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纵横谈

王兆辉?闫峰?唐红

摘 要 图书馆为读者提供静谧舒适的阅读空间，是阅读推广活动最基本的场所。尊重个体独立的阅读自由，正是构成图书馆阅读推广活动的基本认同。提供阅读，是图书馆各项活动的立足点和出发点。图书馆的阅读推广活动，是图书馆各项活动的核心组成，应该立志于缓解人们的精神束缚，让他们以自由之身，从事自在阅读，追寻自我精神。

关键词 阅读空间 图书馆 阅读推广

分类号 G252.17

DOI 10.16810/j.cnki.1672-514X.2018.09.001

Abstract The library provides quiet and comfortable reading space for the readers， which is the most basic place for reading promotion activities. Respecting individual independent reading freedom is the basic recognition of library reading promotion activities. Reading service is the foothold and starting point of all the activities of the library. The reading promotion activity of the library is the core composition of the various activities of the library， which should be determined to relieve the peoples spiritual bondage， so that they will be free to read and pursue their own spirits.

Keywords Reading space. Library. Reading promotion.

宋人汪洙在《神童诗》 开篇即曰：“天子重英豪，文章教尔曹；万般皆下品，惟有读書高。”几乎高度概括了古代中国社会对阅读的定位和意义。古代传统的智识阶层将“天子”“英豪”“文章”“读书”作了关联解析，自然而然地认为“读书入仕”才是人间正道。无怪乎清代金缨在《格言联璧》 中辑录：“古今来许多世家，无非积德；天地间第一人品，还是读书。”这似是对读书的最高褒奖，又像是对阅读的最大误会。难道，读书就是为了功名利禄？难道，读书就能高人一等？对此，我们该如何从功利与非功利角度认知开展阅读推广的目的和价值呢？

1 阅读的真谛

借鉴美国心理学家马斯洛关于人的需要层次理论，笔者认为，人的阅读大致可以分为“知道”“知识”“知行”“知性”“智慧”五个层次。阅读首先是满足自己的社会生活需要，其次是满足自己的求知需要，再者是满足自己的行为、爱的需要，最后是满足自己的精神家园。阅读的真谛，是借助外在的文字或经验感悟人生，体验生命的过程。阅读的真谛，是来自心灵的感动与交流，来自心性的沉迷与优雅[1]。阅读应该是非功利性的，是心灵的净化，是心性的修行。并且，阅读是私人化的孤独的思想过程，其终极思考命题依然是：“我是谁？从哪来？到哪去？”图书馆为读者提供静谧舒适的阅读空间，本身就是阅读推广活动最基本的场所。为读者提供和谐人性化的阅读环境，为读者创造优质高效化的阅读条件，即是最核心、最重要的阅读推广活动。

诚然，阅读是功利性的。读书“学以致用”，阅读“经世致用”，将知识运用到现实，将理论联系到实际，达到“知行合一”，这是很多人阅读的价值取向，并无不妥之处。但是，若是图书馆在阅读推广活动中，为贯彻这一理念，希望以几种形式化、模式化的活动方式来实现阅读效果的最大化，这就是在抹杀图书馆与读者的独立自主意识，伤害的是图书馆与读者间彼此的“尊重”。孔子说：“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阅读既是“读书”，也是 “阅人”，更是读懂自己。因此，通过阅读认识自身，内化自我是一件高雅的事情。同时，我们也要认识到，通过读书来追求“功名利禄”也并不低俗，但是图书馆在开展阅读推广活动时，不应忘记人们阅读的初心，不应忘记读者个体真正的阅读诉求，不能以形式主义政绩观的方式来推广阅读，彰显存在，获得社会舆论认可，这将丧失图书馆所秉持的自由、平等、公平、正义的图书馆精神。

在人类社会组织形式中，“尊重”是直接的、唯一的根本选择，其他任何选择都是以“尊重”为前提和条件。建立在“尊重”基础上的阅读观，是一种爱的价值观，是一种朴实而虔诚的世界观——这是图书馆阅读推广活动所应坚守的基本准则。遗憾的是，很多图书馆阅读推广活动是图书馆或“一厢情愿”或“自以为是”的“为活动而活动”，缺失了对读者的起码“尊重”。因此，我们要认识到，只有具有真正“尊重”意识的图书馆人，才会维护所有人的阅读权利，也才不会对阅读推广活动作出世俗的价值判断。因为对于阅读而言，任何价值判断都有可能是主观的、武断的、不恰当的，或是抛弃了“尊重”的人为审判。

2 阅读的力量

英国哲学家培根有一句名言：“知识就是力量。”人们知识来源的最基本途径之一便是阅读，故而阅读产生力量， 而这力量的源泉就是思想。没有思想的生命，只是物质的躯壳。为什么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数人手中？因为真理源于个体的思考。人们唯有独立思考，才能抵达真理的彼岸，培养独立思考的能力，是现代文化发展的一个趋势。就阅读本身而言，阅读让我们保持独立人格，思想让我们拥有自由精神。阅读一旦受到形式化的束缚，必然变得低级；思想一旦听从于权威，必然走向贬值。从这个层面上来说，尊重个体独立的阅读自由，本身正是构成图书馆阅读推广活动的基本认同。因此，图书馆在开展集体性阅读活动时，不应慑于权威、不该盲从权力，不可摒弃独立思维、丢掉真理意识。

古人云：“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这是阅读带给传统士大夫的创作力量。中国科学院院士、原复旦大学校长杨玉良指出：“阅读能让我们的心智、人格更加完整。圖书馆和图书馆馆长的一个重要职责就是引导人们去读书，去读好书。”[2]周恩来等革命家为中华崛起而读书，鲁迅等先贤们为了追寻救国道路而读书。足见，阅读不仅可以给人以奋发进取、积极向上的强大动力，也可以迸发出拯救国家危难、挽救民族危亡的坚不可摧的伟力，可以给一个国家、一个民族带来源源不绝的文化力量。中国教育学会副会长朱永新说：“在现代化进程越来越造福人类，也越来越困扰着人类时，我们需要一种精神引领前行，因此就需要一股阅读的力量来支撑。”[3]

法国作家福楼拜曾说：“阅读是为了活着。”阅读是一个人的文化精神与思想力量的源泉，对于个体的影响具有无限可能性。我们不能随意去判断阅读的价值大小，亦不能轻易去评价阅读推广活动的功绩大小。当我们对阅读或阅读推广活动进行价值评判时，无一例外地是将阅读与评判者的“亲疏关系”进行了划分。这个评判标准实在是处于时代局限下足够主观片面的做法。倘若我们对阅读的价值进行评判，必然会有大有小，甚或有或无，以至得出“读书无用论”。从另一个角度来说，阅读其实并不能影响绝大多数人的生活，或者说绝大多数喜爱阅读的人可能都是普通人。一本书、一篇文章、一个观点真正的影响是作用于个体之上的。而这个个体应该是对历史产生重要影响的人物，如《天演论》之于严复，《劝世良言》之于洪秀全，“英语角”之于马云。因此，图书馆要正确认识阅读的意义，在开展阅读推广活动时就不能期望通过阅读去改变大多数人对实际生活的外在体验。

3 阅读的权利

原深圳图书馆吴晞馆长曾提倡“读书无禁区”“图书馆要树立阅读自由的观念”。他指出，“不要听信一些人关于什么是好书、坏书的结论，不要管什么大家、名家或哪级领导、什么机构关于好书、坏书的‘指引，更不要相信‘必读书目之类的结论。要相信自己的判断，习惯于建立自己的判断。”同时，吴晞强调：“图书馆不能人为地规定什么是好书、什么是坏书。读书的最终选择权在读者，图书馆员不能越俎代庖。”他举例说，“程焕文曾表示，自己不喜欢《红楼梦》，但绝不能以此为依据断定《红楼梦》不是好书，更不能影响《红楼梦》 在图书馆的收藏、流通、推介，读不读此书由读者决定。这应是图书馆对待阅读的基本态度。”[4]现籍为加拿大的曼古埃尔在《阅读史》中认为：“不管是哪一种情况，阅读其意义的都是读者；允诺或承认事物、地方或事件具有某种可能的可读性的是读者；觉得必须把意义归诸一套符号系统，然后辨读它的是读者。我们每个人都阅读自身及周边的世界，俾以稍得了解自身与所处。”[5]被誉为20世纪初全世界最具影响力、触角最宽广的知识分子，伟大的精神之父——史怀哲认为：“在现代社会里，人们的独立思维被不断蚕食，个体自信在被不断冲击。可悲的是，时代精神绝不容许个体获得任何机会寻觅自我，却一而再地向个体施以填鸭教育。”[6]这是史怀哲对现代社会制度提出的一个质疑，也是对现代社会下意识形态、文化精神的一个反思，其对于图书馆及阅读推广活动极具警示意义。维护阅读自由权利，保障读者平等阅读，培养阅读思辨意识，是图书馆阅读推广活动应当坚守的精神理念与行为方向，这也是图书馆独立精神的核心。比如，自1982年以来，美国图书馆协会每年9月最后一周组织开展“禁书周”活动，借以“赞美人类的阅读自由”，讽刺“禁书”政策的荒谬，并号召人们对政府的书刊检查制度抱持警觉。这就是图书馆维护阅读权利所做出的努力。

4 阅读的走向

孔子说：“学而时习之，不亦乐乎！”阅读的体验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这里既有“囊萤映雪”“凿壁偷光”式的好学精神，又有“悬梁刺股”式的苦读行为。

阅读可以是卑微的，也可以是高雅的。阅读是一种生活方式，其为人们提供精神食粮，满足人们精神文化生活的基本途径。“我们不得不阅读。阅读，几乎就如呼吸一般，是我们的基本功能。”[5]残障人士、留守儿童、农民工的阅读，白领、大学生、知识分子的阅读，医生、军人、明星艺人的阅读，各有各的需求，各有各的方式。古人云“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古时唯有通过读书才能如此。而今，我们不仅可以通过阅读，更可以通过电视、广播、网络等媒介获得来自全球的信息。另外，阅读不单是从眼睛开始，也可以从耳朵开始。据科学家研究，人类在胚胎时期，大约就用耳朵在聆听这个世界。总之，阅读，没有禁区，不需要设防。“真人图书馆”，传统纸质阅读、现代数字阅读、视听阅读、有声阅读等等，都是图书馆阅读推广活动的表现形式。

1997年，中宣部、文化部等九大部门共同倡议实施了以“倡导全民读书，建设阅读社会”为宗旨的“知识工程”。2000年，全国知识工程领导小组确定在每年12月举办全国性的“全民读书月”活动。2006年，中国图书馆学会阅读推广委员会成立，创建全民阅读网站，并陆续组织举办阅读推广论坛。2016年12月，作为第一个国家级的全民阅读规划，《全民阅读“十三五”时期发展规划》（简称《规划》）发布。该《规划》从国家层面重点推进全国各地的“全民阅读品牌活动”“少年儿童阅读工程”“困难、特殊群体阅读促进工程”。这对图书馆人来说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但在欣喜之余，我们也应该冷静下来，正视当前全国各地文化建设发展的不平衡、地区之间文化上的差异、人与人之间个体素质不同等现实情况，避免文化建设活动和工程采取一刀切的推广模式，在推进全民阅读的同时，注重精准施策，细处发力，确保《规划》落到实处，满足不同群体的阅读需求。

清华大学副教授刘瑜在《关于伪阅读》 中谈到：关于阅读，学术生涯实际上是一个摧毁阅读的过程。当阅读的标准从“有没有兴趣”变成“有没有用”时，阅读就变成了伪阅读。反观图书馆，当某些地方的阅读推广活动成为形式主义工程时，这尤值得引起我们的警惕。另外，我们应当深思，图书馆在社会上边缘化的问题，为什么图书馆不能成为社会主流思想的发源地，不能成为知识信息传播的策源地，不能成为文化保护传承的根据地？由于图书馆对自身角色定位的模糊不清，就更不要说对阅读权利、阅读自由等相关问题的认知，更遑论“走向理论自觉的阅读推广”[7]。笔者认为，图书馆阅读推广活动一定要超越时代局限，坚守基本权利，反对盲目崇拜权威，不忘对平等、公平信念的驻守。独立与自由始终贯穿人类发展历程的奋斗目标。图书馆的阅读推广活动，就要时时关照到图书馆精神，才能“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阅读是人类共有的权利。提供阅读，是图书馆的天然职责，也是图书馆各项活动的立足点和出发点。从这个意义上说，阅读推广活动是图书馆各项活动的核心组成。正如全民阅读网站上的口号：“保障阅读权利，享受阅读快乐”，这应是图书馆阅读推广活动的基本义务和基本目标。值得强调的是，图书馆不仅要给予人们提供阅读选择的自由，更要维持人们思想独立与自由的精神。图书馆的阅读推广活动，应该立志于缓解人们的精神束缚，让他们以自由之身，从事自在阅读，追寻自我精神。图书馆的阅读推广活动，要以“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的认知意识，让“上帝的归上帝，凯撒的归凯撒”。

参考文献：

付秀宏.阅读的真谛[N].文艺报，2012-07-23（5）.

杨玉良.一个理科男的阅读史[N].中国青年报，2014-04-28（6）.

翟晋玉.阅读的力量[N].中国教师报，2013-12-02（12）.

吴晞.“伪阅读”及其他[J].图书馆论坛，2016（11）：37-40.

阿尔维托·曼古埃尔.阅读史[M].吴昌杰，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2.

史怀哲.生命的思索[M].赵燕飞，译.武汉：长江文艺出版社，2013.

范并思.阅读推广的理论自觉[J].国家图书馆学刊，2014（6）：3-8.

王兆辉 重庆图书馆副研究馆员、文化部公共文化研究基地西南大学公共文化研究中心研究员。重庆，400037。

闫 峰 重庆商务职业学院讲师。 重庆，400037。

唐 红 重庆图书馆馆员。 重庆，400037。

（收稿日期：2017-08-26 编校：曹晓文，谢艳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