典”）。时至今日，这本辞典依然是意大利影视戏剧演员、播音员和歌剧演员正音课的标准参考资料。

众所周知，我们日常说普通话，与上舞台表演朗诵、甚至话剧台词的要求是有区别的。意大利语也是一样，日常的意大利语会话，与上台表演歌剧、戏剧、播音主持时所说的意大利语要求是完全不同的。其中的很多读音规则和要求，在一般的意大利语语言学校里是学不到的，教师也不会教授。

开设意大利语正音课的主要目的，就是训练学生如何以“台词级别的发音标准”来读、唱意大利语。与此对标的，是我们国家电影学院表演专业的“台词课”。

那么，“台词”级别的意大利语与普通“会话”级别的意大利语，有什么区别呢？下面，我们通过意大利语五个元音（a、o、e、i、u）在正音层面所要求的发音规律，来说明进行意大利语正音的必要性。

意大利语元音的由来和发展

所有意大利语言学校的教师都会这样教授：“意大利语有5个元音，分别是a、o、e、i、u，意大利语和英语、法语、德语不同，不存在复合元音。所有的双元音词，每一个元音都单独发音。所以，意大利语的元音，实际上有7个。”但是，在正音层面的意大利语中，意大利语的5个元音却有7个发音，分别是a、i、u、ó、ò、é、è。可以看出，o、e两个元音分别有闭口音（ó、é）和开口音（ò、è）两种读法。在意大利语的戏剧、歌剧表演中，演员需要严格区分这些元音发音，但在现代意大利语日常会话中已经逐渐被简化统一，不存在了。

为什么会产生开口音、闭口音的区别？那就要从意大利语的起源说起。

作为拉丁语系的衍生语言，意大利语与法语、西班牙语一样，都产生自古罗马帝国的拉丁语，并在传播使用的过程中产生了不同程度的简化。拉丁语的元音有6个，每个元音都有开口音和闭口音两种读法①，就是12个元音，分别是—

A：/ɐ/（闭口音），ā/a：/（开口音）。其中/ɐ/这个发音在德语中依然保留，如Theater。

E：ě/ɛ/（开口音），ē/e：/（闭口音）。

I：ǐ/ɪ/（短音），英语和德语发音中有保留，如big、mit；ī/i：/（长音）。

O：ǒ/ɔ/（开口音），ō/ɔ：/（闭口音）。

V(U)：ǔ/ʊ/（短音），英语发音中有保留，如put、bund；ū/u：/（长音）。

Y： /ʏ/、ȳ/y：/，这两个是拉丁语中的外来语元音，分别发“I”音和“ü”音，法语和德语中还保留了此元音。

从拉丁语的6个元音的12种发音可以看出，意大利语沿袭了其中7个发音，并在衍化过程中简化、去掉了a、i、u的闭口音或者短音。而在意大利语的日常会话中，为了更好地普及标准意大利语和消除因方言发音产生的分歧，又进一步去掉了e、o的双重读法，最终简化成我们所熟知的a、e、i、o、u等5个元音读法。

虽然意大利语在日常会话中简化了元音发音，但在音乐和戏剧表演的正音层面中，我们依然需要区分o、e这两个元音的开口音（ò、è）与闭口音（ó、é）之间的发音差别。那么，开口音和闭口音的发音有什么通用规则吗？很遗憾，意大利语的这4个发音虽有一定规则，但比较繁复，且例外较多，这也是《意大利语拼写与发音辞典》的存在价值。

意大利语元音开口音、闭口音发音的一般性规则

1.ó（闭口音）的一般规则

一般来说，ó 的发音继承自拉丁语的o（闭口音）元音和u（短音）元音。例如，Nomen—nóme，cognosco—conósco，fuga—fóga，supra—sópra（前者为拉丁语，后者为意大利语）。

在意大利语中，ó（闭口音）一般有以下13种类型②：

（1）以辅音结尾，且o 在最后一个音节，如cón、nón、cól等。

（2）以-oce、-oci结尾的单词，o发闭口音ó，如cróce、feróce、atróci、fóce、nóci等。但是，当o元音在u元音之后，组成uo时，o发开口音ò，详见ò（开口音）部分。

（3）以-ogno、-ogna、-ogni、-ogne结尾的单词，如bisógno、carógne、sógni等。

（4）以-ognolo、-ognola、-ognoli、-ognole为后缀的形容词，如giallónole、amarógnolo等。

（5）以-one、-oni结尾的单词，如missióne、ottóne、calzóni、briccóni、bastióne等。

（6）以-zione、-zioni为后缀的阴性名词，如azióne、dizióne、lezióni等。

（7）以-oio、-oia、-oi、-oie为后缀的名词和形容词，如mangiatóie、tettóia、galoppatóio等。例外：sòia、salamòia等。

（8）以-ondo、-onda、-ondi、-onde、-onto、 -onta、-onti、-onte结尾的单词，如fóndo、móndi、secóndo、frónte、cónto、scónto等。

（9）以-onzolo、-onzola、-onzoli、-onzole为后缀的名词，如medicónzolo、frónzoli等。

（10）以-ore、-ora、-ori、-ore结尾的单词，如dolóre、amóre、attóre、colóre、tenóre、fattóre等。例外：与第2条相同，有uo时，o发开口音ò。

（11）以-orno、-orna、-orni、-orne结尾的单词，如giórno、fórno、ritórna、adórna等。

（12）以-oso、-osa、-osi、-ose为后缀的名词和形容词，如affettuóoso、gioióoso、doloróse等。

（13）人称代词，如nói、vói、lóro等。

2.ò（开口音）的一般规则

ò（开口音），这个元音源自拉丁语的元音o（开口音）或者复合元音au。例如，focus—fuòco，locus—luògo，aurum—òro，paucus—pòco（前者为拉丁语，后者为意大利语）。

在意大利语中，ò（开口音）一般有以下17种类型：

（1）u 与o 两个元音连接在一起的单词，如tuòno、scuòla、uòmo、suòi、buòi、vuòi、nuòra、 cuòre等。例外：以-uoso、-uosa、-uosi、-uose为后缀的名词和形容词，o发闭口音ó，如acquósa、sinuóso等。

（2）以-o结尾的将来时和远愈过去式的动词，如però、andrò、arrivò、cercò、ritirò、acquistò等。

（3）o后跟一个辅音再接连续两个元音的单词，如negòzio、sòcio、petròlio等。例外：incrócio等。

（4）以-orio、-oria、-ori、-orie结尾的单词，如stòria、glòrie、conservatòrio等。

（5）意大利语中的外来词，如bòxe、gòng、yògurt、lòden、lòrd、pòster等。

（6）以-occio、-occia、-occi、-occe结尾的单词，如cartòccio、bòccia、ròccia、figliòccio等。例外：dóccia、góccia等。

（7）以-odo、-oda、-odi、-ode结尾的单词，如bròdo、chiòdi、sòda、mòda、òdo、fròdo等。例外：动词ródere及其变位，以及单词códa等。

（8）以-ogio、-ogia、-ogi、-oge、-oggio、 -oggia、-oggi、-ogge结尾的单词，如dògi、òggi、fòggia、lòggia、appòggia等。

（9）以-oide、-olo、-ola、-oli、-ole为后缀的名词和形容词，如tiròide、mattòide、tritòlo、tagliòla、mentòlo等。例外：sólo和vólo，以及动词colare及其复合词和派生词，如cólo、ricólo等。

（10）以-osi、-osio结尾的科学和医学领域使用的单词，如calcolòso、fibròsi、artròsi等。

（11）以-otto、-otta、-otti、-otte结尾的单词，如lòtto、còtto、dòtti、salòtto、decòtto等。例外：拉丁语衍生词ducere及其变位，如indótto、ridótto、tradótto等；动词，如ghiótto、rótto、sótto、bótte等。

（12）以-ottolo、-ottola、-ottoli、-ottole为后缀的单词，如viòttolo、collòttola等。

（13）以-ozzo、-ozza、-ozzi、-ozze为后缀的名词，如tinòzza、tavolòzza、còzzo、tòzzi等。例外：动词gózzo、pózzo、singhiózzo、rózzo、sózzo等。

（14）以-olgia、-olge、-orgia、-orge结尾的单词，如bòlgia、bòlge、fòrgia、òrge等。

（15）以-olsi、-olse、-olsero结尾的远愈过去式单词，如còlsi、tòlsero、vòlsero、avvòlsero等。

（16）以-osso、-ossa、-ossi、-osse结尾的过去分词，如mòsso、rimòssa、scòssi、percòsse等。

（17）以-ologo、-ogico、-ografo、-omico结尾的希腊语派生词，默认为阴性复数，如pròlogo、allergòlogi、còmico、fotògrafi、illògici等。

3.é（闭口音）的一般规则

鉴于意大利语中的e元音相对更复杂，各种规则和例外情况都相当多。本着尽量精简易懂的原则，笔者总结了一部分例外较少、词频较高、实际应用意义比较大的例子，供读者们参考。

é（闭口元音）来自拉丁语e（闭口音）和i（短音）两个元音。例如，cera—céra，semen—séme，vitrum—vétro，capillus—capéllo（前者为拉丁语，后者为意大利语）。

在意大利语中，é（闭口音）一般有以下20种类型：

（1）以-mente、-mento、-menti结尾的副词和名词，如sinceraménte、sentiménto、moménto、struménto等。例外：动词mentare及其变位，如io mènto、tu mènti等。

（2）以-che结尾的单词，如perché、giacché、poiché等。

（3）以-eccio、-eccia、-ecci、-ecce、-ecchio、 -ecchia、-ecchi、-ecchie结尾的单词，如fréccia、intréccio、sécchio、orécchio等。例外：vècchio和spècchio等，发è（开口音）。

（4）以-efico、-efici、-efice、-eggio、 -eggia、 -e g g i、-e g g e 结尾的名词和动词，如o r é f i c e、carnéfice、alpéggio、puléggia等。例外：动词lèggere及其变位，如io lèggo、tu lèggi等，以及règgia、sèggio和pèggio等。

（5）以-esco、-esca、-eschi、-esche、-eso、 -e s a、-e s i、-e s e 结 尾 的 形 容 词，如p a z z é s c o、b u r l é s c o、f r é s a、p a é s e、f r a n c é s e 等。例 外：当-eso、-esa前接i元音时，改发è（开口音），以及blèsco、obèsco、tèsi、catechèsi、esegèsi等。

（6）以-e s s a、-e s s e 结尾的阴性名词，如dottoréssa、principéssa、contéssa等。

（7）以-etto、-etta、-etti、-ette结尾的小词，如librétti、casétta、collétto等。

（8）以-eguo、-egua、-egui，-egue结尾的单词，如séguo、ségue、adéguo等。

（9）以-evole结尾的形容词，如cedévole、ammirévole等。

（10）以-ezzo、-ezza、-ezzi、-ezze为后缀的名词，如carézza、lézzo、pézzo、vézzo、dolcézza等。例外：mèzzo、prèzzo和disprèzzo等。

（11）复合介词，如dél、délla、déllo、dégli、délle、déi、nél、néllo、nélla、négli、nélle、néi、péi等。

（12）人称代词，如égli、élla、ésso、éssa、éssi、ésse等，是意大利语的古人称代词，会在歌剧中经常使用，但日常会话中已不再使用。

（13）指示形容词，如quésto、quésta、quéste、quéllo、quélla、codésto、codésta等。

（14）以-ei、-esti、-e、-emmo、-este、-ettero为后缀的远愈过去式和以-remo、-rete为后缀的将来式单词中，如credéi、credéste、credéttero、vedrémo、diréte等。

（1 5）以-e r e 结尾的动词和情态动词，如cadére、avére、volére、potére、bére等。

（16）以-essi、-esse、-essimo、-este、-essero结尾的虚拟态单词，如dovéssi、volésse、cadéste、godéssero等。

（17）在以-resti、-remmo、-reste结尾的条件式（condizionale）等词，如farémmo、vedréste、potrésti、vorrémmo等。

（1 8）在 以-e t e 结 尾 的 单 词，如p r e n d é t e、rompéte、voléte、potéte、dovéte等。

（19）在以-evo、-eva、-evano为后缀的未完成过去式单词中，如dicévo、facévano、volévano、potévo等。

（20）非重读单音节词，如mé、né、té、sé、ré（表示君主）等。例外：rè，表示音阶的第二个音。

4.è（开口音）的一般规则

è（开口音）是最复杂的一个元音，因为è的情况是最普遍的一个e发音，所以本文尽量挑选一些有代表性的类型列举。

在意大利语中，è（开口音）元音来自拉丁语的e元音和ae元音。例如，decem—dièci，ferrum—fèrro，laetus—lièto，praesto—prèsto（前者为拉丁语，后者为意大利语）。

（1）当元音ie连在一起时，如bandièra、ièri、cavalière、lièto、diètro等。例外：以ietto、iezzo结尾的单词，详见é（闭口音）部分。

（2）当e 后面跟另一个元音时，如c o l è i、costèi、fèudo、idèa、lèi等。例外：以-ei结尾的远愈过去式单词和介词，如credéi、potéi、déi、péi等。

（3）当e之后跟一个辅音之后连续接两个元音时，如assèdio、gènio、prèmio等。例外：包含-gui、 -gua、-guo音节的词，如séguito、trégua、diléguo等。

（4）以辅音结尾的外来词汇，如hotèl、rècord、sèxy、prèmier等。

（5）意大利语原生词，如caffè、bignè、gilè、tè（茶）等。

（6）以-ebbe、-ebbero结尾的条件式单词，如farèbbe、dirèbbe、comprerèbbe等。

（7）以-edo、-eda、-edi、-ede、-eco、-eca、 -echi、-eche、-edini、-edine、-ello、-ella、-elli、-elle结尾的单词，如cèdo、corrèdo、schèda、sède、èco、arèca、bibliotèca、salsèdine、bèllo、sorèlla、fratèllo等。例外：crédere、vedére及其变位，如crédo、védo等；介词和指示形容词，详见é（闭口音）部分第11、13条。

（8）以-emo、-ema、-emi、-eme、-eno、-ena、 -eni、-ene、-endo、-enda、-endi、-ende结尾的单词，如trèno、problèma、altalèna、agènda、corrèndo等。例外：scéndo和véndo。

（9）以-endere结尾的动词原形，如appèndere、a t t è n d e r e、i n t è n d e r e、a p p r è n d e r e 等。例 外：scéndere、véndere等。

（10）以-enne、-enni、-ennio结尾的数字衍生词，如decènne、biènnio、triènnio、cinquantènnio等。

（11）以-enso、-ensa、-ensi、-ense、-ento、 -enta、-enti、-ente结尾的单词，如sènso、mènsa、pènso、lènte、gènte、accidènte、avènti、facènte等。例外：详见é（闭口音）部分第1条，以-mente、-mento、 -menti、-menta结尾的副词和名词。

（12）以-enzo、-enza、-enzi、-enze、-erbo、 -erba、-erbi、-erbe、-erio、-eria、-eri、-erie结尾的单词，如sènza、urgènze、sèrbo、èrba、sèrio、misèria等。

（13）以-erno、-erna、-erni、-erne、-erro、 -erra、-erri、-erre结尾的单词，如etèrno、govèrno、tèrra、fèrro、guèrre、sèrra等。例外：schérno。

（14）以-erso、-ersa、-ersi、-erse、-erto、 -erta、-erti、-erte、-ervo、-erva、-ervi、-erve结尾的单词，如pèrso、vèrsi、rivèrsa、apèrto、cèrti、sèrve、nèrvo等。例外：érta、érto等。

（15）以-errimo、-errima、-errimi、-errime结尾的最高级形式单词，如integèrrimo、aspèrrimo、acèrrimo等。

（16）以-esimo、-esima、-esimi、-esime结尾的序数词，如centèsimo、millèsimo等。

（17）以-estro、-estra、-estri、-estre结尾的单词，如dèstra、minèstra、finèstra、terrèstre等。

（18）以-etti、-ette、-ettero结尾的远愈过去式单词，如credètti、dovèttero、cedètte等。

（19）以-erzio、-erzia、-erzie、-ezio、-ezia、 -ezi、-ezie结尾的单词，如inèrzia、inèzia、scrèzio、facèzia等。

结 语

笔者通过在斯卡拉歌剧院工作学习期间的实践和理论总结，将意大利语7个元音读法中容易混淆的o元音与e元音的一些在正音层面的发音规律以比较浅显且例外较少的规则罗列、分享于此，以便大家在日后的学习中获得事半功倍的效果。意大利语正音课的内容包括很多，元音的发音规则只是其中很小一部分。笔者希望通过这些内容的介绍，抛砖引玉，让国内的“美声”学习者对意大利语的歌词发音问题能够重视起来，并对正音课有一个初步认识。

注 释

①在书写意大利文时，除了少数以e 重音结尾的单词（如caffè、perché等）和一部分将来式、远愈过去式单词（如andrò、arrivò等）之外，意大利语不会标注出这个词的读音。本文所有罗列的带读音标注的单词，都是为了标明发音而特别加上去的。

②本文单词举例部分参考《意大利语拼写与发音辞典》（Dizionario d'ortografia e di pronunzi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