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语言顺应论看《生死疲劳》的翻译

2018-03-29 16:42
长春师范大学学报 2018年11期
关键词:生死疲劳葛浩文语篇

申 丹

(广东技术师范学院 天河学院,广东 广州 510540)

顺应论从认知、社会和文化的综合功能视角描述和阐释了人类使用语言的各种现象和语言运用的实质,该理论被视为“一个非常具有解释力和应用价值和发展前途的语用学理论”[1],为语用学和翻译学的研究提供了全新的视角。在用于文学翻译的分析和研究中,顺应论的核心“顺应性”强调翻译是对源语语境和语言结构作出动态顺应的过程,这表明译者在翻译过程中要忠实于原文,但在具体的翻译策略和技巧选择上也是可以灵活处置的。

一、顺应论简介

维索尔伦(Verschueren)于1987首次提出语言顺应理论,并于1999进一步完善该理论。他创造性地结合达尔文的自然选择理论和语言的实际应用,以一种新的视角来考察语言的使用。他认为语言使用是其使用者在语言的结构层面和策略层面不断作出选择以达到交际目的的过程,选择过程是语境与语言相互适应的动态过程。在Verschueren的理论中,“变异性、协商性和适应性”[2]是层次相关的关键概念,这是研究或理解语言选择过程的需要。变异性是语言的属性,确定了作出选择的可能性范围。适应性是语言的一种特性,使人类能够从各种可能性中作出可协商的语言选择,从而达到满足交际需要的目的。从语用角度看,顺应性可以从语境关系顺应、结构客体顺应、顺应的动态性、顺应过程的意识突显性四个角度来研究来,选择是手段,顺应是目的,二者形成一种辩证关系。

二、顺应论在《生死疲劳》中的应用

《生死疲劳》(LifeandDeathAreWearingMeOut)是莫言于2005年创作的文学作品,其英文版于2008年出版。在该小说中,莫言站在新历史主义的角度去解构过去的现实主义,借鉴古典小说和民间传统叙事方法,使小说将“魔幻现实主义与民间故事、历史与当代社会融合在一起”;小说中话语直接引用的表达方式、隐喻的修辞手法和大量文化负载词的使用也体现了这部作品的文化特色和民族特色。葛浩文(Goldblatt)对莫言小说的英译,无疑为莫言及其作品获得国际声誉及至诺贝尔文学奖做出了不菲的贡献。本文拟从“语境关系顺应”“结构客体顺应”“顺应的动态性”“顺应过程的意识突显”这四个方面来分析《生死疲劳》英译本中的翻译现象,以探讨该理论对文学翻译的阐释力和可行性。

(一)语境关系顺应

Verschueren(1999)认为语境包括交际语境和语言语境,交际语境包括社交世界、物理世界和心理世界;语言语境即上下文。语境关系顺应指翻译过程中的语言选择必须要联系语境,做到语言顺应,忠实贴切地传达源语意思[2]。比如文中通过归化策略将“妾”翻译成“concubine”,使目标语读者在其自身社会语境中就能理解人物之间的社交关系,并体会小说中人物的心酸感受。

在另一段迎春和洪泰岳之间的对话中,迎春最开始从年龄的角度称洪为“洪大哥”,但洪对这个称谓很生气,认为地位比他低的人一定要叫他的官名,才能显示自己的威望。于是,迎春立即改口称他为“书记、村长、公安员”,以示对其尊重。葛浩文在翻译中相应地采用了异化的翻译策略,将这些官名如实翻译成“Party secretary, village chief, security officer”,以显示源语语境中人们对社会阶级的关注和社交关系中人物地位的差异性,以达到交际的目的。

要实现语言语境顺应,就必须通过文本中连词、前指、互指、省略、数目、标识、重复、代替和结构相似等方式来考察语篇上下文的语义相关。如“护身符”一词,译者就结合了上下文的语境,直接翻译成了“the letter”,说明这封信是县长给蓝脸要求单干所批写的一封信。此外,第十五章西门金龙为劝蓝解放入社时所说的话:

一字一顿地说:“你入社不入社?!”

“不……我不入……”[5]

首先,作为国有企业开展好思想政治工作能够对企业发展起到良好的引领作用,使企业员工具有明确的努力方向和意义,能够有效激发员工的工作积极性与创造力,在实现自我价值的同时,也能推动企业发展。其次,对于国有企业而言,员工在思想觉悟水平上必然存在不同程度的差异[1]。因此,通过开展有效的思想政治工作,从整体上提高员工整体素质与职业水平,推动物质生产与精神文明实现共同进步。最后,国有企业开展好思想政治工作,将国家党政方针和企业文化等不断向员工进行宣传,使广大干部员工增加改革发展的责任感和使命感,适应不断变化的经济形势,促进国有企业创新发展。

“Are—you—going—to—join—or—aren’t—you?”

“No…never join…”[6]

葛浩文通过增加破折号把这个句子的每个词间断,以体现出西门金龙咬牙切齿、一字一顿的说话语气,十分生动,完全达到了语言语境的顺应。

(二)结构客体顺应

结构客体顺应是译者对语言各个层面如词汇、句法和语篇的结构和建构做出选择,以适应译语读者的思维层面[7]。在宏观上要顺应不同文化的社会政治制度、历史渊源、经济体制、时代背景、地理环境、民族文化、宗教信仰、思维方式等。如原文本当中提到的“大跃进”“三面红旗”“红卫兵”“文革”“四清运动”“入社”等词有一定的时代背景和社会政治经济背景,葛浩文按照字面意思分别翻译为“the Great Leap”“the Three Red Banners”“Red Guards”“Cultural Revolution”“Four Clean-ups campaign”“join a commune”。这些词看似达到了词汇层面的顺应,但由于具有特定的内涵,如果采用加注的方式予以解释,将更有利于目标语读者的理解,实现语义上的顺应。另一组例子刚好与此相反,译者采用意译的方法达到了译文语言结构顺应。如第十八章中关于杨七贩卖皮衣的描写:

杨七獐头鼠目,眼珠子骨碌碌乱转……

杨七巧舌如簧……[5]

Yang Qi, a repulsively ugly man with shifty eyes……

Smooth-tongued Yang Qi……[6]

“獐头鼠目”和“巧舌如簧”是汉语成语,通过比喻的修辞手法用具体的形象来描绘杨七的特征。译文中采用意译的方法,在词汇层面虽不对应,但胜在简明清楚,实现了译文对目标语读者在思维和文化层面的顺应。

在微观层面上,语言结构应与语言选择、代码选择、风格选择和话语结构选择相适应。如《生死疲劳》中每章的标题都模仿了章回体小说目录的形式和风格,字数相同,结构相似,对仗工整,既概括了每一章的主要情节,又彰显了语言的形式美。葛浩文在翻译时采用直译的方式,尽可能保留了标题的语言结构和风格,如将第十八章目录“蓝解放叛爹入社,西门牛杀身成仁”[5]翻译成“Lan Jiefang Betrays Father and Joins the Commune, Ximen Ox Kills a Man and Dies a Righteous Death”[6],原标题主语分别是蓝解放和西门牛,叛爹和入社、杀身和成仁为二组并列的动宾结构,译文中用“and”分别连接了“betrays father”和“joins the commune”、“kills a man”和“dies a righteous death”,英汉句在意义和形式上都实现了语言结构的顺应。

句法层面的顺应主要体现在对英汉二种语言句法结构的转换上。汉语是意合型语言,英语是形合型语言。因此,译者必须顺应译语的语言特点、表达习惯和语法规约,采用诸如增译、词性转换、正否句反译、被动/主动句变化等方法来实现顺应。

语篇结构层面的顺应主要侧重于句子的组织、语篇的衔接和连贯以及对信息结构、句子顺序和语篇类型等的选择,译者可根据实际情况调整译文的语篇模式、合理安排语篇结构。在译本中,葛浩文模仿了原文本的章回体语篇写作方法,基本保存了原文本的语言和文体风格。但在某些句段的具体处理上,则采用了删减的手法。如第三十三章,从西门猪在“围观电视的人群后待了约十分钟时间”[5]这一段开始,译者在翻译时直接省译了六段半,但由于省译部分刚好是西门猪的回忆片段,因此即便删减了,也并没有影响译文语篇的整体衔接和连贯,也基本不影响译语读者的理解。

(三)顺应的动态性

动态顺应是顺应论的核心,强调译者对译文语言的选择要动态地顺应,反映交际原则和策略在选择和协商中的运用,达到“信达切”的翻译标准。

既要应付游击队,又要应付黄皮子。[5]

I had to taken over the guerrillas and the puppet soldiers.[6]

上例中,“黄皮子”在原文语境中指伪军,翻译时用借用了英语中惯用的词语“puppet soldiers”来翻译,达到了文化层面的顺应。另外,文中对“活宝”一词的翻译,其字面意思是指活的生物,常用来表示逗趣、令人开心的人。该词最初是一个贬义词,现在既可指贬义也可指褒义。“cutup”主要用于美国的口语,指喜欢炫耀或滑稽、幽默的人,可做中性词。此句中用“cutup”翻译“活宝”,实现了文化等值。此外,译文中对“赤贫农”的翻译也很有特色。葛浩文巧妙地顺应了当时中国的政治形势,将其直译成“redder-than-red poor peasant”。“红色”在这里不仅是一种颜色的表现,也是革命的象征。这一改编适时地再现了土地改革时期中国的政治文化环境。这三个译例不执着于原文,采用了动态灵活的翻译方法,不单达到了词汇顺应,也实现了文化顺应。

在翻译的过程中,译者还采用省译的方法来实现译文的动态顺应。词汇上的省译,如“斗大的福字”里省译“斗大的”,“瓜蔓亲戚”里省译“瓜蔓”等;句子层面的省译,如第三章的俚语“螃蟹过河随大溜”、“识时务者为俊杰”,第十四章的“博山的瓷盆——成套成套的”;段落层面的省译,如第十三章的顺口溜前半部分“单干是座独木桥……拔掉穷根栽富苗”,第十六章中墙头小孩唱的歌谣“蓝脸大,蓝脸小……”等,这种省译并没有过多地影响译语读者的阅读和理解,是译者为提高译文的可读性和目标语读者的可接受性而作出的选择。但是,对于原著而言,这种顺应读者的省译不可避免地有损原文的内容和风采。

(四)顺应过程的意识突显

在顺应论中,“突显”的概念被许多翻译家从不同角度进行了阐释。突显是语言使用的一种特征,但其本质上是一种功能,是对语言使用所涉及的意识的操作。如:

他是我从关帝庙前雪地里捡回来的孩子。[5]

He was an orphan I would found in the snow in front of the God of War Temple and brought home with me.[6]

在汉语文化中,“关帝”即关羽,通常被看作忠诚的化身,成为忠、信、仁、智、勇的象征。中国读者熟悉关羽,而目标语读者可能对关羽一无所知。因此,Howard将“关帝庙”巧妙地翻译成“the God of War Temple”,使西方读者能够对“关帝”这个人物形象所代表的意象和精神产生更加直观的联想和理解,充分体现了译者在翻译过程中实现文化顺应的意识。

三、结语

通过从顺应论视角对《生死疲劳》译本的分析,可以得知翻译过程中的顺应是多层次、多角度的。译者作为连接源语和目的语的桥梁,要保证译文对原文的忠实性和对读者的可接受性。译者必须灵活运用各种翻译策略,具备较强的跨文化意识,使译文在语言结构和语境上实现动态的顺应。

ABriefAnalysisontheTranslationofLifeandDeathAreWearingMeOutintermsofAdaptationTheory

SHEN Dan

(Tianhe College of Guangdong Polytechnic Normal University,Guangzhou Guangdong 510540, China)

Abstract:LifeandDeathAreWearingMeOutis one of Mo Yan’s representative works, its English version translated by Mr. Howard Goldblatt extends global fame of the original works and its author, and also sheds huge influence on the international communication of Chinese culture. Its popularity also indicates the language choice and language transformation in the translation process have adapted to the target readers’ need and target culture, on which Adaptation Theory focuses. This paper analyzes the concrete operation of linguistic choices and dynamic adaptation in the translation by series of examples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contextual correlates of adaptability, structural objects of adaptability, dynamics of adaptability and the salience of adaptation process.

Keywords:LifeandDeathAreWearingMeOut; Adaptation Theory; linguistic choices; dynamic adapta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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