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 晖
(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国际文学伦理学批评研究中心,湖北武汉,430079)
近年来,中国的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理论和方法研究一方面致力于中国学术话语体系的建构,另一方面也积极开展与国际学术界的对话,在诸多领域取得了突破性成果并在国内外产生了热烈的反响,引领和推动了国际学界的互动研讨,为国际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理论研究注入了活力。
本文着重梳理“十三五”期间(2016年—2020年)中国的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理论和方法研究所取得的突出成果,总结其为中国特色的文学理论建构与话语转型作出的重要贡献,并指出目前研究中存在的不足及未来可开拓的空间。
中国学者在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理论研究方面不断推陈出新,促进了中国话语的建构。
在建构中国特色的比较文学学科理论方面,“十三五”期间有着对传统学科理论体系的梳理和创新。具有代表性的成果有:曹顺庆的英文专著《比较文学变异学》(TheVariationTheoryofComparativeLiterature)在海外出版,引起国际学界较多关注。曹顺庆在书中首先对比较文学学科理论进行了全面梳理,揭示了西方比较文学学科理论发展建设中的缺憾与困惑,而后通过分析比较文学变异学在理论与实践方面的基础,提出了比较文学变异学理论,并以大量案例进行说明。杜威·佛克马在该书的序言中说:“变异学理论是一种回应,回应了此前片面强调影响研究的法国学派,以及在新批评影响下致力于审美阐释却令人遗憾地忽略了非欧洲语言文学的美国学派。”[1]这也是中国比较文学研究对世界比较文学学科理论建构的回应,有利于打破西方的学术霸权,对打造比较文学“中国学派”具有示范意义。另有王超的著作《比较文学变异学研究》,对变异学理论也作出了系统阐述。在比较文学研究方法论方面,2017年高旭东、蒋永影出版专著《平行研究·世界文学》;《中国比较文学》2018年集中刊发比较文学平行研究系列论文,包括刘耘华的《平行研究的方法论建构与跨学科对话》、曹顺庆的《平行研究与阐释变异》等;李伟昉的专著《外国文学比较文学实证方法与审美批评关系研究》则“是国内目前首次全面系统地梳理比较文学实证方法与审美批评辩证关系的著述”[2],这项工作帮助我们在历史视域下重新认识和评价比较文学学科以往的理论和方法。
在比较文学译介学和翻译研究方面,也有着有许多重要成果。谢天振作为译介学最早的倡导者,他的著作《译介学概论》是其译介学研究的总结性成果,见证了他“译介学理论思想的确立、完善和拓展的全过程”[3]。在翻译研究方面,蒋洪新的《新时代翻译的挑战与使命》一文从建构人类命运共同体的要求出发,在翻译实践方面,提出了翻译应该承担的时代任务[4];而查明建的论文《论比较文学翻译研究》则对比较文学视域下翻译研究的性质与目的予以论述,认为比较文学视域下的翻译研究的主旨“甚至不是翻译问题,而是从翻译文学中发掘出问题,作为研究的逻辑起点,最终抵达对文学、文化关系的探讨”[5]。王向远在反思翻译研究的基础上,针对译文的问题进一步提出了译文学这一研究范式,在不断的思考与辨析中形成了《译文学》一书。该书在理论的本体论层面提出了一系列概念,“通过论证这些概念范畴之间的逻辑关系,形成了‘译文学’完整的理论体系”[6],进而在与翻译研究、译介学等理论方法之间进行对话,从而形成了一个充满问题意识与对话性的理论探讨范例。
中国比较文学的发展是在几代学者的共同努力下实现的,而“‘中生代’比较文学学人一次小小的集结”[7]在张辉和宋炳辉主编的《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学术文库》(24册)中得到一定的展示。这一系列著作中有一部分是在“十三五”期间出版的,也充分显示了一代比较文学学人在比较文学研究领域内的多样化的兴趣与不俗成就。
国内学界近几年积极参与世界文学新建构主义思潮的讨论,展开深层次的中西对话。这方面的代表成果有:上海交通大学王宁主持的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马克思主义与世界文学研究”,其论文《作为问题导向的世界文学概念》,从莫雷蒂的“将世界文学描述为一个问题导向的理论概念,而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文学现象”出发,由此展开世界文学所引发的关于文学经典建构与重构、文学史的写作问题、世界文学的评价标准等问题的讨论[8];陈众议、王宁、曹顺庆、刘建军、蒋承勇、方维规、高照成共同完成了“世界文学研究”专栏论文,由陈众议撰写的主持人语《世界文学七人谈》,论及跨国资本主义的全球扩张下,非西方国家的文学在西方中心主义所谓的“世界文学”中并无位置,从而引起对世界文学的重新思考,专栏中其他论文分别就“世界文学与文体学、世界文学与翻译、世界文学范畴与立场、世界文学与文化、世界文学与全球化和世界主义”等话题展开[9];方维规主编的论文集《思想与方法——地方性与普世性之间的世界文学》和英文论文集《世界文学的张力》(TensionsinWorldLiterature)在选文上多有重合,收录了世界范围内具有代表性的世界文学研究专家的论文。以两种语言出版以及将不同语言文化背景出身的学者文章收录一册,都凸显出了当前世界文学理论研究极强的中西对话性。作为两部选集绪论的《何谓世界文学?》一文,梳理了关于世界文学的众多意见的得失,并且厘清问题根源[10];同时通过对普遍性与地方性之关系的论述,探讨中国文学与世界文学的关系。对世界文学进行思考的论文和专著还有:方汉文的著作《当代世界文学史新编》,蒋承勇的论文《“世界文学”不是文学的“世界主义”》,刘洪涛、张珂的论文《全球化时代的世界文学理论热点问题评析》,以及郝岚的论文《当今世界文学理论的系统论倾向》等。何成洲的《世界文学还是全球文学——西奥多·德汉教授访谈录》就世界文学相关的话题,展开了一场中西对话,其中德汉教授所提出用“全球文学”替代“世界文学”的构想反映了对“世界文学”进行反思和突破的努力[11]。
作为推动中国文学国际化的重要学者,王宁从世界文学新建构主义思潮中进一步创新转化,在比较诗学与世界文学的基础上提出“世界诗学”的理论范式,代表论文有《比较诗学、认知诗学与世界诗学的理论建构》《从世界文学到世界诗学的理论建构》。“世界诗学”是在世界文学和比较诗学的基础之上的进一步思考,在世界文学的必然发展之下,通过对比较诗学的思考,引入了一个针对世界文学的诗学研究范式。“世界诗学”反思了在西方语境下产生的文学理论长期充当具有普适性的理论带来的问题,并希望通过对世界文学的研究,以比较诗学为基础,“努力建构这样一种具有普适意义和价值的世界诗学,并将其用于世界文学和文论现象的研究和阐释”[12]。
20世纪中后期,季羡林、金克木等学者开创了比较文学“东方话语”研究路径。近年来,在“一带一路”国家战略的宏观指引下,“东方话语”建设更具有理论自觉和体系自觉。这方面的研究主要在以下几个领域取得实质性进展:东方文学与文论话语体系研究领域的主要成果体现为2019年两个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即曹顺庆主持的“东方古代文艺理论重要范畴、话语体系研究与资料整理”和黎跃进主持的“丝路文化视域下的东方文学与东方文学学科体系建构”,以及尹锡南2017年获得立项的重点项目“《舞论》研究”。这些项目的顺利推进,不仅有利于“东方话语”的系统整理,而且对全球化、多元化时代的“东—西”跨文明对话也具有重大现实意义。东亚文明与比较文学研究领域以“中朝”“中韩”跨文化比较文学研究为侧重点,代表人物和成果体现为2016年两个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即金炳珉主持的“中韩近现代文学交流史文献整理与研究”和牛林杰主持的“二十世纪东亚抗日叙事文献整理与研究”。这些成果对东亚文化圈的文学关系展开了实证性影响研究。日本中国学研究领域,近年来北京师范大学王向远在严绍璗建立的“日本中国学”学科建设的基础上作出纵深推进,主持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东方学体系建构与中国的东方学研究”,天津师大孟昭毅也有相关论文著作,这个领域的拓展大多涉及国内外汉籍善本原典的追寻、整理和编纂,具有重要的比较文学与文献学价值。
比较文学研究自身的属性就包含了跨学科,并且跨学科研究也成为现在诸多学科发展过程中的重要支点。早在1989年,乐黛云、王宁就著有《超学科比较文学研究》,奠定了跨学科研究的方法论基础,近年来这个领域亮点纷呈、成果突出。在数字人文方面的主要成果有:南方科技大学陈跃红的论文《诗学·人工智能·跨学科研究》和《新文科:智能时代的人文处境与历史机遇》,彭青龙的《科技人文、思维比较和人类精神》跨界访谈中国工程院院士钱旭红并形成跨学科的交流;比较文学与宗教研究领域的代表成果有:王立新主持的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希伯来文学经典与古代地中海文化圈内文学、文化交流研究”,杨慧林的《作为方法的比较文学及其可能——以阿甘本的解经为例》等相关论文,杨建的论文《从先知末世论到启示末世论——〈圣经〉末世论神学思想的嬗变研究》等;文学人类学研究方面的成果有:叶舒宪的论文《文学人类学的理论与方法》,徐新建的论文《数智时代的文学幻想——从文学人类学出发的观察思考》等;文学与法律领域有吴笛的《作为跨学科研究方法的文学法律批评》等;文学与认知科学领域有何辉斌2017年立项的重点项目“戏剧表演和观赏的认知研究”等。
中国学者在文学理论和批评方法研究方面也致力于中国话语的建构。
聂珍钊等学者构建的文学伦理学批评理论和话语体系立足中国问题,并为解决具有世界意义的普遍问题提供研究范例,不仅在国内形成热潮,在国际学术界亦得到高度评价,而且能够引领国际学术话语,“为中国学术走出去和争取国际学术话语权提供了范例”[13]。例如,由30多个国家著名大学的学者共同成立的以文学伦理学批评为研究对象的国际文学伦理学批评研究会(The International Association for Ethical Literary Criticism),迄今为止已经分别在中国、英国、爱沙尼亚、韩国、日本等国举行九届年会;2018年召开的第24届哲学大会将文学伦理学批评列入“哲学与文学分会”的讨论议题;《泰晤士报文学周增刊》(TimesLiterarySupplement)发表专题评论《合作的硕果:中国学界的文学伦理学批评》(“Fruitful Collaborations:Ethical Literary Criticism in Chinese Academe”,2015);德国著名期刊《阿卡狄亚》(Arcadia:InternationalJournalofLiteraryCulture)2015年第1期不仅推出“文学伦理学批评:东方和西方”专刊(“Special Issue:Ethical Literary Criticism:East and West”),而且该刊还打破数十年的惯例刊发社论,对文学伦理学批评予以评介;美国著名期刊《比较文学研究》(ComparativeLiteratureStudies)2019年第1期发表专论《聂珍钊与中国的文学伦理学批评的创立》(“Nie Zhenzhao and the Genesis of Chinese Ethical Literary Criticism”),高度评价了文学伦理学批评。由于建构了文学伦理学批评的理论体系和话语体系,聂珍钊被美国艺术与科学院院士、耶鲁大学讲座教授克罗德·罗森(Claude Rawson)教授誉为“文学伦理学批评之父”。文学伦理学批评的主要成果有:聂珍钊的著作《文学伦理学批评导论》,聂珍钊、苏晖、黄晖主编的《〈外国文学研究〉文学伦理学批评论文选》,聂珍钊主持的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文学伦理学批评:理论建构与批评实践研究”已于2019年2月结项,由聂珍钊、苏晖担任总主编的《文学伦理学批评研究》(五卷)已由北京大学出版社出版,包括《文学伦理学批评理论研究》《美国文学的伦理学批评》《英国文学的伦理学批评》《日本文学的伦理学批评》和《中国文学的伦理学批评》,杨革新2019年获得重大项目“当代西方伦理批评文献的整理、翻译与研究”。
中国学者“十三五”期间的叙事学研究更加注重理论创新及跨媒介角度的深入挖掘。申丹2018年出版的《英美小说叙事理论研究》以及其国家社科基金结项成果《短篇小说双重叙事进程研究》提出了“隐性进程”和“双重叙事进程”的原创理论,彰显了中国学者在叙事学研究中的理论和话语创新,被专家认为是“对于中外半个世纪以来流行的西方叙事学理论乃至传统的文学批评和文学理论均是重大突破”,“是中国文学理论,尤其是叙事诗学立足于世界、超越西方学者的一大明证”,有西方学者认为其贡献“超越了亚里士多德诗学开创的研究传统”[14]。傅修延最早提出从比较视野研究“中国叙事学”,2015年出版的《中国叙事学》(2016年再版,英译本即将由斯普林格出版社出版)是一部极具学术创造力的著作,带着强烈的对话意识分析西方叙事理论的得失,同时通过新颖的角度深入研究中国叙事传统,跨媒介地选择研究文本,理路清晰地勾勒出了中国叙事传统的谱系。该著作理论建构视野开阔,分析细致入微。傅修延主持的2016年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中西叙事传统比较研究”的相关成果,也以“重新发现中国叙事传统”为题在西方学术期刊《世界文学与比较文学》(Neohelicon)上发表。在叙事学方面,还有不少学者也在进行着深耕:尚必武主持2017年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当代西方叙事学前沿理论的翻译与研究”,龙迪勇2019年结项的“图像叙事与文字叙事比较研究”在跨媒介的比较研究方面推进了叙事学的发展,谭君强2019年结项的社科基金项目“诗歌叙事学研究”突破了叙事学研究文类上的局限,陈芳的专著《聚焦研究:多重叙事媒介中的聚焦呈现》对“聚焦”这一重要的叙事学要素做了整体研究,以提供在多重叙事媒介中进一步切入的途径。在符号学与比较文学研究领域,赵毅衡既有理论创新,又有强烈的现实关怀,他的著作《哲学符号学:意义世界的形成》是对符号何以产生意义的终极追寻与回答,“尝试着构筑意义诸理论,从而为作为意义学的符号学,梳理出一个清晰的学理边界和行之有效的方法论,并在此过程中从‘意义’这一根本角度,来反思人的认知”[15],这一著作的出版在国内外学界产生了较大反响;此外,他所主持的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当今中国文化现状与发展的符号学研究”于2019年结项,该课题力图通过符号学的角度研究当前的文化问题,从而提出改良之策,极具现实意义。
马克思主义文学理论与批评研究方面的主要代表性成果有:陈众议的《马克思主义文艺观刍议》系列论文[16],认为文化消费主义造成了对文学经典的破坏与颠覆,强调重估经典是当前比较文学和整个文学研究的首要任务;从马克思主义文艺观出发,对文学创作中存在的种种脱离现实生活的弊病进行了批判;强调历史地、辩证地看待古今、东西方文学的关系,同时对一些偏颇理解文化自信的观点做出了回应。陆扬、阎嘉主持的2015年立项的重大项目“西方新马克思主义文论与空间理论重要文献翻译和研究”,在跨学科的语境中研究马克思主义文学批评,探究了西方新马克思主义文论对文艺理论创新的重要价值;胡亚敏于2018年结项的重大项目“马克思主义文学批评的中国形态研究”,“对中国形态作了富有开拓性的总结和建构,在研究范式、研究方法和研究思路上有新的探索,产生了一批具有理论深度和现实针对性的研究成果,彰显了中国马克思主义文学批评的特色和理论贡献”[17]。2019年胡亚敏又获得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马克思主义文学批评经典重铸与当代拓展研究”。这些成果,都在推动着中国本土学术的创造性转化,推动中国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不断向前发展。
从中国视角出发对西方文论的进一步研究,也为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理论和方法带来了资源。在西方文论研究方面的代表成果主要有四项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即蒋承勇2015年立项的“19世纪西方文学思潮研究”,该研究把握住了中国现代文学发展中对19世纪西方文学思潮的接受这一重要问题,以此为探究19世纪西方文学思潮的立足点进行源流辨析,反思这些思潮对当下文学研究的价值;王柯平2015年立项的“《剑桥文学批评史》(九卷本)翻译与研究”以及耿幼壮2019年立项的“西方文论核心概念考绎”,则重在厘清西方文学批评及理论历史和概念,为更好地利用西方理论资源为我所用服务;曾军2016年立项的“20世纪西方文论中的中国问题研究”则把重心放在中国问题上,具有很强的问题意识和主体意识,凸显了在西方文论研究中的深度探索。
中国的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学者在“十三五”期间完成了一系列总结中国外国文学研究的史论著作,是对外国文学交流与传播进行研究的重要成果,充分体现出外国文学研究者的中国关怀和中国立场。主要代表成果有2015年出版的申丹、王邦维主编的《新中国60年外国文学研究》(6卷共7册)以及2016年出版的陈建华主编的《中国外国文学研究的学术历程》(12卷),都是对外国文学研究学术史的书写,全面地显示了我国外国文学研究的视野以及取得的成就。陈众议主编的“中国外国文学学术史研究”分为《外国经典作家作品学术史研究》和《经典作家作品研究文集》两个系列,“这项研究工程能够坚持正本清源和守正创新的学术思想”[18]。2015年开始陆续出版的钱林森主编的《中外文学交流史》(17卷),较为全面地反映了中国与外国文学交流的多边多层面貌。2019年出版的吴笛主编的《外国文学经典生成与传播研究》(8卷),立足本国外国文学研究的立场,充分运用了跨学科、跨文化、跨语言以及跨媒介的研究方法,对外国文学经典生成与传播进行了充分的理论探究,并对古今大量外国文学经典的生成及传播进行了翔实的考据和分析。王守仁等著《战后世界进程与外国文学进程研究》(4卷)通过历史和审美的角度去分析战后世界的社会存在与外国文学的发生和流通之间的关系,在历史的语境下重新审视战后的外国文学演变进程,把握外国文学在新世纪的发展趋势。刘建军主持的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百年来欧美文学中国化进程研究”已于2016年结项,六卷本丛书近期将由北京大学出版社出版。
外国文学期刊在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学科的中国学术话语建设及其对外传播中发挥了重要作用。《外国文学评论》《外国文学研究》《当代外国文学》《外国文学》《国外文学》《俄罗斯文艺》《外国文学动态研究》《世界文学》等期刊纷纷推出特色栏目,发表高水平论文,并组织了众多高水平的学术会议。《外国文学评论》发表了诸多反映外国文学理论、思潮和创作中新动向的高水平论文,也非常注重刊发文学跨学科研究和中外文学关系研究方面的重要成果。《外国文学研究》致力于构建中外学术交流的平台,推出了一系列富有特色、呼应时代的栏目,如“中外学者访谈”“中外学者对话”“文学伦理学批评”“一带一路沿线国家文学研究”“中外文学的交流与互鉴”“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成果专栏”等,为“传播中国话语,沟通中外学术”贡献力量;《外国文学》的“西方文论关键词”系列论文在学界反响热烈,并于2017年出版了由赵一凡、张中载、李德恩主编的《西方文论关键词》(第一卷)和由金莉、李铁主编的《西方文论关键词》(第二卷),引领了理论热点研究;《当代外国文学》的“诺贝尔文学奖专辑”等栏目,追踪国际学术热点,注重学术引领和方法论指导,引起了广泛的关注。各期刊亦组织了诸多国内或国际学术会议,《外国文学评论》2017年与《世界文学》《外国文学动态研究》联合承办“文学经典重估与中外文学关系”学术研讨会,2018年组织“‘全球史’中的外国文学研究”学术研讨会。《外国文学》2015年组织“文学与疆界”全国学术研讨会。《当代外国文学》2015年组织“学科交叉与当代外国文学研究”国际论坛,2017年组织“21世纪外国文学的现实观照与生命书写”学术研讨会,2019年组织“当代外国文学后现代元素再审视学术研讨会”等。《外国文学研究》杂志与其他学术组织共同主办、协办一系列学术研讨会,如2017年和2018年在宁波大学召开的两届海洋文学与文化国际学术研讨会,2019年在东北师范大学召开的“外国文学跨学科研究高端论坛”,2018年和2019年先后在上海和北京召开的两届“文学与经济跨学科研究”学术研讨会。2015年—2019年,《外国文学研究》还与国内外学术机构合作主办了第五—九届文学伦理学批评国际学术研讨会,其中第五—八届会议分别在韩国首尔、爱沙尼亚塔尔图、英国伦敦、日本福冈召开。2019年“第九届文学伦理学批评国际学术研讨会”在浙江大学召开,规模空前,在国际学界产生重大影响。这一系列研讨会的召开,实现了中外学术的对话与交流,促进了中国外国文学研究的国际化,有助于提高本土学术话语的国际影响力。
比较文学与外国文学研究学会在文学交流传播以及国际学术话语权的争取上,起着引领作用。“十三五”期间,外国文学和比较文学的学会进一步发展,召开一系列具有历史使命感和时代责任感的会议,为比较文学的研究把握方向,推动学术对话与交流。中国比较文学学会2019年承办了第22届国际比较文学学会年会(分别在深圳和澳门召开),彰显了文化自信,为进一步确立中国学者在国际比较文学界的领军地位奠定了基础。
中国外国文学学会“十三五”期间每年都组织召开重要的学术会议:2015年在成都召开中国外国文学学会第十三届年会暨“外国文学与国家认同”学术研讨会,2016年在长春召开中国外国文学学会全国理事会暨“新世纪外国文学与当代中外文学互动关系”学术研讨会,2017年在上海召开第十四届双年会暨“文学经典重估与当代国民教育”全国学术研讨会,2018年在天津召开中国外国文学学会理事会暨“改革开放四十年与外国文学研究”学术研讨会,2019在长沙召开中国外国文学学会第十五届双年会暨“新中国70年外国文学研究:回顾与展望”研讨会。中国外国文学学会2017年成立了比较文学与跨文化研究分会,这也是在外国语言文学学科新增比较文学与跨文化研究专业后成立的。这一学会自成立以来,召开了一系列学术研讨会,就“中国学术话语体系构建”“比较文学与跨文化研究的中国话语”以及跨学科研究等议题展开了丰富多样的讨论。
中外语言文化比较学会于2019年成立了两个分会,分别是翻译文化研究会和中非语言文化比较研究会。在中非文化比较研究会的成立大会暨“非洲及非洲流散文学经典的生成与传播:中国中外语言文化比较学会中非语言文化比较”研讨会上,探讨全球化背景下非洲及非洲流散文学经典的生成与传播这一主题。在翻译文化研究会的成立大会暨首届全国翻译文化研讨会上,与会专家就翻译文化研究意义、研究课题、诗歌翻译、中国当代文学和古典文论的译介与传播等做主题报告,并围绕“翻译文化与语言”“翻译与中国社会文化发展”“翻译文化理论与策略”“翻译与中国文化走向世界”“外译文化个案研究”等议题展开热烈讨论。
在取得成果的同时,我们也应看到在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理论和方法研究的探索过程中,或多或少仍旧存在一些不足,这需要我们在今后的研究中去弥补完善,并进一步开拓探索新的空间。
如前所示,“十三五”期间,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理论和方法研究取得了一些突破性进展以及丰富多元的成果,但整体而言,理论体系创新、学术话语体系建构和扩大国际影响力等方面仍存在不足。
1.富有中国特色的理论和话语体系仍比较缺乏
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的文学评论界,几乎是西方文学批评理论和方法一统天下,尽管21世纪以来尤其是“十三五”期间,中国学者在理论创新方面加强了自觉,也进行了一些本土理论和话语体系的建构与探索,但仍然不够,需要大力推进和加强,尤其是在国家强调创新战略的今天,更是需要重视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理论和方法研究的突破与创新。
2.研究中存在模式化倾向,创新意识不够
在当前的研究中,存在着不少模式化的研究成果,对于学科建设以及理论创新和批评实践并无增益;有些理论成果在向具体的批评研究转化中存在误读的情况,这就使得批评实践显出混乱,也让人觉得理论建构显得空泛。理论创新是理论体系建设的核心,在具体批评研究中对理论的滥用和误用实际上会造成理论创新的阻滞。今后应当融合各种理论资源,不断深化理论内涵,同时创造性地进行批评实践,反思理论,改进理论。
3.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理论和方法研究的国际影响力仍有待进一步扩大
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理论研究在国际交流与合作方面已经取得诸多成绩,但仍需要进一步加强,尤其是在开展国际学术对话和引领世界学术研究的走向方面,以及中国话语建构需要获得国际学者的认同,仍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
学术的进步发展不是一蹴而就的,因而发展过程中存在不足也是正常现象,重要的是要不断地去完善。针对以上存在的不足,本文对未来的理论和方法研究提出以下几点建议:
1.进一步加强本土理论和话语体系的建构与创新
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理论和方法研究在未来的发展中,既要继续拓展和深化比较文学变异学、文学伦理学批评、世界诗学理论、“双重叙事进程”理论、比较视野中的中国叙事学研究、历史社会学批评、中国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的学术史研究等,扩大其在国内外的影响;也要在进一步挖掘本土理论资源、借鉴国外理论资源的基础上,开展新的本土理论和话语体系的建构。值得深入研究的课题有:比较文学阐释学、走向世界文学阶段的比较文学新学科的建构、文学基础理论跨学科研究、文学伦理学批评的中外理论资源研究、“物叙事”研究、各种文学体裁的“双重叙事进程”研究、认知叙事学与跨媒介叙事学研究等。
2.进一步争取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研究的国际学术话语权
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一贯重视着力推进国际传播能力建设,要求创新对外宣传方式,加强话语体系建设,着力打造融通中外的新概念新范畴新表述,讲好中国故事,传播好中国声音,增强在国际上的话语权[19]。在世界比较文学研究的目光转向东方、转向中国的时候,中国学界一方面需要加强本土理论话语的建设,另一方面需要加强人类命运共同体意识,更好地与国际学界展开对话和交流,并争取国际学术话语权,引领世界学术研究的走向,为世界文学研究注入新的生命力。
3.进一步加强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的跨学科研究
跨学科的趋势在比较文学与理论的研究中非常明显,这也是比较文学的学科内涵。在当前科技高速发展的时代,人类社会变化日新月异,人们陷入前所未有的迷茫和焦虑之中,人文学科需要提高自身应对新局面的能力。比较文学的跨学科特性,使得比较文学更有责任去利用广泛的理论资源,打破学科壁垒,通过中西方科技与人文思想的互学互鉴和交叉融合,解释、应对新的现象,为解决人类社会面临的共同问题提供方案,实现人文关怀,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建设贡献力量。
注释:
[1] D.Fokkema,“Foreword”,In Shunqing Cao,TheVariationTheoryofComparativeLiterature,New York:Springer,2014,p.V.
[2] 赵渭绒:《科学实证与审美批评的辩证融通——李伟昉〈比较文学实证方法与审美批评关系研究〉评介》,《外国文学研究》2018年第2期,第174页。
[3] 谢天振:《从〈译介学〉到〈译介学概论〉——对我的译介学研究之路的回顾》,《东方翻译》2019年第6期,第11页。
[4] 蒋洪新:《新时代翻译的挑战与使命》,《中国翻译》2018年第2期,第5~7页。
[5] 查明建:《论比较文学翻译研究》,《同济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6年第4期,第105页。
[6] 王向远:《译文学:翻译研究新范式》,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18年,第12页。
[7] 张辉、宋炳辉:《〈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学术文库〉总序》,《中国比较文学》2013年第4期,第149页。
[8] 王宁:《作为问题导向的世界文学概念》,《外国文学研究》2018年第5期,第39~47页。
[9] 陈众议:《世界文学七人谈主持人语》,《外语与外语教学研究》2018年第1期,第120~121页。
[10] 方维规:《何谓世界文学?》,《文艺研究》2017年第1期,第5~18页。
[11] He Chengzhou and Li Shuling,“World Literature or Global Literature:An Interview with Professor Theodoor L.D’haen”,ForeignLiteratureStudies,4,2017,pp.1-10.
[12] 王宁:《从世界文学到世界诗学的理论建构》,《外国语文研究》2018年第1期,第6页。
[13] 苏晖:《学术影响力与国际话语权建构:文学伦理学批评十五年发展历程回顾》,《外国文学研究》2019年第5期,第36页。
[14] J.Pier,“At the Crossroads of Narratology and Stylistics:A Contribution to the Study of Fictional Narrative”,PoeticsToday,36:1-2,June 2015,p.123.
[15] 文一茗:《“意文世界”初探:述评赵毅衡〈哲学符号学〉》,《符号与传媒》2017年第1期,第158页。
[16] 陈众议的这一系列论文包括:《武器的批判——马克思主义文艺观刍议(一)》,《外国文学动态研究》2016年第3期,第5~13页;《“莎士比亚化”——马克思主义文艺观刍议(二)》,《外国文学动态研究》2017年第2期,第5~16页;《文化自信与“二为方针”——马克思主义文艺观刍议(三)》,《外国文学动态研究》2018年第1期,第5~11页。
[17] 胡亚敏:《马克思主义文学批评的中国形态》,《中国社会科学报》2019年11月5日,第7版。
[18] 聂珍钊:《外国文学学术史研究工程的理论及方法论价值》,《外国文学动态研究》2020年第3期,第18页。
[19] 《习近平新闻思想讲义》,北京:人民出版社、学习出版社,2018年,第147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