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 健
(淮阴师范学院 文学院,江苏 淮安 223001)
活动·精神·教育
——审美三题议
胡 健
(淮阴师范学院 文学院,江苏 淮安 223001)
审美是美学中的核心问题。审美活动是人的一种主客交融的关乎生活本源的精神活动,美与美感都是在审美活动中呈现出来的;审美精神是人在生活世界中通过审美活动感受到的超越、自由与理想的精神;审美教育则是让人学会领悟“活生生”的“人”与“世界”的意义的人文素养的教育。
审美活动;审美精神;审美教育;
存在论美学认为,美就是美感,它们是在具体的主客交融的审美活动中呈现出来的。审美活动不是一种主客相分的认识活动,而一种主客交融的精神活动。对审美活动的过程,现描述如下。
首先、感性形式与审美惊异的相遇。从客体方面说,审美客体与其它客体一样,必须具有一定的物质载体,这样它才可能是一种对象性的存在。以艺术的美而论,艺术作品的美离不开艺术作品的物质载体、文学作品的美离不开文字、书法的美离不开笔墨与纸张、电影的美离不开胶片与放映,等等。当然,谈论审美客体仅停留于这个层面上还是不够的。审美对象必须以一定的物质载体为条件,但是这种物质载体与其它客体相比却有自己独具的特点,而正是这独有的特点形成了物质载体的审美潜能。杜夫海纳说,审美有一种“感觉的崇拜”,也就是这个意思。物质载体的感性形式,对审美客体至关重要,正是这种感性形式才使物质载体转化为审美对象,因为这些感性形式有能力切断了人们平庸的日常生活的知觉,而点燃审美主体的审美感知。这也就是说,审美客体与一般客体不大一样,它们往往具有由色彩、音调、形状所构成的具有审美潜能的感性形式。正是这种感性形式,唤起了人们的审美关注,而当这些感性形式在审美活动中被感知时,它的感性形式也就随之开始了向真正审美对象转化,从而把人们引向既不脱离具体感觉而又超越于具体感觉的审美意象世界。从主体方面说,审美主体因审美客体的感性形式所引的审美注意,也就是审美惊异。审美惊异是审美主体精神状态的一个重要特征,它与中国古典美学中的 “感物起兴”、 “感发意志”、“兴感”、“兴怀”的意思相近。西方古典美学并不重视惊异,而现代美学却十分重视惊异。海德格尔从存在论出发,认为“说哲学开始于惊异,意思是说,哲学本质上就是令人惊异的东西,而且哲学越成为它之所是,它就越是令人惊异。”“惊异是存在者的存在其中敞开与为之敞开的心境。”[1]216这也就是说,在日常生活中,人们一般是采取主客相分的态度的,而在审美活动中主客才发生契合,听到存在的声音。海德格尔主张,哲学就是存在者与存在相契合 。 正是审美惊异使审美主体超越了日常意识,进入无功利的审美状态,从而才使得审美客体从潜在状态向审美主体呈现。就如杜夫海纳所说:“审美惊异就产生于具有一定审美能力的主体与具备某种独特之处的对象的直接相遇和直接契合中。”“当审美对象不能使我们感到惊奇、使我们发生变化时,我们就不能完全把它看成审美对象。”[2]448而且,审美惊异不仅产生于审美活动的开始,而且作为一种动力与活力,还贯穿于整个审美过程之中,并随之而不断地变化与深化。由上可见,审美客体的感性形式点燃了审美主体的审美惊异,审美主体的审美惊异激活了审美客体的感性形式,这就是审美活动的相遇阶段。
其次,意象世界与审美体验的相融。审美客体作为对象性的存在,有它的物质载体,但却不能把它理解为实体性的,它是精神性的。感性形式之所以对审美客体显得重要,就在于它具有潜在能力能把审美主体导向精神性的审美意象世界,使具有审美潜质的审美客体真正转化为审美对象。同样,审美客体是离不开审美主体的,正是在主客交融的审美活动中,即在它们的相互“交流”“对话”之中,真正的审美对象才被建构起来的,这就是艺术作品的幻象性的审美意象世界。就像杜夫海纳所说:“绘画的存在不是在一段话中存在,它是在观照中完成。绘画让人观看,它显示而不说话。”[2]9显然,如果没有审美主体的积极参与,审美客体的感性形式就不会转化为幻象性的审美意象世界或生活世界的,即不会转化为真正的审美对象的。从存在论美学看,审美客体是因为审美主体而存在的,它的潜在的审美意象世界,在期待着审美主体的审美体验去积极地成全它。杜夫海纳说得好:“为了去造就审美对象,观众不能处于消极被动状态,必须积极参与,甚至达到忘乎所以的地步。”“主体为客体所异化(alienate),被它所迷惑,……简言之,旁观者并不是一个纯粹客观的旁观者,而是自己也卷入于其中。”[3]90也只有当审美对象在审美主体的积极参与下,真正活跃存在于审美主体的意识中,它才可能成为真正的审美对象。而“审美对象所暗示的世界,是某种情感形式的幅射,迫切而暂时的经验,是人们完全进入这一感受时,一瞬间发现自己命运意义的经验”[2]9。而对审美主体而言,这种积极参与也就是前面说的审美体验。审美惊异把人带入审美体验,审美体验加深着审美惊异。体验不是认识,不是抽象的知性的,而是与存在紧相关联的,充满生命感是它的最重要特征。存在论认为,世上虽原无相同的东西,但万物却是可以相通的。审美体验正是审美主体与审美客体在审美活动中产生的一种“我中有你,你中有我”的精神相通,这种相通不是靠主体的抽象认识,而是靠主体的情感与想象。审美想象作为一种心理的综合能力,它能把在场的事与情与不在场的事与情结合在一起,因而它不排斥思维却又超越着思维;审美情感则是对事与情的感受与评判,可以说是一种特殊的“通感”。正是借助于以审美情感与审美想象为主要内容的审美体验,审美主体才可以充分感受并深入艺术中的气韵生动的意象世界或生活世界,并从中感觉着体验着存在。审美体验又使审美主体与审美客体之间,展开了情不自禁的交流、对话,感受、领悟,并受其感动、震撼,以至与客体的意象世界在精神上融合为一,精神处在一种高度活跃与兴奋的状态之中,感知、想象、情感、理解等心理机能都被调动起来了,回忆、潜意识、幻觉也会纷沓而来,形成一股生命的洪流,以致我生活在对象身上,对象就生活在我身上,对象也似乎成了我的生命经历的有机部分。审美体验这种主客交融的特点,显然是以主客相分为特征的认识活动所不具备的。从上可见,审美客体的意象世界激发起审美主体的审美体验,审美主体的审美体验又丰富充实着审美客体的意象世界,于是美与美感油然而生,审美活动就进入了真正的相融的阶段,这是审美活动中最基本的阶段。
再次,澄明之境与审美领悟的相化。审美活动是以主客交融为其哲学基础的,审美对象为人们呈现出一个个活生生的有意义的意象世界或生活世界。这个世界不是封闭的,而是敞开性的。从审美客体方面看,这种敞开性与审美对象的“在场”中总暗含着与无穷无尽的“不在场”有关。审美对象具有海德格尔所说的“集合性”的特征,即它能把“天地人神”“集合”起来,“集合”的作用乃是集无穷的东西于一身。这就是说审美对象的世界是没有边际与穷尽的,因而是永远敞开的。“敞开性拥有敞开,使敞开始终保持其敞开”[4]18,而这就是澄明之境。从审美主体看,审美对象的澄明之境也依靠着审美主体的审美领悟。如前所说,审美体验是与审美主体的生活经验紧密联系着的,但是审美体验却又不同于社会生活中的日常体验。社会生活中的日常体验往往是零碎的,局限的,与实际生活的功利相关联的。审美的体验却不同,它超越了日常生活经验的局限与琐碎,把日常生活的经验整合提升到超越日常功利的审美意象的高度,从而活生生地显示着生活的本原与存在的意义,即表现为一种澄明之境。审美领悟则是在审美体验的基础上,对审美意象中的根本价值与意义的领悟与玩味,它甚至常与宗教感、哲学感相通,给人以悦情悦性的高峰体验。这就使审美领悟具有着日常生活体验不具备的根本性与整体性,它是对生活世界的一种本源性的体验,审美领悟必然把审美主体带入澄明之境。从存在论去看澄明之境,澄明就是敞亮、光明的境界,与之相反的就是阻隔、遮蔽、晦暗不明。澄明之境其实就是人们追求的真理之境或理想之境。现代存在论认为,真理不是传统形而上学说的认识,不是主观是否符合或正确反映客体的认识论问题,而是存在与真理、与艺术结合的存在论问题。这也就是说,自然科学只寻找本质规律,因而舍弃掉感性世界许多的东西,使事物变得枯燥机械,成为人利用征服的对象,使世界失去了诗意;而审美活动才解除了知识与功利的遮蔽,把在场与不在场结合起来,使活生生的本原的具有意义的生活世界给敞开来。“世界之内的存在者之所以能成为被揭示出来的,仍是根源于世界敞开的性质”[5]66审美活动就是一种去敞澄明,就是一种存在性真理的呈现,因而它便不能不伴随着审美惊异。这样,真理就不再是认识论而是存在论了,于是真理就与存在论结合起来,而人要参与到敞开的领域,真理就成了人之为人的意义。主客相符的认识论真理观就被打破了,主客交融的存在论真理观成立了,审美客体的澄明之境不是“象”而是“境”,它具有“大音希声”“大象无形”“言有尽而意无穷”的特征,因而它期待着审美主体去对之加以积极的审美领悟。从上可见,审美客体的澄明之境召唤着审美主体的审美领悟,审美主体的审美领悟见证着审美客体的澄明之境,这可以说是审美活动的相化阶段,这个阶段意味着审美活动的深化。
总之,审美活动是人的一种特殊的精神活动,它不仅启示给人一个本真的境界,而且启示给人一种理想的境界。
审美活动体现出的是一种与科学精神不同的人文精神,即审美精神。我们谈审美精神,就不能不注意到“现代性”,不能不注意我们现代社会的特点。高土壤带与商业化是我们现代社会的重要特征。科学技术的高度发达,也带来了工具理性的高度发达,就连现代的商业社会也是以工具理性为其框架的,科学技术为人的生活带来了以往所无法想象的许多物质方面的便利,但也带来了诸如环境污染、生态危机、技术统治等社会问题;现代商业的发达,使全球经济呈现出一体化与市场化的趋向,人们在无形之中把经济效益视为了现代的上帝,人的内心性空前的失落。许多思想家对此都作了自己的反思。李泽厚说:“现代科技工艺和工具理性的泛滥化所带来的人性的丧失,人的非理性的个体价值遗忘、失落和沦落,作为感性个体的人被吞食、被同化、被搁置在无处不在的科技理性的形式结构中而不再存在,从当年希特勒的法西斯杀人机器到大公司的职工大军,从广告消费的奴役到人际关系的安排,一切都同质化、秩序代,结构化。均衡化……于是人不见了。人做了由自己所发现、掌握、扩大的形式力量和理性结构的奴隶。”[6]175张世英也说:“当今的人类,一方面为自己不断征服自然所取得的巨大成就和进步而喜悦,一方面又为日益失去精神家园而苦恼,这一矛盾也许最能表现我们这个时代的特征。人们整天忙于经济信息而无暇他顾,精神便轻易地送给了强权势力而成为他们的奴仆;人因失去精神而麻木不仁,以至连识别恶的能力都失去了,恶便公开地成了强权势力压制人的手段,而更可悲的是,人还在强权势力的卵翼下沾沾自喜。人,不论恶势力的发动者也好,还是恶势力的受害者也好,都变成了物。”[1]250西方的思想家也对这种物欲对人的压迫提出抗议,马尔库赛把现代人称为“单向度的人”,海德格尔呼吁“人诗意地栖居”。
审美精神是一种不同于科学精神的人文精神。为了更好地理解审美精神,这里不妨介绍一下海德格尔与池田大作的两个相近的思想。海德格尔指出,世界对人具有双重性,即它的可使用性与它的遭遇性。动物没有世界,也没有周围的环境,只有人才有世界。世界是物质性的,也是有意义的,而现今人们更关注世界的可使用性,常忽视了世界的遭遇性,因而遗忘了存在。海德格尔认为,他并不反对科学技术本身,而是反对科学技术对人的统治,反对科学主义对人文世界的过度僭越。世界是有可使用性的,但也有遭遇性,因而我们要警惕科学主义带来的对存在的遗忘。因为这个世界不仅是可使用的,而且是有着意义的,感性个体的人偶然地来到这个世界上,他的生存虽然短促而艰辛,但却不应异化为一种工具或手段,而应该感受到栖居的诗意。如果说,科学关注的只是逻辑经验的世界,那么,审美关注的才是价值意义的世界。再看池田大作的思想。面对着“在物质主义的浪潮中,是被浪潮冲没呢,还是恢复一个人的权利的时代?”[7]230日本著名思想家池田大作在展望二十一世纪时,对此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他认为人有“‘物’的眼睛”还有“‘心’的眼睛”,并提出了“用‘诗心’复兴人类”的思想。池田大作形象地把科学比作“‘物’的眼睛”,因为它是从“物”的角度去看待一切事物与现象的,但这个眼睛却不是万能的,它虽然能看得见人的内脏器官,但却无法看见人的灵魂。而现代社会的悲剧就在于,只重视“物”的眼睛,而闭上了“‘心’”的眼睛”。 “‘心’”的眼睛”就是诗人的眼睛。比如战争,“物”的眼睛只反映数量上的死亡,决不反映痛苦的个体的死亡。诗人的眼睛是对准人“心”的,即使诗人对物,也把它们当作可以交流沟通的生命,他们可以与草本对话,与星月寒暄,甚至可以穿越人为制度与意识形态的包围,发现一个人身上无限可能的光辉,觉察到把众人联系起来的纽带。他说:“我把这丰饶的精神之泉称作‘诗心’,‘诗心’是人的想象力与创造力的源泉。它在大地上培育理想、希望与勇气、带来和谐与融合,带来使任何人都无法侵犯的力量,使人的内心世界由荒芜走向充实。”[7]232他还说:“再现与大宇宙、大自然相融律动的人的生命的真实性、充满对万物的慈爱与感动的优秀的诗,会唤醒人们的诗心,开出芳香的人性之花。我相信,诗心的回归意味着把下一世纪转变为‘人的世纪’。”[7]232-233我以为,池田大作所说的“诗心”与海德格尔所说的“诗意”是相通的。作为感性个体的现代人,我们不应该冷落“诗心”, 不应该冷落诗意,不应该遗忘存在,而这或许正是审美活动的意义所在,而在审美活动中所呈现出来的“诗心”与“诗意”,其实也就是不同于科学精神的审美精神。
那么,这种不同于科学精神的审美精神有哪些特点呢?
首先,审美精神是一种超越精神。如前所述,审美活动作为一种人的特殊的活动,也是人的一种超越自我的形式,因为在审美活动中,审美主体超越了知识的限制,超越了实用的限制,超越了主客相分的限制,超越了时空的限制,而与“世界”相交,与“人类”相融,感受着失落的人生诗意与遗忘的存在意义,而审美中,这种从自然到自由,从有限到无限,以及审美境界的每个层递,也都意味着审美主体在更大意义上超越有限与实现自我。审美世界是一个本真的意义的世界,它根源于一种人类的大爱,因而,审美精神才是一种超越的精神。
其次,审美精神还是一种自由精神。如席勒所说,在审美活动中,人超越了理性冲动(认知活动)与感性冲动(功利活动)的片面与分裂,在审美的游戏冲动中人的想象力与理解力空前的活跃, “生活世界” “活的形象”随之呈现。审美的游戏的冲动突破了日常功利对人的制约压抑,突破了知识理性对人的因果束缚,人“生活”在对象中,对象就“生活”在自己身上,“人”与“世界”获得了暂时的统一,存在得以澄明,自我得以实现。因而,审美的解放就是一种心灵的解放,审美的自由就是一种心灵的自由。在审美的游戏中,人的精神才显得完整、和谐与理想,审美精神可以说就是一种自由的精神。
再次、审美精神还是一种理想精神。人生存于现实的社会之中,是一种实然的存在,但人不同于一般的动物,他还有精神性或可能性的一面,对理想的追求是永远地蛰伏于人性深处的。审美精神之所以是一种理想的精神,就在于审美的世界是一种价值的世界,意义的世界,它具有本源性,是存在之光,它向人们揭示与澄明人生与世界的真相与意义,并启迪给人们一种理想的生存,从而唤起人们存在的勇气与力量,去改变实存的生活。海德格尔说“美是真理的去蔽”,康德说“美是道德的象征”,这些显然都涉及到审美的理想性。审美精神可以说还是一种理想的精神。
在当今以工具理性化与商业功利化为特征的散文化的社会中,人的内心性是极易失落的,因而,我们在关注世界的可使用性时,也不能忽视世界的遭遇性,在睁开“‘物’的眼睛”时,也应该睁开“‘心’的眼睛”,而现代美学关注的正就是“人诗意地存在”的问题。作为偶然来到世上的感性个体的人,不应屈从于种种的异化而遗忘与丢失存在的诗意。这或许就是审美精神在现代社会的意义所在。
随着存在论美学不再把“主客相分”的认识论当作自己的哲学基础,而是把“主客交融”的存在论当作自己的哲学基础,人们对审美活动有了新的理解,对审美教育也随之产生了新的理解。审美教育不再是被理解为狭隘的艺术教育,而被理解为对领悟活生生的“人”与“世界”的意义的教育,一种人文素养的教育。
在存在论看来,人与世界的关系是多重的,不只有物质实践活动的关系,也不只有思想概念的认识的关系,还有着“存在”或“意义”的关系,而这种“存在”或“意义”的关系对人与世界来说才是最本源的关系,这显然是一种具有人文价值的关系。“人”生存于这个“世界”中,“人”是活生生的,“世界”也是“活生生”的,活生生的“人”与活生生的“世界”的意义不是靠“认识”来认识出来的,而是要靠人的“理解”来“领悟”出来的。“常恨语言浅,不如人意深”。有时,对于这种活生生的“人”与“世界”意义的领悟来讲,不去言说反倒会比说出来更为深刻,而这个“领悟”其实也就是现代解释学所说的“理解”。
如果说人的诗意地理解活动,就是审美活动的话;那么,对这种这种诗意的理解能力的培养就是审美教育。审美教育面对着的“人”不是抽象的人而是是“活生生”的人,面对着的“世界”不是抽象的世界而是“活生生”的世界。“活生生”的“人”都是一种时间性的存在,也是一种具有可能性的存在;同样,“活生生”的“世界”是一种历史性的存在,一种开放性的存在,而审美的理解其实就是人的心灵与世界的一种诗意的交流与对话,一种敞开与澄明。“活生生”的“人”与“活生生”的“世界”的“意义”是无法被认识的,而只能是在“人”与“世界”的交流与对话中,去蔽与敞开看,才能活生生地呈现出来。因而,审美教育作为一种人文素养的教育,从根本上讲,就是要培养人的审美态度、审美感受能力与想象能力、培养人与世界的对话与交流、去蔽与敞开的诗性能力,培养人领悟意义的能力。如前所说,人的存在是一种时间性的存在,是一种具有可能性的存在,同样,世界的存在也是一种历史性的存在,开放性的存在。作为感性个体的人被抛到了这个世界上,在“我”之前,这个世界已经存在了,世界上有很多过去的“遗迹”或“美”,也有许多正在创造出与创造着的“美”,依照存在论美学的理解,正是在不断的审美的交流与对话中、在不断的审美的去蔽与敞开中,世界上丰富多彩的的美才向我们今天的人显现出来,并产生出新的意义,从而帮助我们更好地理解“自己”与“生活世界”。显然,读懂这个世界,有利于丰富我们的心灵世界,有助于提高我们的人生境界。而读懂这个世界,同样也是审美教育的重要内容。人与世界的审美关系,从本质上说,它不是功利关系,也不是认识关系,而是一种“诗”的关系,“理解”的关系,审美对“人”与“世界”的理解就是一种诗性的领悟。而这正是审美教育与其它教育的不同所在。
从存在论美学去看审美教育,审美教育既不是一般的知识教育,也不是一般的伦理教育,正如审美活动不同于一般的认知活动,也不同于一般的伦理活动一样。审美教育可以说是一种开启人的“诗心”、培养人领悟“人”与“世界”的“诗意”的教育,是一种人文素养的教育。所以,审美教育的目的不是传授知识,也不是灌输教条,而是要让人们在生活中,学会感受与领悟活生生的“人”与“世界”的“意义”。学会领悟那极易被遗忘与失落的存在,从而学会不断地感受与领悟生活的诗意与人生的自由。也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我们可以说,审美教养就是一种诗性的教养。
[1] 张世英:走向澄明之境[M],北京:商务印书馆,1999.
[2] 杜夫海纳:审美经验现象学[M],北京:文化艺术出版社,1996.
[3] 朱狄:现代西方美学[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4.
[4] 海德格尔:人,诗意地安居[M],上海:远东出版社, 1995.
[5] 诗·语言·思[C],北京:文艺艺术出版社1999.
[6] 李泽厚:美的历程[M],合肥:安徽文艺出版社1994.
[7] 池田大作集[M],上海:上海远东出版社,1997.
[责任编辑:朱丕智]
Aesthetic Activities, Aesthetic Spirit and Esthetic Education: Three Questions about Aesthetics
Hu Jian
(College of Arts, Huaiyin Normal University, Jiangsu Huaian, 223001, China)
The aesthetic activities, as the core of aesthetics of are the blend of subjective and objective mental ones of the people about the nature of life. The beauty and the sense of the beauty presented in the aesthetic activities; aesthetic spirit is that beyond freedom and ideal, which people can feel through aesthetic activities while living in the world. From the ontology aesthetic point of view, aesthetic education is a kind of humanities education on how people learn to realize the meaning of the “living”, “human beings” and “the world”.
aesthetic activities; aesthetic spirit; esthetic education
2016-08-07
胡健(1954-),男,江苏沭阳人,江苏淮阴师院文学院教授,主要从事美学研究。
B83
A
1673—0429(2016)05—0036—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