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伦理转型中礼义廉耻思想的发展

2017-01-27 14:37李明建
管子学刊 2017年1期
关键词:伦理思想国民党道德

李明建

(宿迁学院 思政部,江苏 宿迁 223800)

近代伦理转型中礼义廉耻思想的发展

李明建

(宿迁学院 思政部,江苏 宿迁 223800)

管子提出礼义廉耻是“国之四维”,认为这些道德规范对国家的存亡发展有着重要意义。近代中国的伦理转型在中西方伦理文化的碰撞中发生。民国时期的“新生活运动”强调民众日常生活要讲求礼义廉耻,试图以这一传统道德探索近代中国社会的道德重建。近代礼义廉耻思想与传统礼义廉耻思想有一定的联系与区别。礼义廉耻思想对于当今道德建设有着重要的意义,我们应该讲求礼义廉耻,弘扬中华民族精神;实践礼义廉耻,维护社会道德秩序;坚守礼义廉耻,继承优秀道德传统。

伦理转型;礼义廉耻;道德建设

近代以来,特别是清末民初的社会变迁是深刻的、剧烈的,这种变迁必然带来伦理的变革与转型,伦理转型成为近代社会变迁的一个重要表现。伦理转型包含了国民道德观念、伦理思想、道德规则和道德行为等方面所发生的变化。近代中国社会的伦理转型不是一种内生型变革,而是在外部力量推动下所发生的变革。中华民国成立后,中国社会的经济、政治和思想文化都发生了剧烈动荡。西方近代伦理文化流入中国,直接导致中国传统伦理思想面临着深刻的生存危机。中国传统伦理思想走上现代化之路,则是基于中西伦理文化的冲突所导致的伦理思想的转型。在中华文化的发展历程中,礼义廉耻思想作为传统道德规范,对个体的道德品质提升发挥了重要的引领作用,也对社会发展与文明进步起到了积极的推动作用。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礼义廉耻思想曾在近代中国伦理思想转型的特殊时期被重视,并在当时的“新生活运动”中得以实践。

一、礼义廉耻思想的历史源流

在中国历史上,管子最早从整体上提出了“礼义廉耻”思想,他把“礼义廉耻”作为“国之四维”,并强调“四维不张,国乃灭亡”。

中国传统伦理思想中的“礼”泛指道德规范、典章制度。最早主张把“礼”作为行为规范的是春秋时期的子产,他说,“夫礼,天之经也,地之义也,民之行也。”(《左传·昭公二十五年》) 孔子“好礼”,从小就受周礼文化的熏陶,他说的“礼”除了道德规范外还包含“周礼”、礼节等意义。他在提出核心概念“仁”的同时提出了“礼”,认为“仁”的实现要通过“礼”,“仁”是“礼”的内在精神,“礼”是“仁”的外在转化。孔子还把“礼”视为国家治理的根本方法,“上好礼,则民易使也”(《论语·宪问》)。荀子认为“礼”是解决人的欲望的无限性与财产的有限性矛盾的方法,“先王制礼义以分之”(《荀子·礼论》)。从“礼”的内在精神看,包含了维护宗法等级制度,注重和谐平衡的人际关系,推崇善良、恭敬、礼让的道德品质等,实现社会关系的协调、有序。 “义”是指人们实现公正、合理所需要做的事情[1],要求人们进行自我调节使思想和行为符合一定的道德准则。孔子说:“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论语·里仁》)孟子主张“仁”“义”要统一,并给“义”下了伦理学定义,“义”是应当,是羞恶之心。他用“义”去规定爱人的界限,区分行为的应当与不应当。荀子则主张“义”“利”都是人们所需要的,但人们要重“义”轻“利”。“廉”,是指廉洁。“廉,清也。”(《广雅》)《周礼》提出考察官吏要坚持“六廉”标准:“以听官府之六计,弊群吏之治。一曰廉善,二曰廉能,三曰廉敬,四曰廉正,五曰廉法,六曰廉辨。”(《周礼·天官冢宰》)季康子担心盗贼,问计于孔子,孔子则说“苟子之不欲,虽赏之不窃”(《论语·颜渊》),孔子告诫季康子自己不要太贪恋钱财,则可不用担心盗贼问题。可见,为政者清正廉洁是极其重要的。“耻”也即人们对自己的思想或行为产生的羞耻之心。孔子主张“行己有耻,使于四方,不辱君命,可谓士矣”(《论语·子路》),也就是说只有对自己恶的思想和行为能产生羞愧自责之情,才能成为“士”。孟子认为知耻是做人的基本要求,他说:“人不可以无耻,无耻之耻,无耻矣。”(《孟子·尽心上》)知耻是塑造道德人格的必要条件。朱熹说:“人须知耻,方能过而改,故耻为重。”(《朱子语类》卷九十四)

“礼、义、廉、耻”作为一个完整的思想,来源于春秋时期《管子·牧民》篇。《管子》属于集古代思想大成的书,对于法家、道家、儒家、墨家都有影响,特别是关于礼义廉耻的认识相通于儒家。管子把礼义廉耻四个道德要素称为“四维”,并进行了论述。“国有四维,一维绝则倾,二维绝则危,三维绝则覆,四维绝则灭。倾可正也,危可安也,覆可起也,灭不可复错也。何谓四维?一曰礼,二曰义,三曰廉,四曰耻。礼不逾节,义不自进,廉不蔽恶,耻不从枉。故不逾节,则上位安;不自进,则民无巧诈;不蔽恶,则行自全;不从枉,则邪事不生。”(《管子·牧民》) 在管子看来,人们守“礼”就不会逾越等级规范,上级就会安定;讲“义”就不会妄自求进,人们就不会进行欺诈;有“廉”就不会掩饰错误,行为也会自然端正;知“耻”就不会顺从邪恶,邪乱的事情则不会发生。礼义廉耻这四维要求人们的思想行为要遵守一定的道德规范并符合一定的道德标准。所以,礼义廉耻对于治国的意义重大。这里,管子强调了四维对于国家发展的重要性,他认为这些道德原则对于国家大厦而言就像支柱一样,不可缺少。缺少一个,大厦就要倾斜;缺少两个,国家就会危险;缺少三个,大厦就要倒塌;缺少四个,国家就要灭亡。对于国家而言,一维也不能缺少,有了礼义廉耻这四维,人们才会遵守道德规范,社会才会安定,国家才会存续。明末清初,顾炎武提出:“礼义,治人之大法,廉耻,立人之大节。盖不廉则无所不取,不耻则无所不为。”(《日知录·廉耻》) 他认为礼义是治理社会的大法,廉耻是个人立身的大节,失去了“廉”,则什么都要取;失去了“耻”,则什么都会去做。

二、礼义廉耻思想的近代发展

1934年2月19日,国民党在南昌发起一场旨在通过改变国民不合时代要求的生活习惯,恢复固有道德和民族精神,最终复兴民族的道德运动——“新生活运动”。 这一“运动”从国民日常生活入手,寻求道德建设的有效路径,按照礼、义、廉、耻的要求,推动民众生活的变革。此后的十多年时间,民众日常生活中的礼义廉耻问题一直被强调。运动发起人在对传统儒学思想研究的基础上,从中华民族的传统道德规范中,接受了礼义廉耻在国家、民族发展中占据重要地位的思想,并结合实际对礼义廉耻进行了阐述。

(一)国民党对礼义廉耻思想的接受与宣传

在“新生活运动”的发起和推动过程中,国民党代表人物多次发表演讲,论述礼义廉耻的重要,并把礼义廉耻确立为“新生活运动”的中心准则。 “可以看出,管子提出‘四维’,主要是出于政治上的考虑,用‘礼义廉耻’四项准绳来约束人们的言行,从而最终实现‘尊王攘夷,一匡天下’的政治目标。诸多伦理道德规范中,国民党之所以特别看重‘礼义廉耻’四维,并将其确定为新生活运动的中心准则,就在于这四条具有直接服务于国民党专制集权统治的实用性。”[2]所以国民党为了维护其政治统治,接受了礼义廉耻思想,并且大加宣传。1933年7月23日,蒋介石在对军官训练团的讲话中指出,军队固有道德的训练,就是要进行礼义廉耻的训练。他认为礼义廉耻是中华民族几千年遗留下来的固有的道德精神,个人和国家都离不开这种精神。军队有了礼义廉耻精神,才能打胜仗。“所以军队教育的精神,就是要使一般官兵统统有‘礼义廉耻’。过去军队一般长官,不懂这个道理,不能以此道理来教育部下,一般士兵当然更加不懂,所以教育不能发生效力,军队一切,也等于零,没有一点力量可言。我们一定要惩前毖后,必须注意这精神和道德的训练才好。”[3]蒋还要求军队党务工作和政治工作人员要认真理解礼义廉耻为军队精神教育的中心原则,要把握德智体群四育为军队教育的内容,要以自身的修养对一般官兵进行教育感化,使其明礼义、知廉耻。1933年9月20日,他在星子县合作人员训练班《合作人员的革命责任》演讲中强调合作人员需要承担救亡图存、复兴民族、完成革命的重任,合作人员要以身作则,做民众的导师,礼义廉耻的教育是合作事业、国家一切事业的基础。他在《复兴民族之根本要务——教养卫之要义》讲话中强调“教”“养”“卫”是建设国家、复兴民族的根本要务,其中的“教”就是要注重做人道理的教育,也即礼义廉耻的教育,使受教育的人“明礼义、知廉耻、负责任、守纪律”,才能为民族复兴作出贡献。可见,国民党在新生活运动发起前便开始宣传礼义廉耻思想在传统道德中的地位以及对国家建设与国家发展的意义。

(二)近代伦理转型中礼义廉耻思想的内涵

道德转型期,在旧的社会道德体系瓦解而新的社会道德体系未能确立时,民众会在一定时期内缺失道德价值追求,社会在一定程度上会出现道德危机。道德重建即是对一定历史阶段社会道德出现问题的应对。道德重建要重新确立社会道德体系,塑造新的道德文化观念,要实现民众道德生活的变革。国民党试图通过“新生活运动”统一思想,在对人的国民性改造中提升道德素质,从而鼓舞人心,改造社会,实现道德重建的目标。1934年4月2日,国民党组织南昌行营扩大总理纪念周,蒋介石作《礼义廉耻的精义》演讲,较为全面地阐述了礼义廉耻的基本含义,统一内涵,解决各界对礼义廉耻理解不尽相同的问题,以便民众能够更好地理解和接受。他说“礼、义、廉、耻”与“孝、悌、忠、信”及“忠孝、仁爱、信义、和平”或“智、信、仁、勇、严”在意义上是互相包涵、互相关连、贯通一致的。他说一个人能够真正做到“孝悌忠信”,也将能完全实践“礼义廉耻”,一个人能真正实践“礼义廉耻”,就能够做到“忠孝、仁爱、信义、和平”。“所以我们现在规定‘礼、义、廉、耻’为新生活运动的准则,并不是说丢开其他的德目不要,也没有分别取舍的意思在内。其真正意义,乃是特别选定这简单明确的四个字,拿来统摄我们民族固有的一切美德,使全国国民易于记忆,易于实行,使得个(应为各——笔者注)个人都能‘重礼、尚义、明廉、知耻’,从而发扬民族道德,以树立精神的国防,奠定国家千万年的精神基础!”[3]蒋还以“信、智、仁、勇”为参照,解释了“礼义廉耻”的含义。

礼,“规规矩矩的态度”。蒋说,“礼”与“信”相通,内在包含了诚实、准确、信义等意思。从个人修身方面看,守礼的人,也是诚实之人。“古人真心诚意,首先要做检察身心的工夫,所谓居敬存诚,实际只是一件事。而居敬的工夫,始于个人生活以及动止仪容,不论群居独处,必使一切皆合于礼,礼主于敬,由敬而至于诚,然后方见得金石为开的至诚。”[3]从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看,礼仪、礼节、礼法都须有诚实、准确、严肃的要求。所以,“礼”是共守的规范、信义的基础。“礼”就是规规矩矩的态度。

义,“正正当当的行为”。蒋认为“义”与“仁”相通,“仁”即博爱。仁者人也,仁要合乎人道,否则即为麻木不仁。“如果抱着‘博爱’的主义,存着为人的心思,再表现于我们一切行为,施之于诸般事物,为他人,为社会,为国家造福,这就是所谓‘救人之仁’,‘救国之仁’和‘救世之仁’,亦即‘礼、义、廉、耻’的‘义’。”[3]互助的行为为义,互助的动机为仁。仁与义是一致的,存之于心的是“仁”,施之于事的为“义”。所以,“义”就是正正当当的行为。

廉,“清清白白的辨别”。蒋说“廉”就是“智、仁、勇”的智。廉,最早是堂之侧边的意思,引申为棱角、明察等意思,也就有了棱角分明,界限清晰等意思。而只有知识丰富的人,才能在是非、公私、邪正上有深刻的认识。“所以‘廉’之意义,实在通于‘智’,不智的人不能廉,不廉的人其实就是不智。因为凡是真正聪明,具有大智大慧的人,一定能够将是非善恶、公私义利界限分得清,将最后的荣辱得失看得明,因此能做到‘公正廉明’,‘临财不苟’,得失取予,一切都合乎理,就是能够‘廉’。”[3]所以,“廉”就是清清白白的辨别。

耻,“切切实实的觉悟”。蒋说“耻”就是勇,有“耻”的人则有刻苦奋斗的勇气,才能敢于牺牲,不怕死亡。“‘勇’就是‘不怕死’,知耻的人一定不怕死,怕死的人都是因为不知耻。你看现在一般怕死的人,屈身降敌的人,和做种种卖国勾当的人,推其所以苟且偷活,天良丧尽的原因,还不是由于不知耻!反之,只要稍有羞耻之心,那便是懦夫也有立志,弱女也能抵暴,无形中的勇气,就平白地生出来。这种由耻生勇的力量,往往可以胜过任何顽强的敌人,成就非常伟大的事业!因为人类若能觉悟到耻辱不能再忍时,自然觉得生死都不足计较,而勇气自然百倍了。”[3]“耻”就是切切实实的觉悟,一般国民明耻就是要牢记国耻,带着勇气为国牺牲。

抗日战争时期,国民党对礼义廉耻思想作出了补充阐释。一是礼,原为“规规矩矩的态度”,战时表述为“严严整整的纪律”。战争时期特别需要民众遵守纪律,“抗战建国的进程中,是纪律高于一切,我们在平时,固要注意个人生活态度的整饬,在战时更需要遵行国民共守的纪律,不如此就不能造成共同一致的力量”[4]。二是义,原为“正正当当的行为”,战时表述为“慷慷慨慨的牺牲”,在战场上奋勇杀敌的军人、踊跃参军的同胞,都是在进行慷慨牺牲的事业。坚守民族气节,即便工厂破坏、自毁粮食,也不拱手资敌,这也是慷慨牺牲的表现,也是义的行为[4]。三是廉,原为“清清楚楚的辨别”,战时表现为“实实在在的节约”。现代战争拼的是人力、物力总和,经济、物质是否能够持久供给,决定能否取得最后胜利。所以,民众要珍惜一切财物,不论是公款公物还是个人财物,甚至是道路上无主的破布纸片,都不可以浪费[4]。四是耻,原来“切切实实的觉悟”应强调为“轰轰烈烈的奋斗”。奋斗的觉悟表现在服务抗战所需,比如前方军士不足时就能积极应征服役,战场上我方战士缺乏某种物品,就能马上宣传等等,这样的觉悟就是轰轰烈烈的表现[4]。

综上,国民党认为“礼义廉耻”是民族道德之体,“信仁智勇”为民族道德之用,能实践“礼义廉耻”的人,也一定能达到“信仁智勇”。“要救中国目前反覆虚伪,浮夸凌乱的风气,惟有齐之于礼,使民能崇信;要救中国目前浇薄残忍、冷酷自私的风气,惟有示之于义,使民能兴仁;要救中国目前贪婪放浪、义利不分的恶习,惟有砥之以廉,使民能有辨别真正是非的智慧;要救中国目前怯懦苟且,堕落消沉的恶习,惟有励之以耻,使民能有感激效命,牺牲奋斗的勇气。”[3]所以把礼义廉耻确定为新生活运动的中心准则,可以发挥传统道德耳熟能详的优势,可以直面社会不良风气,也利于通过改变社会风气,恢复民族固有道德。

(三)“新生活运动”中礼义廉耻的要求

“新生活运动”对于民众实施礼义廉耻也提出了具体要求。1934年5月15日,《新生活运动纲要》修订发表,提出新生活运动就是倡导“礼义廉耻”的规律生活,“礼义廉耻”是待人、处事、持躬、接物的中心规律。 “人因求行为之完善,而后有知识技能之需要,否则,知识技能不过为济奸作恶之具。‘礼义廉耻’者,乃是社会为团体为国家惟一之规律;反乎‘礼义廉耻’之行为,其知识技能适足以损人,结果亦不能有利于己,败群害国而已;故‘礼义廉耻’不独可以救国,且所以立国。”[4]“礼”即为理,自然界的“礼”是定律;社会的“礼”是规律;国家的“礼”是纪律;人的行为要以定律、规律、纪律为准绳,则为守规矩,合乎“礼”的行为。“义”也即宜,即人的正当行为,合于自然定律、社会规律、国家纪律的行为是正当行为,否则不是合乎“义”的行为。“廉”也即明,也即能辨别是非,清晰礼义。合“礼”“义”要求的为“是”,要去追求;不合“礼”“义”要求的为“非”,则要抛弃,这就是清清白白的辨别[4]。“耻”也即知耻,心存羞恶之感。一个人的行为,如果不合“礼”“义”及“廉”的要求,自己能认识到这是可耻的行为,就是羞;对于不合“礼”“义”与“廉”要求的行为,而感觉是可耻的,则为恶;对于羞恶问题,需要注重切实,也就是切切实实的觉悟[4]。综上,“耻”是行为的动机,“廉”是行为的向导,“义”是行为的履践,“礼”是行为的表现。礼义廉耻四者也是相互联系的,“发于耻,明于廉,行于义,而形之于礼,相需相成,缺一不可;否则,礼无义则奸,礼无廉则侈,礼无耻则谄,此奸、侈、谄,皆似礼而非礼者也”[4]。《新生活运动纲要》附录的《新生活须知》用排比词语对礼义廉耻的实践作了要求。关于“礼”,要做到“守法循理,戒慎将事,和气肃容,善与人处,孝亲敬长,克敦伦纪”。关于“义”,要实现“厚人薄己,不争权利,急公忘私,弗辞劳瘁,扶善除恶,以彰公理”。关于“廉”,要达到“严慎取予,操守有节,辨别是非,力排谬说,崇尚节约,以惜物力”。关于“耻”,要表现为“不屑卑污,尊重自处,不甘暴弃,力求进步,不图苟存,宁死御侮”[5]。

三、近代礼义廉耻思想与传统礼义廉耻思想的联系与区别

虽然国民党的代表人物接受了管子的思想,并把礼义廉耻作为治理国家的根本道德准则,还对礼义廉耻进行了解释,但对礼义廉耻的释义与传统伦理思想中礼义廉耻的意义还不是完全相同的,有一定的联系,也有一定的区别。

国民党对礼义廉耻的释义与传统伦理思想中礼义廉耻的意义具有一定的共同点,表现为三个方面。一是二者都强调礼义廉耻在治理国家中的作用。从“四维不张,国乃灭亡”到民族固有的德性,不论是传统的礼义廉耻意义还是蒋的解释,都表达了这些道德要素对于国家发展的作用。二是二者都注重维持良好的社会秩序。从“长幼有序”“男女有别”到“规规矩矩的态度”,传统的礼义廉耻思想及国民党的释义都强调“不逾节”的思想,以维持良好的秩序。三是二者都重视道德规范的指引作用。从“先义后利”“以义制利”到“正正当当的行为”,传统礼义廉耻思想和国民党的解释都注重这些道德规范对人们行为的指引作用。

国民党对礼义廉耻的释义相比于传统伦理思想中礼义廉耻的意义还具有一定的特殊性。其一,从一定意义上讲,国民党对礼义廉耻的阐述旨在服务于其独裁统治。关于“礼”,相比于传统伦理思想中的道德规范、礼节仪式,国民党所说的“规规矩矩的态度”,更强调老百姓要安于现状,不犯上作乱,接受统治。关于“义”,在国民党代表人物看来,遵守其统治秩序的行为,才能算是“正正当当的行为”,才是合乎“义”的行为[6]。其二,国民党拔高了礼义廉耻的作用。他把礼义廉耻视为中华民族精神固有德性的体现,不仅不可缺少,还是救国建国的根本所在。所以,国民党在国家建设中试图用精神的力量去替代物质的力量。其三,国民党强调把礼义廉耻的道德精神贯彻于日常生活之中[7]。国民党发起“新生活运动”,就是要让礼义廉耻思想在民众基本生活中得以实践。国民党希望通过改变人们的衣食住行等生活习惯,用民族固有的道德习惯革新人们的社会生活。

四、礼义廉耻思想对于道德建设的当代启示

“新生活运动”的发起有着宏大的国民性改造目标,也期在民族固有道德的恢复上取得成绩,但此次运动的实际效果未实现发起者、倡导者所预期达到的目标,所以,“新生活运动”总体上是失败的。但近代伦理思想转型中对礼义廉耻思想的发展,特别是礼义廉耻在“新生活运动”中的实践,对当时的道德建设还是产生了一定的成效:一定程度上公民道德素质得以提升,一定区域里民众道德生活发生变化,一定时期内国民爱国意识得以加强。

礼义廉耻作为中华传统文化的重要内容,今天仍有重要的价值。今天我们强调礼义廉耻,应该是强调礼仪、礼节、礼貌;强调公平、正义;强调清正、廉洁;强调知耻、自尊。我们实践礼义廉耻,也要发挥其在道德建设中的作用。

第一,讲求礼义廉耻,弘扬中华民族精神。礼义廉耻的思想展现了对精神的注重,礼义廉耻中内在包含了处理义与利、理与欲等关系问题的主张,也即要求人们要见利思义、先义后利,要控制欲望、警惕贪欲。“义”是儒家的最高道德理想,也正是这种道德理想主义情怀,鼓舞了一批又一批仁人志士为追求理想而奋斗探索。礼义廉耻的思想也对以爱国主义为核心的团结统一、爱好和平、勤劳勇敢、自强不息的民族精神的形成发挥了积极作用。今天我们弘扬伟大的民族精神,也就要继续讲求礼义廉耻。

第二,实践礼义廉耻,维护社会道德秩序。传统礼义廉耻思想包含了对于宗法等级观念的维护,对于统治阶级治国安邦,维持良好的社会秩序发挥了积极作用。虽然这些思想是为统治阶级服务的,但在民众道德理想人格的塑造上,在人民道德言行的规范上都产生了一定的积极影响。今天,官员的清廉与勤政,将为社会的稳定、经济的发展发挥积极的作用。而当礼义廉耻思想贯穿于人民的日常生活之中时,这些道德规范对于道德主体的思想和行为也会产生深远的影响。

第三,坚守礼义廉耻,继承优秀道德传统。礼义廉耻思想对于培养责任意识和树立奉献精神,对于实现人际和谐、讲求谦敬礼让、追求精神境界、塑造理想人格都发挥了积极的作用,对中华传统美德的形成产生了积极的影响,使得这些优秀的道德传统深深融于民众的思维方式、行为方式、价值观念、道德实践之中[7]。正是在礼义廉耻思想的影响下,尊老爱幼、孝敬父母、见义勇为、舍生取义、廉洁自律、勤劳节俭等传统美德倍受人们推崇。

[1]樊婧,王引兰.礼义廉耻的历史作用及其现代意义[J],管子学刊,1997,(2).

[2]关志钢.新生活运动研究[M].深圳:海天出版社,1999.

[3]张其昀.先总统蒋公全集(第一册)[M].台北:台湾中国文化大学出版部,1984.

[4]萧继宗.新生活运动史料(革命文献第68辑)[M].台北:中华印刷厂,1975.

[5]新生活运动辑要[M].新生活运动促进总会编印.1936.

[6]温波.重建合法性——南昌市新生活运动研究(1934-1935)[M].北京:学苑出版社,2006.

[7]宫源海.主体性文化与社会主义道德诚信[J].理论学刊,2013,(12).

(责任编辑:于孔宝)

2016-08-19

2013年江苏省社会科学基金项目“民国时期伦理思想转型研究”(项目编号:13ZXD020);2015年江苏省高校哲学社会科学基金项目“民国时期伦理思想的演变及当代启示研究”(项目编号:2015SJD796);江苏省高校“青蓝工程”项目资助。

李明建(1982—),江苏宿迁人,宿迁学院思政部副主任、副教授,哲学博士,主要从事伦理学研究。

B8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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