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娥冤》中三桩誓约原型探析

2019-09-08 11:38战禹良
北方文学 2019年24期
关键词:窦娥冤窦娥原型

战禹良

摘要:《窦娥冤》作为关汉卿的杂剧代表作,成为元杂剧悲剧的典范。通过窦娥形象的新解读以及从原型批评角度来阐释她被斩前的三桩誓约,从孝妇原型、牺牲原型和抗天原型等方面来解析三桩誓约,对于解读《窦娥冤》及中国元杂剧产生了不可忽视的影响。

关键词:《窦娥冤》;窦娥;三桩誓约;原型

《窦娥冤》作为关汉卿的代表作,不仅塑造了窦娥这类典型形象,还让读者深层次的感受到了中国传统民俗文化在文学作品及日常生活中渗透和延伸。值得注意的是,作品中窦娥的“三桩誓言”不单是塑造窦娥典型性格的关键,更是有着深层次的民俗信仰内蕴。整部杂剧如果仅从反抗精神这个角度来分析窦娥的三桩誓言是不全面的。只有从“三桩誓愿”的原型审视入手,才能更好的看清其中的文化内涵。

一、对窦娥形象的原型探析

(一)至善至恶的孝妇形象

面对封建社会的黑暗,窦娥作为被压迫的对象,一个弱女子不甘心命运的安排,勇于对抗,不失刚烈与贞操,然而她又是一个极致温顺善良的孝妇,品性纯良,至美至真。自幼家境贫寒,三岁丧母,有一个“幼习儒业,饱有文章,但时运不通,功名未遂”的父亲窦天章,就是跟着这样的一个功名未遂的父亲,经历欠蔡婆婆高利贷且还不上的事情,窦娥七岁变成了蔡婆婆家的童养媳,一直到十七岁与丈夫成亲,丈夫又害病而死,主人公少年时期便如此命途多舛,注定了这部作品的悲剧性质。随着曲中矛盾的一层层展开激化,窦娥的形象在逐渐丰满的过程中,我们渐渐看到一个真正的封建礼教下的“孝子贤孙”,不惜牺牲生命也会捍卫对长辈的孝道观,善良纯美的性格下却是无尽的悲哀。纵观整曲,窦娥的“孝”一方面是对父亲的孝,一方面是对蔡婆婆的孝。窦娥的“孝”一方面出于封建纲常思想的耳濡目染,一方面又是人物骨子里的善良使然,关汉卿在剧情的展开过程处处渲染,刻意突出,一系列的行为可谓是感天动地,然而以一个旁观者的视角来看,放高利贷的蔡婆婆是促使窦娥父亲无法维持生计的无情者,是引进张驴儿父子导致窦娥丧命的罪魁祸首。窦娥的孝顺,已到了盲目甚至愚昧的目的,真是可以叫今人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了。

(二)守心守贞的烈女形象

窦娥笃信亲情,却在年仅七岁时被自己的亲生父亲卖与他人作为童养媳;成婚以后,丈夫不幸早逝;与婆婆相依为命,而婆婆卻私自答应了张氏父子的无理要求。窦娥笃信封建社会一女不嫁二夫的信条,却遭受张驴儿的无耻逼婚;笃信人间的公平正义,却被昏官桃杌胡乱判案,蒙受巨大的冤屈。

二、对《窦娥冤》中“三桩誓约”的原型探析

对于《窦娥冤》三桩誓约的原型,从不同的角度可可探析出不同的原型,比如从窦娥的形象角度出发,这个故事与东海孝妇相似,从临刑前三桩誓约可看出她的抗天原型;从功能结构可看出牺牲原型,从民族矛盾的角度对剧本作出阐释时探出色目原型。

(一)东海孝妇原型

学界一般认为,《窦娥冤》的故事框架基本源于西汉刘向辑纂《说苑》卷五所载的“东海孝妇”故事,从先秦传说到两汉史书、魏晋南北朝志怪小说、唐诗、宋史、元杂剧、明清方志类书之中,都有东海孝妇型故事的相关记载;而且,此类故事在民间流传也是从未间断、从未停止;宋元的文人以后各种方式记载、改编和再创作,使东海孝妇型故事的各种书面作品异常丰富。关汉卿亦在剧中提及此事,如他借窦天章之口在《窦娥冤》第四折中说:“昔日汉朝有一孝妇守寡,其姑自缢身死,其姑女告孝妇杀姑。东海太守将孝妇斩了,只为一妇含冤,致令三年不雨。后于公治狱,仿佛见孝妇抱卷哭于厅前。于公将文卷改正,亲祭孝妇之墓,天乃大雨。”

(二)抗天原型

文学意识形态是社会现实生活的反映,指天为誓的方式本来就常存在于人们的生活现实中。对于窦娥而言,面对那样的黑暗现实和腐败的法律机制,她唯一可以自慰的只有冥冥神灵,只有神灵可以为证,这是她指天为誓的心理基础。也就是说窦娥发誓,不仅是作者的艺术处理手段,且比较符合故事主人公的心理事实,而这种心理事实,或许就有荣格所说的“集体无意识”的成分。窦娥在发誓时说:“怨气冲天”,“委实的冤情不浅,若没些儿灵圣与世人传,也不见得湛湛青天”,“皇天也肯从人愿”,“把你个屈死的冤魂这窦娥显”(《第三折》)等等,这正表明她发愿是以“天人感应”为其逻辑前提的。从而也可看出《窦娥冤》中的抗天原型。

(三)牺牲原型

根据《辞源》的解释,牺牲的本义是古时祭祀用牲的通称,“色纯为牺,体全为牲”。牺牲的起源是与古老而神秘的祭祀仪式紧密地联系在一起的,在庄严肃穆、载歌载舞的祭坛上,我们找到了牺牲原型的文化渊源,可追溯到原始丛林中的巫术。巫术是人类企图对环境或外界作可能性控制的行为,它是建立在某种信仰或信奉的基础上,出于控制事物的目的而采取的行动。“六月飞雪”是在现实社会中不可能发生的事情,然而在《窦娥冤》中发生了,这是巫术心理的表现,这种把不可违抗的形式用巫术表现出来,“一切都是天意”、“天为上”的思想就能表达出窦娥的确是含冤而死,她所承受的污言秽语也就不证自明。“雪”在《说文解字》的意思是“凝雨,說物者。从雨,彗聲。”边旁“慧”在《说文解字》中的意思是“从心彗聲”,即心性明悟。通过文字原型的延伸,可以看出,雪代表内心纯洁无杂念,正直善良的象征,“六月飞雪”,在一个不恰当的季节下雪,表明内心善良孝顺的本心在世间发生扭曲。“六月飞雪”延伸这一特定原型,让故事不仅更加神秘也是民俗信仰的主动选择,因此“六月飞雪”可用牺牲原型进行分析。戏剧中美丽女子的不幸遭遇乃是关汉卿在无意识中对远古时代少女牺牲的一种模拟,而仪式中的牺牲过程则变成了作品的内在结构。在《窦娥冤》里是婆婆面对刑讯,可能死于杖下,于是窦娥为救婆婆而牺牲,承担了杀人的罪名。从结构上看,即:桃机、窦天章、窦娥、张驴儿,先有一个牺牲行为,最后则以获救结束。尽管情节上和“河伯娶妇”已经不同了,但从功能结构上说,两剧依然可以归为“少女牺牲”的模式。

三、通过《窦娥冤》解读中国古典悲剧

弗莱认为,原型“即一种典型的、反复出现的意象”,《窦娥冤》这部作品是中国古典四大悲剧之一,通过西方悲剧学说的研究,可以解读《窦娥冤》中人物的原型。亚里士多德说:“具体来说,悲剧价值的主观方面在根本上乃是一种心理反差所造成的独特心理体验。”在《窦娥冤》中封建官府的黑暗与人们对于清官的热切期盼之间形成了巨大的落差,作为补偿,在剧本的最后一折中作者让清官出场,为死者昭雪。但值得注意的是,这位清官的身份是死者窦娥的亲生父亲。这具有巨大的偶然性,所以其结果也注定会在很大程度上带有偶然性。经历了种种磨难,窦娥的冤屈得以昭雪,这不是窦娥一个人的胜利,这也不是善良者个体的获胜,这是伦理道德最后的胜利,让人的灵魂得以净化、宁静,这就是戏剧最初作为仪式的文化意义。她反抗贪婪昏庸的官员桃杌,却被屈打成招,最终蒙冤受屈而死。可以说,窦娥的一系列反抗均以失败宣告结束,最终被一步步地逼上死亡的绝境。但若剧作至此结束,那么窦娥的性格则不具有张力,她的冤情也似乎并不能够真正地“感天动地”。只能证明她的这场反抗必定是以失败告终的。但窦娥并没有这样放弃。采用了一种极端的手法,来证明自己的清白,就是诅咒。但是,《窦娥冤》诅咒情节的设置是恪守伦理道德的窦娥在现实金钱的巨大压力之下,不能洗刷冤屈的最后的抗争,这种抗争既说明窦娥不可能在现实金钱关系下洗清冤屈,又说明窦娥绝不妥协的抗争精神,使文本的悲剧效果更为突出。

参考文献:

[1]邓绍基.元代文学史[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1.

[2]马黎丽.论《窦娥冤》的理想化结局[J].黔西南民族师专学报,2000(1):30-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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