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畲族民歌用字研究

2017-09-08 09:08翁颖萍
关键词:造字畲族民歌

翁颖萍

(浙江树人大学 人文与外国语学院,浙江 杭州 310015)

浙江畲族民歌用字研究

翁颖萍

(浙江树人大学 人文与外国语学院,浙江 杭州 310015)

畲族民歌是畲族民族音乐的主要形式,民歌的歌词就是畲族文学的主体。在收集大量浙江畲族民歌语料的基础上,对其用字情况进行研究,发现两类较为特殊的字,即据音借用字和新造字。文章分别对据音借用字的运用特征及新造字所采用的造字法进行分析和探讨。

畲族民歌;用字;据音借用字;新造字

畲族是一个善歌的民族,其民族音乐的主要形式就是畲族民歌。同时畲族民歌的歌词就是畲族文学的主体。“畲族没有反映本民族语言的文字”①《浙江少数民族志》,方志出版社1999年版,第353页。,汉字是畲族人民的主要书写符号,因此畲族民歌历来都是使用汉字来记录的。但毕竟畲族与汉族属于不同的民族,在认知及生活习惯等方面存在较大差别,而语言是认知世界的工具,它又是通过文字来记录的,因此畲族人民在运用汉字记录畲族民歌的前提下,还运用了一些特殊的字。本文在收集大量浙江畲族民歌的基础上,对其用字情况进行研究,发现这些特殊字主要表现为据音借用字和新造字。

一、据音借用字

据音借用字在浙江畲族民歌中出现的频率较高。所谓据音借用字是指“意义上没有联系,仅因音同、音近或音转而借用的字。”②王贵元:《简帛文献用字研究》,《西北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8年第3期,第159-161页。某种情况下,“据音借用”的意义会与“假借”重合,然而由于“假借”一词从许慎的《说文解字·叙》到目前学者们的论著中,其含义并不一致,因此还是运用“据音借用”的概念对浙江畲族民歌语言的用字情况进行探讨。

(一)据音借用字的界定

据音借用字有一个重要特征,即所借用字的意义与要表达的意义是没有联系的,仅仅借用了该字的读音而已,因此这也是判定畲族民歌语言据音借用字的一个重要标准。如以下例句中加下划线的字均属据音借用字。

(1)播暗无米食谷皮 《二十四节气歌》

(2)大暑过了立秋透 《二十四节气歌》

(3)北边何个孙传芳 《民国史歌》

(4)龙泉云河都掌落 《民国史歌》

(5)掘好公路分人行 《民国史歌》

(6)我女若大你度去 《畲族高皇歌》

(7)一日三时仰其大 《畲族高皇歌》

(8)磨得你郎背龙求 《要食麦饼上磨楼》

例(1)中的 “暗”,此处是“迟”之意。该字在《现代汉语》中的解释为:光线不足,黑暗;隐藏不露的,秘密的;糊涂,不明白。 这三个义项与“迟”均毫无关系,因此“暗”在这里是个据音借用字。例(2)中的“透”,此处是“到”之意。《现代汉语》中的解释为:渗透,穿透;暗地里告诉;透彻;达到饱满的、充分的程度;显露。五个义项都与“到”无关,仅仅借用该字的读音而已,可见“透”在这里也是个据音借用字。例(3)至例(8)也是如此,“何”“掌”“分”“度”“仰”“求”都仅仅是畲音,“何”的意思为“有”,“掌”的意思是“住”,“分”的意思是“给”,“度”指的是“娶”,“仰”指的是“看”,“求”指的是“佝偻状”。

以下例句中加下划线的字就不属于据音借用的用法,如:

(9)头裹纱帽按两耳 《白扇歌》

(10)千斤石板拗唔弯 《歌句唱来使篾串》

(11)四句一条排唔全 《要结姻缘唔吓难》

例(9)中“裹”的意思应为“戴”,《现代汉语》中“裹”其中一个义项是“缠绕、包扎”,“戴”的其中一个义项是“把东西放在头、面、颈、胸、臂等处”,虽然看起来两者的意义有所区别,但隐含了一个共同的语义特征:[+使物与身体接触]。可见,“裹”不符合“意义上没有联系”的要求,不属于据音借用字。例(10)的“拗”与例(11)的“条”也是如此。“拗”是“折”的意思,两者意义接近;“条”是“首”“节”的意思,畲族民歌多为四句一“条”,也就是四句一节。

(二)据音借用字的运用特征

1.组合方式

从据音借用字的组合方式来看,有单字运用型、双字组合型及三字组合型。对20万字浙江畲族民歌中据音借用字的运用情况进行统计,结果如下:单字运用型625个,双字组合型165个,三字组合型15个(重复未计)。可见,浙江畲族民歌中的据音借用字多为单字独立成词后运用的,有一部分为两个字组合后再运用的,也有一些是三字组合后运用的。如:

(12)千里路头亦是川 (近)

《蝴蝶采花》

(13)唔会生心督路边 (赌气站着)

《朋友歌》

(14)姻缘断定我侬你 (与、和)

《与娘嘹歌坐大厅》

(15)心想采纽牡丹转 (朵)

《笔头落纸写歌源》

(16)郎子傍娘织细纪(苎线)

《傍歌》

(17)多亏小娘个有心(这么)

《一心想郎来管家》

(18)种得有谷正有米(才)

《一心想郎来管家》

例(12)至例(18)都为单字运用的情况。例(12)中的“川”在现代汉语中是个半自由语素,不能单独成词,这里借用后的意思为“近”,且能单独成词,是个形容词;例(13)的“督”在现代汉语中也是个半自由语素,不能单独成词,这里借用后意思为“赌气站着”,单独成词后是个动词;例(14)的“侬”原本是人称代词,这里借用后成了连词,表示“与”或“和”;例(15)的“纽”原本也是个不能单独成词的半自由语素,这里借用后成了量词,表示“朵”;例(16)的“纪”原本也是半自由语素,这里成了名词,表示“苎线”;例(17)的“个”在现代汉语中是个量词,这里借用成了代词,表示“这么”;例(18)的“正”在这里表示“才”,都是副词,但意义无联系。再如:

(19)两人有缘结同年(伉俪)

《要结姻缘莫畏难》

(20)还要你娘贴仰头(早饭)

《要食麦饼上磨楼》

(21)唔被闲人乱弄送(捣乱、作弄)

《小郎播田水当央》

(22)贤人养女生定当(完美)

《望见娘垌好树花》

以上为双字组合运用的情况。例(19)的“同年”在这里是一个固定组合,表示“伉俪”,是名词;例(20)的“仰头”表示“早饭”的意思,也是名词;例(21)的“弄送”指的是“捣乱、作弄”,作动词用;例(22)的“定当”意为“完美”,作形容词用。另如:

(23)姻缘无法阿武良(勉强)

《殉情歌》

(24)唱得娘心铁拿拿(不安)

《郎唱歌句是好听》

以上两例都为三字组合运用的情况。例(23),在汉语中不存在“阿武良”这样的组合,在此处意为“勉强”,作动词用;例(24)的“铁拿拿”也是如此,汉语中没有这样的组合,此处借用后意指“不安”,作形容词用。

2.字义搭配情况

从字与义的搭配角度来看,浙江畲族民歌中的据音借用字多表现为字与义对等的情况,即一个字与它所表示的意义是一一对应的。如:“耕”表示“织”,“川”表示“近”,“教”表示“叫”,“柅”表示“荆棘”等。但也存在一些字与义不对应的情况,具体有“一字多义”与“多字一义”两种。

“一字多义”就是同一个据音借用字表示多个意义,如:

(25)莫分歌路上青苔 (使)

《郎垌唔远隔山背》

(26)切字挂分小娘身 (在)

《切娘歌》

(27)唔成胡乱许分其 (给)

《路边井水是清冷》

(28)莫讲冇缘分人传 (被)

《好园种得好牡丹》

以上四例虽然借用的是同一个汉字“分”,但所表示的意义各不相同。例(25)中的“分”表示“使”,作动词用。例(26)至例(28)的“分”都作介词用,其中例(26)的“分”意为“在”,例(27)的“分”意为“给”(有时也作动词用),例(28)的“分”意为“被”。虽然,“分”在浙江畲族民歌中有四种意思,但都与“分”本身的意义毫无关系,且这四种意思之间也无意义关联,只不过都根据读音借用“分”字而已。再如:

乃:

(29)乃愁画眉唔入笼(只)

《好园种得好牡丹》

(30)你乃为我我为你(因)

《好园种得好牡丹》

(31)造乃闲话分人听(些)

《长毛歌》

(32)乃见小郎在东床(好似)

《石莲花》

侬:

(33)单侬我郎结情义(与、和)

《食了清茶歌音响》

(34)真心实话侬娘讲(对)

《小娘若肯做我娘》

(35)莫侬郎心尽打冷(把)

《切娘歌》

(36)爷娘要侬子定亲(准备)

《李秋胡》

罗:

(37)定要罗娘入寮铺(娶)

《交好朋友有名声》

(38)罗我磨粉亦唔退(把)

《隔山唱歌隔山林》

(39)爷娘骂郎罗饭坯(讨)

《好园种得好牡丹》

定当:

(40)先生唔禁是定当(糟糕)

《仙伯英台》

(41)行入祝家睇定当(明白)

《仙伯英台》

(42)三日三夜造定当(完毕)

《洛阳桥》

(43)望郎生好生定当(端正)

《情郎有意起娘心》

以上为“乃”“侬”“罗”“定当”在浙江畲族民歌中的据音借用情况。“乃”表示“只”“因”“些”“好似”四种意义;“侬”表示“和”“对”“把”“准备”四种意思;“罗”表示“娶”“把”“讨”三种意思;“定当”表示“糟糕”“明白”“完毕”“端正”四种意思。另外,再如“连”在浙江畲族民歌中表示“摆”“躺”“挽”等意思,“度”表示“娶”“背”,“抵”表示“满”“要”“躲”,“琅”表示“传”“回音”“闪烁”,“拣落”表示“小看”“摔开”“怠慢”等。浙江畲族民歌中的这类据音借用字接近于学界所提出的“同形字”,即形体表面相同而功能不同的字。

“多字一义”也是浙江畲族民歌据音借用字常见的用法,意指两个及两个以上据音借用字表示同一种意思。根据据音借用字之间的关系,又可分以下几种情况。

第一种情况是音近字。例如:

(44)唔可湿掉一片心(丢)

《寄信歌》

(45)唔成悉旧来恋新(丢)

《仙伯英台》

(46)摔了穷帽喜洋洋(丢)

《全国少数民族代表团参观记》

以上三例中的“湿”“悉”“摔”虽然用字不同,但所表示的意义相同,都表示“丢”。这三个字在现代汉语中读音虽不同,但在畲语里发音相同,都为[it53]。由于畲族民歌歌词是一种口头文学,加上畲族没有自己的文字,记录时采用“汉字畲音”的方法,因此不同的记录者会根据畲音选用不同的汉字,于是产生了音同字不同而所表意义相同的据音借用字。以下也是如此:

(47)行到郎寮天又暗(晚)

《隔山种竹生成林》

(48)日日念郎念到晏(晚)

《铁铸秤锤定秤》

(49)侬郎嘹歌到仰头(早晨)

《五更鸡啼星子鸡》

(50)眼头醒来满床扫(早晨)

《儿歌》

例(47)的“暗”和例(48)的“晏”虽不同形,但在浙江畲族民歌里都代表“晚”的意思。畲语中“晚”的发音为[n44],因此记录者选用发音相近的“暗”和“晏”, 同时作为表示“晚”的据音借用字。例(49)(50)也是如此,记录者选用发音相近的“仰头”和“眼头”来表示“早晨”的意思。

第二种情况是形音皆近字。浙江畲族民歌中存在着一些形和音都较接近且所代表的意义相同的据音借用字。如:

(51)猪比炒来娘先尝 (肉)

《讲亲就要自家寻》

(52)你郎食肶拣肉精 (肉)

《讲亲就要自家寻》

畲语里表示“肉”的字的发音为[pi35], 畲歌例(51)(52)的记录者选用与此发音相近的汉字“比”和“肶”,且“比”是“肶”的声旁,在字形上也比较接近。值得指出的是,例(51)(52)选自同一首畲歌,因此,这两个字应为同一记录者记录,可见“比”“肶”字在浙江畲族民歌中选用比较随意。

(53)一令醒来二令想(觉)

《只要有缘就讲成》

(54)一领醒来二领想(觉)

《做好姻缘正作算》

例(53)的“令”和例(54)的“领”在畲语中的发音皆为[liаη55],且“令”也是“领”的声旁,字形上较接近,两者皆代表“觉(jio)”的意思。而且例(53)(54)用的是同一个程式句,分别选用形音皆近且意义相同的“令”和“领”,这也再次表明浙江畲歌记录者在选用据音借用字时具有不稳定性。

(55)未见有树冇鸟扑(歇)

《一心想郎来管家》

(56)水鸭飞来朴船杠(歇)

《好似水面两鸳鸯》

例(55)的“扑”和例(56)的“朴”也是形音皆近的据音借用字,两者声旁相同,在畲语中发音接近,在畲族民歌中都代表“歇”的意思。相对来说,在相似度上,音的相似度更高,形主要体现为部分相似。这类字的用法接近于“异体字”中的“异构字”,即“功能相同而形体构成不同的字”*王贵元:《马王堆帛书汉字构形系统研究》,广西教育出版社1994年版,第17页。。所谓“功能相同”就是指所表示的音义相同;而“形体构成不同”,在所收集到的浙江畲族民歌中,主要表现为构件不同的情况,可以分为构形方式相同和构形方式不同两类。“扑”和 “朴”属于构形方式相同的类型,两字皆为形声字,属于义符改换形成的异构字。“比”与“肶”、“令”与“领”则属于构形方式不同的类型,在构形上具有增省关系,且多为义符的增省。“肶”比“比”多了一个义符“月”,“领”比“令”多了一个义符“页”。

第三种情况是形音无关字。浙江畲族民歌中有一些据音借用字,其读音、字形都无任何联系,却代表同一种意思。例如:

(57)小娘生好似蒲花(朵)

《笔头落纸写歌源》

(58)心想采纽牡丹转(朵)

《笔头落纸写歌源》

(59)一斗红云天上飞(朵)

《手抓红豆来引花》

(60)好似英台嫩花栽(朵)

《一心想郎来管家》

(61)两人都是嫩花纤(朵)

《好花亦要好郎对》

例(57)至例(61)的“蒲”“纽”“斗”“栽”“纤”虽然在形和音上没有联系,但代表同一个语素“朵”。其中“蒲”“纽”“斗”代表的“朵”在例句中直接成词,成为量词;“栽”“纤”代表的“朵”分别与“花”组成了词,表示“花朵”。再如:

(62)定要罗娘入寮铺(娶)

《交好朋友有名声》

(63)冇钱度娘空欢喜(娶)

《常常想娘心唔放》

(64)两人有缘结同年(伉俪)

《要结姻缘莫畏难》

(65)今晡凑着好对头 (伉俪)

《路边井水是冷清》

例(62)的“罗”与例(63)的“度”发音不同,字形也不同,但在例句中都代表“娶”的意思;例(64)的“同年”和例(65)的“对头”在例句中都代表“伉俪”的意思。

可见,浙江畲族民歌据音借用字的运用情况比较复杂。由于畲族没有自己的文字,且畲族民歌的歌词又是一种口头文学,为了使其能够更好地传承下去,畲族人民便借用汉字对其进行手抄式记录。对这些特殊字采用据音借用方式进行记录时,由于记录者不同,且又没有统一的对应汉字,便产生了“一字多义”和“多字一义”的现象。

二、新造字

浙江畲族民歌还运用了一些新造字。在记录这些民歌的过程中,当记录者写不出本字又没有据音借用字可替代时,就会根据汉字的构造理据创造一些新字。

传统造字法一般是指传统“六书”,就是以许慎的《说文解字·叙》中提及的“六书”为代表,即“象形、指事、会意、形声、转注、假借”。但是随着对汉字研究的深入,学者们已经明确传统“六书”中的“转注”和“假借”不是“造字”法,而是“用字”法,只有“象形、指事、会意、形声”才属于“造字”法。近100年来汉字又出现了许多新造字,新的造字法既采用了传统的造字法,又采用了新创造的造字法,许多学者将其称为“现代六书”,主要指:形声法,会意法,半义符、半记号法,半音符、半记号法,独体记号法,合体记号法。在此基础上衍生出切音合形合义造字法、省形的切音合形合义造字法和省形造字法*穆士虎:《从“新造字”看汉字造字的传承关系》,《铜陵学院学报》2009年第3期,第95-96页。。目前所收集到的浙江畲族民歌多记录整理于上个世纪,因此这些浙江畲族民歌中新造字所采用的造字法可用“现代六书”来表示,主要有以下几种。

(一)形声法

形声法是一种能产性很强的汉字造字法,是创造新字的一种主要方法。在浙江畲族民歌中,多数新造字都是运用这种造字法创造的。如:

《时辰歌》

《儿歌》

《撩鹤》

《交好朋友有名声》

(5)二五减租劄改来(契约)

《民国史歌》

(二)会意法

会意法作为传统造字法之一,在现代造字中依然在使用。同样,浙江畲族民歌中也采用了这种方法来创造新字,不过数量较少。如:

(6)一心要落郎村嬲(玩)

《隔山种竹生成林》

例(6)中的“嬲”[lau22]是“玩”的意思。畲歌中有一类歌叫“嬲歌”,是“畲族关于闲暇或节日期间与外地氏族外异性对歌的原称”*蓝雪霏:《畲族音乐文化》,福建人民出版社2002年版,第66页。。可见,“嬲”与男女性别有关,但从读音上来看又与“男”和“女”无关,因此可认定“嬲”为会意字,采用的是会意造字法。

(三)半义符、半记号法

半义符、半记号法指的是一个部件表义而另一个部件既不表音也不表义,仅作记号而已。此类造字法在浙江畲族民歌中也有所运用。如:

(7)禾椔午时花好开(穗)

《白鹤度双》

(8)勤力少郎秧侩大 (会)

《二十四节气歌》

上例中的“椔”应为半义符、半记号造字法。“椔”的读音为[nаn35],与左右两个部件的读音无联系;“椔”代表的意义为“穗”,左边的部件“木”同其在意义上有一点联系。右边的部件“甾”有两个读音,即zāi 或 zī。“甾”(zāi)有两个义项:一是在《现代汉语》中的解释为:“有机化合物的一类,广泛存在于动植物体内,一般具有重要的生理作用,如胆固醇、胆酸、维生素D和性激素等。也叫类固醇”*《现代汉语词典》,商务印书馆2005年版,第1693页。;二是同“菑”*《辞海(语词分册)》,上海人民出版社1977年版,第1280页。,即“灾”的异体字*《辞海(语词分册)》,上海人民出版社1977年版,第573页。,表示祸难。另“甾”(zī)同“淄”*《辞海(语词分册)》,上海人民出版社1977年版,第1280页。,水名,即山东省境内的淄河*《辞海(语词分册)》,上海人民出版社1977年版,第1022页。。可见,不管是音还是义,“甾”与“椔”都无联系,但是从形的角度来看,“甾”是“禾穗”的象形,因此,“椔”所采用的造字法可理解为半义符、半记号造字法。例(8)也是如此,“侩”[hai55]代表的意思为“会”,“侩”左边的部件是记号,右边的部件为义符,所采用的造字法也为半义符、半记号造字法。

(四)半音符、半记号法

半音符、半记号法就是一个部件表音而另一个部件既不表音也不表义,仅作记号而已。此类造字法在浙江畲族民歌中偶有运用。如:

《畲族高皇歌》

(五)合音合意法

合音合意法就是将两个已有的汉字写在一起,合其音义创造新的汉字、表达新的意义。在浙江畲族民歌中也出现了这种造字法,如:

《柳丝情丝长对长》

浙江畲族民歌在记录过程中运用了一些汉语中所没有的新造字,但是所采用的造字方法还是属于汉字的造字系统,其中以形声造字法为主。由于畲族历来使用汉字记录本民族的歌谣、族谱等,且因其“以汉字为书写形式的文化教育的落后,畲、瑶、苗诸族的文献多请汉人书写”*郭志超:《畲族文化述论》,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9年版,第21页。,因此,在畲族民歌新造字的产生过程中难免会融入汉族人民的语言认知,不自觉地运用了与汉字相同的造字理据。

浙江畲族民歌中出现的两大类特殊字,这些字与汉字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或借音或借造字方法等,这些字的运用对畲族民歌的传承起到了重要的作用。近些年,畲族民歌在传承上出现断层,畲歌的传统之链发生缺环,对其用字情况进行观察和研究,有助于畲族民歌的有效传承。

A Study on the Characters of She Folk Songs in Zhejiang Province

WENG Yingping

(HumanitiesandForeignLanguagesSchoolofZhejiangShurenUniversity,Hangzhou,Zhejiang, 310015,China)

She folk song is the main form of the folk music of She people, and the song lyrics are the main body of She literature. On the basis of collected large numbers of corpus from the She folk songs, this paper studies the use of these words and discovers two types of more special words, i.e. the borrowed words based on pronunciation and newly created words. This paper analyzes and discusses the usage features of the pronunciation based borrowed words and the methods used for creating the new words.

She folk song; word usage; borrowed word based on pronunciation; newly created word

(责任编辑 金菊爱)

2017-04-11

浙江省高校重大人文社科项目攻关计划项目(2013QN022);浙江树人大学中青年学术团队项目

翁颖萍,女,浙江宁波人,教授,研究方向为地域语言文化。

10.3969/j.issn.1671-2714.2017.04.010

猜你喜欢
造字畲族民歌
非遗活态传承下畲族银饰创新设计及营销策略探索——以畲族银饰品牌“珍华堂”为例
唱支山歌给党听——记畲族三月三节
秦简牍专造字释例
永安“三月三”
畲族“三月三”民族文化节庆活动
民歌一样的小溪(外二章)
藤县水上民歌
中吕 十二月带尧民歌 十九大胜利闭幕
隋文帝造字
咱们最初是啥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