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练军
(闽南师范大学 文学院,福建 漳州 363000 )
汉语复合词历时研究述评
陈练军
(闽南师范大学 文学院,福建 漳州363000 )
摘要:从复合词的判定标准、内部构成、断代描写与比较、历史演变的理论探讨四个角度梳理了汉语复合词历时研究的现状,指出了当前汉语复合词历时研究中的不足,并着重介绍了构式语法理论在词法研究中的新进展,提出了汉语复合词历时研究的新思路和新方法。
关键词:复合词;历时研究;词法;构式
本文主要梳理汉语复合词历时研究的现状,主要涉及构词法、造词法、复音化等问题。杨世铁[1]、潘文国等[2]、张科[3]、周荐[4]、鲁小娟[5]、栗臻[6]、刘宗保[7]、龙琳[8]等对现代汉语构词法、造词法的研究现状从不同角度进行了梳理,其中也有学者(如潘文国等)论及复合词的历时研究,但仍有未尽之处。李振东、张丽梅[9],郭作飞[10]等对汉语复合词的历时研究从不同视角进行了评述,但由于各自的侧重点不同,还有些问题值得进一步探讨,且有必要及时推介当前国内外复合词历时研究的最新进展等情况。
一、汉语复合词历时研究的现状
20世纪七八十年代以来,复音化是汉语史研究中的重要问题,讨论复音词时必然论及复合词,所以复合词多在复音词的框架下来讨论。综观已有的相关成果,汉语复合词的历时研究主要关注4个问题:复合词的判定标准、复合词的内部构成、复合词断代描写与比较研究、复合词历史演变的理论探讨。
(一)复合词的判定标准
国内外对复合词的判定基本都是从语音、语义、语法和语用等角度入手。由于汉语历史文献中的复合词丧失了重音等语音信息,不适合以语音作为判定标准。除此之外,其他标准都被用来判定某一多音组合是否为复合词。目前通行的是综合标准,以语法、语义标准为主,参照韵律标准、修辞及词频等语用标准,只不过不同的研究者所侧重的方面或程度有所不同。早期的研究者基本上采用的是语法和语义的标准,如向熹[11];有的学者则更偏向语法标准,如董秀芳[12];马真[13]、郭锡良[14]、张雁[15]将语义因素看得更为重要;程湘清[16]、伍宗文[17]在语法、语义标准之外,还强调了修辞、频率等语用因素。
语法标准主要着眼于复合词的组成部分是否可以分离(即自由还是黏着),内部是否允许句法操作,具体表现为:复合词的组成部分不能单独受修饰语修饰;复合词的中间不能插入其他成分;词的组成部分不能与其他成分组成并列结构;词的组成成分不能参与句法层面的操作。语义标准主要是复合词的语义专门化,即双音组合的意义不是两个构成成分意义的简单加合,而是表示泛指、转指或者惯用意义等[12]。韵律标准是指汉语中的韵律词由两个音节构成,一个复合词必须首先是一个韵律词[18]。修辞及词频都是语用标准,程湘清从修辞特点来判定复合词,如在同一语言环境中,处于相同句式的相同位置上的不同双音组合,其中一个(或几个)已确认为词,则其他双音组合可首先考虑是词而不是词组[20]。程湘清[16]、伍宗文[17]、王云路[19]等用词频作标准,程湘清还将见次率在3次以上的组合都判定为双音词[16]。
从历史来源看,汉语的复合词主要由句法结构词汇化而成。从短语到复合词是个连续统,其间存在演变的过渡阶段,用以上任一标准都难将这部分结构绝对地区分为词或短语。这些判定标准本身也有被诟病的地方,比如用语法标准来判定词内成分是否参与句法操作,对于缺乏形态标记的汉语(尤其是古汉语)而言,往往困难重重;语义标准又被认为具有主观性,难以成为区分词与短语的硬性标准,赵元任[20]、吕叔湘[21]、朱德熙[22]均对此提出异议。汉语中是否有韵律词,音步是否为汉语韵律词的基本单位,这些问题目前存在争议[23],韵律标准需要进一步论证;修辞是语用问题,有赖于语境,作为判定标准不具普适性,频率在复合词形成过程中固然有影响,但简单以见次率若干次作为词与短语的分界值,这种做法值得商榷。
面对词与短语的划界困难,王洪君提出,在汉语中应该从字组中字与字的结合关系出发,先找出字与字的自由组合的短语规则,再以排除法确定词[24]。董秀芳[12]、张雁[15]比较认同这一做法,我们也持赞成态度。张雁参考前人的研究,提出了历时研究中复合词的鉴定标准[15]。张雁的标准显然是受到了字本位的影响,这可能会遭到一些力主词本位的学者的质疑,但其标准具有一定的可操作性,值得借鉴。尤其是张雁注意到了历时研究中词语的个人创新与社会规约化问题,值得肯定。目前,研究者一般采取从宽的标准,主要将典型的复合词纳入考察范围,这是不得已而为之的权宜办法。
(二)复合词的内部构成
复合词的内部构成属于构词法的研究。构词法指由语素构成词的法则,是对既成词的结构作语法分析,说明词内部结构中语素的组合方式[25]。复合词的内部构成主要从3个大的方面去描写与分析:一是复合词内的语法结构,二是复合词内的语义结构,三是复合词内语素的组合次序等问题。
1.复合词内的语法结构
早期学者如马建忠、薛福绥、刘复、胡以鲁、黎锦熙等对汉语复合词的构造方式进行了讨论。吕叔湘、王力、高名凯以及孙常叙、周祖谟等都分别讨论过复合词在构造方式上的分类[2]。对现在复合词分类影响最大的是赵元任和陆志韦等,赵元任第一次用主谓、动宾、动补等句法关系的名称来描述复合词构成成分之间的关系[20],陆志韦明确指出复合词构成成分间的关系与句法关系一致[26],朱德熙也持同样观点[22]。20世纪70年代末期以来,汉语史复合词的研究基本沿袭当时现代汉语复合词的研究思路,侧重于复合词内语法结构的分析,多以专书复合词为研究对象,分成联合式、偏正式、动宾式、主谓式、述补式5类,逐类描写、统计和分析。此类论文如《〈左传〉复音词初探》[27]、马真《先秦复音词初探》[13]、《西周、春秋时代汉语构词法概论》[28]、《先秦双音词研究》[16]等。《〈论衡〉复音词研究》[29]、《〈景德传灯录〉中的偏正式复音词》[30]、《汉语偏正式构词探微》[31]等还从词性构成来分析复合词,比如名+名→名(操行)、形+形→形(光明)、名+名→动(鱼肉)等。
复合词内的成分是否有句法性质,刘叔新提出了质疑,认为复合词结构无论其词素顺序形式还是意义关系,都无句法性质,也非词法现象,而只是词汇性的[32]。王宁论证了汉语双音合成词在结构形式上具有的非句法的性质和非共时特征,主张接受理论训诂学语义中心和源流并重的观点,采用以源释流的泛时原则,以意义结构的方法来研究汉语双音词的构词模式[33]。不过,总体来说,当前绝大多数学者还是赞同复合词内部成分间的关系与句法关系是一致的。
2.复合词内的语义结构
复合词内的语义结构主要关注两个问题:一是复合词词义与构词语素义之间的关系,即所谓的语义构词;二是词的“内部形式”,即构词理据,涉及词源学的内容。后一问题不是复合词历时研究的热点,主要论文如《关于词的“内部形式”》[34]、《汉语词源的探求与阐释》[35]、《现代汉语双音合成词的构词理据与古今汉语的沟通》[36]等。
复合词词义与构词语素义之间的关系是复合词历时研究中的重点,讨论了构词语素的意义对所构复合词的词义影响,即词义的组构性(compositionality)问题,兼及语素间的意义关系,如同义复词、反义复词、偏义复词等。相关研究有《〈论衡〉复音词研究》[29]、《〈颜氏家训〉中反义语素并列双音词研究》[37]、《论先秦反义复合词的产生及其偏义现象》[38]、《论古汉语的偏义复词》[39]等。有的学者结合训诂研究来讨论复合词的词义问题,如《从“反训”看古汉语词汇研究》[40]、《训诂学与汉语双音词的结构和意义》[41]等。
3.复合词内语素的组合次序
复合词内语素的次序一般是固定的,但汉语史上出现了大量构词语素次序可前后对换的复合词,研究者对这类现象进行了详尽的描写与分析,如《古汉语中字序对换的双音词》[42]、《并列式同素异序同义词》[43]、《近代汉语中字序对换的双音词》[44]、《先秦并列式连用词序的制约机制》[45]等。多数学者认为这是由于短语凝固为复合词是个渐进的过程,同素异序是复合词演变过渡阶段的表现。
(三)复合词的断代描写与历时比较研究
以专书复合词为对象,进行断代地描写与历时比较,基于语言材料进行理论阐释,是汉语复合词历时研究中切实可行的办法,迄今已取得丰硕成果。程湘清的系列研究是这方面的代表,他分别选取《诗经》《论衡》《世说新语》及敦煌变文作为不同时期的典型语料,将复合词分为联合式、偏正式、补充式、支配式和表述式5类,每类又从语义、词性、字序的角度分析复合词的构成。他用同样的思路和方法描写了不同时期的复合词,然后进行历时比较,清晰地勾勒出汉语复合词各种构词式的发展概貌[29]。自20世纪80年代以来,汉语史专书复音词的研究形成一股热潮,考察的时段不断细化,调查的专书越来越丰富,但总体框架不出程湘清的范式,是对复合词研究的不断补充与修正。相关研究有《从〈史记〉〈汉书〉〈论衡〉看汉代复音词的构词法》[46]、《佛教词语的构造与汉语词汇的发展》[47]、《从〈论衡〉与东汉佛典三音词语的比较看东汉词汇的发展》[48]等。
(四)复合词历史演变的理论探讨
复合词的历时研究中,除了对词法结构的静态描写之外,往往还探求复合词产生、发展的途径及演变动因。新复合词的产生与发展,属于造词法的问题。造词法指用什么原料和方法创造新词,解决一个词从无到有的问题。本文着重评述两个方面的研究:一是非复合词结构通过什么途径形成了复合词?二是非复合词结构为什么要变为复合词?
先说第一个问题。早期的复合词历时研究不区分构词法和造词法,二者常交杂在一起讨论,如向熹[11]、程湘清[16,29]等在讨论古汉语专书复合词的构词法时,也论及造词问题。研究现代汉语词汇的学者(如孙常叙[49]、任学良[50]、刘叔新[51]、葛本仪[25])提出区分构词法与造词法的观点后,汉语史学界也逐步注意区分构词法与造词法。目前,研究词汇史的学者基本不再将二者混为一谈,如周俊勋[52]、李仕春[53]等的相关研究。
从历时角度讨论汉语造词法体系的主要有李如龙、李仕春等。李如龙认为,从古至今,汉语词汇衍生的方式大体上可以归为四大类,即音义相生、语素合成、语法类推、修辞转化[54]。李仕春将造词法分为单音词造词法和复音词造词法,复音词造词法又包括音变造词、义变造词(又分引申造词和转类造词)、意合造词(又分互注造词和分离造词)[53]。历史上新词产生的方式存在各种可能性,所以各家的研究中只能概括主要类型,学者提出的各种所谓的造词体系都不可能将所有造词现象囊括其中。因此,我们看到的情况是,研究者通常只是讨论自己观察到的若干造词方式,不同研究者总结出来的造词类型不尽相同。为了便于评述,我们参照刘叔新的思路,以造词材料作为分类依据,分出词法材料式、语音材料式、混合材料式3类[51],对复合词造词法的历时研究做简要述评。
(1)词法材料式造词。这是复合词最主要的造词方式,相关的词汇化研究是近10来年研究的热点。复合词的主要历史来源包括:从短语变为复合词(勉励、轻视、关心胆怯、扩大)、由句法结构变为复合词(所有、相信、非常、于是、可爱)、由跨层结构变为复合词(否则、终于)。董秀芳对各种短语词汇化的模式、不同短语类型词汇化中的条件限制、词汇化程度的等级等重要问题进行了深入地理论探讨[12]。目前,历时词汇化研究的特点是:典型个案研究居多、讨论虚词及跨层结构的词汇化居多、词汇化多结合语法化的相关理论问题展开讨论。相关研究如《汉语的句法演变与词汇化》[55]、《词汇化二例——兼谈词汇化与语法化的关系》[56]、《“然而”的词汇化过程及其动因》[57]等。一般实词各类构词式的成词过程也备受关注,如《“回头”的词汇化与主观性》[58]、《从语义融合看汉语并列式复音词的产生和演变》[59]、《中古常用并列双音词的成词和演变研究》[60]、《汉语并列双音词构词规律研究》[61]等。
并非所有复合词的产生都有一个历时的渐变过程。马真注意到,有的复合词是由两个(以上)的词素拼合后立即成词,但她未就此类现象做出理论解释[13]。董秀芳区分了词库与词法,认为有很多复合词是据特定词法模式在线生成的[62]。这一理论观点印证了汉语词汇史的语料调查结果,得到了学者们的广泛赞同与认可,自此在词汇史研究中自觉区分词库与词法现象。
由于多义词多个意义间的引申线索中断,分化为多个词,这被看作是义变造词,如鱼肉1(鱼和肉,泛指荤腥之食)→鱼肉2(比喻欺凌,残害)、布衣1(布制的衣服)→布衣2(借指平民)等。这类问题通常纳入词义演变研究,将其纳入造词法历时研究的成果不多,如李仕春[53]等。有的学者也将这种转义造词看作是修辞造词,如赵克勤[63]、李如龙[54]等。
用一个单音语素替换某个复合词中意义相反或相类比的单音词素,形成了另一个词,这种造词方式蒋绍愚称作改造,如泰山(岳父的别称)→泰水(岳母的别称)、薯蓣→薯药→山药等*引自蒋绍愚2011年浙江大学《汉语历史词汇学》课程讲义。。这种类推构造新词的方式现代汉语研究中多称之为仿拟造词,目前汉语史学界鲜有人就此问题做专门的深入探讨。
(2)语音材料式造词,即音变造词,如《从“闻”“见”的音变构词看上古汉语有被动构词》[64]、《“两”的音义演变》[65]等。由于音变造词多为单音词,故此不赘述*周俊勋将音变造词法称之为改造[52],与本文所指不同。。
(3)混合材料式造词,多与译词有关,尤其是仿译词和半音译半意译的“合璧词”。仿译词(calque)是一种保留源头语内部形式不变,采用目的语的材料逐渐或逐词素地意译源头语词语的单个组成部分的翻译方法,如过去、未来、无穷等[66-67]。合璧词为半音半意译词,如彼岸、僧侣、尼姑、宝塔、忏悔等[68]。这类词都综合运用了词汇材料和语音材料来构造新词。
第二个问题是复合词产生与发展的动因。伍宗文总结了2000年以前有关汉语双音化动因的各种观点,有语音简化说、义类义象分离说、精确表义说、审美观念说、韵律构词说等[17]。这些观点主要着眼于复音词的表达功能,从语音、语义、语用的结构方面来分析复音词产生的动因。2000年以后,研究者开始从认知语言学的视角来考虑复音化问题。蒋绍愚提出了汉语从综合到分析的类型转变的观点[69],胡敕瑞列举大量的语言事实来证实蒋先生的观点,揭示出汉语词汇从单音到复音的重要转变,演变的途径是将早先蕴含在单音词内的语义要素用另一个构词语素来表征,变化的结果是单音词变成了复音词,隐含的语义内容用特定的词汇形式外现了出来,例如地≥土地、拱≥拱手、白≥雪白等[70-71]。俞理明[72]、墙峻峰[73]也对此类问题进行了探讨。蒋绍愚采用“概念要素分析法”,考察各个概念域中的成员及其分布在不同历史时期的演变,认为概念化、词化的不同,导致了不同时期语言中词汇系统的不同[74-75]。史文磊考察了汉语运动事件动词词化模式的历史演变,进一步证明了汉语从综合到分析的类型转变,认为词化模式的演变也是汉语单音词复音化的动因之一[76]。还有学者从构词的语义模式[15]、汉藏语比较[77]、语位构造[78]等不同角度对复音化动因进行了探讨。总之,语言的变化通常是多种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各种动因都可能是触发或影响复合词产生和发展的因素,只不过不同因素在特定复合词的演变中所起的作用程度不同而已。在新的理论框架下,研究者或许还可能就此问题提出新的见解。
二、当前汉语复合词历时研究中的不足
汉语复合词的历时研究已取得很大进展,不过有些方面还亟待加强或改进。
(一)词汇词研究得多,词法词研究得少
Di Sciullo和Williams将需要列入词库中的词称为“词汇词”(lexical word),而将由词法规则生成的词称为“词法词”(morphological word)[62]。目前复合词的历时研究重点是考察词汇词的演变,即讨论各类非词结构凝固成词的过程,对于据词法模式瞬间造词的词法词关注过少。周俊勋列举了中古汉语中的若干词法模式,如X+人、X+工、X+问、X+毒等[52]。问题是,如果将每一种能形成词法槽的能产性构词格式都看成一个词法模式(如X+工),那么不同时期的汉语中将会形成难以数计的词法模式,这样的词法模式理论概括性就不够强。再就是不同时期的词法模式可能发生变化,各类词法模式的历时演变有何规律目前都不清楚。更值得思考的问题是,汉语中规则性的词法模式是如何形成的?这种在线造词的类推思维是如何形成的?如“X+花”、“X+树”、“X+鱼”这种类属词的形成,必然是与汉人思维与哲学观念的变化有关,可尝试从认知与语言哲学的角度去探讨。
此外,目前的研究对于汉语复合词演变过程的描写和分析不够细致,如词法研究中不区分能产性(productivity)与创造性(creativity),很少论及构词力的变化、词内成分的语义传承与变异、构词与造词中的语用因素等。有些问题几乎未触及,如怎样从历时角度测量构词力?新的词法构式如何产生?新词进入词库的判定标准是什么?
(二)重视复合词的语法、语义研究,语用、韵律问题研究不够
历来的复合词研究受结构主义语言观的影响,着力描写和分析复合词内部的语法、语义特点及其历史变化,语用、韵律角度的研究不够。比如上文提及的同素异序词,如果同素异序的情况出现在该复合词形成之初,可以看作是成词尚不稳固的表现。但在该复合词显然已稳固之后,词序比较固定的情况下,特定语境中出现同素异序的情况就可能是个人用词的变异情况,这种语用问题在近代汉语中比较多见,尤其是语体差异、个人言语风格对复合词的使用影响较大,值得关注。另外,从韵律学的角度讨论词汇历史发展的成果还是不多,除冯胜利的系列成果之外,有影响的研究非常少。
(三)散点式的个案研究多,系统的宏观研究少
21世纪之前的复合词历时研究,以断代专书复合词研究为主。尽管研究工作不断在细化,研究价值高的语料都有人研究,但由于各家对复合词判定标准的不统一,研究思路各不相同,造成同一专书的统计结果也不相同,也就不利于历时地比较,研究成效大打折扣。21世纪以来,研究的热点问题是词汇化,但以个案研究为主,系统的、宏观的理论问题的讨论不多。在语料库建设不断完善的情况下,需统筹规划系统的研究计划,组织科研力量集中攻关,用统一框架、统一标准,对汉语史不同时期的复合词做近乎穷尽性的对比研究,必将全面细致地揭示出复合词历时演变的全貌。
(四)研究复合词变化的多,讨论复合词传承的少
语言的历时研究,以讨论语言单位的产生与发展为主,较少论及传承与消亡。然而,词汇系统的形成是累积型的,词汇的主体及其构成成分主要是由前代传承下来的,传承过程中存在的变异与变化很值得研究。已有研究如《源于先秦的现代汉语复合词研究》[79]、《传承语素在现代汉语词语构成中使用情况的考察》[80]、《古汉语单音词语素化的历时研究》[81]等。
(五)重复研究过多,研究方法的更新和理论创新有待加强
复合词的重复研究表现有二:一是研究对象的重复,同一部专书、同一个复合词的词汇化有多人研究,且后来者的研究对之前的研究并无太多补益;二是研究方法和思路的重复,如对某类复合词的词汇化研究,若干足以支撑理论观点的典型个案研究即可,但往往不少研究仅仅是补充词例,研究思路和方法没有突破,我们认为这也是重复性研究,不提倡这种做法。总的原因,还是我们当前研究方法的更新和理论创新有待加强。
我们已有的研究其实对汉语演变的各类现象是有深入观察的,只是缺乏理论的概括或所用术语与国外不一致,导致我们的研究不为国外同行所了解。比如关于词法词及词法模式的研究,李宇明[82]、张雁[15]就对这一现象有过深入的观察与分析,只不过他们的研究没有用西方词法学(morphology)的理论或术语,但同样揭示了汉语语言现象的本质。再比如当前西方词法学研究中的3个重要方面(能产性、组构性和频率)在我们的实际研究中都已触及,只不过未能将这几方面置于一个统一的理论框架下来阐释,显得缺乏系统性。这说明我们国内的学者需要加强对国外相关研究的了解,以便更好地将我们的研究与国际接轨,有效地把国内汉语研究成果推介到国际语言学界。
我们的有些研究方法尚需改进,如对历时构词数量的统计。目前通行的做法是按不同时期抽取专书为样本进行统计,以统计结果为基础做定量分析。这种方法在研究初期解决了很多问题,对于揭示汉语词汇史发展概貌是有很大贡献的。在当前需要进一步深入探讨词汇演变规律的情况下,对于数据的采集有了更高的要求,传统的统计方法的弊端就越发显现出来了。比如,国外的历时统计(如Baayen和Renouf[83]、Bolozky[84]、Bauer[85]等)是严格控制样本的时间跨度,通常是平均取值,如以50年或100年为限;统计文本也多来自平衡语料库,涉及多种语体,且不同时期的样本大小相差不大。通过对比这种方式采集的数据所得出的结论,一般被认为是比较客观可信的。我们目前存在的问题是:(1)样本时间跨度过大,通常以上古、中古、近代为限;(2)样本大小不一;(3)用于不同时期对比的样本语体风格不一定一致,这都会影响研究的客观性。如何改进汉语词汇史研究中定量统计的方法,杨建军[86]、邱冰[87]所做的探索值得肯定。
三、复合词历时研究的新进展
目前,不同语言理论流派的学者对复合词的研究取得了新进展。生成学派主要关注复合词的共时研究,重要的词法研究成果如Anderson[88]、Beard[89]、Aronoff[90]、Packard[91]、顾阳、沈阳[92]等。本文侧重于汉语复合词的历时研究,倾向于从功能学派的角度来讨论问题。
(一)构式语法理论在词法研究中的运用
董秀芳的系列研究曾引起了汉语学界对词法问题的热烈讨论[12,62]。近些年来,构式语法研究的兴起,再次为词法研究提供了新的视角。Trousdale[93]、Bergs和Gabriele[94]、Booij[95]*Matthias Huning & Geert Booij.2013.From compounding to derivation (manuscript).等从构式角度来讨论词法问题,特别是Booij提出了构式词法学(Construction Morphology)。Traugott和Trousdale的研究更进一步,基于语言使用(usage-based)的模式,整合了构式语法各个流派的研究成果,提出了“构式演变”与“构式化”的概念,将语法化、词汇化等问题纳入统一的理论框架下来讨论[96]。Booij、Traugott和Trousdale等有关词法的研究,对汉语复合词的历时研究具有重要的启示意义,引发我们对以下4个问题的思考:
1.词法研究基于语素还是基于词?
对于合成词(complex words)的语言学分析有两种基本方法。在后布龙菲尔德学派的美国语言学界,居主导地位的是基于语素(morpheme-based)的方法,合成词被看作是语素的联结(concatenation)。这种方法把词法分析定义为语素句法“syntax of morpheme”,合成词是句法中所发生的语素操作(manipulation of morpheme)的结果,如buy→buyer、walk→walker[95]。20世纪五六十年代,语素概念引入我国语言学界后,学界便用它作为单位探讨复合词的构词,并认为“汉语复合词的组成成分之间的结构关系是和句法结构关系是一致的”[20,22,26]。董秀芳就明确表示其以语素为词法研究的对象[64],以往汉语史的构词法研究差不多都是基于语素的研究。
然而,我们也可以采纳基于词(word-based)的视角,词被当作是词法分析的起点,如Aronoff[90]、Booij[95]都是以词为对象的词法研究。Booij认为每个词都是个语言学符号(linguistic sign),是形式与意义的结合体(pairing),词的形式构成了两个维度(语音形式和句法特征),因此每个词都是3种信息的结合体(可分别标作PHON、SYN、SEM)。汉语学界基于词的造词法研究如孙常叙[49]、任学良[50]等,我们认为基于词的词法研究更适合汉语词汇史的研究。
2.复合词源自词法规则还是词法图式?
汉语复合词的历时研究通常讨论的是词汇词的演变,较少讨论词法词及其词法规则。构式词法学认为复合词是基于词法图式(schema)而产生的。词法规则与词法图式的相同之处是都以词为研究对象(word-based),都认为抽象模式(规则/图式)与词库中例示构词规则/图式的合成词是共存(coexistence)关系。词法图式与词法规则的不同在于,构词规则是来源为导向(source-oriented,即取一个根词,对根词运行词法操作形成新词,如walk+er→walker);而图式可以是产出/结果为导向(product-或output-oriented),即通过图式与词项的统一(unification)来构造新合成词,如图式[[X]Ver]N‘one who Vs’,用具体的动词(buy)取代图式中的变量X,就可以造成新词(buyer),这一操作就是“统一”(unificaiton)[95]。以往汉语复合词的历时研究,基本算是来源为导向的研究,讨论如何以既有的单音词为造词材料构造新词。构式词法学能为我们提供新的研究思路,如我们的考察已发现汉语词汇史中确实存在词法图式,但有哪些图式?对复合词的形成有何影响?这都是亟待研究的问题。
3.如何看待词法和词库?
词法模式被看作是从相关的系列词汇中抽取出来的,词法图式有赖于词与词之间的关系,该词法模式被看作是网络模式(network model)[97]。新造出的合成词要是具有特异性(idiosyncratic property),或已被规约化(conventionalized),就将被储存入语言的词库(词库是从该语言的言语者个体的词汇记忆中概括出来的)。如果一个词在语言社区中被选作指称特定概念的话,那么该词就是被规约化了。这种词法模式的分析有两个假设:一是特定的词法概括或规则不能归纳为句法学或音系学,自然语言的语法有相对自主的词法学次语法(morphological sub-grammar);二是合成词(词法操作的结果)可列入词库。词法图式具有以下功能:表达已有合成词的可预测性特征;表明新词如何形成;为词库提供结构,因为形成的合成词不会是无结构成分的清单,而是归入多个小类。对语法持这一观念,可避免众人皆知的“规则vs清单”的谬论:语言学构体要么由规则产生,要么列入词库,列入词库的话就排除了该构体同时与规则相关联的情况[95]。图式与合乎图式的单个词之间是例示(instantiation)关系。历时研究中需要考虑的问题是,词法模式是如何形成的?词法模式的历时演变是怎样的?
4.如何处理词和短语的区分?
复合词的历时研究中,词、短语及其中间过渡状态的区分历来是难以处理的棘手问题。董秀芳借鉴典型理论来处理,尽量选择典型双音词进行分析,实际上是有意在模糊词与短语的区别[12]。Booij的构式词法理论将词、短语及其过渡形式都置于该理论下做统一解释[95]。
(二)多元、动态的研究视角
目前词法研究视角是多元的。除了上文重点概述的构式词法学外,类型学视野下的词法研究[98-99]和语言演化视角下的模因论研究[100-101]值得重视,都可能给汉语词法的历时研究提供新的思路或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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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魏艳君)
Review of Diachronic Study on Chinese Compound
CHEN Lian-jun
(College of Chinese Language and Literature, Minnan Normal University, Zhangzhou Fujiang 363000, China )
Abstract:This article surveyed the developments in the diachronic study on the Chinese compound from the following four aspects: the judge of compound, the compositionality of compound, diachronic description and analysis and the theoretic probe of the diachronic change of compound. It pointed out the insufficiency of the current study. Then it introduced the recent progress on how the theory of construction grammar applies to the morphology and suggested the new approach to the diachronic study of Chinese compound.
Key words:compound; diachronic study; morphology; construction
文章编号:1674-8425(2016)02-0110-10
中图分类号:H146.1
文献标识码:A
doi:10.3969/j.issn.1674-8425(s).2016.02.018
作者简介:陈练军(1975—),男,江西上高人,副教授,博士,研究方向:汉语词汇史。
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大项目“功能-类型学取向的汉语语义演变研究”(14ZDB098);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青年基金项目“上位化:概念域的历时演变与强势上位词的产生”(13YJC740033);第54批中国博士后科学基金项目“基于语言使用的汉语单音词历时研究”(2013M541133)
收稿日期:2015-05-26
引用格式:陈练军.汉语复合词历时研究述评[J].重庆理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2016(2):110-119.
Citation format:CHEN Lian-jun.Review of Diachronic Study on Chinese Compound[J].Journal of Chongqing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Social Science),2016(2):110-1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