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游外宣文本文体风格研究综述

谷慧娟

(周口师范学院 外国语学院,河南 周口 466001)

经济全球化催化国际旅游业,各国更加重视本国旅游资源的对外宣传和营销。旅游文本宣传和推介旅游景观,肩负着吸引旅游者、树立旅游地形象和促进旅游产业发展的重要任务。作为国际通用语,英语是旅游外宣文本创作和翻译的主要语言之一,将中文旅游文本翻译成英文,不可忽视社会文化、思维方式、审美习惯的差异,更要考虑中英旅游文本各自独特的语言文体风格,实现恰当的语言转换,达到有效的信息传播目的。因此,对旅游文本的文体风格进行研究,并运用到汉英翻译实践之中,必将提升旅游宣传效果,促进旅游产业发展。

本文重点考察2003年以来《中国翻译》《中国科技翻译》《上海翻译》《外语教学与研究》《外语研究》等学术期刊上登载的有关旅游宣传、旅游文体、旅游资料汉英翻译的文献,在辨别区分旅游宣传材料和旅游文本的基础上,总结归纳旅游文本的类别、特点和功能,回顾评述旅游文本文体风格研究。

一、旅游宣传材料与旅游文本

在所考察的文献中,有讨论旅游宣传资料的,有直接以文本内容为对象的,采用了“旅游资料”“旅游宣传资料”“旅游文本”“旅游语篇”“旅游宣传文本”“旅游景点介绍文本”“旅馆介绍语篇(酒店文宣)”等不同名称,这些说法所涵盖的具体内容也不尽相同。例如,康宁将旅游语篇限定为“以正式或非正式形式出版的旅游手册、旅游指南等书面语篇主要是对旅游景点、旅游资源、服务设施等情况的介绍”[1]86,蒲元明讨论的英译旅游资料“指以国外普通旅游者为对象介绍中国旅游事业和旅游资源的各种资料”[2]30,李德超、王克非认为“旅游文本包括自然景点、人文景观、博物馆、酒店、餐馆等的宣传介绍材料”[3]54。近年来,网络在旅游宣传和推销中发挥的作用越来越大,旅游网页也成为旅游文本研究的重要方面。Garzone 认为网页便是文本,是多种资源相互作用形成的多模态符号实体,具有文字、画面、图表和音频多种成分[4]63。

以上界定涉及旅游资料和文本的内容、目的、介质、适用对象,其实,旅游资料和旅游文本并非同类概念。根据《现代汉语词典》,资料指用作参考或依据的材料。旅游资料即指各类旅游宣传材料或产品,如旅游手册、旅游指南、景点介绍、旅游广告、宾馆简介以及信息网络时代的旅游网页等,构成静态的旅游信息服务系统。文本,或曰语篇,通常指连贯而完整的较大的语言交际单位,如段落、整篇文章、会话等,可长可短;从结构方面看,“语篇”是大于句子的最高级语言单位,统驭词素、词、词组、短语、分句、小句等[5]5。总之,旅游文本指各类旅游宣传资料上呈现的介绍推广旅游资源和服务等情况的语言文字单位,提供相对静态的旅游信息。

二、旅游文本的类别、功能和特点

旅游文本常常涵盖各种知识,如地理概貌、风土民情、历史文化、人文价值等,内容广泛,实用性较强。英国翻译理论家皮特·纽马克提出按主题将文本分为三个大的类别,即文学文本、惯例型文本和科学型文本。文学文本通常具有丰富的精神内涵和想象空间,表情性较强,具有情感意义和美学意义,而惯例型文本和科学型文本侧重事实外延,重在传递信息[7]44。熊兵界定了应用翻译,把旅游文本归入应用文本的范畴[6]11。综合两种观点,旅游文本属于惯例型应用文本,具有匿名性、劝导性、目的性等鲜明特征。

关于旅游文本的功能,研究者们既达成了一定共识,又存在分歧。总体上,有两种分类体系:一种是德国功能翻译理论家K. Reiss的文本功能三分法,即以内容为焦点的信息型文本、以语言形式为焦点的表情型文本、以吁请为焦点的操作型文本;一种是纽马克的文本类型理论,他借用语言学家布勒和雅各布森的语言功能理论,提出“语言类型—文本范畴—文本类别”模式,根据人们运用语言的各种不同目的,把文本分为表达型、信息型、吁请型、唯美型、人际型、元语言型[7]39。

在所考察的文献中,两种分类体系都有不同程度的运用。一类认为信息功能是旅游文本的主导功能。如方梦之、毛忠明,指出，“旅游资料主要有两个功能:一是传递信息,二是诱导行动”。张宁也认为旅游文本以传达信息为主,面向读者,无疑属于信息型文本[8]55。金惠康指出英语旅馆介绍篇章主要是以信息传递为主,提供咨询服务,重视可信度[9]342。叶苗的观点是旅游文本兼有提供信息和呼吁鼓动的语篇功能,无论中文或英文,其共性是提供旅游目的地的有关信息、介绍服务设施和服务项目内容、激发旅客前来旅游的欲望[10]。另一类认为吁请功能是旅游文本的主要功能。如李德超、王克非认为，旅游文本多属于“感染文本”,翻译成功与否，在于译文能否再造“直接引发所期待的反应的文本形式”[2]54。白蓝认为,旅游资料是一种对外宣传资料,应该属于以呼唤功能为主,兼有信息和表达功能的文本[11]46。

此外,康宁认为汉英旅游语篇分别具有指示、信息和描写功能,指示功能为主导功能,属语篇的内在功能;后两者服务于指示功能,属外在辅助功能。此论断尚有值得商榷之处。根据韩礼德系统功能语法中语篇功能的有关理论,指示功能与信息功能的本质一样,前者是韩礼德提出的儿童语言所具有的功能之一,而后者是语言的三大元功能之一[12]86。

综上所述,旅游文本是面向大众的通俗读物,通过描写、记叙、说明传递多样的信息,使普通游客获取相关的自然、地理、历史、文化、风俗等方面的知识,实用性强,具有综合性、复杂性、交叉性的特点。旅游文本以传达信息为主要目的,兼具吁请的功能,应以读者为中心, 唤起他们的情感呼应,力求客观、中肯,激发旅游行动。

三、旅游文本文体特点的对比研究

近年来,旅游翻译研究比较关注中英旅游资料的文体特点及文本对比,但缺乏细致全面的分析。有关中英旅游文本文体特点的对比研究,从文本角度,有英语文本和汉语文本的对比,如李德超、王克非、贾文波、程葆青、孙红梅等做的研究;有英语文本和翻译文本的对比,如杨敏、叶苗等的讨论。

从研究方法和手段的角度,对旅游文本文体特点的分析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在引述例证的基础上得出定性结论;一类是利用语料库,得出量化数据,细致分析旅游文本的语言文体特征。前一类的研究有:贾文波借助英汉语例句说明英语旅游文献在遣词构句、修辞风格上往往简洁朴实、流畅自然、直观实用;而汉语旅游文献常有大量的对偶平行结构和连珠四字句,讲究声律对仗,追求音、形、义皆佳的效果。他对汉语旅游文本的分析具体而理性,而对英语旅游文本的分析流于表层直觉[13]21。以某世界文化遗产的中英文历史介绍为样本,程葆青对比分析了英汉旅游篇章在详略程度、篇章结构以及句式形态等方面的差异[14]105。叶苗以中英文旅游宾馆介绍语篇相似的语用功能为对比的基础,抽取了一些汉英旅馆介绍和广告语篇,从语言表达层面对其语音、词汇、句法和语篇结构进行了对比分析[10]。孙红梅以中国几个旅游景点的中文文本和英国城市介绍的英文文本为例,对比分析中英旅游文本的用词特点、修辞手法[15]126。杨敏、纪爱梅以齐鲁旅游篇章的英译文本和英美两国的旅游篇章随机采样为主要样本,对比分析了两类文本在语势及篇章结构、句式形态、场、元信息等方面的差异。认为英美文本多使用较正式的雅词,但词汇和结构的正式度低于政论性文章,高于散文、小品文。而英译文本措辞单调且复现率高,词汇不够丰富;句子结构单一,多用正式程度较低的简单句[16]。该研究的分析比较全面,结论可信度高,为英汉旅游篇章对比分析提供了新的研究视角。这类研究对旅游文本的文体风格进行了初步的探讨,从总体上分析了中英文旅游文本的差异,总结了中英旅游文本各自惯用的语体风格,从文化和民族的角度解释了差异的客观性,对旅游文本的创作有一定的指导意义。后一类是利用语料库进行的量化研究,从标准化类符/形符比、词频统计、词汇密度、词性特点、平均句长等方面分析旅游文本的语言特点和文体风格,这种研究是最近几年才出现的,提高了研究的真实可信性。运用语料库方法进行研究的有朱琦、李德超、王克非、康宁、侯晋荣等。基于语料库的比较研究始于 20 世纪 90 年代,服务于翻译实践。如朱琦最先利用WordSmith Tools工具对上海科技馆和加拿大科技馆的英文简介可比文本做了对比分析。发现上海科技馆的简介采用了更多的长句结构,文本风格显得更正式,但词汇难度略低于加拿大馆,还获取了两个简介的高频词表[17]。该研究使用语料库分析软件对文本的文体风格做了初步探讨,具有开创性,但仅依据平均句长这个指标判断文本风格的正式程度,观察点不够全面。

应用文双语平行语料库建设兴起的时间不长。李德超、王克非以收集的200多篇英汉酒店文本为语料,以德国学者Werlich的篇章语法模式为理论参照体系,简要分析英汉酒店文宣的平行文本,归纳出两类文本在语义、句法、语用以及修辞等文本惯例方面的不同特点[3]55。侯晋荣利用自建的类比语料库,试图找出英语旅游文本和汉英翻译旅游文本二者的差异。发现英语文本用词平易、丰富、通俗易懂;汉英翻译文本冠词、关系代词使用偏多,常用隐性衔接,但总体语言使用特征靠近英语文本,差异主要是用量多寡和频率高低的问题[18]124。康宁以英语国家网站旅游文本为参照,分析中国网站英语旅游文本的语言特征、文本风格特点,发现中国网站英语旅游文本的标准化类符/形符比与平均词长均低于英语国家网站旅游文本,句子较长,词汇密度较大,名词、形容词、副词均显著超用,而实意动词、第一第二人称代词用得少[12]。基于语料库的研究从语言现象入手,使用真实语料描述语言特征,对比英语国家旅游文本与汉英翻译文本的语言差异,分析文体风格的不同,更加客观准确地揭示了旅游文本的本质,取得了一些原创性的成果,对翻译文本的改进有参考价值。

四、旅游文本文体风格研究存在的问题及对未来研究的展望

与文学文本和应用文文本相比,旅游文本有自身的独特之处,其读者来自社会各行业各阶层,故旅游文本必须具有大众普适性,以一种易被理解接受的方式写作。由于民族思维方式、文化传统和审美情趣的差异,英汉旅游文本的文体风格和表达方式存在明显差异。以上所评述的各研究均不同程度涉及旅游文本的文体风格,取得了一定成果,独立的旅游文本研究领域基本形成,但还存在一些不足。

1.研究内容零碎,缺乏针对性和系统性。已有的旅游文本研究要么根据有限语料分析文本的修辞格式,要么谈文本中具体语句的翻译问题,空泛谈论文本的语言和文体特点,然后过渡到翻译技巧,专门的有针对性的旅游文本文体研究匮乏。针对性缺乏还表现在旅游材料和文本的选取比较随机,没有充分考虑中英文本的对等性、可比性。今后,旅游文本对比研究要从文本着手,进行整体上的分析和宏观上的总结,提出具有普遍指导意义的原则,最终服务于我国旅游文本的外宣翻译。

2.讨论流于形式,分析简单肤浅,结论缺乏启发性。目前,国内的大多数研究只是在讨论旅游文本的翻译技巧或策略时,顺带提及文本的文体特征,文体分析还基本停留在经验式、印象式、分散式的表层心得体会和点评层面,科学性、理论性不强。另外,旅游文本文体风格研究的视角比较单一,仍处在就事论事的层面,往往依据既有的判断来选择例证,内容趋同性严重,用例老化陈旧,结论重复。再者,由于所引例证的局限,以及作者自身对英语的文体风格缺乏充分了解,对英语旅游文本文体的评述带有一定的片面性和主观性。今后,应从词汇、短语、句法、篇章等各个维度和层面对语言现象进行客观描写,深入分析旅游文本的文体风格,克服随感型讨论的弊端。

3.基于语料库的研究内容有待扩展,思路有待开拓。基于语料库的研究囿于语料库规模大小不一,语料的来源构成差别较大,以及取样的标准和文本内容的差异,研究结论存在不一致的情况。今后要在广泛的田野调查的基础上,收集语料,运用科学的方法建立或扩充语料库的规模,建成各类英汉旅游文本以及翻译文本的可比语料库或平行语料库,如酒店宾馆介绍文本语料库、自然风光旅游文本语料库、文化旅游文本语料库、都市旅游文本语料库等,从实证角度总结概括,对文体的分析将更为客观详细,研究的内容和范围也将得到扩展。

综上所述,在旅游资源的外宣中,要重视中英旅游文本的文体风格研究。近10多年来,旅游文本文体研究已形成了自己的研究特色,取得了一些成果,不过,该领域仍有很大的发展空间。今后文体分析要加强科学性和系统性,利用语言学的有关理论,采用严谨的语言对比分析方法或文体分析方法,加深对英汉语旅游文本文体的认识;要转向以语料库为主的研究,深入全面地对比分析和描写旅游文本的语言特征和语篇功能,探讨文体风格,得出具有普遍性的结论。文体分析的成果将应用于我国旅游文本的创作和翻译,提升汉语旅游文本英译的质量,使旅游外宣文本更加贴近国外读者的需求和接受习惯,符合英语规范,表达形式让读者感觉自然亲切,具备令读者信服和喜闻乐见的特性,从而有效进行旅游资源的外宣,发展旅游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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