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债务对私人投资挤出效应的实证研究

夏诗园

(首都经济贸易大学 经济学院,北京 100070)



政府债务对私人投资挤出效应的实证研究

夏诗园

(首都经济贸易大学 经济学院,北京 100070)

摘要：国债的大规模增加不仅刺激经济,扩大产出,还会对私人投资产生净“挤出效应”,极大地影响财政政策乘数作用的发挥,阻碍经济的长久稳定。因此,对于政府债务是否挤出私人投资问题的研究不仅关系财政政策的执行效果,更关系一国经济长期健康的发展。利用我国1995-2014年宏观经济数据对政府债务是否会挤出私人投资进行了实证检验,研究发现:我国政府债务对私人投资具有显著的挤出效应,政府债务对私人投资还具有非线性及滞后效应。在全球经济波动和我国经济发展“新常态”背景下,如何充分利用政府债务对私人投资挤出效应以合理调节我国经济,成为我国政府不可忽视的重要课题。

关键词：政府债务;私人投资;挤出效应;实证研究

我国自1998年实行积极财政政策以来,赤字和国债规模不断扩大,特别是金融危机爆发后,为了稳定经济,巨额经济刺激计划的出台使债务规模进一步膨胀。国债公共资本的固有属性使其一方面具有外部效应,提高私人生产要素的生产力,促进私人投资的发展,即政府债务“挤入”私人投资;另一方面,政府债务的增加会使政府投资在某些经济领域赶走企业和民营部门的投资,即政府债务“挤出”私人投资。当政府债务对私人投资的挤出效应全部抵消财政扩张的促进效应时,政府债务就会成为危害经济长期稳定发展的不确定因素,政府债务的进一步膨胀将会严重阻碍经济进步。因此,对于财政体制面临改革攻坚期的中国,研究政府债务是否会挤出私人投资这一问题对于引导社会投资流向、实现投资资源合理配置及拉动经济增长都具有极其深刻的现实意义。

一、国内外研究概况

(一)国外研究成果

国外学者对于国债挤出效应的分析和研究较为活跃,但结论并不统一,国际上主要研究成果包括:从结果上讲,Ghatak (1996)根据印度1950-1986年时间序列数据利用误差修正模型,研究结果显示,减少税务或增加政府债务都对私人投资产生挤出效应,李嘉图等价定理并不成立;Voss(2002)通过向量自回归VAR方法使用美国和加拿大的数据得出,美国和加拿大都存在政府债务挤出私人投资的情况,且都不存在由于互补产生的挤进效应;Pritha(2006)选择政府投资、私人投资、国内生产总值三个变量构建SVAR模型,以印度1969-2005年数据为样本,证明印度政府投资对私人投资产生挤出效应;Laubach(2009)利用远期利率和联邦政府赤字研究政府债务挤出私人投资问题,得出债务和利率之间存在显著的正向关系。

从方法上,除了以上方法以外,国外也有许多学者基于贝叶斯的方法来预测财政政策以及财政政策所产生的经济影响(Forni,Monteforte,Sessa,Kamps等),但这些文章主要是集中讨论外生财政政策,政府赤字也是由一次性转移支付进行筹资;此外,目前有许多文章都是基于真实经济周期理论基础上进行讨论,如ERIC M(2009)使用美国历年数据用DSGE模型研究政府债务的扩张对私人投资的挤出效应。

(二)国内研究成果

从结果上讲,国内的主要研究成果有:刘溶沧(2001)使用OLS方法得出我国国债规模不存在挤出效应;叶海云(2005)使用面板分析得出政府债务对私人投资的挤出效应较为明显;郭庆旺(2002)研究认为,利率管制使我国实际利率对政府财政赤字的灵敏度较低,政府债务对银行利率也几乎没有影响,因而不存在挤出效应;唐文进(2011)认为我国债务一定程度上会挤出私人投资,但在短期内,政府债务则促进我国经济增长;袁东、王晓锐(2009)指出,20世纪80年代中国即使在短缺型经济条件下,国债仍然对私人投资产生了挤出效应。

方法上,VAR和面板分析仍十分流行,使用宏观经济运行主流方法DSGE模型来研究政府支出或政府债务的研究也逐渐增多。如林细细(2007)使用DSGE方法研究得出大规模发行国债对国家经济具有破坏力;刘震、蒲成毅(2014)使用DSGE方法指出对政府债务膨胀是否挤出私人投资的问题不应相同而语,与增加消费需求相比,增加投资对经济增长的拉动作用更强，政府投资比私人投资对经济增长的带动作用更好，税收融资优于债务融资。

总之,从研究内容上讲,现有成果主要侧重从政府债务(主要是国债)对利率的影响来解释问题,但由于我国利率市场并未完全市场化,因此，此种研究方法极有可能无法反映我国真实经济水平和债务规模,造成研究结论产生偏差。从研究方法上讲,OLS方法因其使用的简单性和易操作性一直备受学者青睐,但这些论文较少或者没有考虑到债务对于私人投资挤出效应的非线性问题。因此,本文不仅使用OLS方法分析研究政府债务对私人投资挤出问题的线性作用,还通过引入债务的滞后项和平方项对政府债务挤出私人投资问题进行了非线性研究。

二、数据处理与模型设计

(一)数据处理

本文选用宏观数据样本期为1995-2014 年,其中,私人投资为因变量。由于私人投资实际数据较难获取,因此本文根据陈时兴(2012)成果,采用全社会固定投资总额与预算内投资、外商投资的差来表示;自变量包括公共债务、外商投资、经济发展水平、对外贸易、货币供给、生产成本、利率以及人口增长率,以上数据全部来自于中国统计局网站。需要指出的是,文章所需所有变量除了指数变量外全为实际值,为防止异方差,需再对这些变量进行对数处理。

私人投资选取全社会固定投资总额与预算内投资、外商投资的差来表示。由于地方债务数据不易获取,为计算方便,本文使用统计局中国债发行总额来替代。

此外,本文使用进口额加出口额来表示对外贸易,为分析方便,货币供给使用准货币供应量来表示;外商投资用全社会固定资产投资中利用外资额表示;生产成本使用工业生产者购进价格指数利率表示;利率用实际贷款利率表示。另外,人口实际增长率来计算人口的增长变化,通货膨胀率使用CPI的增长率计算,见表1。

表1 所需变量选取原则

(二)模型设计

模型1:线性模型假设

以PI表示因变量,以Debt、GDP、Trade、Fund、FI、PC、Inflation、r、N表示自变量的线性模型为:

PIt=a0+a1Dept+a2GDP+a3Trade+a4Fund+a5FI+a6PC+a7r+a8Inflation+a9N+μt

模型2:非线性模型假设

通过引入债务的平方项和滞后项来进一步研究政府债务对私人投资的动态影响,非线性模型表示为:

PIt=a0+a1Dept+a2Dept2+a3Dept(-1)+a4GDP+a5Fund+a6r+a7Inflation+μt

三、实证分析

(一)单位根检验

Engle and Granger(1987)认为,采用OLS 方法对存在协整的变量进行直接回归可以得到一致的估计量。首先,对各时间序列变量进行单位根检验,根据检验结果可知,指数变量与其他经济变量的对数值为不平稳变量,P值无法拒绝零假设条件;经过对各对数经济变量进行差分后,发现T统计量都大于1%的临界值,且P值较小,拒绝单位根原假设,说明各变量是平稳的,见表2。其次,通过对LNPI、LNDEPT、LNGDP、LNTRADE、LNFUND、LNFI、PC、R、INFLATION、N共10个变量进行Johansen检验,发现各变量两两之间均存在协整关系。

表2 各变量单位根检验结果

(二)回归分析

方程1为基础方程,回归方程2-8分别表示依次加入变量TRADE、FUND、INFLATION、FI、N、PC、r的结果。从回归结果可知,通过以LNPI为因变量,以常数项C,LNDEPT、LNGDP、LNTRADE为自变量的方程变量系数T值较大,且在1%水平下通过显著性检验;政府债务对私人投资的影响系数为负,政府债务的膨胀对私人投资具有显著的负向影响,即政府债务挤出私人投资;FUND对私人投资的影响系数也是负数,说明随着货币准供应量的提高,私人投资在不断减少,这是由于我国货币市场并不是公开化运行,货币资金在流通过程中存在障碍、无法自由流动,导致私人投资对货币供给的反应不够灵敏;GDP对私人投资的影响系数为正,说明经济发展水平的提高对私人投资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经济水平每变化1%,私人投资提高1.84%;INFLATION对私人投资的影响系数也为正,说明通货膨胀水平较高时,私人投资也较多,符合经济预期;另,变量TRADE、N、FI及FI的系数不显著;而且,回归方程1-8方程的拟合优度都高达99%,说明自变量对因变量的解释程度比较好;方程1-8的F统计量都较高,说明各自变量对因变量的联合解释程度较好,其中,F统计量最高值为方程1,最小值为方程4。见表3。

表3 各线性方程回归结果

注:*代表变量系数值在5%水平下显著,**代表在1%的水平下显著,括号内表示系数的t统计量

(三)非线性回归分析

从线性回归结果可知,因变量TRADE、PC、N、FI系数皆不显著,因此在进行非线性分析时剔除以上四个变量,为进一步研究政府债务对私人投资的动态影响,在方程2和方程3中分别加入DEBT的平方项和滞后项,以考察政府债务对私人投资的非线性影响和滞后影响。需要说明的是无论是线性回归分析还是非线性回归分析,模型1都为OLS基本回归,是其他结果的比较项。

从分析结果可知,解释变量FUND、INFLATION以及r变量系数值由显著变为不显著,而DEPT系数仍是负数且在1%水平下显著,这与经济预期相符;加入政府债务变量的二次项后,DEPT的系数也为负值且在1%水平下显著,说明政府债务对私人投资具有非线性效应;通过加入政府债务滞后一期的经济变量后,其系数在1%水平下显著为负,即政府债务对私人投资的挤出效应存在明显的滞后效应,符合经济预期和经济假设。见表4。

表4 非线性回归结果

注:*代表变量系数值在5%水平下显著,**代表在1%的水平下显著

四、结论

本文利用我国1995-2014年的宏观经济数据对政府债务是否会挤出私人投资进行了实证检验,研究结果发现:我国政府债务对私人投资具有显著的挤出效应,此外,政府债务对私人投资还具有非线性及滞后效应。

(1)方程1为基础方程,回归方程2-8分别表示依次加入变量TRADE、FUND、INFLATION、FI、N、PC、r的结果。从回归结果可知,通过以LNPI为因变量,以常数项C,LNDEPT、LNGDP、LNTRADE为自变量的方程变量系数T值较大,且在1%水平下通过显著性检验;政府债务对私人投资的影响系数为负,政府债务的膨胀对私人投资具有显著的负向影响,即政府债务挤出私人投资;FUND对私人投资的影响系数也是负数,说明随着货币准供应量的提高,私人投资在不断减少,这是由于我国货币市场并不是公开化运行,货币资金在流通过程中存在障碍、无法自由流动,导致私人投资对货币供给的反应不够灵敏;GDP对私人投资的影响系数为正,说明经济发展水平的提高对私人投资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经济水平每变化1%,私人投资提高1.84%;INFLATION对私人投资的影响系数也为正,说明通货膨胀水平较高时,私人投资也较多,符合经济预期;另,变量TRADE、N、FI及FI的系数不显著;而且,回归方程1-8方程的拟合优度都高达99%,说明自变量对因变量的解释程度比较好;方程1-8的F统计量都较高,说明各自变量对因变量的联合解释程度较好,其中,F统计量最高值为方程1,最小值为方程4。

(2)从线性回归结果可知,因变量TRADE、PC、N、FI系数皆不显著,因此在进行非线性分析时剔除以上四个变量,为进一步研究政府债务对私人投资的动态影响,在方程2和方程3中分别加入DEBT的平方项和滞后项,以考察政府债务对私人投资的非线性影响和滞后影响。需要说明的是无论是线性回归分析还是非线性回归分析,模型1都为OLS基本回归,是其他结果的比较项。

从分析结果可知,解释变量FUND、INFLATION以及r变量系数值由显著变为不显著,而DEPT系数仍是负数且在1%水平下显著,这与经济预期相符;加入政府债务变量的二次项后,DEPT的系数也为负值且在1%水平下显著,说明政府债务对私人投资具有非线性效应;通过加入政府债务滞后一期的经济变量后,其系数在1%水平下显著为负,即政府债务对私人投资的挤出效应存在明显的滞后效应,符合经济预期和经济假设。

五、建议

在全球经济放缓及我国经济发展转型期背景下,为了充分发挥政府债务对于经济的积极效应、避免政府债务膨胀带来的负面影响,建议如下:

1.建立健全科学的政府债务管理和财政支出体制。完善政府债务的管理体制,加强对地方债务科学化的管理,使中央和地方政府的发债行为具有法律或章程支持,逐步建立起规范化、透明化的债务体制;此外,中央和各级政府要对财政和税收体制进行深化改革和优化调整,对税费收入和财政支出范围进行合理分配,运用一切手段维持良好的应债能力,提高财政的可持续性,建立健全科学的财政支出体制,发挥好财政的积极作用。

2.应为私人投资创造良好的外部环境,实现政策保护和倾斜。私人投资由于其自身规模小、资质力量较差,因此在银行贷款和对项目投资的过程中,极易被公共投资挤出。为实现经济长期健康发展,政府应颁布相关的法律和法规,实现政策保护和倾斜,为私人投资创造良好、公平的市场环境,进一步激发民间资本的活力,逐步放开民间资本对国家重大项目的投资准入。

3.合理调控债务规模,与我国国情相适应。合理调控债务规模,债务规模的制定不要盲目坚守国际上的数字指标,应从我国的整个宏观经济发展水平、经济发展速度、利率、通货膨胀率等综合指标进行评判。因此,对于债务规模判断指标,一定要兼备相关性、动态性、灵活性、代表型的特点,且要以经济理论与我国国情为基石。

4.调整公共债务结构,提高管理效率。除设立合理的债务规模外,调整公共债务结构对于债务管理也是十分必要的,我国现存在许多隐性债务和或有债务,其债务发行和投向难以控制和预测,这部分资金极大地降低了债务的使用效率。因此,政府要合理调控我国政府债务结构,把公共财政主要用在国家的基础公共设施领域,发挥巨大的外部效应,刺激经济。

5.加强金融风险和财政风险的防范。国家财政为整个国家的经济运作提供公共资金支持,一旦一国财政出现风险,宏观经济则面临偏离原轨道运行的危险,甚至出现经济危机和政治危机。由于财政风险具有时滞性,这使得财政风险不容易提前规避,因此为了维持债务的可持续性与经济的长期平稳发展,应加强对金融风险和财政风险的防范。

参考文献:

[1]刘溶沧,马拴友.赤字、国债与经济增长关系的实证分析:兼评积极财政政策是否有挤出效应[J].经济研究,2001(1):1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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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刘震,蒲成毅,政府债务、私人投资与经济增长[J].贵州财经大学学报,2014(4):20-30.

[4]王元春.我国政府财政支出结构与经济增长关系实证分析[J].财经研究,2009(6):120-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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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齐红倩,庄晓季.我国公共债务对私人投资的影响效应研究[J].求索,2015(4):56-60.

An empirical study on the crowding out effect of government debt on private investment

XIA Shiyuan

(Capital University of Economics and Business,Beijing 100070,China)

Abstract:The massive increase of national debt will not only stimulate the economy, expand the output, but produce a net “crowding out effect” of private investment, which greatly influences the financial policy multiplier function and the long-term stability of the economy. Therefore, the study on the government debt is not only related to the implementation of fiscal policy, but related to the development of a country’s long-term economy. This paper used macroeconomic data of China between 1995 and 2014, empirically tested whether government debt squeeze out private investment, the results show that:Chinese government debt has a significant crowding out effect on private investment, in addition, the government debt has a nonlinear and lagging effect on private investment too. Under the background of global economic fluctuation and new normal economic development period of our country, how to make full use of government debt to adjust the development of our economy rationally is an important issue in our country.

Key words:government debt;private investment;crowding out effect;empirical research

DOI:10.13450/j.cnki.jzknu.2016.03.031

中图分类号：F812.5;F832.48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1-9476(2016)03-0118-04

作者简介：夏诗园(1987-),女,河南周口人,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宏观经济运行、金融计量与金融工程。

收稿日期：2015-12-02；修回日期：2016-03-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