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圆圆公主

二十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西圆圆抓着其中一把锁捣鼓了半天，未果，愤愤道：“你们两个一个是皇帝，一个是亲王，竟连锁都不会开，真是、真是气死我也！”

南子画无奈地笑笑，唐枫嘟囔道：“谁规定皇帝和亲王要会开锁的……”

小枇杷拍着西圆圆的背给她顺气，安慰道：“公主莫急，这小小的牢笼还真能困住咱们不成？伯牙子师父不是说会一路保护我们的么，还有南西也带去了皇帝陛下的手谕，根据我的经验，咱们应该很快就能出去了！”

其实根据小枇杷的经验，大家现在的处境十分凶险，即使出了笼子，这四面八方都是陆战的人，要想逃出去，真是千难万难。不过，大家都不忍心看到西圆圆担忧的眼神。

西圆圆虽已贵为女王，内心却还是善良单纯的小姑娘。虽然天生充满正义感和使命感，常常一时冲动，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但自己的战斗力又极其有限，搞不好和别人一起被欺负。

不过，也正是这样的西圆圆，让身边所有的人都想保护她，呵护她，不忍看她受到哪怕一点伤害。

就在西圆圆继续和二十七把锁搏斗的时候，唐枫忽然道：“别忙活了，你们的救星来了。”

南子画坐在牢笼的一角，微微蹙眉，西圆圆和小枇杷同时激动地探头张望，却连半个人影都没瞧见。

西圆圆正要发脾气，却见唐枫指了指鼻子，做了个等待的手势。果然，不出盏茶时分，笼子外响起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西圆圆惊讶地冲唐枫竖起大拇指，唐枫却难得的低调，没同往常一样露出得意的微笑。

西圆圆忍不住问：“你鼻子这么灵，能不能闻出来救星是谁呀？”

唐枫默了一默，道：“是我弟弟。”

西圆圆和小枇杷齐声惊呼：“他不是陸战的人么？”

唐枫摇摇头没有回答，南子画却仿佛早已了然于胸，并没有发表意见。

脚步声渐近，果然，果然是唐苏。

借着几盏烛台幽暗的光，西圆圆终于得以看清唐苏的样子。确是同唐枫有三分相似的眉眼，同样是英俊的少年，只是唐枫若是浓墨重彩的一幅水墨，唐苏便是清新寡淡的一幅白描。这样标准的书生模样，令人难以相信，他便是下毒的凶手。

唐枫望着唐苏，道：“我知道你会来。”

唐苏点点头，道：“我却没想到你会来。”

唐枫苦笑道：“我原想进山寻找毒源，可既然是你，便没有再找的必要了。”

这下，不光西圆圆和小枇杷搞不懂，就连常年不发表意见的南子画都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唐枫道：“你虽随着苏夫人离宫隐居，却仍是唐门的子孙。唐门不毒女人，不毒孩子，不毒无辜百姓，我相信你，你不会忘。”

唐苏眼中一亮，却很快黯淡下去，道：“没错，我加了龟息草，分量很大，足可昏睡半月，脉象全无。”

西圆圆和南子画对视一眼，心中的大石头终于放下，原来城中的瘟疫，只是虚惊一场。

唐枫接着道：“你如此行事，陆战若是知道了，定不会饶你，他……究竟用什么来胁迫你做这些事的？”

唐苏眼眸中的神采愈加黯淡，良久方道：“是我娘。”

二十二、无奈的选择

幽暗的烛火下，唐苏缓缓道：“陆战趁我外出采药，掳走了我母亲，不知软禁在何处，只是每隔数日捎来一封平安书信。他要我在这山中布毒三十日，令石兹成为一座空城。今日已是第二十七天，三日之后，我便去约定的地点，接回母亲。”

唐枫道：“如此甚好。外面的迷香最多还有一个时辰的效用，你快放了他们吧！从此处出山，还有很长一段山路，若是再被陆战捉住，可就更难脱身了。”

西圆圆总觉得唐枫这阵子说话怪怪的，却一直没想通问题在哪，直到现在终于明白，唐枫方才说“你们的救星来了”，此时又道“快把他们放了吧”，怎么竟好像自己要留在此处。

小枇杷明白西圆圆心意，拉住唐枫半幅衣袖，道：“喂，你不跟我们一起走？”

唐枫苦笑着摇摇头，看向唐苏。唐苏也是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

南子画沉吟道：“我听闻苏老夫人当日离宫之时，曾令其子立下重誓，便是与唐门中人永生不得相见——见之，必诛。”

西圆圆吓了一跳：“我的妈呀，他们可是亲兄弟，怎么会立个这样的毒誓？”

唐枫道：“父王当年本想传位给唐苏，我的母亲，却联合家族的势力，逼走了苏夫人，令她未能见到父王最后一面……呵呵，哥哥也并不想做这个皇帝，可是，谁都会有无可奈何，不是么？”说完，静静看着唐苏。

唐苏叹息一声，道：“我这有一颗红鸩，乃是百毒之王，你绝不会有半分痛苦。”

唐枫道：“我不会怨你，只是还有一件事，需托付于你。”

唐苏见唐枫在生死面前仍是举重若轻，也不禁十分佩服，道：“但凭吩咐。”

唐枫道：“你从小最是宅心仁厚，也望你助我朋友平了陆战之乱，你也晓得，若陆战得势，必将烽烟四起，我唐国必受其扰。”

唐苏道：“你放心，我今日来此，便是想放了他们出去。陆战掳走我母亲，我绝不会为他卖命。”

西圆圆听到这里总算是搞明白，说是有什么毒誓，其实是这兄弟俩有仇。若要唐苏救他们，唐枫就得牺牲。

唐苏细长的手指夹了一颗红色药丸，唐枫伸手去接，却被西圆圆一巴掌狠狠拍在手背上，不禁“哎呦”一声。

西圆圆怒道：“你傻啊，给你毒药你也吃！咱们不出去了，你不能死！”

唐枫瞪眼道：“我是自愿的，我母亲本就欠他母亲的，便由我来还也是应该，并不是为了你们……”

西圆圆更生气了，道：“这里是西昌的地盘，我才是老大！我以女王的身份警告你，你私自售卖盗版秘籍，论律当罚白银四万两，你还清罚款前，绝对绝对绝对不许死！”

二十三、死而复生

西圆圆联合小枇杷，死乞白赖地拉住唐枫，根本不让他碰唐苏的毒药。唐枫无奈，看向南子画。

南子画眼珠一转，向西圆圆道：“圆圆，悦王是你的朋友，你便应该尊重他自己的选择。”

西圆圆一愣，眼圈红红地道：“子画哥哥你说什么呢，我怎么能让唐枫为了我们，送了性命？”

南子画握住西圆圆的手，道：“听我的，松手吧。”

西圆圆头一次见南子画如此认真，不由得松了手，小枇杷咬了咬牙，也放开了唐枫的袖子。

唐枫接过红鸩，看了看南子画，又拍了拍西圆圆的头，遗憾道：“你们西昌的罚款也太贵了些，我恐怕是交不上了……”

西圆圆眼泪哗哗，道：“你还在开玩笑！”

唐枫便不再说话，闭上眼睛，服下了药丸。这红鸩果然不愧是百毒之首，唐枫缓缓倒下，面容如生，仿佛毫无痛苦。

西圆圆和小枇杷“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虽然和唐枫认识的时间不长，可西圆圆已经把他当成了最好的朋友。虽然他有时候很讨厌，甚至很欠揍，可是他为了救她们的性命，居然牺牲了自己。一条鲜亮活泼的生命，转瞬间就离她们而去，西圆圆实在接受不了。

南子画冷冷道：“唐公子，这下可以放咱们出去了吧？”

唐苏果然从怀中掏出一串钥匙，交于南子画，道：“按大小顺序，可开二十七把锁。迷香大约还有半个时辰的效用，陆战的兵器库，离此处不远，我虽与唐门有仇，却亦不愿见四海生灵涂炭。我能做的便只有这些了，你们好自为之。”

话毕，便拂袖而去。

西圆圆和小枇杷趴在唐枫胸口哭得很伤心，西圆圆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擦在唐枫胸口，边哭边道：“你怎么就这么死了，我的罚款怎么办，你的马车也还没送给我，你……”

南子画“乒乒乓乓”在开锁，听西圆圆哭得实在伤心，忍不住道：“你就别装了，她再哭就要晕过去了，咱们还得把她扛出去！”

西圆圆正哭着，唐枫突然就睁开眼睛，戏谑道：“你们两个鼻涕眼泪的，脏死了，我这件衣服很贵的。”

西圆圆和小枇杷吓了一跳，小枇杷结结巴巴道：“公，公主，唐枫是不是变成鬼了？”

南子画终于打开了最后一道锁，悠悠道：“你们两个记性还真差。唐枫身上那柄破月，是可辟百毒的至宝，他再吃十颗八颗的红鸩，也跟吃糖一样。”

西圆圆和小枇杷愣了一会儿，开心地蹦了起来，欢呼道：“太好啦，你没死！”西圆圆忽又问道，“子画哥哥，你晓得唐枫有破月，唐苏怎么会不晓得？”

南子画已经打开牢门，四处张望了一下，道：“唐苏并不是心狠手辣之人，他即便下毒，却亦给人留了活路，就凭这一点，我赌他不会真让唐枫有事，只是碍于誓言，他不得不如此。无论如何，唐枫服了他的毒药，在他面前死了一次，他便不算违誓。至于他知不知道破月这回事，我就不清楚了，不过即使没有破月，唐枫也不一定会被毒死。”

唐枫瞪着眼睛道：“你胆子还真大，这红鸩很毒的，万一我真死了怎么办？”

南子画轻轻一笑，道：“反正赌的不是我的性命，输了也无妨。”

唐枫气得抓耳挠腮，西圆圆和小枇杷笑得肚子疼。有了这样的朋友，面前有再多的困难和危险，也不会觉得害怕。

二十四、逃出石兹山

半个时辰的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四个人中，只有唐枫和南子画比较有方向感，但是带上西圆圆和小枇杷两个路痴，还是极其容易迷路。

四个人兜兜转转，找不到出路，眼看四仰八叉的侍卫们蠢蠢欲动，就要醒过来，却见一个胖嘟嘟、毛茸茸的雪白身影从天而降，直直撞向西圆圆怀中——原来是半路逃跑的北东。

北东虽然胆小又狗腿，但是好歹算是本地兔子，比较认路，七弯八绕带着四个人往外跑，沿途还特意经过陆战的兵器库，摇摇尾巴示意大家抓紧时间参观，十足的金牌导游风范。

一行人终于赶在迷香的药劲过去之前到达了安全地带，却仍是唏嘘不已。虽然只在兵器库停留了片刻，大家却印象深刻，久久不能平静。

陸战的兵器库，设计得简单粗暴，却透着浓烈的杀伐之气。用磁石打造的盾牌，每一块都重逾百斤，若是在战场上短兵相接，敌方的武器估计全都要被盾牌吸去，连打都不用打了，直接投降才比较明智。

林间的空地上，西圆圆拉住北东的尾巴，气喘吁吁道：“不跑了，跑不动了，歇会儿，歇会儿。”

南子画和唐枫停下了脚步，小枇杷更是一下瘫倒在地，嘟囔道：“贴身宫女这个行当真是个体力活，还是泡茶比较轻松……”

南子画向唐枫道：“毒源你也看了，石兹的瘟疫，你可解得？”

唐枫道：“小意思。唐苏下的毒，本就是以假死为幌子，好救得很。倒是你，陆战有备而来，他手上有三十万精兵，又有整整一个兵器库的磁盾牌，我看大燕这一战，很难。”

南子画深深蹙眉，忽闻一阵风声，竟是南西兴高采烈地飞了回来，羽毛凌乱，显是经过长途跋涉。南子画轻轻抬手，剥下绑在南西左脚上的纸条，尚未来得及展开，就听见一阵极轻的脚步声。

唐枫低声道：“不好，有追兵！”

西圆圆一骨碌爬起来，拉着小枇杷就准备跑，却被南子画拦住。西圆圆不明所以，一手搂着北东，一手拎着南西，发现这两个逃跑大王居然都镇定无比，没有落荒而逃的迹象，心中更加奇怪。

追兵已至眼前，总有三五十个黑衣人，从天上、地下、草丛里、树梢上钻出来，这些人恐怕刚从迷香中苏醒，并且误认为是唐枫下的毒，一个个脾气大得很，二话不说拿着刀就砍过来。

西圆圆和小枇杷的尖叫声还堵在嗓子眼里，便有一道雪白剑光闪过，所及之处，黑衣人的兵器“叮铃咣当”断了一地。

这样的本事，天下只有一人使得。

难怪北东和南西都懒得逃跑，南子画也优哉游哉，原来是大靠山来了。

西圆圆大喜，嗔道：“师父，你这也来得太晚了！”

二十五、尧河水路

伯牙子终于在关键时刻出现，剑舞游龙，三下五除二解决了陆战派出的杀手，“锵”的一声还剑入鞘，一身白衣如雪不沾尘土，仿若谪仙。

西圆圆和南子画同时下拜，齐声唤道：“师父！”

唐枫和小枇杷向伯牙子见了礼，南西和北东亦凑过去抱大腿，使出浑身解数拍马屁，上演各种争宠的戏码。

伯牙子向西圆圆和南子画道：“我途中看见南西飞过，甚是匆忙，就跟了过来。这山里布下了许多暗哨，不宜久留。”

南子画此时终于有机会打开南西带来的字条，清秀的眉毛微微一挑，道：“师父，燕都来的消息，陆战已经反了，寻的名目是新君年幼无德……三十万大军已在燕都城下。昨夜我们经过兵器库，只见盾牌不见刀枪，想必是已经运出了石兹山。”

伯牙子道：“山外有条尧河，近日河上多了许多货船，陆战定是要走水路，将兵器运走。他此番叛国作乱，违背师门祖训，我本应清理门户为民除害，只是我已与他有赌约在先，不得插手国事，便只能暗中相助，由你们去与之周旋。”

西圆圆愤愤道：“陆战这个坏蛋，为了山里的磁石，竟向我西昌百姓下毒手，我绝不会轻饶他！”

南子画发挥出天生的领导才能，不紧不慢道：“为今之计，咱们便兵分两路，我和圆圆先去尧河想法子断了这条水路。陆战大军虽盛，若是短了武器，便仿佛没了牙的狼，猖狂不到哪儿去。此外，还请师父同唐枫一道，回石兹城中解救中毒的百姓。虽然这毒并不致死，却也十分伤人，早一刻配出解药，百姓便少受一刻痛苦。”

大家立刻分头行动，小枇杷自是随着西圆圆。南西和北东两个胆小鬼却成了伯牙子的忠实追随者，根据唐枫分析，可能是伯牙子强大的气场让这两个家伙比较有安全感，不用动不动就逃跑。

西圆圆一路上向南子畫和小枇杷抱怨南西和北东，抱怨着抱怨着就到了尧河边。

这条尧河，是西昌境内最为繁忙的一条水道，发源于唐，流经蜀国、西昌，直达燕都。三个人隐在河边半人高的芦苇荡中，四处张望，只见整条河上整齐有序排列着货船，船头连着船尾，总有数百米之长。船上有持刀的侍卫来回巡逻，戒备森严。

这些货船吃水很深，可见船上所载的货物极重，当是磁石打造的兵器无疑。

正是夏末秋初，天气干燥的时分，三个人对视一眼，眸中皆是笑意。

西圆圆笑道：“你们两个坏家伙，果然和我想到了一起。”

小枇杷立刻拍马屁：“跟着公主的时间久了，自然也更聪明了！”

南子画笑道：“据我观察，这些侍卫每隔两个时辰要去换班。咱们若要趁机放火，最多只有一炷香的时间，须得速战速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