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俱得朱子旨趣”的朱熹门生陈文蔚

2018-04-04 09:16
上饶师范学院学报 2018年4期
关键词:力行讲学朱子

(上饶师范学院 历史地理与旅游学院,江西 上饶 334001)

陈文蔚(1153—1239),字才卿,号克斋,南宋信州上饶县上泸人,学者称克斋先生,是南宋著名的教育家和诗人。上泸陈氏由德安迁徙而来,陈文蔚是普通的农家之子,他在《戊寅老人生旦》也提到:“吾家本是田家子,其先世世居田里。儿因逐食浪飘蓬,欲归无以供甘旨。”[1]112其父陈邦献,字叔举,号竹林居士,以耕读传家,中年谢场屋,专课子孙,品行高尚,赢得乡人的爱戴。“居后植竹数千个,自号竹林居士。婆娑丘园,无世间念”[1]97。其母周氏,自幼也识文断字,素有贤声,为其子取名文蔚,亦寓文墨生辉之意。

南宋时期,由于朱熹巨大的学术声望,信州的不少士子前往福建武夷,求学于朱熹门下,陈文蔚就是其中的佼佼者。他深得朱熹理学之精髓,却自甘淡泊,克己内省,身体力行,以“理”作为立世处事的价值尺度,在信州的田园山丘中体验并践履着理学的精神。陈文蔚与余大雅、余大猷、徐元杰等人一道,在信州以传播朱子学说为己任,推动了信州士子接受朱子学说,使信州成为朱子理学传播的重要阵地,成为著名的理学之乡。

一、“俱得朱子旨趣”的朱子门人

陈文蔚是朱熹的嫡传弟子,也是朱熹晚年非常得意的门生,人称:“朱子门人在豫章者,虽信多贤士,然未有过先生者也。”[2]1陈文蔚亲炙朱子多年,他的很多见解都与朱熹契合。同治《广信府志》评价他“从学朱子,洙泗渊流,多深造而自得之。著书立言,俱得朱子旨趣”[3]。

陈文蔚幼从父学,淳熙十一年(1184),受上饶同乡士子余大雅(正叔)之影响,开始接触朱熹的学术,并与余大雅一道,前往福建崇安武夷精舍,正式拜师于朱熹门下。对于自己拜师朱熹的经过,他在《克斋集》中有详细的记载,他说:“始予与公其生同乡,予自为儿已闻公誉,第未知其有为学之志,暨其壮岁,声气既同,不期自合,遂相与同游于朱夫子之门。甲辰之秋,同往同归。在道一月,切磋讲究,剖心露诚,纤悉无隐。”[2]67朱熹见到文蔚,与之交谈后,对他非常欣赏,厚爱有加,“见其好读书,每叹以为难得”[2]1。朱熹教导他们为学要勇于实做,致力笃行:“大抵为学,须是自家发愤振作,鼓勇做去;直是要到一日须见一日之效,一月须见一月之效。诸公若要做,便从今日做去;不然,便截从今日断,不要务为说话,徒无益也。”[4]此后十多年中,文蔚“与朱子往复书甚多,皆以工夫精进相规切”[5]1389。在《克斋集》中,保存有《请问朱先生书》《通晦庵先生书》《通朱先生书》《拜朱先生书》等向朱熹问学求教的九通书信,如在《通晦庵先生书问大学诚意章》中文蔚求教道:“曾以《大学诚意章》请问,蒙尊谕已失其书,谨再录拜呈,乞赐明以见教。文蔚向来未得章句,看于此章,尝以意通之,谓自欺者。”[2]8朱熹对他循循善诱,悉心开导,师生感情至深。

陈文蔚对朱熹的思想进行了发挥,他的很多观点得到了朱熹的肯定和称赞,他论《中庸》“戒惧”和“慎独”之见解,以及对《大学》“诚意”说的阐述,甚得朱熹旨趣,深得朱熹赞赏。朱熹注释《仪礼》时,由于陈文蔚不在身旁,不由感慨“失贤者助也”,只能与他书信往来,探讨仪礼问题。

淳熙十五年(1188),朱熹以江西提刑的身份入都奏事,停留玉山,讲学于此,陈文蔚前往玉山亲聆教诲。《克斋集》记载了这次聆听教诲的情形:“先生辞免,俟旨,宿留玉山道中。忽散其生徒,毅然而至。文蔚时侍先生侧,先生喜其徙义之勇,挈之偕至玉山,留止余月,教诏甚详。”[2]42在朱熹的悉心教诲下,陈文蔚全面接受了朱熹的学说。庆元元年(1195)四月十八日,他再次向朱熹求教:“文蔚窃自惟念荷先生已十余年,所恨资质凡陋,不能勇于进学以变化气质,有负提耳者甚多。”“今若稍从容顺适,自此以后,或可冀其少进,更望先生终教之,文蔚誓当力行以不负大惠。”[2]21

庆元三年(1197)冬和次年春,陈文蔚还受聘于朱熹家塾,教其孙儿读书,故得朱子指授最详。“丁巳之冬,戊午之春,招之使来,授业诸孙,因获终岁,侍教谆谆。冬暮告归,拜于席下,期以己未,复到精舍。”[2]68此时正是庆元党禁开始,朱熹遭受打击之际,他不畏强权,不顾得失厉害,表现出对恩师一如继往的尊崇。他的品行和义举受到了后人的赞誉。四库馆臣在《克斋集提要》中认为他是真正的儒者,与后来的依门傍户之人有本质的不同,评价文蔚道:“又尝馆于朱子家者。当理宗之时,朱子之学大行,故所著之书得闻于朝廷,朝廷亦遂命以官也。然文蔚实亦笃信谨守,传其师说。……均不愧儒者之言,与后来依门傍户者,固迥乎殊矣。”[5]1389

庆元六年(1200),听闻朱熹去世的消息,陈文蔚悲痛万分,亲作《祭朱先生文》:“往省未果,讣告忽临,仰天长号,涕泗满襟。嗟我小子,业犹未卒,天夺老师,云胡甚疾。有信无征,有疑无质,既失依归,莫明统一。……呜呼先生!仪刑永别,念昔暂违,今焉永诀。历历在耳,言犹未绝。薄奠诉情,岂知予切!”[2]69其丧师之痛的悲伤欲绝,难以言表。他在《朱先生叙述》中,对朱熹一生给予了高度的评价:“先生气质刚毅,进道勇决,涵泳充养,纯熟深固。文蔚尝窃窥之,虽夙兴夜寐,终日应接,条理益精明,未尝有厌弃事物之意。虽曰禀赋之异,实亦繇学力之充也。以成就后进为己任,登门之士甚众,稍有意趣,百端诱掖,惟恐不至,各随所长,以成德达材,庶几善类浸多,斯道有托。”[2]41对恩师的教诲终身不忘。

二、“以求诚为本,以仁义为宗”的理学名家

陈文蔚在继承朱熹理学思想的基础上,又进行了发挥,“其学以求诚为本,以躬行实践为事”[6]2320。他发扬了朱熹“仁即心”的思想,认为“圣门求学,无非求仁。”[2]41他在《白鹿洞书院讲义》中,也强调“孔门之教,无非以仁,群弟子之学于孔门,无非求仁”,认为“不知仁而为学,是为学而不知本也”[2]57。同时,又对朱熹的“仁说”有所发挥,在求仁的同时,也注重求心。他与徐侨作人心道心之辩,文蔚认为流于人心则人欲放肆,主于道心则纯乎天理,性无不善,如水无不清,纠徐侨之误而力挺师说。陈文蔚曾讲学于景德镇双溪书院,订立的《双溪书院揭示》也强调:“为学之道,无如收放心以讲明义理。端庄专一,整齐严肃,所以收放心。亲师取友,切磋琢磨,所以讲明义理。苟身居一室之内,心驰万里之外,虽日亲方册,口诵圣言,亦欺人耳!于己实何益哉!”[2]43认为求仁归根到底就是求心,将求放心作为为学之道的基本路径。这样,“他就把朱子的仁说与象山的本心说结合起来了”[7]。

陈文蔚还把朱熹的格物穷理工夫纳入求心、明心的工夫之中,主张在博文的同时,强调约礼。他在《龙山书院讲义》中,力主朱熹的格物致知之说。他说:“大学之书,极其功效而言,必至于齐家、治国、平天下。而至精至要,不外乎致知、格物而已。……幸从事于古人为己之学,格物致知、正心修身,志在天下则不私于一己。”[1]61同时,文蔚又认为:“格物工夫,朱子多就心性情说者,盖为察之于身,尤为亲切。吾身万物之理皆备,自一身推之,万物之理莫不皆然。非谓只察之于身,而不复推之于物也。”[2]3他在《祭朱先生文》中,也强调朱子“致知力行,曰无二理。章分句析,其功切己。谁谓博文,而不约礼”[2]69,强调要做到博与约的统一。

陈文蔚尤其重视力行,认为修身之道关键在于力行。他对朱熹所倡导的“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8]的“为学之序”,尤其强调笃行、力行,认为“是五者穷理力行之目”[1]50。他又说:“学、问、思、辨乃穷理之事。为其穷理,故能力行,修身之道功夫实在于此。盖不穷理则无以知其事之当然,不力行则无以遂其志之决然,虽欲修身,不可得矣。然力行,又以穷理为先。穷理之目有四,而力行则一言而足。盖修身,穷理之功为多,而力行则行其所知而已。故修身非穷理力行有所不能,忠孝非修身有所不能,以是而应事接物未有不尽其情矣。”[1]50

三、“隐于丘园,聚徒讲学”的教育大师

陈文蔚性格恬淡,安贫乐道,一生以著书讲学为念。正如他诗中所云:“水饮已忘三月味,囊中真乏一钱储。屡空本是我家事,赢得闲身且著书。”[6]2320他并不热衷于科举,“文蔚自惟蹇钝,科举岂敢有望,但以亲老在堂,不得不勉应之耳”[2]27。为遂父母之意愿,参加过科举,也曾中进士。端平二年(1235),因其所著《尚书解》有裨于治道,有助于教化,朝廷诏补为迪功郎。《宋史》卷四十二《理宗纪二》亦载:“三月乙未,诏太学生陈均编《宋长编纲目》、进士陈文蔚著《尚书解》,并补迪功郎。”[9]但他并没有步入仕途,而是以著述讲学为事,同郡后学张时雨评价文蔚:“隐居丘园,累聘不起,以斯文自任,乡邦尊仰之。”[2]2陈文蔚著有《易本义大旨》《原画》《原辞》《四象数说》《先天图说》《河图洛书说》等,其《克斋集》十七卷为《四库全书》所收录。

陈文蔚潜心学术,更致力于聚徒讲学,培育后人,认为讲学之功,有功于万世,意义巨大。他说:“其大者则取讲学之功、道统之继,辨异端似是之非,发前圣未明之蕴,扶人极,立世教,有功于万世者。”[1]79因此,他归隐田园,一生致力于朱熹思想的研究与传播,是朱熹去世后最重要的传人之一。他曾效仿朱熹讲学授徒,将朱熹书院教育理念付诸实践,在饶州州学、信州州学、袁州州学、宜春南轩书院、丰城龙山书院、景德镇双溪书院、庐山白鹿洞书院等处主持讲席,留下了《克斋讲义》《信州州学讲义》《龙山书院讲义》《袁州州学讲义》《南轩书院讲义》等众多讲义,制定了《双溪书院揭示》《克斋揭示》等书院的规章教条,从中可见他丰富的教育理论和教育思想。

陈文蔚十分注重道德教育,认为教育的核心就是明人伦,知礼义。他主张崇儒重道,认为“欲正人心,则莫若祟儒重道,教学明伦,使为士者,知所趋向而明礼义”[1]78。强调修身为天下之大本,他说:“盖自天子至于庶人,一是以修身为本,其本既立,推于国家天下。”[2]51方法步骤就是朱熹《白鹿洞书院揭示》中指明的“博学、审问、慎思、明辨、笃行”的为学之序。他在《南轩书院讲义》中,将这一主张发挥得更为透彻:“学者诚能以致知为力行之本,以力行尽致知之实,交用其力,无敢偏废,则达德以全,达道以行,中庸在我矣!”[1]64

绍定元年(1228),陈文蔚到铅山鹅湖讲学,以阐述朱学、护卫师门为己任,“所作《州学修礼器记》,亦推尊朱子仪式而损益焉”[10]。他深得铅山百姓敬仰,绍定三年(1230)铅山知县章谦亨立群贤堂,将陈文蔚从祀其中,其弟子徐元杰作《群贤堂赞》,其中对文蔚赞道:“世重文蔚,隐于丘园。聚徒讲学,尚论群贤。俯仰鹅湖,追随泗源。只领俎豆,独属吾铅。”[11]

陈文蔚曾居家建克斋讲学,来学甚众,订立《克斋揭示》,以示来学之朋友子弟,使知立身之大节,修为之次第。

《克斋揭示》共三条,第一条就是“入则孝,出则弟”[1]50。他强调,“人之立身,莫先于孝弟,盖孝弟为人之本。人所以戴天立地而异于物者,以其亲亲长长而有是良心故也。苟以失其良心,而不孝不弟,则无以为人矣”[1]50。认为孝悌是人良心之体现,也是人之所以为人的基本前提。

在家能够孝悌,在朝廷就能忠于君主,顺从官长,就可以移孝作忠。他认为:“有父子然后有君臣。父子、君臣,人伦之首。故为人臣子者,事父必以孝,事君必以忠。然则不孝则不能忠。忠孝虽二事,事君之忠实自事父之孝移之耳。……事君不忠,皆源于事父不孝也,忠孝立身之大节,于此二者一有缺焉,则不足以立身。”[1]50强调忠孝为立身之大节,居家则可孝以侍亲,立朝则能忠以事君,顺以事长。

揭示第二条为“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1]50。认为恭、敬、忠这三者是修身应事,待人接物的基本要领。他解释道:“是三者修身、应事、接物之要。人之处世,忠孝固其大节,然不能不应事,不能不接物。临事贵乎不忽,待人贵乎尽己。应事接物各得其道,则于事无失,于物无忤。要之,二者又自修身以始。盖人能修身则大而忠孝皆由此出,而应事、接物特其余耳。故居处恭是所当先,而圣人谓‘是三者,虽之夷狄,不可弃也。’学者岂可以斯须不念哉。”[1]50

揭示第三条为“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1]50。这五者是穷理力行之目,但五者之中,他最重力行,为学、修身的最终立足点就体现在力行之中。

陈文蔚在宁宗嘉泰四年(1204)前后,入主白鹿洞书院讲席,进一步发明师训,“辨义利”之别,“论求仁”之方,“辞和而字切”,使学子听后,“辄有兴起”。并以白鹿洞为阵地,将恩师朱熹未竟之事业,进一步发扬光大。《克斋集》中收录有《白鹿洞讲义》二则。一则为义利之辨。他说:“《孟子》之书,惟辨义利。……今世之人,非不知义利之辨,惟私心之胜,则义不暇计。有国则曰何以利吾国,有家则曰何以利吾家,有身则曰何以利吾身。凡有所事无非为利。一事之成败,一物之得丧,惟利是计,止知利己遑恤害物。”[1]66义利仁义是人们处世之道,无论是待人还是治国,“怀利以相接,然不亡者,未之有也……怀仁以相接,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1]66。因此,他期望学者,明辨义利,“学于此者,读其学,淬其心,切磋讲论,无非天理人欲之辨,何者为天理,何者为人欲”[1]66,主张“存义去利”,甚至是“舍生交义”。另一则言仁。他认为:“盖孔门之所讲者,仁而已矣;不知仁而为学,是为学不知本也;终讲学而不知其本,是犹水之无源也。”[1]67他说:“孟子曰‘仁,人心也。’不知为学之本,是失其本心。人有一心而已,失其本心,何以为人?”[1]67告诫诸生,为学之本就是求仁,就是发现自己的本性仁心。

对此,张伯行在《陈克斋集·序》中,认为文蔚能发明师训,评价道:“先生杜门养志,屡聘不起,间以诗文自娱。晚年为部使者聘入白鹿洞书院,发明师训,辞和而旨切,学者闻之,辄有所兴起。”[2]1《万姓统谱》卷一八称其“著书立言,得其师旨趣,高风雅操,为乡邦所共仰。”[12]

四、“凌霜傲雪,贫且有节”的信州诗翁

陈文蔚受恩师朱熹的影响,有着隐逸情怀,俯仰林泉,对名利得失,随顺自然,淡然处之,他甘于物质的穷困,而追求精神的超越与高洁,是一个忧道而不忧贫的君子,做到了“贫”且有“节”。

文蔚生平所喜唯竹与梅,他在《赠说相道人》中有道:“我生本是山泽癯,只爱竹林痴读书”[1]139,是个“独爱山林闲”的“书痴”,晚年在其寓所多植竹,人称其为“竹林翁”。

他性格冷峻内敛,闲居山林,效法朱熹,以讲学授徒、交游吟咏为事。陈文蔚“其文则皆明白淳实,有朱子之遗”[5]1389,也是一个著名的诗人,四库馆臣在其《克斋集》提要中,评价他“诗虽不工,而文章则淳厚精确,不愧有道之言”[5]1389。他与涧泉韩淲、章泉赵蕃等信州名贤交往密切,不慕富贵,崇尚自然,经常相邀在信州游山赏水,彼此唱和,诗酒风流,“唱酬之诗,频来狎至”,他在为赵蕃所作的诔文中高度评价赵蕃:“不知章泉者,知擅一世之诗豪;心知章泉者,叹风节之孤高。”[1]89陈文蔚与韩淲也经常诗歌酬唱,如韩淲就有《二十五日文蔚携酒饵,夜同访郑教授》诗:“携酒问吾党,有诗当岁穷。城头数疏更,窗外飞过鸿。悠悠澹澹里,忽忽茫茫空。我尔且一杯,古今多三公。”[13]将陈文蔚视为志同道合的“吾党”,可见二人关系非同寻常。

傅璇琮等编选的《全宋诗》中,收录其诗303首,其中咏物诗有37首,尤以咏梅诗最多。陈文蔚特别喜欢梅花,他的《见梅》(“晓鸡残月更离程,只见梅花不忍行。水郭山村谁是伴,惟伊与我共孤清。”[1]123)和《和正叔咏梅一绝》(“儿童剪伐未须施,竹外横斜一两枝。冷艳更开深雪里,此花应不冀人知。”[14])两诗借梅花表达其不卑不亢、清癯高雅的理学家的高标逸韵和超凡脱俗情怀,表达着他甘心寂寞、与世无争的闲情淡趣。他的《十二月廿三日举故事访黄冈梅》有“岁披草棘访槎牙,为爱凌霜傲雪花。不学春花娇女面,朱簾翠幙几重遮”[1]132的诗句,留下了“凌霜傲雪”这一典故。时近岁末,风霜雪雨,诗人却分开草丛荆棘,寻找即将开放的寒梅,只因为喜欢这凌霜傲雪的梅花,喜欢梅花那修长洁净,清高孤傲的风姿。文蔚借梅花表达自己宁愿寄情山水,而不必屈权贵,在平淡中追寻本我的情怀。

作为朱熹晚年的得意门生,陈文蔚终生不仕,归隐丘园,自甘淡泊,崇尚克己,潜心学术,聚徒讲学,与徐子融、余大雅、吴伯丰、徐元杰、李敬子等同道之人,在信州一带积极传扬朱熹的理学思想,使“豫章之学为不孤”[2]张时雨《陈克斋集纪述》,在信江上游形成了独具特色的丘园派理学。《宋元学案》也将其列入“沧洲诸儒学案”。文蔚等人的讲学推动了信州士子接受朱子学说,对朱子理学在信州的传播起了重要作用,信州因此成为理学之乡。当然,在传播朱子学说的过程中,也历经重重困难。他曾感叹道:“呜呼!甚矣!传学之难也。道晦千五百年,世之儒者,鲜克有志,有志而业不终,岂不痛可恨哉!”[2]67

陈文蔚去世后,被祀于州、县乡贤祠,葬于上饶县五十八都(今黄沙岭乡),其弟子徐元杰的《梅野集》卷十一《挽克斋陈先生四首》称文蔚“熏炙儒先早,朱门授受亲。去寻颜巷乐,归咏点雩春。道妙穷精一,心传有省循。乐天知命者,忧道不忧贫”[15],认为他“师承心独切,于道愧无闻”[15]。明万历四十三年(1615)铅山县以其在鹅湖“讲习讨论,久而弥坚,与考亭、正叔当在师友间”[16],又将其祀于群贤堂。遗憾的是,文蔚未能名垂《宋史》,其事散见于嘉靖《广信府志》卷一六、《考亭渊源录》卷一○、《宋史翼》卷二五、《宋元学案》卷六九小传等处,学界对他的研究相当有限,对其生平事功与学术思想还有待于进一步挖掘和传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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