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姜艳
教鞭扎到自己的手
赵姜艳
一日清晨,我照常来到讲台上收作业。学习委员汇报说小格没有交作业,我心里一堵,眼睛一瞪,顺手拿起讲台上的教鞭,使劲一敲,高声问:“小格,你怎么又不交作业?”就在那一瞬间,我感觉拿教鞭的手针扎似的痛,举起来一看,却没有看见什么,再一看教鞭,原来拿倒了,教鞭的尾部已经开裂,起了很多毛刺。我这才意识到手上的痛是被这一根根的毛刺扎到了。我试着用另外一只手去摸,想知道到底有多少刺扎在手上。一摸,不禁叫出声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转。
同学们看着我,有的目瞪口呆,有的似乎明白了一点什么。我望着他们,真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啊!我赶紧转过身,收了眼泪,假装什么事也没有的样子,把作业收完了。接着上早读课,上完早读课又上语文课。这期间,虽然我很小心地保护着右手被刺扎到的部分,但还是很多次碰触到。每次碰触到,都痛得我从牙缝里吸气。这一节语文课上得很不好,我有很多时候心不在焉,心里面想起很多故事,诸如猎人掉进自己挖的陷阱里面、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等等;同时,心里面也想起很多发生在教鞭上的事情。
记得有一次,小杰在众多的本子里面翻了很久,也没有找到听写本,而其他同学都已经听写到第五个词语了。我一直望着他,望一次,心里头的火苗就往上长一寸,后来实在忍不住了,带着我全身怒火的教鞭落到了小杰的手上。小杰吓得身体抖了抖,一双可怜巴巴的眼睛望着地面。那一刻,我忘记了他的身体状况,忘记了他的家庭状况,一味地放纵自己的脾气,在大庭广众之下理直气壮地指责他。我吓坏了一个内心热切需要关怀的小孩。现在,小杰就在我面前,他的眼神仍然是软绵绵的,而我手上的刺却根根清晰。
课后,我不敢告诉同事们这一切,我悄悄地把教鞭扔进了很远的垃圾桶里。这根我从教17年来使用过的最称心的一根教鞭,它纤细、结实、轻巧,长度合适,粗细恰当,用于指读、带读,都非常实用,可我也常常借着它在课堂上施加威风,整顿纪律,甚至敲打个别同学的手心。如今,它却扎伤了自己,这是不是对我过分使用它的一种不满和谴责呢?
今天扎到的幸好是自己的手,不是学生的手。如果是学生那嫩嫩的小手,一定会更疼。哦,不对,这根教鞭早已裂开、起毛,会不会已经扎过某个学生的手?而这个学生因为怕老师,没有哭,没有说;这个学生的家长因为心里想着“老师打孩子是为了孩子好”,而没有告状,没有申诉?我越想越害怕,如果我还不清醒,那么这根可恶的教鞭将会成为我和学生之间最大的隔阂与阻碍。
“教不严,师之惰。”严而不厉,严爱有加,才会成为学生喜爱又尊重的良师;若打着“爱学生”的幌子而乱施淫威,严格过分,就算成绩再优异,也已失去教育的天平。教鞭存在的意义不在于使用,而在于它的威严。这让我想起钱文忠在一篇文章中讲到的一则见闻:新加坡一些学校的教室里至今还悬着一根教鞭,但老师们基本没有用过它;教鞭存在的意义就在于它本身,而不是它被用来教训孩子!
感谢教鞭扎痛我,感谢教鞭扎醒了我。
(作者单位:株洲市荷塘区八达小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