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玉梅 汪云芳
广州大学松田学院
动态语境观视角下的词语隐喻义阐释*
龙玉梅 汪云芳
广州大学松田学院
认知语言学认为,隐喻义是目的域被映射到源域的认知结果。这种阐释是基于事物固有的相似性特征及人的认知心理,从语义层面展开的,对语言的实际使用及影响语言使用的语境重视不够。事实上,隐喻除了是一种语义现象,还是一种语用现象。本文拟在考察隐喻的认知性及语境与意义的关系的基础上,从认知语用的角度阐释动态语境对词语隐喻义生成和理解的制约作用,旨在帮助人们在特定的语言环境中正确使用和理解隐喻。
认知语言学,意义,隐喻,隐喻义,语境,动态语境
隐喻是一种普遍存在的语言现象,基于事物的相似性而存在。在语言学领域,人们对隐喻及隐喻义有不同的认识。传统语言学家和修辞学家认为,隐喻是一种修辞方式,是词与词之间的简单替换。隐喻义是一种固定的修辞意义。认知语言学却指出,隐喻不仅是一种修辞方式,更是一种认知和思维方式,是人们利用事物的相似性,借用源域来解释和说明目的域的一种认知活动。隐喻义是人们在词语的常见的、具体的意义基础上,依靠联想和类推而得到的不常见的、抽象的意义。与传统语言学和修辞学相比,认知语言学解释隐喻认知的机制,拓宽人们对隐喻的认识范围。但认知语言学在强调人的认知心智的同时,对语言的交际功能和语言使用的环境不够重视。隐喻不仅是一种语义现象,也应该是一种语用现象。语义层面的隐喻词语主要是指一些规约化词语譬如针头、泉眼、鼻祖、手下、走狗、鹰犬、园丁、鸳鸯、下海。这些词语的隐喻义因被高频度使用而被人们收录到词典中,因此是相对稳定的、静态的、受语境影响小的。语用层面的隐喻词语主要指那些在特定的语言使用环境下,人们通过联想,根据事物之间的某个相似点而创造出来的,比如“蜡烛”在“老师是蜡烛,照亮了我们,燃烧了自己“中用来指“为他人无私奉献的人”。这种隐喻义是临时、动态的,受语境影响大。可见,语境是影响词语隐喻义的重要因素。事实上,语境制约意义已是各语言学派达成的一个共识。但传统意义上的语境要指具体环境或文化所规定的某些固有知识。这种语境是静态的、特定的,忽视人的主观意识的。20世纪80年代,人们开始从认知的角度来研究语境,由此开始了动态语境的研究。认知语言学视角下的动态语境观强调人的认知心理的动态性,而基于语用学视角的动态语境观强调语境因素的动态性。两者各有偏颇。为了准确地理解和运用隐喻,我们有必要将两者结合起来,从认知语用的角度去探讨语境尤其是动态语境对词语隐喻义的制约作用。
一词多义是语言中普遍存在的现象。一词多义是指一个词具有多个义项(辞书中词的释义条目),具体包括词语的基本义项和拓展义项。基本义项通常是语言产生之初的那个义项,通常只有一个。拓展义项是基本义项或拓展义项被用于新的语言环境时派生出来的一个或多个义项。因此,拓展义项与基本义项存在某种直接或间接的语义关联。传统语言学把一词多义的现象归结为历史和社会文化等客体因素以及语言普遍遵守的“经济原则”或“省力原则”,而认知语言学认为,一词多义不仅是“经济原则”的产物,也是人类认知规律和思维方式的结果。Leech指出,词义延伸主要是通过隐喻或转喻这些认知方式来实现的(见李瑛、文旭 2006)。认知语言学认为,一个词的基本义项通过隐喻或转喻作用发展其他义项(蓝纯,2005)。也就是说,“词的多个义项就是在本义的基础上通过隐喻、转喻不断扩展、派生的结果”(刘丽丽 2012)。因此,从认知语言学的的角度来说,义项拓展的过程就是随着人类认知能力的提高,人们开始利用事物之间的邻近性或相似性,用周围已知的具体的事物来感知和描述未知的抽象的事物的过程。词语的隐喻义就是基于事物的相似性,在词语的基本义项基础上通过隐喻拓展的义项。
修辞学家和传统词汇语言学家认为,隐喻只是一种语言修辞方式,是词与词之间的替换,与人的思维无关;隐喻义是一种稳定的修辞意义。譬如,胡曙中(1997)就在他的著作《英汉修辞比较研究》明确指出,隐喻只与文字相关,与思想行为无关。Lakoff & Johnson(1980)却认为,隐喻的本质是概念性的,是从一个具体的概念域向一个抽象的概念域的映射。这种映射是基于人们对世界的认知。而人的认知是源于对社会和个人生活经历的体验。可见,认知语言学家认为,隐喻是人们基于社会和个人生活经历,利用事物之间的相似性,依靠自己的认知能力,通过联想和推理把源域投射到目的域上的一种认知活动。隐喻义是目的域被映射到源域的认知结果,是人们基于词语的具体意义,依靠联想和想象而获得的抽象意义。从认知的角度来说,隐喻不仅为词语创造新的意义,而且为人类提供看待事物的新视角,反映人类把抽象的概念具体化的认知规律和思维方式。以英语词条“head”(名词)为例,《牛津现代高级英汉双解词典》对这一词条共列出 20 项词义。第一条“头、头部、首”(脖子以上的部分)为基本义项。其它义项是在基本义项的基础上通过隐喻或转喻派生出来的。鉴于隐喻和转喻存在交叉现象,我们选择普遍被认为仅是隐喻义的(8)、(9)、(10)、(11)和(12)五条高频义项来解释和说明认知语言学视角下隐喻义拓展的机制:
(8)指形状或位置像头一样的东西:the head of a pin;the head of a hammer;the head of an axe
(9)顶端:the head of the page; the head of the mountain;the head of the staircase
(10)上端:the head of the lake; the head of a bed; the head of the ship
(11)(指植物)茎顶端的一团也或花:a fine head of cabbage; a head of lettuce; a flower head
(12)首脑、首长、领袖、主管人: heads of government; the head of my family;the head waiter
义项(8)和(11)是基于人们对“头”外形(圆形的)的认知,根据事物“外形相似性”特征,通过将有生命的人体部位的样貌体征类推到其他无生命的实体物上而获取的隐喻义,喻指“形状与头相似的无生命的东西”。
义项(9)和(10)是基于人们对“头”在人体所处位置(人身体最上面的部分)的认知,根据“空间位置相似性”特征,将人体实体域映射到空间域而得到的隐喻义,喻指“物体最上面或者最前面的部分”。物体为垂直状态即意为“顶端”,水平状态意为“前端”。
义项(12)是基于人们对“头”在所处的重要位置及所起的重要作用(人或动物最重要的身体器官)的认知,根据“地位或功能相似性”特征,将最初的身体域映射到地位域,用身体部位所处位置的的重要性喻指“在社会、家庭或职位上处于重要地位的人或动物”。
以上例子从认知层面阐释隐喻是如何反映人类的认知和思维方式以及词语的隐喻义项是如何通过隐喻拓展而来。这种解释表明:第一,隐喻是基于事物之间的相似性特征而存在。其本质是两个概念域或者认知域之间的一种意义联系;第二,两个概念之间的联系不是随意的,是基于人们的个人经历、社会经验和认知选择;第三,人们倾向于用已知的熟悉的具体的事物去描述和解释未知的陌生的抽象事物。当然,以上阐释是基于词语的词典隐喻义。这些隐喻义由于在特定的、拥有共同信念体系的群体内长期使用而被学者们概括总结收录在词典中。它们已储存在人们的头脑中,因其通常不受语言实际使用时的语境的影响而成了一种稳定、静态的语境意义。但语言的本质是交际,语言交际的环境不是一成不变的。因此,当根据词典释义以及词语所处小句的句法和语义特征无法阐释词语的隐喻义时,就要通过对语境因素进行分析来处理。
3.1 语境
语境是现代语言学的一个重要概念,由Malinowski(1923)最早提出。而后,国内外不少语言研究者从语言哲学、社会语言学、社会符号学、认知语用学等具体语言学科出发对语境展开不同程度的论述。从研究的阶段来说,语境研究主要包括传统语境研究与动态语境研究。
Malinowski(1935)认为,语境是影响语言理解的必要因素。语言交际双方之所以能够正确理解对方话语的意义,就在于他们有着能够相互理解的共同语境。Malinowski的语境主要包括情景语境和文化语境。Firth(1957)师承并发展了Malinowski观点,提出“语言环境说”,强调语境是由语言语境和情景语境构成。继Firth之后,Halliday等人用“语域”的概念替换了“语境”。“语域”主要是由语场、语旨和语式三个变量构成的情境语境。Spencer & Gregory首先响应Halliday的语域观。他们(1964)认为,语境主要指情境语境,具体包括话语范围、话语基调和话语方式三重因素(Halliday,Augus & Strevems 1964)。Fishman(1971)则认为,“语域”是由活动场所、活动参与者及话题构成的规约化的语境。简单来说,语境因素主要包括何时、何地、何人以及何事。国内学者陈望道早在1932年就提出了“语境六因素说”。他指出, “何时、何地、何人、何事、何故、何如”是构成语境的的六大因素。可知,陈氏的语境也主要是指情境语境。
以上语境研究侧重对语境概念及其构成因素作理论描述,属于早期(传统)语境研究。研究结果表明,虽然各学者对于语境的构成因素说法不一,但概括起来,语境主要包括语言语境、情境语境和社会(文化)语境几大因素,具体包括语言的内在知识、语言的上下文知识、语言交际者的背景知识和以及语言交际的时间和空间等因素。另外,包括Malinowski、 Firth等人的研究在内的早期语境研究对语境的功能,语言与语境之间的关系未展开进一步的深入考察,语境因素也常常被视为是先于交际过程而存在的稳定的常项,即静态语境。语言学家J.Lyons(1977)指出,传统语境的概念不能客观地反映语言使用时交际主体的心理状态。何兆熊和蒋艳梅(1997)认为,对语境的静态研究不能有效地起到解释并且指导交际的作用。因此,不少语言学家提出,有必要对语境展开动态的研究。20世纪80年代,随着认知语言学的出现,人们开始从认知的角度来研究语境,由此开始了动态语境的研究。Ron Scollon、Sperber & Wilson、Verchueren、熊学亮等国内外学者都提出了自己的动态语境观。其中,Sperber & Wilson与Verchueren的动态语境观最具有代表性。
Sperber & Wilson(1986 : 107-108)提出:“语境是心理产物,是听话者对世界的一系列假定中的一组,正是这些假设而非实际的客观世界制约着对话语的理解。”他们认为,语境不仅仅是客观环境或文化所规定的某些固有知识,而且是一种主观认知。它是存在于人脑中的一系列的假设。这些假设是一些可以感知或推理的事实,构成影响听话人对话语理解的认知环境。理解话语时,起重要作用的不是具体的语境因素,而是认知环境中的信息。这种信息就是语言使用者通过经验或思维已经把它内在化和认知化了的具体语境。经验和思维因人而异,因此语言认知的环境也是发展变化的。Verchueren (1999)认为,语境是由语言语境和交际语境构成的。语言语境主要指上下文语境;交际语境包括语言使用者、心理世界(交际双方的认知和情感因素等)、社交世界(社会交际和社会文化因素等)和物理世界(交际的时空因素)。他指出,语境是产生于交际双方使用语言的过程,并随交际过程的发展而不断变化。Sperber & Wilson与Verchueren的动态语境观的理论基础不同:前者的理论基础是关联理论,后者的理论基础是语言顺应论,但两种语境观都强调语境的动态性特征以及人的心理认知状态在语言交际中所起的作用。
可见,动态语境观理论下的语境因素不仅包括具体的上下文语境、情境语境、社会文化语境和交际语境,还涉及到人的心理认知状态,是语言主体对客观语境的心理表征。动态的语境不仅涵盖了传统语境,还重视人的主观认知,强调语境因素以及人的认知心理的动态性以及意义的动态生成。
3.2 语境与意义
对于“什么是意义”这个问题,命名论、概念论、语境论、行为主义论等各语言理论都有各自不同的解释。“意义”也因此未能得到一个明确的定义。尽管如此,对学者们来说,语言文字无外乎包括两种不同的“意义”:语义学上的意义和语用学上的意义(白解红 2000)。语义学上的意义主要是指语言的字面意义,具体到词语,主要包括词的基本义、引申义和比喻义。譬如“深的”是“deep”的基本义,“(声音) 低沉的”、“(睡眠) 酣的”和“(颜色) 浓烈的”是其引申义,而 “深奥的”、“诡计多端的”和“深入的,不肤浅的”却是它的比喻义。语义学上的意义反映的是语言内部或词内部的关系,受语境影响小,相对稳定。语用层面的意义是指语言的内涵意义或交际意义,具体到词语,主要指词语的内涵义。它反映的是语言和世界的关系,受语境影响大,是开放、动态的。譬如,“girl”的内涵义既可以是褒义的“年轻的, 可爱的、活泼的、有生命力的”,也可以是贬义的“思想简单的、没有经验的、天真的”。“pig”的内涵义既可以是“肮脏的、懒惰的、愚钝的、贪婪的”,也可以是“勇敢的、忠诚的、诚实的”。是褒是贬主要取决于语言交际所处的环境。
可见,语境制约着意义。对于这点,现代诸多语言学家都有论及。譬如,L.Bloomfield的“行为主义意义”观、Firth的“语境意义论”以及Morris的“符号学意义”都强调意义是语境的产物,是语言在语境中的功能 (Firth 1935/1957),“语境决定意义”(J.Lyons 1968)。可以这么说,没有语言情景,任何一种语言都没有意义,话语只有在情景语言中产生(Malinowski 1944)。当然,语境与意义不是一对一的关系,但意义可以从观察到的语境中派生出来(Leech 1981)。意义的生成过程就是话语与语境因素之间的互动过程(Verchueren 1999)。在语言交际中,听话人对话语的理解依赖与话语有最大关联的语境(Sperber & Wilson,1986),而其对意义的阐释也同样离不开特定的语言使用环境,因为,语境可以用来解释传统语义学无法解释的语言意义(何兆熊等 1997)。
可见,在“语境与意义的关系”这个问题上,各语言学家已达成了一个无可争辩的共识。但必须指出的是,由于受传统语境研究的影响,早期关于语境如何影响意义的研究主要是从静态语境观出发的。这种层面的语境意义是客观存在于现实中但独立于人的意识之外,忽略了人对世界的主观认知及语言交际中语境因素的动态性特征。另外,早期关于语境与意义的研究主要是从语义的角度展开的,对语言的语用性重视不够。Verchueren(1999)认为,任何语言使用都是在具体语境的动态过程中完成的。词语作为承载意义的最基本的单位,也不例外。只有从动态语境观着手,对词语进行动态性分析,才能科学全面地阐释其意义。
隐喻是一种普遍存在的语言现象,认知语言学从认知科学的角度指出,隐喻是两个不同概念域或认知域之间的映射;隐喻义是基于事物的相似性,通过隐喻的方式在基本义基础上拓展而来的义项。认知语言学基于概念之间的普遍联系揭示隐喻认知的普遍特征,为意义的多样性提供可选的基础。这种阐释强调语言是人类对客观事物的认知成果以及人的心智在意义形成中所起的作用,但隐喻的使用和理解离不开特定的语境。语境既能赋予词语临时的隐喻义,也会影响人们对词语隐喻义的理解。另外,认知语言学认为隐喻是基于事物之间的相似性特征而存在的,但世界万物具有相似性特征的事物太多,人们之所以用此种事物去理解彼种事物是有一定的偶然性的。这种偶然性有时也是应特定语境所需。因此,我们要以动态的语境观为视角,对词的隐喻义进行认知语用层面的阐释。
从动态语境观的角度去阐释词语的隐喻义既要基于认知语言学对隐喻拓展机制的阐释,又要考虑到人的认知心理特征,还要结合语言在交际中的实际运用情况,考虑到上下文语境、情境语境及认知环境。具体的语言知识,百科知识和社会文化知识等语境信息以“积木”的形式储存在人的认知环境中(何自然、冉永平 2009)。而认知环境会因客观环境和个人生活经验的不同而不同。这就为意义的多样性提供了可能性。意义阐释要求读者或者听话人在对语境这一动态因素进行全面分析的基础上,在头脑中确定语言的几种潜在的意义,即设立一个意义的假设集,然后再根据认知环境对若干种潜在的意义进行归纳和分析的基础上推导出可能性最大的意义。在对处于动态发展的诸多语境因素进行分析的时候,我们要把关注点放在影响意义生成和理解的语境。在对诸多可能性的意义识别中, 我们的主要任务是在语境分析的基础上通过寻找语境与意义之间的最大关联来确定词义。例如:
(1)(背景:一对同事好友(英国人甲与一名美国人乙:)在谈论他们霸道专横老板David)
甲: What do you think of David?
乙: He has a homely face.
甲: A homely face?
乙:Yes.
甲: Er…, but I think he is not homely.Don’t you think he has an ugly face?
乙:Yes, I think so.A homely face!
甲: Oh, I see.
在例(1)中,“homely”作为影响词语“a homely face”意义及双方交际的关键因素,在对话中一共出现了四次,甲和乙分别提到两次。根据《牛津现代高级英汉双解词典》,“homely”的本义为“朴素的,家常的”,拓展义为“令人思家的”,“舒适的”和“(美,指人或其容貌)不吸引人的;不漂亮的”。
根据上文语境,我们很难解释甲提到的“homely”,但根据下文甲提供的新的语境信息“not homely”及“an ugly face”, 我们可以断定甲口中的“homely”与乙口中的“homely”意思刚好相反。由此推断出甲所指“homely”意为“(英,指人或其容貌时)热情友好的,诚恳真挚的”,“a homely face”为“一张诚恳真挚的面孔”(喻指一个热情友好的人)。
在例(1)中,基于上文语境(甲与乙在谈论老板的为人),根据最佳关联原则,从三个潜在的意义中确定了乙口中的“homely”的隐喻义。基于下文语境(老板有一张丑恶的脸)的关键信息“ugly”及对“ugly”的认知基础,推导出甲口中“homely”的隐喻义。在这里,影响语境假设和词义推导的主要是认知环境中的上下文语境和情境语境。除了语言语境和情境语境,社会文化语境及认知语境也都会制约词语的隐喻义。例如:
(2)A Canaanite woman from that vicinity came to him, crying out, “Lord, Son of David, have mercy on me! My daughter is suffering terribly from demon-possession.” Jesus did not answer a word.So his disciples came to him and urged him, “Send her away, for she keeps crying out after us.” He answered, “I was sent only to the lost sheep of Israel.” The woman came and knelt before him.“Lord, help me!” she said.He replied, “It is not right to take the children’s bread and toss it to their dogs.”“Yes, Lord,” she said,“ but even the dogs eat the crumbs that fail from their masters’ table.”( Matthew 15:22-27)
(3)我们是不打落水狗的,听凭它们爬上来罢。于是它们爬上来了,伏到民国二年下半年,二次革命的时候,就突然出来帮着袁世凯咬死了许多革命人,中国又一天一天沉入黑暗里,一直到现在,遗老不必说,连遗少也还是那么多。(鲁迅,《论“费厄泼赖”应该缓行》)
根据上下文语境——例(2)中的上文语境(一名迦南妇人恳请耶稣帮助她被鬼附身的女儿)和例(3)中的下文语境(二次革命时帮着袁世凯咬死了许多革命人),我们可以推断出例(2)中的“dog”和例(3)中的“落水狗”都是用来喻指“不好的人”。但仅仅根据上下文语境还不能明白到底是指哪种人,此时就要依赖其它语境来处理了。在圣经中,以色列人把以色列人以外的人都称为外邦人,并认为外邦人是不洁净,需要远避的。迦南人作为外邦人,被以色列人视为敌人。在圣经中,狗被喻为“不洁净的,遭犹太人唾弃的东西”。基于马太福音的文化语境及在圣经中外邦人与狗的相似性特征,我们推断出例(2)中耶稣对妇人所说的“dog”喻指“不洁净的迦南人”。而对例(3)中“落水狗”的理解则要依赖于特定的历史背景知识。二次革命是以孙中山为首的国民党人发动的讨袁革命。支持并帮助袁世凯镇压二次革命的主要是帝国主义及旧官僚。在中国文化中,狗一直被视为是阿谀奉承、品质恶劣、对他人的生命会造成威胁的东西。根据词语使用时特定的历史背景和头脑中已有的关于狗的文化知识,基于镇压革命的人与传统中国文化中狗的某种相似性特征,我们推断出例(3)中的狗喻指“帝国主义、旧官僚等行为恶劣,危害人民利益的人”。
可见,在语言发展和使用的同一阶段,词语的隐喻义会因上下文语境,情境语境及语言使用者的不同而不同;而在语言发展和使用的不同阶段,词语的隐喻义会因社会文化和历史背景的不同而变化。语境是动态发展的。动态语境使词的隐喻义具体化和交际化。
论文在阐述认知语言学关于词语隐喻义的认知拓展机制及语境制约意义的基础上,从认知语用的角度阐释了动态语境下的词语隐喻义。研究结果表明,动态语境观视角下的词语隐喻义是一种基于静态语义上的语用意义或交际意义。为了正确把握交际中的词语的隐喻义,人们要对处于发展变化中的语境因素进行全面的分析。只有通过对认知语境的成功构建,才能在一系列的意义假设中寻找语境与词语的最佳关联。在结合动态语境理解词语隐喻义的时候,人们认知能力以及心智和思维活动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当然,我们不能因此而否认语言语境、情境语境和文化语境等具体语境的客观存在。只有在在分析诸多相关语境信息的基础上,依靠人的认知能力对语言信息进行认知和推理,才能寻找到词语与语境的最大关联,进而正确地理解和阐释其隐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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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玉梅:广州大学松田学院讲师;
汪云芳:广州大学松田学院讲师)
通讯地址:510610广东省广州市天河区天寿路2号朝晖苑日晖阁
*本文系2015广东省高等教育教学研究和改革项目“支架理论视角下的大学生英语语用能力培养研究” 的部分研究成果,项目号:2015710。
H06
A
2095-9648(2016)04-0052-05
2016-09-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