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贯
【摘 要】范寿康先生是老一辈的爱国人士,也是著名的学者。他一生事教,不仅在教育哲学的研究领域贡献卓著,还为振兴国语教育尽心尽力。抗战时期,他身担大任,编辑出版了大后方的中小学教科书。抗战胜利后,又领命去台湾消除奴化教育的影响,全力推行国语教育。他一生为中国的教育事业做出了许多可贵的贡献,不愧为“一代师表”。
【关键词】范寿康;教育哲学;语文教育
范寿康先生是老一辈的爱国人士,也是一位集教育哲学之大成的著名学者。他在日本东京帝国大学求学时,原是学教育学的,后来发现无论研究教育的哪一方面,都离不开基本哲学原理,便转而学习哲学。所以,他的诸多教育著作着重论述的是教育哲学。其中,《教育哲学大纲》(1923年商务印书馆版)更是中国近现代第一部教育哲学著作。
范老先生被誉为“一代师表”,确实当之无愧。他一生(1896-1983)所从事的唯一工作便是教育。他参加过大学院1928年召开的第一次全国教育会议,编纂过我国第一部教育大辞书,先后在多所中学、大学任教,写了二十多部教育、哲学方面的专著,发表过两百多篇论文(包括辞条)。他为编辑出版抗日时期大后方的中小学教科书殚精竭虑,在抗战胜利后又领命去台湾,为消除奴化教育的影响而全力推行国语教育……一生为中国的教育事业做出了许多可贵的贡献。这既是他个人的荣誉,也是我们浙江教育界的荣耀。这不只因为他是浙江上虞人,还在于他特别具有情真意切的爱乡精神。对于这样一位尊者,“浙派语文”又怎能不铭记他的嘉言懿行?
一生事教启后人
范寿康先生,字允臧,浙江上虞丰惠镇人,在家乡读完中小学之后,于民国元年(1912)考入浙江省立医学专门学校。翌年(1913)夏,即与郭沫若、郁达夫等赴日本留学。1923年获教育与哲学硕士学位。同年回国,在上海商务编译所哲学教育部任编辑,主编《教育大辞书》,同时兼任中华学艺社编辑部部长,主编《学艺》月刊,从此开始了他的教育生涯。他先后在多所中学、大学任教。民国十六年(1927)秋,他离开上海返回绍兴,应聘为上虞私立春晖中学代校长。民国二十一年(1932)应安徽大学聘请,任教授兼文学院院长。民国二十二年(1933)又应王星拱先生聘请,转任国立武汉大学人文学院教授,兼任《文哲季刊》主编。
民国二十六年(1937)抗日战争全面爆发。念“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范寿康先生毅然辞去教职,转入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政治部。当时政治部部长为陈诚,周恩来、黄琪翔为副部长。范寿康先生任政治部第三厅副厅长兼第七处处长,主持对敌宣传工作,还是与教育有关。之后第三厅改组,他又任政治部设计委員,在商务、中华、正中、世界、大东、开明、文通七大书局联办七联处时,被聘为七联处主任。于是他又全身心投入到大后方西南各省中小学教科书的编辑出版工作之中。这段时期,范先生身担大任,可谓心力劳瘁。编辑教材,特别是事关中华文化承传弘扬的母语教材,无疑是教育工作的重中之重。
民国三十四年(1945)秋,抗战胜利,日本无条件投降。范先生即应台湾行政长官之邀,前去台湾从事接收工作,在行政长官公署担任要职。当时,日本帝国主义在台湾强制推行的奴化教育,已是根深蒂固。范寿康先生知难而进,全身心地开展国语教育工作,终于使台湾人民接受中华新教育,精神面貌焕然一新。民国三十六年(1947)行政长官公署改组,重振国语教育运动也大战告捷。他随即引退,在台湾大学任文学院哲学系教授,直至1970年正式退休。
可以说,范老先生的一生是为中华教育事业鞠躬尽瘁的一生,“一代师表”的评价用在他身上确实是十分合宜的。
为振国语献丹心
范寿康先生不仅在教育哲学的研究领域贡献卓著,在语文教育方面,也是厥功至伟。这是因为“文、史、哲”血脉相连,有着互为依存的关系。他在大学当教授,讲的就是文学、教育与哲学。不必说他的许多著作论述,如《思维论》《教育哲学的体系》(1922年)、《教育哲学大纲》(1923年)、《训练法》(1925年)、《美学概论》(1927年)、《教育大辞书》(1930年)、《各科教学法》(1933年)等都与语文教育有着密切的联系,更有不少论述是直击语文教育的,如《我们怎样读书》(1934年)、《思考与读书》(1934年)、《对于读经问题的意见》(1935年),等等。
他为振兴国语教育而尽心尽力,更表现在抗战胜利后。当时他被任命为台湾行政长官公署教育处处长,面对的是一个极其艰巨的任务。这是因为日军在占领时期大力推行奴化教育,已酿成了严重恶果。如台湾将日语作为“国语”,在台湾无处不充斥着日文的报刊书籍。日本殖民当局还强迫台湾人民从小学开始就必须读日文书,讲日本话,并派清一色的日本人充当小学教师。不仅如此,日本殖民当局还规定当时的所谓“帝国大学”(抗战胜利后改为台湾大学)的学生,只能学农、学医和学理工,不准学法、学文科。这种“皇民化”的毒害,甚至深入到台湾同胞的家中。他们搞所谓的“日本语家庭”,要求台湾人民即便在家中,也不准使用汉语对话,还强迫大家改用日本姓名……由此不难想见日本帝国主义恶毒之极的用心,妄图让台湾同胞从此失祖忘宗,彻底奴化。范寿康先生面对的正是如此严峻的局面。他以热爱祖国的一片丹心,展开了堪称力挽狂澜的工作,有针对性地提出了全面“中国化”的号召。他以重振母语教育为核心,制定并实施了多项具体措施。他组织教育系统的各级官吏,在全台湾推行国语(普通话)宣传,组成国语推行委员会,从小学到大学,不遗余力地推行国语教育,并在国语教育中,大力培养学生的中华民族精神,弘扬中华文化传统,坚决摒弃、彻底肃清日本帝国主义奴化教育的流毒。为了解决师资短缺的问题,他又创建了台湾师范学院,有计划地大力培养国语师资。在社会上,他还大力宣传倡导中华血统一致,不忘祖先,推行说中国话、看中文报、读中文书,以全面恢复“中国化”的教育为宗旨而殚精竭虑。于是,在不长的时间里台湾面目一新,局面大为改观。我们仅从这一段业绩,就可看出范寿康先生对母语教育事业做出的贡献是足以彪炳史册的。
情系“春晖”兴学志
“一代师表”不仅表现在范老先生的终身事教以及他对振兴国语教育所做出的奉献上,还体现在他矢志办学、回报乡梓上。
大革命初期,范老先生任广州中山大学教授兼秘书长。1927年“四·一二”事变后,他毅然决定回乡(浙江上虞),参与筹建私立春晖中学并任代校长。他在《生平事绩纪略》中这样写道:“民国十五年北伐军兴,时局动荡,翌年秋余离沪,被聘任上虞私立春晖中学校长。校址在白马湖,环山临水,风景清丽。校系邑中首富陈春澜先生出资,经子渊先生擘画所创建者。余主持校务之暇,成《哲学及其根本问题》一书。”
范寿康先生虽然在上虞生活和工作的时间不是太长,但深深的桑梓情,让他从大学教授兼校方秘书长的岗位上离职并返乡应聘,于此可见一斑。之后,他虽因各种原因离开了春晖中学而辗转异乡,但对春晖中学却一直一往情深。1981年,春晖中学六十周年校庆,他从美国特地寄来亲笔书写的几首诗,其中就有《忆上虞白马湖》:“衰年更切故乡情,汉有曹碑晋谢茔。最是傍湖花似锦,柳荫三月啭流莺。”字里行间尽是故乡意切,春晖情深。他还在农历端午节写了两张条幅,赠给春晖中学。一张录了陶渊明的训子诗:“盛年不重来,一日难再晨;及时宜自勉,岁月不待人。”另一张录了王阳明的诗:“险夷原不滞胸中,何异浮云过太空;夜静海涛三万里,月明飞锡下天风。”就在第二年,范老先生从台湾借道美国,来到北京定居。仅一个月后,他就回到上虞丰惠老家,在探亲、扫墓、访友的百忙中,还抽空去春晖中学旧地重温,并且为学生作了一场报告。
1983年,他因病逝世。去世前不久,他曾抄录了于右任的两句诗——“葬我于高山之上兮,望我大陆。大陆不可见兮,只有痛哭”,以此抒发他一腔赤胆忠心的爱国爱乡之情。他在弥留之际还念念不忘春晖中学,嘱咐亲属把留在北京的一笔遗产捐赠给学校作为奖学金。
“后乐堂”中记家训
范寿康先生的一生,体现了对祖国的万分热爱,对教育的一腔忠诚,这当源自华夏文化之熏陶和传承。他的老家在浙江上虞丰惠古镇的百云村,一座幽深清凉的老宅是他的出生之地。这祖居的宅第名叫“后乐堂”。据《范氏宗谱》记载,北宋大诗人,清白为官、重视教化的范仲淹是范氏的第12世,范寿康父范高平是第39世,范寿康先生则是第40世。为了继承先贤“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遗志,范高平在筹建老宅時,特意将其起名为“后乐堂”。他身体力行,将全部积蓄用于建造上源闸和兴办“红十字会”慈善机构,以自己的积德行善,为子女立典树范。范寿康先生出生在这样一个家庭里,从小受到老一辈的言传身教,在家庭日常生活中耳濡目染,“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精神自然成了他立身的精神支柱、血液中的文化基因。由是观之,他的“爱国教育家”“一代师表”的殊荣,既源自民族文化的传承,又属于自身修养的造就。这是他留给我们后人的一笔宝贵的财富。
(浙江省绍兴市鲁迅小学教育集团和畅堂校区312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