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丽洁 瞿莉莉
二语学习动机作为学习者个体差异的一个重要方面,为二语学习者提供了二语学习的最初动力,而且在以后长期的学习过程中起到了重要的驱动作用(DÖrnyei 1998)。自20世纪50年代二语学习动机兴起以来,其受到了国内外研究者的关注,同时也成为教师指导学生课堂学习的重要依据。多内、亨利等(DÖrnyei&Henry,et al.2015)提出的定向动机流理论作为二语动机研究新的里程碑,被定义为激励人们在长期追求自己目标过程中获得的、能够引起高效学习效果的动机。宁建庚、蔡金亭(2019)指出定向动机流理论弥补了以往动机研究忽视动机配置与特定的行为过程联系起来的不足,考查特定行为路径是如何增强整体动机能量释放的问题。基于此,本研究从定性的角度出发,考查英语专业研究生学习动机的变化,探究历时性变化中所体现出的定向动机流的构成要素,检验该动机理论在英语专业研究生群体中的有效性,并丰富当前已有的定向动机流的定性实证研究。
二语学习动机大致经历了社会心理模式、认知情景模式、自我系统模式和定向动机流的发展阶段。加德纳(Gardner)等学者提出的二语学习的社会心理模式对后来的二语学习动机研究产生了深远的影响;20世纪90年代,这一理论模式受到一些学者的质疑,从此二语学习动机进入认知情景模式阶段。多内提出三层二语学习动机理论,主张从课堂教学的角度开展动机研究,受全球化的影响,提出二语学习动机的自我系统理论。定向动机流理论是二语学习动机理论一个新的里程碑,近年来受到广大学者的推崇。在国外,缪尔、多内(Muir&DÖrnyei 2013)探讨了愿景与动机流的关系,指出在语言学习环境中创造有效的动机路径的方式,为定向动机流理论的提出奠定了基础。多内通过个案研究有效地证明了定向动机流理论模式的科学性。亨利等学者在定向动机流理论的指导下追踪研究三名二语学习者学习动机的强度与持续时间,发现可以通过构建二语学习者愿景达到增强二语学习动机的目的。从国内的研究层面来看,定向动机流理论主要集中在以下三个不同的类别:理论探讨类、实验研究类和书评。孙云梅、胡宗敏(2017)概述了《语言学习中的动机流:聚焦干预框架》一书的主要内容并简要评述了其贡献与局限性;常海潮(2016)和王晓璐、杨连瑞等(2017)系统阐述了定向动机流理论;实证研究主要集中于写作、动态系统等方面,尹洪山(2018)探究定向动机流在二语写作过程中的变化趋势及其特点,常海潮(2017)从定性角度考查我国英语专业学生学习动机的动态变化机制,杨延从、黄锐(2019)分析了高中生英语学习动机变化。这些学者从实践的角度对这一理论进行论证,探讨定向动机流在二语学习中的重要性。
通过以上对国内外二语学习动机相关研究的分析发现,从研究方法方面看,多数学者采用定量的方法并结合结构方程模型探究二语学习动机,忽视了学习者二语学习动机的历时性变化和个体差异性。近年来,随着新的动机理论的兴起,一些学者采用定性的研究方法,并结合动态系统理论研究二语学习者动机的个体差异。在国内,从研究对象方面看,有高中生、高职学生、大学生,对于研究生的动机研究还相对欠缺。结合以上几个方面,本研究以英语专业研究生对二语学习动机的感知为基础,从定性研究角度出发考查英语专业研究生学习动机在过去两个学期(36周)内的变化,探究历时性变化中所体现出的定向动机流的构成因素,丰富当前已有的定向动机流的定性实证研究。
多内提出的定向动机流理论所运行的共同模式是:一个清晰可见的目标与一条动机行为的具体路径相结合,使一种本来处于休眠状态的情景焕发出新的生机和活力。在国内,常海潮(2016)把它表述为以清晰目标或愿景为方向,以行为结构为路径,以惯常行为的完成即短期目标的实现为支撑点,能够引发和支持长期行为的强大驱动力。这一理论主要包括四个维度,即目标或愿景的定向性、积极的情感状态、跳跃式与促成性结构和参与者拥有意识。
目标或愿景的定向性是指学习者能够利用大部分的时间和精力向明确的目标或愿景前进,这种学习行为不是随意发生的,而是朝着学习者自己预先设定的学习目标发展,目标或愿景的定向性是动机流产生的前提条件,也是动机流最主要的特征。积极的情感状态是指学习者在追求学习目标的过程中获得正向、积极的情绪感受,这种正面的情感体验会使本来单调、无聊的行为变得令人愉快,它与学习者深层的学习目标相互促进,是维持定向动机流强度的重要条件。跳跃式与促成性结构既是动机流的路径,又是动机行为的结果,它代表了外语学习动机的行为范畴,强调行为动机与路径相结合,这种促成性结构一旦形成,学习者的动机、认知和情感等会被完全融入实现学习目标的任务,使学习者处于一种最佳的注意状态。参与者拥有意识是指学习者在朝着目标或愿景前进的过程中,能够掌握和控制这一进程,并感知自己在这个过程中不断进步和提高,这是动机流持续运行的必要条件。
本研究旨在回答以下几个问题:(1)英语专业研究生的英语学习动机是否会随着时间变化而发生相应的变化?如果有,该变化有何历时性特征?(2)在动机的历时性变化过程中体现了哪些定向动机流的构成要素?
本实验的研究对象是华东地区三所大学的21名英语专业研究生一年级的学生,在正式进行实验研究前均和他们有所沟通,告知他们本实验研究的内容、步骤和方法,他们均表示愿意参加本次实验。
1.学习动机轨迹图
学习动机轨迹图的横坐标为时间跨度,基础时标定为两周,两个学期一共可以分为18个动机时间节点,7个动机变化阶段;纵坐标为英语学习动机的强度,根据斯瓦尼格、多内等(Waninge&DÖrnyei,et al.2014)设定的动机标准,把动机值分为四个维度:最大值为100,最小值为0,具体划分标准是0—25为低动机值,26—50为较低动机值,51—75为较高动机值,76—100为高动机值。
2.访谈提纲
将本次实验所设计的问题归类整理,根据提纲进行半结构化访谈。
数据收集方法有两个:一是刺激性回忆,借助日历和课程表,21名英语专业研究生对过去36周的英语学习动机进行回忆与描述,并标注出每个阶段的不同学习动机强度;二是回溯性访谈,根据前面步骤所标出的不同时间段的学习动机的强度,对于每个阶段的英语学习动机进行阐述。
1.3.3 蛋白的提取与测定 将心肌组织分别抽取、定量和变性,采用Western blotting法检测时钟蛋白Bmal1和Per2在蛋白水平表达情况,进行聚丙烯酰胺凝胶电泳分离目的蛋白,蛋白湿转后以5%脱脂奶粉室温封闭,目的蛋白分别加入Bmal1、GAPDH以及Per2一抗4 ℃孵育过夜,分别加入羊抗兔及羊抗鼠荧光二抗室温孵育1 h,使用Odyssey红外扫描显影仪扫描并分析测定灰度值,以目的蛋白灰度值与内参(GAPDH)条带灰度值的比值来反映目的蛋白的相对表达水平。
采用以下两种数据分析方法:一是关键点分析法,关注研究对象不同时期的学习动机的变化,尤其是那些动机强度起伏变化较大的时间段,分析变化大的原因和结果。二是解释现象学分析法,先让研究对象尝试理解他们自己的主观世界,然后研究者对此理解加以解释。
首先,研究对象填写两个学期的课程表,并结合2018年下半年和2019年上半年的考试日历,以两周为一个时间节点标注出每个时间段的学习动机的强度,并绘制出两个学期的英语学习动机轨迹图。其次,研究者根据研究对象的动机轨迹图,对他们分别进行访谈,每个人访谈的时间为10—20分钟,然后请他们对于动机变化幅度较大的阶段进行详细阐述。
根据对21名英语专业研究生的访谈结果绘制出英语学习动机的折线图,如下图所示,可以发现他们在过去两个学期的英语学习动机不是一成不变的,而是随着时间呈现出波动起伏的状态。21名学生的动机轨迹图既有相似性,又有差异性。
英语学习动机轨迹图
从学习动机轨迹图的总体走势来看,21名英语专业研究生的学习动机强度在某些时段呈现出较大的差异性,在某些时段又有比较密集的重合性,其主要特征如下:(1)三个极端值,一个低谷值,两个高峰值。低谷值出现在节点11,即为寒假开始的第三周和第四周,此时恰逢春节前后;节点10和节点12的动机低值的分布也较为集中,节点10向节点11、节点11向节点12这两个过渡阶段的变化幅度大,这两个转折点是寒假开始和结束时期。高峰值出现在节点5和节点14,节点5为研一上学期第9—10周,节点14为研一下学期第3—4周。(2)四个密集分布区。四个密集分布区分别对应节点 15、16、17、18,此时为研一下学期 12—18 周,与笔译考试和期末考试时间相吻合。
21名英语专业研究生学习动机轨迹的起始状态差异最大,11 名学生 A、B、C、D、E、H、J、M、R、S、T 动机强度较高,分别达到 83、95、78、90、80、88、96、87、80、88和90,2名学生O和P学习动机强度较低,分别为45和30。根据斯瓦尼格、多内等(2014)设定的动机强度标准可知11名学生起始状态为高强度动机值,学生O和P则为低强度动机值;在节点11学生E和G、节点14学生C和S的动机差异也较大。
在访谈中,学生B和J清晰地描述了他们对于未来三年的学习目标,对于未来职业规划的愿景非常清晰。B表示:“我在大学早期就立志要考文学专业研究生,读完了研究生再去读博士,我要一直从事自己所热爱的领域,今后打算留在高校当一名文学老师。”J说:“我的情况和大多数同学不同,在考上研究生之前我已经工作了两年,但还想进一步提升学历以争取更好的工作岗位,以后还想继续读博,打算博士毕业后在合肥的某所高校任教。”
从上图中可以发现,学生B和J的英语学习动机强度普遍高于其他学生,并且这种高强度的学习动机持续时间也较长,因为学生B和J对于未来职业目标有着明确的定位。宁建庚、蔡金亭(2019)对于4名二语学习者的研究结果也表明未来的职业规划对于愿景构建具有重要意义;杨延从、黄锐(2019)、常海潮(2016)的研究表明学生对于未来通过研究生考试和考上理想大学的愿景触发了高强度的学习动机。无论是顺利通过各种类型的大型考试还是未来的职业规划,都清晰地描绘了学习者对于未来的学习愿景,从而激发出他们高强度的二语学习动机。
这4名备考专业英语八级的学生在做题的过程中正确率不断提高,并能够明显感知自己的不断进步,有较大的把握通过专业英语八级考试,且获得一种幸福感。这种正向的情感体验反过来促进他们的学习动机不断提高。这一研究结果与宁建庚、蔡金亭(2019)对于4名口语学习者的研究结果一致,正在经历定向动机流的个体都保有积极的情感,在追求预先设定的目标的过程中参与者会感觉到因个人潜力得以实现而带来的幸福感(Henry&DÖrnyei,et al.2016)。
定向动机流的促成性结构主要有两个重要标志:一是学习者为了实现目标而形成的一种循环过程,每天在特定的时间段内完成相同的预先设定好的目标,它不受学习者意志的控制,是一种自然而然的行为习惯;二是定期对组成愿景的一系列子目标进行检查,根据子目标的完成进度提供相应的肯定学习反馈。根据学生R和T的反馈,在他们考上研究生的那个暑假,导师就已经给他们布置了学习任务,尤其是对T来说,因为大学本科是非英语专业,所以导师为她推荐了一些书籍,让她利用假期弥补这方面的不足,开学后作读书报告,还要汇报研究生三年的学习计划,包括长期和短期的学习目标,并定期汇报学习进度。学生T说:“导师希望我们两个人在研二时能够拿到国家奖学金,并要求我们在做好学术的基础上,积极参加各种比赛,所以为了达成导师的要求,我们每天坚持练习口语、背单词和各种热词翻译。”
多内指出学习者通过密切的阶段性监测,为保持持续的努力提供动力,与长期目标相联系和融合,这使得阶段性的子目标得以划分,并不断靠近终点目标。从学生R和T的情况来看,导师所施加的压力在一定程度上转化成激励其学习英语的动力,每天重复相似的学习内容,长时间坚持下来能明显感到进步了,在各种比赛中也获得了较理想的成绩,这是对学习的一种积极的正向反馈,而且在他们完成短期学习子目标的过程中,导师会及时给予他们建议与指导。教师有必要对学生的进步提供详细且积极、正向的反馈,使其成为完成下一个子目标的有力支架,不断促使后续子目标的完成,为最终目标的实现开辟行为路径(Lantolf&Thorne 2006)。
在21名英语专业研究生中,有16名学生报考了2018年12月份的二/三级笔译考试,通过这项考试是他们英语学习的一个阶段性的目标。在访谈中得知,他们中的大多数表示不明确自己研究生毕业后将从事什么工作,但是无论从事哪个行业,尤其是与英语相关的领域,证书是越多越好,能为未来的就业创造更多的优势。学生D说:“这次我直接报考了二级笔译考试,2018年上半年那次考试没有把握好时间,最后实务考试还有一段汉译英没有做完,就差两三分就能通过了,有点儿遗憾,这次我做了比较充分的准备,课下会在规定时间内进行练习。”学生E则表示:“这是我第一次考笔译,没有太大的把握能够通过二级笔译考试,所以这次先报考了相对容易的三级笔译考试,考试之前一两个月看看书,应该能通过,这样也会对将来考二级笔译有很大的鼓励。”
学习者充分评估完成既定项目的难度与达成该目标的可行性是参与者拥有意识的重要表现(杨延从、黄锐 2019)。从访谈中可以得知,学生E并没有太大把握通过难度较大的二级笔译考试,因此选择了相对容易的三级笔译考试,是充分评估了考试的难度与自身的学习情况而作出的选择。此外,这16名学生对于通过二/三级笔译考试的阶段性目标具有较大的把握和信心。具体表现在:他们在做了一个月左右的翻译练习后,感觉到了翻译水平的进步。这种进步不仅反映在词汇、语法的正确性上,还表现在句子结构趋向复杂化,句子之间内在逻辑安排更加合理,翻译更加流畅和通顺。这种自我感知到的进步带给学习者一种独特的二语学习体验和快乐,这种体验就是对子目标实现的有形反馈(常海潮 2016)。
本研究以21名英语专业研究生为研究对象,采用回溯性访谈的方法,在定向动机流理论框架内对他们两个学期的二语学习动机进行探究。研究结果表明,他们的学习动机具有较大的个体差异性,动机强度像洋流般呈现出波动起伏的状态,且这些学习动机的历时性变化中渗透着定向动机流的四个不同的维度。本研究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反映英语专业研究生二语学习动机的历时性变化特点,根据动机的历时性特征和定向动机流的不同维度,英语专业研究生和导师可以根据实际情况制订阶段性和长期性的英语学习计划,将个人学习规划与教师指导相结合,做好愿景规划。教师在学生长期的学习过程中给予他们适当的积极、正向的反馈,能更好地激发学生的二语学习动机,使得英语专业研究生的英语水平实现质的突破,形成明显的竞争优势。然而,本研究仍存在一些不足之处,对研究对象进行较久远的刺激性回忆可能会存在偏差,在未来可作进一步的跟踪研究,另外,学习与教学的启示论述还不够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