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爱情隐喻的认知机制看《梦醉荷塘》的歌词特色

刘腊梅

(湖南科技学院 外国语学院，湖南 永州 425199)

从爱情隐喻的认知机制看《梦醉荷塘》的歌词特色

刘腊梅

(湖南科技学院 外国语学院，湖南 永州 425199)

人们对爱情隐喻的认知各色各样，变化多端，尤其体现在汉语歌词中，并使之具有通俗化、衔接松散、通感特质明显、突破语言符号限制、意境含蓄等特点。有了爱情隐喻，《梦醉荷塘》这首歌更加地意蕴优美，扣人心弦。

爱情歌曲；隐喻映射；认知机制；梦醉荷塘；歌词特色

隐喻是基于两事物间的合成相似，将陌生的事物放进熟悉的领域去认识，以一个概念去构建或理解另一个概念[1]，利用源域与目标域之间的相似性，产生“心物同构”[2]364，使源域概念向目的域概念进行映射或投射[3]。根据Lakoff的观点，隐喻起初是一种修辞手段，包括明喻和暗喻，它更是一种认知方式[4]209。用于打比方的比喻由于长期被使用便变成了死喻，这种表达不自觉且反复地进入我们的思维，便成了我们认识世界的方式，即认知模式。隐喻无处不在，既存在在我们的口语表达当中，又常见于文学作品，更是歌曲创作的基石，尤其是爱情歌曲创作的有力手段。爱情是被异性吸引所产生的内心对其喜爱、仰慕、向往等的情感体验。爱情虽然是人们熟悉的东西，但是每个人对爱情的体验都是新颖的、陌生的，所以人们会将它与生活中其它更为熟悉的概念进行比较，找出相似之处，从而更好地认识它。歌曲中的爱情被比喻成各种各样的事物，变化多端，让人捉摸不定。这说明，爱情在人们的心目中与很多周围熟悉的事物有相似之处，并把它投射到这些领域中去。爱情隐喻投射到的目标域就像万花筒，扭转铜镜就会看到词作者所要表达的色彩斑斓的内心世界。

一、汉语歌曲歌词中爱情隐喻的特点

在爱情歌曲中隐喻无处不在，与普通文本中的隐喻相比，呈现出与众不同的特点。它常常通过描写多种物体来调动人们各种感官感觉，即听觉、视觉、味觉、触觉、嗅觉等，更重的是调动第六感官的心智活动，以表达浓浓的爱意。爱情歌曲有抒情性，也有叙事性。爱情隐喻是一种情感隐喻，而情感隐喻最根本的特性就是情感体验性，非常注重根植于人们日常基本的直接或间接的身体体验[5]。很多时候我们无须说“爱”这个字，无须说你我他，只需聆听心在吟唱，就能感知到。汉语歌曲歌词中的爱情隐喻大致有以下几个特点：

(一)通俗化

歌词隐喻既不是纯粹的口语化，也不像诗歌那样雅致，更不像文学作品语言表达那样严谨[6]132。它有时直截了当，有时宛转悠扬，有时热情奔放，有时哀怨自怜，有时像是自言自语，有时似乎是在向对方倾诉。它随着旋律节奏的起伏具有很强的艺术性和独特性，音韵上朗朗上口，易于传唱。不管是流行音乐还是古典音乐，汉语爱情歌曲歌词及隐喻都具有这些通俗化的特点。

(二)在词汇的选择上大多超越语言符号的限制

格莱斯的“话语合作原则”要求准确地表达所需信息，所给信息要真实、不多不少、相关度高、方式得当等[7]。而汉语爱情歌曲歌词常常会出现跨越性非常大的词汇表达，忽东忽西，看上去似乎表达不贴切或不准确，逻辑性不强，明显体现跳跃性思维。但当我们仔细思考上下文之间的联系时，就会发现原来这些突破语言符号限制的表达通过某种形式暗含着隐喻。

(三)衔接方式总体松散

歌词中的隐喻，有些有明显的引导词，如“像”“好像”“恰似”等，是明喻的方式，多属于热情奔放式的比较直接的爱情表达；有些没有引导词，是暗喻的方式，通过上下文的意象相连构成比喻，这类多属于含蓄的爱情表达；还有一些仅仅靠挨着的两个意义单位来构成比喻，由一种前后结构关系构成，需要聆听者运用丰富的想象力把这些意象与情感紧紧连结在一起。第三种方式在汉语歌词中引出隐喻尤为突出，且明显得多，松散地摆放本体和喻体，尽量不用引导词，单靠前后句紧凑的关系将两个概念连接在一起构成比喻，并且本体常常隐含在意境中，即歌词只出现喻体，不出现本体，不停地让聆听者产生遐想。

(四)生理、心理及语言表达等方面的通感特质明显

“通感”是人在受到一种感官刺激时所出现的多种感官上的反应，或是一种感觉激发另一种感觉而形成的感觉移动。位于体表的外感器官通过神经末梢，当接受外部环境的刺激时，发生兴奋，形成神经冲动，产生动作电位，由感觉神经系统传导给神经中枢，产生感觉移动，即“通感”。钱钟书先生提到：在日常生活中，五种感觉器官是相互连通的，即视觉、听觉、触觉、味觉、嗅觉往往可以彼此打通，不分界限。“通感”本来是一种生理现象，却在语言上表现出感觉移动，成为一种语言修辞手段[8]。诗人陈学祖也提及到“通感的形成是物体之间的联系在心里产生投影，是心理的本能在一瞬间完成的”。这些阐述都为“通感”这种语言现象提供可靠的生理和心理依据。通感可以突破人的思维定势，让各种感官共同参与对审美对象的感悟，从而全身心地去感知生活，进行审美，并深化语言艺术。徐盛桓教授在《隐喻的起因、发生和构建》一文中提到：各种感官所发生的感受都可能引发隐喻，形成视觉性、触觉性、味觉性隐喻等[2]369。汉语爱情歌曲的词作者经常运用跳跃性思维，用多种隐喻意象来表达自己的感受，从而产生由触觉向多个方向的感觉移动，让聆听者产生共鸣并体会他的心灵感受。

(五)意境含蓄

爱情歌曲的歌词隐喻利用凝练的措辞、婉约的风格、奇特的构思、开阔的意境，把抽象的爱情特点映射到具体事物上。它在格调、氛围、色彩等诸方面使抽象事物具体化、陌生事物熟悉化、深奥哲理浅显化[6]133，使聆听者产生心灵的震撼、相同的联想与解读、共鸣。汉语歌词中的爱情往往要远远地描写和欣赏，才会让聆听者品味出朦朦胧胧的如痴如醉的意境，才会让人有欲罢不能的思念，才会让人觉得它像水晶一样晶莹剔透，纯洁无暇，却只能隔着玻璃观赏；像带刺的玫瑰一样婀娜妩媚，艳丽多姿，却不能用手触摸。不管是阳刚的爱情表达还是阴柔的爱情表达都能使人透过深情动人的曲调品味其中朦胧的意境，联想到真切的爱情体验。

二、汉语歌曲歌词中爱情隐喻的认知机制与投射

爱情的感觉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在日常生活中，人们表达爱的方式因人因地而异，虽有诸多不同，却局限于有限的朴素语言表达及情感体验。中国人表达感情通常比较含蓄，人们多数时候回避用“爱”这个字，喜欢把它比作自己熟悉的其它概念。歌词中的隐喻使得爱情几乎是包罗万象、无所不能的东西。它投射到的目标域就像万花筒一样变化多端，涉及的方面纷繁复杂，让人捉摸不定。爱情主题通过隐喻投射到一些具体物象上。我们将这些物象概念化或次范畴化，虽然概括不完全，但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帮助语言学习者领略汉民族语言的博大精深及人们丰富的内心世界，以便更清楚地认识爱情的体验。Lakoff认为，概念隐喻具有系统性的特点[4]209。词作者常常用隐喻来表达自己对爱情的丰富思想与情感，避免平淡与单调，将自己在生活中各种不同的体验来比喻爱情的感觉，使之成为物化具体的、模糊抽象的、清新刺激的、令人遐想的东西等。如爱情被看成是可感知的物体，隐喻映射认为“爱情是物体”，于是就有了爱情与各种物体属性的概念映射[9]。爱情的感觉需要借助他物产生背景映衬，制造情景才能移情入物，表达出或热情奔放或淡淡忧思的心情。词作者的爱情体验不同，比喻的东西随着所处的环境相异而发生变化，借助具体的他物、体验的感觉、远处的联想来实现背景映射，思维漂浮不定，没有固定的模型。在隐喻的投射下，爱情变成坚固的物体、流动的液体、扩散的气体及难以割舍的身体器官、与之紧紧相连的空间概念或复杂难懂的抽象概念等。爱情主题投射的物化概念大致可分为十个类别，即爱情常常被歌词描述成：爱情是使人疯狂的磁力；爱情是火热的东西；爱情是双方共同度过的人生旅程；爱情是酒醉朦胧；爱情是你走我也走的东西；爱情是人们喜爱的花草；爱情是星宿，是太阳，是月亮，是星星，是宇宙；爱情是清澈透底、晶莹剔透的东西；爱情是等待，是煎熬，是期盼；爱情是心的归宿。

三、《梦醉荷塘》在爱情隐喻投射下的歌词特色

由陈金文、刘艳梅作词的《梦醉荷塘》歌词如下：

多情的月光把荷塘燃亮

轻柔的晚风摇醒了梦乡

莲叶翩翩轻舞在荷塘中央

微风轻抚你的长发 送来清香

朦胧的月光把思念绽放

微微的莲动在心海荡漾

星光点点 洒落一身我无限思量

波光映出你的模样 叫人怜香

看鱼儿慢游 听浪花浅唱

一缕暮风把思念带向远方

丝竹悠扬 拨动心房

你我牵手漫步在这月色荷塘

看荷叶翩翩 听星月神话

一曲琴音诉说着地老天荒

月色朦胧 梦醉荷塘

心中永世刻下你迷人的模样

有了爱情隐喻，《梦醉荷塘》这首歌更加意蕴优美，扣人心弦。此首歌的歌词除了具有一般歌词的通俗化、衔接松散的特点外，由于运用了许多隐喻意象，还具有以下几个明显的特点：

(一)拟人的隐喻表达方式

隐喻是连通不同概念世界的桥梁，爱情歌曲、歌词、隐喻就是连通现实世界和心灵世界的桥梁。如这首歌歌词中的前四句作者运用拟人的修辞手法，把“月光、晚风、莲叶、微风”等概念放进“人”这个概念中去认识，使它们具有“人”的行为特点，即“多情”“点亮”“摇醒”“轻舞”“抚摸”等。这样一来，源域概念“月光、晚风、莲叶、微风”等与目标域概念“人”分别产生相似性。然后将“我”的情感感染给这些物体，使它们都带着浓浓的爱意，陪伴着“我”度过这美好的夜晚。拟人是暗喻的一个特例，所以它是隐喻的表达方式，渲染了发生爱情故事的整个荷塘的氛围。

(二)通感特质明显

这首歌的歌词看起来是在描写荷塘周围的景物，将看到的、听到的、闻到的、触到的景物叙事性地呈现在我们面前，实际上是运用通感描写由触觉向多个方向的感觉移动来表达自己对爱人的喜欢程度，将爱意传递给每一个感官，倾诉全身心的感受。因为“我”的心中充满喜悦的爱，所以看到的是明亮的月光、莲叶轻舞、鱼儿漫游、爱人的长发、爱人的模样；听到的是浪花拍打荷塘、丝竹悠扬、远处的琴声；嗅到的是长发的清香；触摸到的是轻柔的晚风；第六感官产生“心物同构”而感受到心房被拨动，刻着你迷人的模样，怜香、思念、醉梦等伤感的情怀。爱的过程让人沉迷，让人心醉。爱情的结果是你我牵手，共同创造爱情神话，时限为地老天荒。所有这些隐喻利用情境的烘托使得“我们”的爱情无限浪漫、永恒不变而又有凄美的忧伤感。

(三)超越语言符号的限制

隐喻词的组合会使得隐喻词的词义变得游离不定，模棱两可[10]。此首歌是叙事性的，描写五种感官所感知的一切实在的物体。但有些描写不能细究其准确性，它们表达了无尽的遐想而并非实在的东西，如“一缕暮风把思念带向远方”“听星月神话”“一曲琴音诉说着地老天荒 ”等。细究“一缕暮风把思念带向远方”的含义，看到眼前的人却说思念远方的人，这不符合格莱斯“话语合作原则”中的“质的准则”和“相关性准则”。但这里的“思念”如果理解为“爱”，那就能自圆其说了。因为爱情是若即若离的，让人难以触摸得到，要远远地描写和欣赏，于是它可以用来描述他心中的感想和决心：“永远思念她”表示“永远爱着她”，这样“思念”的词义得到扩展，在一定程度上突破语言符号的限制。同样地，“听星月神话”的隐喻是指“我们的爱情以星月为证发生并创下了浪漫的奇迹，由不可能成为了可能”。“一曲琴音诉说着地老天荒”是借助“琴音”来表达自己对爱情的誓言是“地老天荒”，即“地久天长”。词作者尽量突破语言符号的限制，突破人们思想禁锢的牢笼来表达刻骨铭心的爱情。

(四)意境含蓄美

爱情这杯酒，谁喝都会醉。伤感网络流行歌曲《梦醉荷塘》将爱情发生在一个特定的场景中，围绕荷塘景物展开描述，用通感的方式将自己的爱情愉悦感传递给所见、所闻、所悟的事物，使它们形态各异，生动活泼，反过来说是寄思于大自然的万物来表达自己心中满满的爱意，渲染一个完整的、动态的、爱的氛围；并将爱情发生在一个特定的时间里——夜晚，这正符合爱情花前月下的特质，表现如醉如痴的梦境。整首歌曲借助优美的旋律和曲调将这种意境悠然地托出，扣人心弦，震撼心灵，让聆听者瞬间获得一种意蕴深长的、回味无穷的境界美感。

在我国改革开放后，人们对爱情的追求方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在现代流行歌曲中，爱情成了永恒的主题，了解汉语歌曲歌词中爱情隐喻的认知方式，趣味盎然，从中可以看出中华民族对美好爱情的憧憬与向往的强烈愿望。深入分析歌词中爱情隐喻的认知机制，可帮助我们更好地了解人们对爱情的认知，从而欣赏它，珍惜它，理智地对待它，大阔步地迈向未来美好的感情生活。

[1]赵艳芳.认知语言学[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0：101.

[2]徐盛桓.隐喻的起因、发生和构建[J].外语教学与研究，2014(5).

[3]彭宣维.认知发展、隐喻映射与词义范畴的延伸：现代汉语词汇系统形成的认知机制[J].北京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4(3)：47.

[4]GEORGE L, MARK J.Metaphors we live by[M].Chicago: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1980.

[5]岳好平.英汉情感隐喻的认知研究[M].长沙：湖南人民出版社，2010：79.

[6]刘薇.浅议汉语歌词中隐喻的语言特色[J].鸡西大学学报，2008(6).

[7]〗戴炜栋，何兆熊.新编简明英语语言学教程[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10：87.

[8]刘腊梅.英语修辞格比较研究[M].成都：西南交通大学出版社，2008：56.

[9]谭业升，沈少剑.英汉情感隐喻系统与对比研究[J].外国语言文学研究，2006(9)：6.

[10]胡世雄.诗歌隐喻上下文及其类型[J].外语学刊，1999(3)：23.

OnLyricsFeaturesoftheSong"MengZuiHeTang"fromthePerspectiveofCognitiveMechanismofLoveMetaphor

LIULa-mei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 Hunan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Engineering, Yongzhou 425199, China)

The ways to recognize love concept are varied, especially in Chinese Love Songs, thus making them popular, loose in structure, beyond language limit, with obvious synesthesia feature and artistic conception. Because of the love metaphor, the song Meng Zui He Tang (Enchanting Lotus Pond) becomes even more beautiful in tune and cliff-hanging.

love song; metaphorical mapping; cognitive mechanism; Meng Zui He Tang; features of lyrics

2017-06-20

刘腊梅(1965—)，女，湖南祁阳人，湖南科技学院外国语学院教授，研究方向：英语修辞学、英语语言学研究。

H0

A

1673-0712(2017)05-0074-04

(责任编校：彭芬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