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辟蹊径开新篇——评《列女传史源学考察》

宣兆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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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辟蹊径开新篇
——评《列女传史源学考察》

宣兆琦

复旦大学硕士，北京师范大学博士，南开大学博士后，一路名校走来，一直走进了学术的殿堂，她就是既有学术悟性，又勤于笔耕的刘洁博士。因其学术悟性高，所以刘洁博士的研究领域比较宽广。比如先秦史、中国文化史、中国古代妇女史等，她都研究，然而，中国古代妇女史应该是她的主攻方向。因其勤于笔耕，所以刘洁博士取得了丰硕的研究成果。比如《走不出的后花园——从〈世说新语〉中的女性说起》、《列女传史源学考察》等，不胜列举，然而《列女传史源学考察》无疑是最有份量的一部精品力作。

《列女传》是我国历史上第一部专门的女性传记。该书仅前七卷正传部分就记载了110个西汉及以前各类至真至性的传奇女子，堪称一幅秦汉以前优秀妇女形像的长卷。这幅长卷为我们全面认识中国古代尤其是先秦至秦汉时期妇女的社会生活、精神风貌及当时整个社会的风俗习尚，为我们从一个侧面了解当时的各种制度及相关政治、经济、社会发展等问题，提供了有益且必要的史料。因而，作为我国最早的一部妇女专史和通史，《列女传》实在是有深入挖掘和深化认识的必要。

《列女传》的作者是刘向。刘向本名更生，字子政，沛(今江苏沛县)人，是汉皇室宗亲、楚元王(刘交)四世孙，一生历经西汉昭、宣、元、成四帝，但其政治、学术活动则主要在宣、元、成帝三朝。作为西汉卓有成就的经学家、史学家、文学家和目录学家，他不仅全面整理总结了先秦文献，构建了对后世影响至深的新的文化信仰和学术体系，而且著作了《新序》《说苑》《列女传》等书，更难能可贵的是他校阅皇家藏书，撰成我国最早的目录学著作《别录》。他“博物洽闻，通达古今”，班固把他与孟子、荀子同列。

由此可知，刘向是我国古代文化大家，而《列女传》则是古代文化名著。大家名著自然备受关注，因而诠释、注解、研究《列女传》者，代不乏人。不过，历代学者们讨论该书的重点多集中在这么几项，其一是考订该书的版本；其二是考证刘向是否为该书的作者；其三是为该书作注疏或校勘；其四是讨论该书对后世史学与文学发展的影响；其五是研究作者刘向的生平、思想等。然而，遗憾的是将文献、史源学与历史研究有机结合的研究成果至今尚不多见。

史源学是一门寻考史料来源的学问。前辈史学大家陈垣先生认为，研究史著，应该认真寻考其所依据的史料来源，以考察其根据是否可靠，引证是否充分，叙述是否正确。他常说:“史源不清，浊流靡己。”并强调“读史必须观其语之所出”，必须“一一追寻其史源，考正其讹误”，以达到“练习读史之能力，警惕著论之轻心”。可以说，史源学是他在长期治史和教学中总结出来的一门学科，是中国20世纪历史学研究的一大创新。

可以说，刘洁博士深得陈垣先生史源学理论与研究方法之精髓，在审视《列女传》一书时，从史源学角度入手，打破该书原有的分类标准，以时代先后为主线，在对刘向及《列女传》一书充分认识的基础上，以书中记载的女性人物为中心，重点考证其事迹的真实性和记载这些事迹的史料来源，比较不同时代的人对她们的看法及她们的事迹在流传过程中发生的变化，认识她们在历史发展中的作用和产生的社会影响，并据此分析变化出现的原因，进而探讨整个先秦至秦汉妇女观观念的变迁。正可谓独辟蹊径，开启了《列女传》研究的一个新篇章。

笔者认为《列女传史源学考察》一书有以下几个鲜明的特点：

其一，史料翔实，言必有据。

刘洁博士的《列女传史源学考察》一书无疑是一部历史考证研究成果，既然是考证，势必要求言必有据，持之有故。一切都要让史实说话，一切都要让史料说话。在这一点上，刘洁博士做得非常好。据统计，该书所征引的仅汉代及以前的史料就有：《诗》《尚书》《礼记》《史记》《山海经》《尸子》《离骚》《吴越春秋》《竹书纪年》《吕氏春秋》《帝王世纪》《国语》《左传》《韩诗外传》《战国策》《淮南子》《新序》《晏子春秋》《新书》《谷梁传》《公羊传》《说苑》《汉书》《玉台新咏》《洞箫赋》《隶释》《鲁灵光殿赋》《战国策》《战国纵横家书》《管子》等古文献。参考文献古籍类三十余种，参考文献著作类三十余种，参考文献论文类一百多篇。统计与列举是枯燥的，但却是必要的。由上述足以看到刘洁博士在做这本书的过程中的确是下了功夫的，可以说博览群书，极大丰富地占有了史料。力争做到一份材料说一份话，两份材料说两份话。因而史料翔实，言必有据也就成了该书的一大特点。

其二，视角独特，观点新颖。

《列女传史源学考察》一书不仅以考取胜，还表现为以论见长。每逢论辩，往往是视角独特，新见迭出。鲁桓公夫人文姜与其同父异母兄长齐襄公私通，致使鲁桓公蒙耻丧命，从而使齐鲁交恶的事情，仅《春秋》记载就有14条之多，后有《春秋三传》《管子》《史记》《左传纪事本末》《左传事纬》《左传分国集注》等书亦载此事，这些史书无不把文姜描述成一个“狂走无忌”“淫奔之行遂至于不可制”的“淫妇”形象。文姜淫乱祸国似乎已成板上钉钉的结论。然而，该书却从“奸”“文”二字切入，先辨明“奸”非“奸淫”而为“干”意，“文”按谥法为“经纬天地曰文，道德博闻曰文，学勤好问曰文，慈惠爱民曰文，愍民惠礼曰文，赐民爵位曰文”，然后，从文姜对齐鲁两国外交关系的影响分析论证，得出了“称文姜为春秋时期的一位女性外交家亦无不可”的崭新结论。这一论断让人耳目一新。

其三，结构合理，语言流畅。

《列女传史源学考察》一书前有绪论，后有结语，中间由四章十节构成。绪论部分主要对该书的研究价值、研究现状、研究目标和方法等作了相关说明，同时简要介绍了刘向的生平及前人对《列女传》研究的概况。正文四章体例相类，先简单介绍传主事迹或转述史料记载之异同，然后对史实进行考证。这四章的内容分别是：第一章为传说与夏商西周时期的女性，第二章为春秋时代的女性，第三章为战国时代的女性，第四章为西汉时期的女性。又有三篇以“小节”形式的短论穿插其中，分别是“春秋以前的女性观念”“春秋战国时期的妇女观念”和“西汉时期的妇女观念”。总之，该书从结构上来看，可说是详略得当，疏密有间；纵横交错，颇得章法，比较合理的了。

另外，《列女传史源学考察》的语言很流畅，往往能给读者一种美感。兹引后记中的数语以明之：“小的时候读《庄子》，《知北游》中有句话说：‘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之过隙，忽然而已。’当时感觉好笑，怎会那么快？明明四十分钟的一堂课都过得那么漫长无比呀。可现实是，十年的光阴，一晃而过。”“十年间，有欢笑，也有悲伤；有明媚，也有哀愁。”由此可知，刘洁博士具有很强的驾驭语言的能力。她以一个女博士的细腻和美感，将流畅欢快的语言应用到《列女传史源学考察》的写作中，也成了该书的一大待色了。

总而言之，该书考证精审，分析透彻，论述充分，独具匠心，是研究《列女传》的一部精品力作。

2017-01-20

宣兆琦，男，山东理工大学教授，淄博中国传统文化促进会齐文化专业委员会会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