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春芳
“十三五”时期我国学龄人口变动及教育应对
杨春芳
文章在对2020年以前我国各学段学龄人口,尤其是在校学生数进行预测的基础上,分析学龄人口变动带给各级教育的挑战,及对各级教育规模、布局和结构调整的影响,进而提出“十三五”时期,应对学龄人口变动的教育政策调整策略。
学龄人口;人口变动;教育应对
人口是在一定地域和时间的人的群体。人口变动是指人口在数量、结构和区域分布上的变动。教育与人口有着密切的关系,两者互相依存、互为对方存在的前提,它们之间的关系不仅自古有之,而且随着社会的发展越来越密切,它们各自成为对方发展的条件。其中,学龄人口变动是人口变动的一部分,有着自身的特征。学龄人口指的是达到规定入学年龄的人口。学龄人口的规模和增长趋势直接影响相应层次教育的规模,学龄人口的数量与结构的波动对各级教育事业都会产生巨大的影响。通过对各学段学龄人口进行预测,可以分析未来各级教育的需求趋势,尤其是通过在校学生人数的预测,可为教育部门预计必需的学校数、教室数和教师数等提供参考依据,为科学制定教育发展战略、教育政策等提供科学可靠的依据,对解决教育发展问题具有十分重要的战略意义。
本研究在对我国2015—2020年各教育阶段学龄人口数量进行预测的基础上,对未来几年全国各级教育学龄人口变动带给教育的挑战及规模、布局和结构调整需求量进行推算。本预测只是一种趋势预测,意在勾画出未来几年全国各级各类教育发展的轮廓和趋势,为决策者、实践者从总体上判断和把握整个教育发展的脉络和走向提供参考依据。
人口预测是以人口现状为基础,以参数条件来获得未来人口数据的技术或方法。常见的预测模型有Logistic人口增长模型、马尔萨斯人口模型、马尔科夫链、灰色预测模型、莱斯利矩阵预测模型、神经网络人口预测模型和宋健人口预测模型等,常用的方法主要是递推法、线性回归法和利用CPPS人口预测系统进行预测。
本研究推算学龄人口数的方法运用的是年龄移算法,即年龄移算模型,它是以需要测算的历年出生人口数为基期数据,按照相应的存活率进行逐年递推来估算人口的方法。它是一种最基本的人口估算方法,也是一种被借鉴、应用较多的人口测算模型,大部分人口测算模型都是建立在以年龄移算法原理为基础的模型之上的。年龄移算法的重要原理是将人口看作时间的函数。简单来说,这个原理就是将人口的年龄用时间来表示,过一年人就会长一岁。正是因为这个原理,年龄移算法可以把由某一年度的人口数在其相应的死亡率水平条件下,通过转移到下一个年度,而将下一个年度的人口数测算出来,而且具有相当高的准确性。年龄移算法的主要优点是移算原理严谨、方法简便易行,在人口测算研究上应用十分广泛。
石人炳博士等人认为人口死亡率的计算不仅包括新生儿的死亡,还包括老年人死亡以及其他年龄段人口的非正常死亡。由于新生儿死亡率很低,老年人死亡应是占主要因素。[1]由于各学龄段人口死亡率极低,因此本文在计算学龄人口数时也对死亡率忽略不计。我们采用出生率法和年龄移算法预测各学段在校生数,首先计算出生人口,出生率指在一定时期内(通常为一年)一定地区的出生人数与同期内平均人数(或期中人数)之比,用千分率表示,即出生率=(年内出生人数/年内平均人口数)×1000‰。年内出生人口=出生率×年内平均人口数,年平均人数指年初、年底人口数的平均数,也可用年中人口数代替。
依据当前我国的学制特点,并参考国家教育统计年鉴相关统计口径,我们将学前教育学龄人口界定为3-6岁人口,小学学龄人口为7-12岁人口,初中学龄人口为13-15岁人口,高中学龄人口为16-18岁人口,高等教育学龄人口为19-22岁人口。时间上,学龄人口预测的时间段为2015-2020年。我国各学段学龄人口变动预测情况如表1所示。
表1我国2015-2020年各级教育学龄人口规模单位:万人
据联合国研究报告测算,从2010年开始中国人口抚养比呈现快速上升的态势,劳动人口占比持续下降,老龄化问题日趋严重。根据国家统计局发布的《2013-2015年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显示,截至2015年末,16-59岁劳动年龄人口有91096万人,占总人口的66.30%,比2014年末下降0.70个百分点;截至2013年末,16-59岁劳动年龄人口有91954万人,占总人口比为67.6%,比2012年又下降1.6个百分点。而60周岁及以上人口,2013年末为20243万人,占总人口的14.9%;截至2015年末增长到22200万人,占总人口比重达到16.1%,比2013年末提高1.2个百分点。2013年,我国人口出生率为12.08‰,2015年下降为12.07‰;2013年,我国人口死亡率为7.16‰,2015年下降为7.11‰。[2]总之,我国人口增长速度开始放缓,老龄化速度加快,人口结构进入重大的转型时期,而未来几年将是我国人口自然变动对教育冲击最大的时期。
(一)学龄人口变动幅度较大
依据2020年前学龄人口的推测,我国各层次教育适龄人口呈现不断下降的趋势,由2015年的3.54亿人下降到2020年的3.31亿人,减少了0.23亿人。但除学前教育适龄人口增加了101万人外,各层次学历教育适龄人口内部减少的量有所不同,其中高等教育适龄人口减少的最多,减少了1333万人;高中教育适龄人口次之,减少了1330万人;其次是初中教育适龄人口,减少了800万人;小学教育适龄人口减少了73万人。
从时间上来看,学前教育和小学教育学龄人口变动幅度较大,分别在2018年出现波峰和波谷,之后又出现回转。初中、高中和高等教育适龄人口数均呈下降趋势,且到2020年时均降到谷底,达到最低值。
图1 2013-2020年我国各级教育学龄人口规模变动单位:万人
总之,2020年以前,由于学龄人口规模、结构不断变动,学前教育学龄人口不断增加,解决“入园难”“入园贵”的问题依然任务艰巨;义务教育学龄人口不断减少,同时学龄人口的城乡流动将导致城市教育资源相对紧缺,城乡义务教育的规模、质量、结构、学校布局和教师配置将成为义务教育发展的重要问题;高等教育阶段学龄人口大幅度下降,使高等教育大众化与注重高等教育质量的矛盾日益突出。此外,当前我国正在大力发展职业教育,但是由于学龄人口的减少,使得普通教育和职业教育协调发展的矛盾更加突出,政府如何适时调整政策,有效、合理地配置教育资源均成为教育发展的关键。
(二)教育应对学龄人口变动
当前,我国总学龄人口呈现不断减少的趋势,基础教育、高等教育的供求关系日益宽松,是我国教育转型和科学发展的历史性机遇。学前教育和高等教育等“两头”教育适龄人口变动最为剧烈,且呈现出相反的趋势;小学教育适龄人口持续下降至2018年后出现反弹;初中和高中等“中间”教育适龄人口变动相对较为平缓,均呈下降趋势。各级教育适龄人口在教育体系中所占的比例基本保持不变,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新生人口减少将沿着小学、初中和高中的教育链条最终向普通高等教育层级蔓延。
总体上来看,我国各级各类教育在2020年以前发展的方向是比较明确的,尽管各级教育适龄人口规模有所波动,但各层次教育适龄人口规模减少的过程存在时间差。义务教育学龄人口变动第一个波谷出现在2018年,而高中教育和高等教育学龄人口变动均在2020年到达波谷,时间差基本上为2年,这就为教育发展结构调整提供了时间差,可以适时调整各级教育发展的节奏。
随着社会经济发展,教育体系内各教育层次的总量与结构不断变动演化,教育发展的内部矛盾也在不断转移。过去,教育发展的主要矛盾表现为量的矛盾,即量上的短缺问题。目前,教育总量矛盾日趋缓和,层次结构矛盾逐渐突显出来。[3]因此,今后,我国各层次教育将实现从“外延式”发展向“内涵式”发展转变,进入以结构优化和质量提升为主导的协调发展时期。
1.学前教育加速发展
2020年前,学前教育适龄人口规模不断增加,且在2018年达到最高峰。学前教育在校生也在逐年增加。而小学教育适龄人口则在2018年降到波谷。同时,初中教育适龄人口也在逐年下降。因此,未来学前教育将以外延式发展为主,在增加投入基础上,不断提升学前教育质量。
2.义务教育优质均衡发展
2015-2018年,义务教育学龄人口数下降幅度较大,由2015年的1.47亿人减少到2018年的1.43亿人,在2018年之后又出现反弹,但幅度非常小。因此,2018年前后是义务教育受学龄人口变动冲击影响最大的时期。“十三五”时期将是义务教育优质均衡深入发展的重要战略期,应当极大程度地提高义务教育的质量。
图2 2015-2020年我国义务教育适龄人口变动单位:万人
伴随着农村义务教育学龄人口的迁移,对城乡义务教育如何均衡发展也提出了严峻的挑战。城乡义务教育结构将进入以人口城市化变动为导向的调整期。要根据城乡义务教育适龄人口分布变动特征,及时调整城乡教育投资结构。从教育投资外部结构看,教育投资的重点应相对集中于人口机械增长较快的农村集镇、小城镇及大中城市郊区,以满足这些地方不断增长的学龄人口教育需求;从教育投资内部结构看,对教育辐射面不大的普通农村、大中城市中吸纳流动人口不多的老城区等学龄人口呈减少趋势的地方,教育投资重点主要用于加强师资培训、提高教师待遇等办学软件条件的改善,同时,对于生源不足的城市老城区中小学校,应积极招收流动适龄人口入学,以充分利用现有教育资源;对人口流入为主,学龄人口呈增长态势的地区,教育投资重点主要用于基本建设等在内的全方位软硬件办学条件的改善,实现教育公平发展。
3.职业教育进入黄金发展期
近年来,我国职业教育通过校企合作、产学结合、订单培养等创新模式快速发展,培养培训了大批中高级技能型人才,为提高劳动者素质、推动经济社会发展和促进就业作出了重要贡献。21世纪教育研究院发布的《中国教育发展报告2014》显示:高职大专院校初次就业率最高,甚至超过众多“211”院校。[4]
从我国现有人口结构和职业教育对人力资本形成之间的关系,也可看出职业教育将有更大的发展空间。目前,我国新增劳动力人口的年龄结构、地区分布和知识结构都很不合理,劳动者文化水平不高,缺乏专业技能,已成为影响我国经济发展的一个重要因素。产业工人队伍素质偏低,特别是技术工人短缺,已经成为企业发展的一个瓶颈。我国要真正成为“世界工厂”,劳动者素质必须提高,这样才能提高产品质量、提高效益,保持在国际市场上的竞争力。因此,大力发展职业教育,也是适应我国加快人力资源开发、全面提高劳动者素质的需要。
当前,职业教育被赋予了更加重要的职责与使命。2014年6月22日,国务院印发《关于加快发展现代职业教育的决定》,全面部署加快发展现代职业教育,提出“到2020年,形成适应发展需求、产教深度融合、中职高职衔接、职业教育与普通教育相互沟通,体现终身教育理念,具有中国特色、世界水平的现代职业教育体系”。[5]
由于未来教育人口规模与结构的转变,高中阶段与高等教育阶段适龄人口规模都在不断下降,但是普及高中教育和高等教育的大众化,使中等职业教育和高等职业教育首先面临招生挑战。中等职业技术教育的规模扩张将转化为次要矛盾,提高质量将成为中职发展中的重点和主要矛盾。目前,我国中等职业教育带有明显的终结性色彩,主要定位于让学生学得一技之长,毕业后直接就业,学生继续升学的机会非常少,这样更加重了中等职业学校招生的困难。因此,职业教育必须不断完善中、高等职业教育相互衔接的体系,使接受中等职业教育的学生有深造的机会,并使其职业技术教育有连续性。其次,还应完善普通教育与职业教育的相互沟通渠道,学生在九年义务教育后分流进入普通高中、中等职业学校,中等职业学校的学生毕业后不仅可以进入高职院校学习,还可以进入普通大学本科学习。我国部分地方高等院校中的部分专业应及时转型,以培养应用型人才为主,确保中等职业教育的学生能顺利进入大学。这样,一方面缓解了随着高等教育学龄人口的不断减少,导致的部分地方高校的招生困难,另一方面对于提高劳动者素质也具有重要意义,解决了我国经济发展对高素质实用型人才的需要。
4.普通高等教育更加注重内涵发展
从现有高校在校生数来看,我国已经是一个高等教育大国。2020年,随着高等教育大众化的来临,我国的高等教育如何在规模扩大的同时,提高办学质量是重中之重。尤其是伴随着适龄入学人口数走低,高等教育更不宜一味追求量上的规模扩张。高等教育健康发展的一个重要表现,不仅是数量上的适度增加和规模上的扩建,而且是教育教学质量的提升和结构的优化。[6]今后即使高等教育发展规模不增长,高等教育毛入学率也会自然增长。因此,高等教育应考虑适度控制规模,更加注重转变教育发展方式,将发展重心转移到提高办学质量、注重学科结构和创新人才培养模式上来,逐步实现由培育尖子型向大众化转变,为社会输送适用的人才。
长期以来,我国高等学校多集中在政治、经济、文化、交通的中心城市,且呈现出由东部到中部、西部逐步减少的分布状态。伴随着学龄人口的不断下降,省域间及省域内部不同城市间,无论是高校数量,还是高校在校生人数、高校自身的实力和质量问题将愈发显得突出。因此,要改变高等学校布局结构不合理的局面,需要对其进行有效的适当调整。“中央和省级调控要形成衔接机制,国家确定高等教育发展战略,制定宏观调控方案和相关政策;省(市、区)根据本地经济社会发展要求,制定本地高等教育发展策略”。[7]中央与地方要协调一致,使我国高等教育资源的分布和结构更为合理。
由于计划生育政策的影响,新增人口数量在不断地下降。同时,部分高中毕业生选择放弃国内高考,出国留学,然而高校的扩招仍在继续。这些因素综合产生的结果就是我国高等教育的生源在下降,高等教育已进入了生源下降的时代。[8]对我国高等教育产生的主要直接影响就是一些高等院校招不到足够的生源,这样就会对某些高校的生存带来威胁。如果这些高校不提高自身办学质量,不按照社会需求来培养人才,势必会导致部分高校由于生源不足而面临困境。同时,在我国现行高等教育体制下,绝大部分高校为公立学校,一旦出现生源枯竭,将面临人员分流、资产处置等一系列棘手问题。因此,针对“十三五”期间普通高等教育可能面临稳定规模和降低发展速度的局面,还要认真研究普通高等教育领域的退出机制,尤其是地方高等院校,在高等教育适龄人口大幅减少的情况下,应及早制定预案,尽可能降低由于高校学生数量增量的减少带来的负面影响。在国家统筹协调的基础上,各地区应坚持走内涵式发展的道路,促进本地区高等学校布局的调整。一方面,以省属重点大学为依托,辐射至各地市,根据各地市的实际需要建立本科二级学院,以满足产业结构调整对本科生的需求;另一方面,鼓励各地市因地制宜,结合本地市经济发展、传统文化、特色条件和就业结构优化的需要,在各中小城市建立一批适合本地区发展的高职、高专院校或短期的社区学院,为本地区经济的发展培养大量的实用型、技术型人才,同时也为长期以来一直被视为弱势群体的西部地区子女提供接受高等教育的机会,提高当地居民的素质技能水平。[6]
生源下降首先会对办学实力相对较弱的三本院校和高职高专院校产生影响,尤其是对民办院校的影响可能最大。随着高等教育毛入学率的不断提高,我国高等教育的门槛逐渐降低,导致高校生源的构成产生变化,高校原有的学生培养方式已不再适应变化后的生源。如果各层次高等教育不加以调整,学生的培养质量将得不到保证。因此,各层次高等教育应不断优化办学结构,明确各自的人才培养定位,实现高等教育的多元化发展。“优化办学结构就是要求高校发展要分清主次,集中资源,办好优势学科与新兴学科,形成本校有特色的学科专业群,从而形成自己鲜明的办学特色”。[9]高等教育必须树立层次明确、定位清晰的办学目标,形成既互相补充又各具特色的不同的高等教育形式,而不是规模大小有区别,性质特征无区别。如研究型大学的定位主要是培养高级科研人员,教学型地方高校主要目标定位是为地方经济的发展培养合格人才,而高等职业院校则主要是培养产业结构调整过程中的高技能人才。
[1]石人炳.人口变动对教育的影响[M].北京:中国经济出版社,2005:21.
[2]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统计局.2013-2015年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DB/OL].http://www.stats.gov.cn.
[3]中国人口与发展研究中心课题组.中国人口与教育发展战略研究[J].人口研究,2009(2).
[4]新华网.职业教育被中国赋予更加重要的职责与使命[DB/ OL].http://news.xinhuanet.com/2014-06/22/c_1111257218.htm.
[5]国务院.关于加快发展现代职业教育的决定[Z].国发〔2014〕19号.
[6]田晶.我国高等教育规模发展的历史进程与应对策[J].当代教育科学,2013(9).
[7]高文兵.中国高等教育资源分布与协调发展研究[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8:267.
[8]杨东平.中国教育发展报告(2012)[R].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2:18.
[9]纪宝成.高校科学发展的战略方针:发扬传统办出特色办出水平[J].中国高等教育,2008(10).
责任编辑:陈兴安
杨春芳,天津市教育科学研究院副研究员,硕士,主要从事教育政策、教育发展研究(天津300191)。
G520.1
A
1671-2277-(2016)03-0007-05
国家社科基金2012年度教育学一般课题“应对我国人口变动的教育政策研究”(课题批准号:BGA1200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