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学视域下高校师生信任关系的构建

2019-10-17 03:54陈震宇
关键词:客体信任师生关系

陈震宇

(武汉理工大学 自动化学院,湖北 武汉 430070)

在《说文》中,“信”字被列为“言”部,而非“人”部,可以认为在汉代以前,与“信”更为相关的是“言”。“信”在《论语》中出现了38次,在同类字中出现的频率仅低于“知”(116次)、“仁”(109次)、“礼”(74次),出现的频率高于“善”(36次)、“义”(24次)、“敬”(21次)、“勇”(16次)。辞典中“任”有“官职”、“保举”、“承担”、“堪”、“信任”、“凭”等意思。重诺守信作为儒家重要思想“仁、义、礼、智、信”中的一部分,构成了中国传统文化中的道德基础。《圣经》、《古兰经》等西方语源和古文典籍中也有不少关于“信任”的论述,西方人也很早就认识到“信任”不是纯理性行为[1]8-18。信任是跨越文化差异,古今中外都涉及到的话题。哲学、政治学、管理学、经济学、心理学、社会学等领域的学者均对“信任”进行了描述和相关研究。近20年来,信任问题开始成为社会学关注的前沿问题之一,已有从理性选择理论、文化学派、功能主义、符号互动论、现象学等不同理论和方法论视角展开的各项研究,形成了丰富的成果[2]1。

一、 师生信任关系研究之现状

(一) 国内外关于师生信任关系的研究

美国心理学家罗杰斯认为,“成功的教学依赖于一种真诚的理解和相互信任的师生关系。”罗西尔斯(D.Sears)研究表明,学生受到教师热情鼓励的时候更有创造性。森夏因(B.Rosenshine)的研究中,教师表扬的次数与学生成绩之间未发现显著关系,但教师对学生观点的认可与学生成绩呈正相关的趋势,而且教师的批评或否定与学生的成绩之间存在负相关[3]。德国教学论专家K·Schall(沙勒)与K·H·Schafer(舍费尔),在20世纪70年代提出“教学过程是一种交往过程”,这表明研究人员已经认识到师生关系是一种重要的教育资源[4]。Bake.JeanA,Grant.Sycarah,Morlock.Larissa研究表明,师生关系的质量可以预测孩子在学校适应的情况,而能否与教师建立温暖、信任和低冲突的关系与学校相关。如果教师使用建立关系来防止纪律问题,教师可以赢得学生的信任和合作[5]。

师生关系的实证研究过程中,研究人员在师生关系量表的研究制定上出现了一定的聚焦。对师生关系的测量主要有两种角度,一是研究人员的角度,一是当事人的角度,当事人的角度有教师自我报告式和学生自我报告式。被广为运用的量表有Pianta于1991年编制的STRS师生关系量表。该量表可用于评估教师感知的师生关系、教师与学生之间的互动,以及教师认为学生对自己的态度。Wubbuels等研究人员[6]基于临床心理学家Leary人格理论模型和测量工具编制了教师交互量表(QTI)[3]。还有一些研究者尝试运用观察法来观察师生交往行为,并对师生关系质量进行评定。例如,Good和Brophy在1994年设计的师生交往的双向观察系统[7]。

国内的学者们在相关理论研究的基础上编制问卷进行了各类实证性研究,包括师生关系的内涵、作用、特征和影响因子等方面。孙伍俊编制了师生信任问卷。通过问卷调查,数据分析得到自编师生信任问卷(问卷A、B)分别包含人品、知识、能力、情感4个因子;自编师生关系问卷(问卷C、D)分别包含主动性、深度、亲密度3个因子[8]。陈聪编制了“教师可信度量表”,改编“大学生信任教师意愿量表”,设计了“高校师生信任破坏问卷”[9]。甄月桥、陈聪、朱茹华编制了“教师可信度量表”,在传统的教师可信度品格、知识、能力、情感四维度基础上,得到形象、品格、知识、能力、关系和认同六个维度[10]。

(二) 高校师生信任关系对育人工作的影响研究

国内学者在进行高校师生关系的研究过程中发现,师生信任关系对于高校育人工作有显著影响。例如,郑礼平、谢果凰认为师生互动关系中的双向信任不仅指师生双方相互尊重彼此认同的一般信任气氛,而且能体现在师生的具体行为上的信任,并且由此产生积极的心理态度和行为趋向[11]。翁异静等从人品信任、知识能力信任和情感信任3个维度,采用结构方程模型(SEM),探讨了师生信任对高校教学质量的影响[12]。

吴珺如、徐燕玲等研究表明,高校师生的良好信任能够强化教师的敬业精神,有利于大学生社会化的完成。此外,它还可以增强师生之间的认同感和凝聚力,增进教学效果[13-14]。由此可见,高校教学效果和日常管理会受到高校师生之间的信任关系的影响。事实上,师生之间的信任关系还会影响学生对教育组织乃至整个社会秩序的信任。

综观已有的研究概况,国内关于师生关系、师生信任的研究在研究取向、分析视角、研究方法等方面深受西方研究影响;相关的质性研究多源于教育学、心理学、思想政治教育的视角;不管以师生哪一方为主体或客体,关注点均为人与人之间的交流方式,对个体的主观感受局限于人际信任的层面;且有局限于课堂、教学部分,将学生学业状况以数量化的方式作为主要因变量的现象;对于课外的交流部分,对于学生思想、观念等的影响这些方面涉及较少。我国有着悠久深厚的文化底蕴,近些年又面临各类文化冲击,处于社会结构的转型期,社会学界需要对师生关系面临转变这一社会现实予以关注,对意识到的师生信任缺失严重这一社会问题进行调查研究,分析原因,进行解释并寻求解决对策。

二、 国内高校师生信任关系的现状及影响因素

孔子云:“三人行,必有我师焉”。韩愈在《师说》中阐述,“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在中国传统文化中,老师与学生的关系是一种亲近的人际关系,彼此存在信任关系,同时也存在教育者和被教育者的相处模式。老师更多的处于主导地位,学生对于老师表现出尊敬和顺从。

随着时代的进步,教育观念的革新,教育方式的变化,学生不再局限于被动的客体地位。师生关系朝着平等、合作的模式出现了改变。从目前已有的研究情况和调查结果来看,高校师生的信任关系并不十分乐观。而与此同时,学者们针对师生关系研究过程中发现的问题,开始关注增进师生关系的研究和探索。部分研究者给出的建议是聚焦于教师群体。王琴对四川省内的10所高校(包括四川大学、西南交通大学、西南财经大学、电子科技大学、四川师范大学等)进行了走访和抽样问卷调查,以此来分析高校辅导员与学生信任关系的现状和影响因素[15]。范利丹、秦刚对27所高校进行了问卷调查,数据显示32.0%的研究生对师生总体关系满意,47.7%的研究生对师生总体关系较满意,29.2%的研究生认为导师对学业指导得很好,48.8%的研究生认为导师对学业指导得较好[16]。汤秀丽认为,目前高校师生存在沟通过少、互相评价不高、感情淡漠等问题[17]。甄月桥对浙江理工大学本科生进行问卷调查,结果显示教师品格和能力两维度的可信度低于形象和知识维度的可信度[11]。

部分研究者寄期望从教育模式的探索来增进师生信任关系,还有的对高校师生关系的模式构建进行了探索。何玉海提出教育中的“主客体之说”是对教育本质的曲解,应该要树立“教育服务观”和“服务者”与“学习者”的师生角色观[18]。范红霞构建了“同伴探索”的高校师生关系模式,论证了其在创新教育中的有效性。姜耀辉提出了“双核心—五因素”的师生关系模式。黄健华、陆钢等人探讨构建了基于“4C”模式的高校师生关系[7]。

同时也有不少研究者开始意识到,造成高校师生关系不和谐的成因除了来自学校、教师、学生方面的原因,还有社会变革的原因。雷伟认为,造成师生关系面临危机的成因的主要有学校外部环境、教师、学校等四个方面的因素[19]。方跃平认为,“师道尊严”的负面影响、市场关系的冲击、价值的迷茫、高校扩招、教育理念的陈旧、高教成本分担机制的实施、网络文化的影响,以及实践的弊端,是造成高校师生关系畸变的七方面的原因[20]。工业化、城市化的发展造成了人们社会关系网络中感情性关系减少、功利性关系增多、社会交往的持续性减弱、认知性信任弱化[21]。

三、 社会学视域下高校师生信任关系之内涵

(一) 信任的概念

信任有两个组成元素:信心(belief)与承诺(commitment)。第一,它包含明确的预期。第二,它包含行动并承担义务[2]32-34。格奥尔格·齐美尔说:“信任是社会中最重要的综合力量之一。没有人们相互享有的普遍信任,社会本身将会瓦解。几乎没有一种关系是建立在对对方的完全了解的基础上的。”作为一种态度,一种心理活动,信任在发挥心理功能的前提下发挥其社会功能[1]98-110。

(二) 信任的客体

信任的客体是信任的对象,即“他人的可能的行动”(他人并不特指某人)。信任最基本的客体就是参与直接联系的个体。最原始形式的信任是对他人或其行动的信任。随着信任的逐步抽象化,信任的对象可以扩展为社会角色、社会群体、机构或组织、社会系统(社会秩序)。

信任关系中还存在次要客体,是信任主体在与主要客体的信任过程中衍生而成的信任客体。为基本信任提供基础的次级信任可能以各种姿态、多种水平出现,可能存在典型的“信任金字塔”[2]55-68。

作为高校关系中的两大主客体,教师与学生的角色和身份是因为对方的存在而存在的。在高校的各项活动中,随着师生双方交流的增多,师生关系的信任和不信任程度动态发生着变化。同时,以高校中的教师或学生作为主体,信任次要客体可能出现在高校的各项工作环节中,并对师生信任产生影响。

(三) 信任和不信任的特点和功能

客体的行动和结果较之承诺和预期是滞后的,对于信任主体来说具有不确定性。信任的主体需要对客体可能的“行为”进行预测,当下的预期和之后的结果不可避免地存在时间差。而因为环境纷繁复杂,风险一直存在。信任可以增加对不确定性的包容,从而增加了人们去行动的勇气和概率,它是对社会复杂性的简化机制,是建立社会秩序的主要工具之一。信任文化能很好地激励合作和参与。

不信任也是一种信任,是对他人行动可能不能达成的信任。不信任是信任的对立面,会使得人们开始犹豫或退缩,可能会因此错过机会。不信任也具备与信任等效的简化功能,还可以通过怀疑来促进信任。就社会系统而言,既需要信任,也需要不信任,但要防止不信任成为破坏系统的力量。

基于人际信任的角度,高校师生在交流过程中,逐步建立了信任关系。作为人际关系中的双方,受到例如相互原则、交换原则、自我保护原则、平等原则、相容原则、信用原则、理解原则等人际交往影响因素的影响,形成对对方的主观印象,基于已有的印象会对未发生的情景或未采取的行动进行预测。

人际交往过程中形成的人际信任会对社会角色的信任产生影响。即学生个体与教师个体建立了信任关系后,会更容易对教师群体持信任的态度,也就是说,学生个体与教师个体之间出现了信任危机后会更容易对教师群体选择不信任,反之亦然。信任并不是给予教师的一种权力,教师不能认为它本来就存在[22]。

四、 社会学视域下高校师生信任关系的构建

对于高校师生关系的构建,不同的研究学者基于不同的理论基础,采用不同的方法论视角,基于充分发挥师生关系的教育价值,进行了广泛的探索。娄欣生等[23-24]将英国大学实行的导师制与国内师生情况进行了比较,提出应该通过更新观念和改革课堂教学模式、改革教师管理方式和高校教师评价制度、加强学生教育、建立师生沟通机制措施等来改善高校师生关系。

已有的研究成果对于促进师生关系深入及构建师生信任都有积极的借鉴意义。而在众多研究中忽视了学生的影响力。在高校这个环境里,教师会对学生产生影响,同时,学生作为关系中的重要一方,对教师也能产生重大影响,包括教师的工作状态甚至是教师个体的成长。且此类研究终是将师生信任的问题认为是两个群体之间的问题,忽视了两个群体所处环境中组织信任、系统信任和社会信任文化对其的影响。师生信任并不是独立于教师与学生两个群体之间的一种关系,它与高校这一组织的信任、教育这一功能的信任,乃至整个社会的信任文化息息相关。高校师生信任关系的构建不能脱离所处的外在环境。

在彼得·什托姆普卡(Piotr Sztompak)提出的信任文化的社会生成模型基础上,考虑到国内工业化、城镇化发展过程中带来的社会结构变迁造成的文化影响,构建了以下模型,如图1所示,以期给高校师生信任关系的构建提供新的建议。

图1 师生信任关系构建图

图1中包含了教师、学生两大主体作为个体在人际信任层面的信任关系。这种信任关系并不是独立于外在环境而存在,也不只受到关系双方的互相影响。高校教师与学生是在信任或不信任的文化背景下来建立人际交往关系的。而这种交往以及关系建立的过程一方面会引起双方信任关系动态的发生调整,同时也会影响对于这一特定群体的信任。在此基础上,信任的主要客体和次要客体在高校组织内的各项活动中交织地出现。在这个过程中,会形成组织的信任,在这个过程中完成了信任的客体进一步抽象化。最终形成的信任文化将融入信任或不信任的大背景,开始又一次循环。由此可见,为构建良好的师生信任关系,有必要关注对教师群体的信任,对教育机构的信任、对教育功能的信任以及整个社会的信任文化。

五、 结 语

作为一种心理状态,信任广泛存在每个个体的日常生活中。作为一种人格特质和人际态度,信任影响着主体的行动意愿和对客体的信任程度,但信任的功能和作用远不止于此。现代社会学奠基人之一盖奥尔格·西美尔(Georg Simmel)提出了信任对于社会本身包含社会关系、制度化象征物等的重要意义。由此,信任必然会引起哲学、政治学、管理学、经济学、心理学、社会学等领域的学者的兴趣和关注。

鉴于高校师生关系对于高校育人功能的影响,高校师生信任关系的问题,从问题的表象来看,更容易受到教育学家的注意。而在关注问题本身、分析影响因素及探索解决途径的过程中,不可避免地要涉及政治、管理、经济、心理、文化等方面。

不同视角的研究者共同丰富了关于师生信任关系的研究成果,其对于促进师生关系、推进教学改革、规范管理制度、探索前进方向有着积极意义。社会学在此过程中也应发挥学科特色,在社会文化层面分析问题,进行解释并提供解决意见。在此问题上,不局限于教师与学生两个群体之间的关系,从社会学的角度关注了师生信任关系的周期性循环系统,包含了人际信任、组织信任、信任文化之间的交互作用,指出了信任文化的不可或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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