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孩子们共享阅读之旅

罗湘其



与孩子们共享阅读之旅

罗湘其

作为一个在教育行业里摸爬滚打多年的小学教师，如何寻求内在的自由，如何让人生不断走向开阔？这是我在繁杂琐碎的工作中不断思考的问题。当我让目光超越教材，将更多美好的童书和诗歌带进语文课堂里，和孩子们一起在阅读中成长时，原本平凡琐碎的工作，就拥有了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生机与幸福。

我们学校3年前开始做童书共读的课题。我们深信阅读是可以改变孩子们的生命质地的。真正优秀的童书，总是让孩子在穿越故事的同时学会认识自己、理解他人，学会思考生活的意义；真正优秀的童书能将孩子们的心灵带向远方……

我现在带的是六年级，这一批孩子全部是五年级时从全省甚至是全国各地转学到我们学校来的。我想罗列一下在这一年零两个月的时间里我带孩子们在课堂上共读的书籍：《城南旧事》《窗边的小豆豆》《一百条裙子》《特别的女生萨哈拉》《天蓝色的彼岸》《夏洛的网》《德国，一群老鼠的童话》《小王子》《草房子》《青铜葵花》《小学生萧红读本》《像风一样奔跑》《森林报》《永远讲不完的故事》《青鸟》《鲁滨逊漂流记》《小学生鲁迅读本》《失落的一角》《爱心树》《森林大熊》《獾的礼物》《一片叶子落下来》《出走的绒布熊》《铁丝网上的小花》《花婆婆》《奥菲利亚的影子剧院》……

这长长的书目，记录着我和孩子们共同经历、共同成长的美好旅程。也许在最初带孩子们阅读的时候，我更多的是希望借助阅读提升语感，积累语言，拓宽知识背景。但是，当在儿童阅读推广的路上走得越来越远的时候，我深深地感觉到阅读对于儿童精神发育、灵魂成长的莫大意义。

阅读让我们“看见”他人

人与人之间的麻木和冷漠，往往都是因为人们看不见别人内心的苦痛。带孩子们阅读儿童文学作品，我希望带领孩子们去触摸书中人物的灵魂，读懂他们在困境中的痛苦与挣扎，从而拥有更多对人性的了解、包容和担待。

在读《城南旧事》时，我用这样几个问题和孩子们讨论：你认为惠安馆的秀珍到底是不是疯子？那个偷东西的男人是好人还是坏人？你觉得宋妈是个好妈妈吗？孩子们开始意识到，这个世界远不是用简单的“好和坏”“正确和错误”就可以去判断的。每一个生命的纠结和无奈都令我们感慨唏嘘。在孩子们充满同情的叹息声中，我知道有一颗叫“悲悯”的种子正在生长。在读《特别的女生萨哈拉》这本书时，孩子们开始都很讨厌那个叫德里的男孩，因为他性格粗暴，对人很不友好，但是随着阅读的深入，孩子们发现他的内心深处其实隐藏着深刻的自卑、不安、恐惧，他渴望得到爱。走进一个个人物的内心世界，孩子们开始用更慈悲更温柔的眼睛去“看见”他人。

阅读让我们认识自己

《德国一群老鼠的童话》这本书中，老鼠莉莉的一段话很好地阐释了阅读的意义：“从每一个故事中，你都可以找到一段自我，你可以学会怎样更好地认识自己。”

深入的共读能帮助孩子们解决所面临的困境，实现成长的突破。

十一二岁的孩子正是自尊心逐渐变得敏感的年龄，他们容易受到伤害，并因此陷入困境。在共读《草房子》这本书的时候，我们通过探讨秃头少年陆鹤的成长历程，来和孩子们聊他们非常关心的“自尊心”问题。小小年纪却长了一个光头的陆鹤被大家嘲笑，为了摆脱屈辱做出了种种努力：以“野蛮”的方式警告屠夫丁四；在广播操比赛的时候故意以自己的秃头吸引同学的注意，扰乱比赛，以此报复学校此前拒绝他参加比赛……这些都没能为他赢得他想要的尊重。但是陆鹤并没有因此而成为一个问题少年。他主动请求获得演出的机会。为了演好角色，他付出了极大的努力，最后表演成功，他因此赢得了所有人的赞许和尊重。

我跟孩子们探讨：你认为赢得尊严的最好方式是什么？有孩子回答：“就是找到自己的优势，亮出你自己。”陆鹤的故事让他们看到自己的影子，也让他们思考如何面对伤害，学会用更积极的方式来维护自己的尊严。

阅读让我们走向远方

“没有一艘船，能像一页跳跃的诗行那样把人带向远方。”这个学期，我和我的孩子们完成了一次阅读远征。整整一个星期，八节语文课，我们都用来做一件事——阅读德国作家米切尔恩德的《永远讲不完的故事》。这本书408页，31万字，故事宏大，情节曲折，处处充满哲学意味，共读这样一本书，无论是对孩子们，还是对我来说，都是一个挑战。孩子们说，这是一次伟大的远征。

我第一遍读这本书的时候，就被书中瑰丽神奇的想象力吸引，恨不得一口气读完。第二遍读的时候，就发现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幻想故事，而是一个文学、哲学、心理学完美结合的经典，所以心里就决定要和孩子们分享。“要和孩子们分享”这个念头本身就有一种神奇的力量，我又开始读第三遍，整个周末沉浸在这本书里，做批注，确定每一章探讨的重点，设计提问，设计阅读推进表格……

我和孩子们边读边聊，从最开始的艰涩到渐入佳境。书中有太多的隐喻和象征，我们不断享受着发现和领悟的欣喜。封面上这个椭圆形的图案在书中叫做奥林，上面有一条黑蛇与一条白蛇相互咬着，互相牵制。那么这黑蛇和白蛇到底象征着什么呢？我把问题抛给孩子们。孩子们的答案令我欣喜：

第一个孩子说，这黑蛇与白蛇象征着幻想世界与现实世界。如果没有幻想世界，人们的生活就会像机器一样呆板乏味，但如果我们只生活在幻想世界中，那么人们就会忘记真实的自我，就会欲望膨胀；第二个孩子说，黑蛇和白蛇意味着生命与死亡。如果没有死亡，永远地活着也是没有意思的，死亡也意味着新生命的诞生。第三个孩子说，黑蛇和白蛇代表着内心的正义与邪恶，就像书中的阿特莱尤和萨义德。第四个孩子说，黑蛇和白蛇象征着痛苦和快乐，像阿哈莱和施拉姆芬。阿哈莱是很丑很自卑的虫子，用泪水洗出银子，造出最美丽的城市阿玛干特。当它们变成飞来飞去的施拉姆芬后，他们每天嘻哈打闹，无所事事，但他们却没有觉得快乐，反而更加痛苦……

《永远讲不完的故事》，带给孩子们一堂生动的哲学启蒙课。共读经典童书就这样把孩子们的世界带向远方。

我也曾经问自己，为什么在教材之外，要花这么多时间和精力，带孩子们共读童书？当我这样问自己的时候，泰戈尔在《吉檀迦利》中的一段话立刻涌上脑门：“不在你的面前，我的心就不知道什么是安逸和休息。我的工作变成了无边的劳役海中无尽的劳役。”

如果没有阅读，没有诗歌这样美好的事物陪伴，没有和孩子们共同成长的美妙感觉，那么教育对我来说，也许就真的只是一场漫长的劳役。把优秀的童书、经典的诗歌带到教室里，和孩子共享这一切，是我用以滋养内心的重要方式，同时，也是我作为一位小学语文教师的尊严所系、价值所在。正是这种尊严感和意义感，让我在日复一日、繁杂琐碎的工作中活得更有尊严，更有精神。

把真正美好的事物带到孩子们身边，教师才有幸福和自由可言。

（作者单位：长沙市开福区清水塘第三小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