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文章沿着历史的脉络,描绘经济学方法论在归纳和演绎之间的变迁,说明模型方法的初期发展轨迹。
[关键词]经济学;归纳;演绎;模型化
[DOI]10.13939/j.cnki.zgsc.2018.33.019
和自然科学不同,我们对社会科学的认知经历了更多的曲折,作为一种社会科学的经济学也面临着同样的问题。文章将从主流经济学发展的脉络出发,梳理对经济科学性质认知的变迁。
1 归纳与演绎的第一次交锋:论穆勒传统
早期经济学界,经济学家都是直接参与政治的“经济学”概念是从“政治经济学”演变过来的,杰文斯可以算是最早提出“经济学”概念说法的经济学家,强调“经济学”作为一门科学,与传统的“政治经济学”是有差异的。,这个群体被称为政治经济学家。他们都试图用各种“经验事实”勾画出能够自圆其说的一种对社会和经济的解释。在十八世纪的英国,以Whewell为首的政治经济学家,试图通过组合各种信息(包括数量统计学),发展出基于归纳的经济理论;同时,在欧洲大陆,强调统计事实收集的学科已经快速发展起来。在德语国家中,Kameralwissenschaft(意为“照相主义”)已经发展为一个学术学科,德国大学里开始开设统计学课程;法国政府也开始使用统计数据来加强政府对社会的控制。但是,作为一名杰出的政治经济学家,李嘉图尽管也参与政治,却发展出了具有演绎性质的经济理论,并以这种经济理论在各种政治论辩中占据上风。自然地,李嘉图具有演绎性质的经济理论受到了基于归纳的经济理论的强烈批评。
面对来自“归纳”阵营的冲击,另一名杰出的政治经济学家穆勒,在方法论层面反对将统计数据作为经济学分析的起点。他认为,社会现实太复杂了,很难从统计数据中找到原因与结果之间没有异议的联系。政治经济学就会像历史学一样,只是描述过去发生的事情,很难找到像自然科学那样的定律体系。但是,经济学又不能像自然科学那样采用受控实验的方法来找到定律体系,那怎么办呢?穆勒利用原因合成定律区分道德科学(包括经济学)和自然科学,强调两类科学的研究方法存在差异。他认为,政治经济学可以找到和自然科学一样确定的定律,只不过政治经济学是一种趋势的科学,这些趋势可以通过内省的方式得到证实。穆勒进一步认为,和自然科学家不同,政治经济学家对具体的自然科学技术不感兴趣,但对使用技术的动机感兴趣,这意味着政治经济学家试图寻找的规律在本质上是心理学的。那政治经济学家是如何知道人类行为背后的动机,又如何知道个体是根据这些动机行动的呢?穆勒给出非常简单却有说服力的回答。穆勒借用试验科学家的概念,认为政治经济学家可以有心灵试验。每个人在自己心灵的小实验室里,知道在某种具体场景下基于某种动机该如何行动,自然可以想象其他人在面临相似场景下会怎么行动。因此,内省就相当于自然科学中的试验方法,能够带来确定性。但是,穆勒也提出,并不是所有的心理原则都很重要,只有那些表达了“边际收益递减”和“人口压力上升”相联系的动机才是与政治经济学相关的。尽管通过这种方法可以获得确定的定律,但在现实世界里,存在各种各样的干扰因素,使得政治经济学定律只有在非常极端的情形下才能被观察到。因此,政治经济学被认为是一种抽象的、假设的、先验的学科。
2 归纳与演绎的第二次交锋:德国历史主义与奥地利学派
穆勒的方法论构成了十九世纪政治经济学方法论的框架。1870年后,随着效用理论在英国、法国和奥地利的崛起,情况发生了变化。尤其是以杰文斯代表的十九世纪后期的经济学家,不再将重心放在穆勒的内省方法上,而是将政治经济学方法视为与自然科学方法一样的,都强调数学、统计学和实验。和穆勒、凯尔恩斯不同,杰文斯早期是学自然科学的,掌握各种自然科学方法论,他试图采用自然科学方法和技巧来研究政治经济学。但杰文斯也指出,经济学家的研究方法和历史学家的研究方法是有差异的,经济学家提出理论并用定量方法与统计数据来验证理论,而历史学家要处理包括数量在内的各种信息资源。杰文斯认为,经济理论是用数学来表达的各种函数联系,这种函数联系是可以从经验数据中提炼出来的。只是,杰文斯要如何处理社会现实的复杂性、人类动机的多元性和自由意志等问题的呢?杰文斯认为,单次观察都具有个体性,自然科学中的观察也是如此,没有什么好惊讶的。因为,这种个体性(或误差)在大样本的条件下不影响给整体寻找规律性。如此,政治经济学家从一个平台(对给定经济体下的具体制度和历史独特性的熟悉的专家)转向了另一个平台(掌握揭示统计学中隐藏的秘密的技术的专家);归纳也不再是将各种信息放在一起,归纳涉及的是统计学,经济学家的角色从侦探和剧作家转向工具的制造者。杰文斯的观点在欧洲大陆也有体现。欧洲大陆有统计学的传统,德国的历史学派(其代表人物是罗雪尔、桑巴特、施穆勒等)就是统计学和历史學相结合的产物。只不过,德国历史学派试图利用统计学研究方法,分析不同国家经济发展背后的不同原因,强调国家间经济差异的“国民性”,这一点和杰文斯是有差异的。
奥地利学派是一种演绎—分析传统,和德国历史学派几乎是完全对立的。在某种程度上,奥地利学派可以视为李嘉图经济理论的往演绎方向进一步发展,其代表人物是门格尔和米塞斯,马克斯·韦伯也受到奥地利学派思想的影响。奥地利学派坚持经济学的演绎传统,不仅是因为社会现实太复杂,更是因为人类行为的结构和自然科学研究对象的结构是不一样的,经济学家研究一种特殊类型的行为——经济行为,而经济行为是一种有目的的行为,包含目标理性和工具(手段)理性。人类经济行为面临一个问题:达到目标的手段(工具)是有限的。不管人类生活在什么样的制度安排中,人类都不得不在稀缺手段中进行选择,并尽可能选择一种最好的手段或方式。马克斯·韦伯和米塞斯都认为,经验统计研究不是分析这种手段—目的问题的有效方式。之后,罗宾斯受到马克斯·韦伯的影响,也将经济学研究的重点放在资源稀缺情况下的选择问题上。
3 归纳与演绎的融合:经济模型
直到20世纪30年代,计量经济学(建构数学模型,并用经验数据进行检测)的出现,演绎与归纳逐步融合在一起。
简·丁伯根可以算是计量经济学的鼻祖,他试图找出经济波动背后的运行机制,这类机制就是之后大家所说的“经济模型”。丁伯根的模型带来了一次革命,将经济理论和经验数据相联系的革命。经验数据是和统计数据库相联系,而经济理论描绘经济体的具有不变结构的数学表达——机制,这样的经济理论可以用统计数据来估计的。经济学家提出反映经济现实的机制,并从中找出解释变量;统计学家提供经验统计数据;而计量经济学家的工作就是将机制和数据融合在一起。但是,一些经济学家对“经济理论”或“经济计量模型”从哪里获得的问题充满了疑问,凯恩斯批评丁伯根在经验数据基础上构建经济计量模型,库普曼斯批评考尔斯委员会里的伯恩斯和米切尔是“没有理论的测量”,指出经济周期的统计描述和理论解释是存在差别的。库普曼斯举了一个天文学的例子来说明这种差别:开普勒精确测量了火星的绕日运行轨迹,它是一个椭圆形,但是开普勒只是描述轨迹,他没有解释为什么火星运行轨迹是椭圆形的,之后的牛顿的重力定律才提供了该现象的解释。
面临上述困难,考尔斯委员会认为反映经济体因果关系的各种方程,是从具体的统计时间序列中来的,这种时间序列数据可以视为是自然实验的结果,是从所有可能结果中抽出来的一种结果。这就意味着,在给定数据里可以建构出无数种模型,也就意味着计量经济学中存在一个很困难但又很关键的问题:识别问题(到底哪种理论或模型才是最好的)。弗里德曼就此认为,判断一个模型好坏的标准,不是它有多反映现实正确,模型的假设也无所谓真实,只要其预测能力和其他模型相比更有优势就行。
参考文献:
MAAS H.Economic methodology[M]. Abingdon-on-Thames : Routledge,2014.
[作者简介]张肖虎(1974—),男,浙江衢州人,云南财经大学副教授,经济学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