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国杰(滁州学院 文学与传媒学院,安徽 滁州 239000)
《故事新编》文体的形成及其文化意味
王国杰
(滁州学院 文学与传媒学院,安徽 滁州 239000)
摘要:鲁迅最初尝试古代和现代题材结合的创作方法失败,自认为是失败于油滑,从此对油滑保持着警惕。写完《朝花夕拾》之后,他对民间世界有了新的认识,他发现民众并不只是愚昧地膜拜鬼神,还对鬼神进行嘲弄,以满足自己的娱乐需求,这种油滑的态度使他对油滑的含义有了新的理解。他重新拾起古代和现代题材融合的想法,有意识地增加小说中的油滑成分,推动小说文体的探索,最终形成《起死》的独创文体。总体来看,《故事新编》的文体蕴含着鲁迅的一个文化观念,即神的时代远去,人的时代的来临。
关键词:《朝花夕拾》;《故事新编》;文体;鲁迅;民间世界;油滑
关于《故事新编》的文体,上世纪九十年代以前,学者大多把它归入某一体裁,提出过历史小说、新历史小说、讽刺小说、杂文小说等说法,九十年代之后,学术界对文体的认识加深,不再试图用某种类型化的体裁命名它,而是客观地论述其文体特征。如郑家健称之为“文体越界”,“即把多种文体的艺术特征都创造性地融合在一起,表现出一种明显的杂多性。”并由此认为鲁迅有着“反文体”的文体创作方式[1];马世年把《故事新编》称作复合型文本,目的在于令读者体验到“‘卑琐性’的人性对于理想道德的反讽和消蚀”[2]。他们都注意到了《故事新编》文体的特异,但都是止于对这种形式进行描述性分析,没有发现这种文体所要表达的文化意味。另一方面,许多学者又抛开文体的独特,只谈论小说中的文化原型[3],诸如神话故事[4]、道家文化[5]、侠文化[6]、民间诙谐文化[7]等。其实鲁迅对于《故事新编》文体的探索,就是想通过独特的形式表达自己独特的文化观念。
鲁迅从开始白话小说创作时起,就有了文体的自觉,《呐喊》集中的小说便有多种体式。鲁迅最初开始创作《故事新编》中小说时,也有明确的文体目标,即“那时的意见,是想从古代和现代都采取题材,来做短篇小说。”当时鲁迅对于古代、现代两种题材结合的理解,只不过是“取了弗罗特说来解释创造——人和文学的——的缘起”,于是便有了以女娲补天神话为原型改编而成的《不周山》。鲁迅最初的想法很简单,就是用现代思想重新诠释古代神话,但是这次尝试并不顺利,“不记得怎么一来,中途停了笔,去看日报了”[8],据他自己说不记得为何中途停笔了,但笔者认为,鲁迅之所以停笔,是因为他并不喜欢这种创作方法。尽管这种创作方法在20年代初的中国文学界尚不失为一种新颖的方法,但其技术含量并不高,创新性也不足,不过是把旧故事套上西方的学说罢了。鲁迅还说起初他做得“很认真”,依据鲁迅的性格,正是因为他认真,才会感到枯燥乏味,因为这样生硬地套用某种学说,完全压制了作家的独立思考,使创作完全变成无思想的技术操作,所以中途停笔去看日报,也并非无意识地活动,鲁迅需要现实的最新的消息重新激活大脑。当他看到汪静之诗作所受到的攻击,立刻对那个道貌岸然的攻击者很反感,而鲁迅又属于情绪型的诗人性格,“诗人是情绪的,而鲁迅是的,”[9]因此这种情绪也就影响了他的小说写作,“当再写小说时,就无论如何,止不住有一个古衣冠的小丈夫,在女娲的两腿之间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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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6年鲁迅在厦门大学任教期间,远离文坛中心,反而觉得没意思了,“四近无生人气,心里空空洞洞”,他在厦门大学的生活和工作也时常受到刁难,看不惯现代评论派之流的拉帮结派,正是现实这些烦恼,使得他“不愿意想到目前,于是回忆在心里出土了,”[11]陆续写出了《朝华夕拾》中的散文,紧接着又满怀信心地重新拾起古代和现代题材融合的创作,这次探索的启动与《朝花夕拾》有着密切的关系,回忆给了他新的启发。
他在《朝花夕拾》的回忆中找寻到什么呢?首先是快乐温馨的童年。《朝花夕拾》的十篇散文中,有六篇是鲁迅对童年往事的回忆,可见他对童年美好生活的怀念。继而他通过童年记忆进入了一个被他忽略了的民间世界,例如他从阿长身上不只看到了愚蠢粗鲁,还有那不受礼教约束的思维和言行,颇有质朴之美和人性之真。引发他反思的是观看迎神赛会的场景,“我至今还确凿记得,在故乡时候,和‘下等人’一同,常常这样高兴地正视过这鬼而人,理而情,可怖而可爱的无常;而且欣赏他脸上的哭或笑,口头的硬语与谐谈……。”[12]鲁迅很好奇民众竟然那样喜欢这种娱乐活动,深思之后他发现,这种仪式中包含着“下等人”与鬼神关系的另一面,即鬼神在民间并不只是冷漠无情的塑像,农民也不只像祥林嫂和闰土那样完全被虚妄的神权所束缚,他们也会戏耍鬼神,以调侃、刁难鬼差无常来娱乐自己。反过来说,无常也因此带有了人性和人情味,从死的塑像变活了。他们按照自己的想法塑造无常形象,也颇有油滑之感,然而通过这种形式,台下的民众和台上的鬼神融合到了一起,油滑中还具有拆解鬼神形象的功能,这是鲁迅之前没有想到的,所以他对“油滑”产生了兴趣。
得到启发之后,鲁迅舍弃了用西方思想诠释古代故事的模式,在小说中尽量铺排“油滑”。《奔月》除保留羿的原有形象之外,其他人物形象都发生了很大变化。羿的家庭场景被设置为一个现代公寓,管家、仆人、丫鬟一应俱全,嫦娥终日就是到邻居家打麻将,她奔月的原因居然是厌倦了乌鸦炸酱面的生活,逢蒙则恶毒攻击恩师羿,养鸡老太太根本就不把羿看作英雄。总之,卑琐势利的小市民形象充斥了《奔月》的故事时空,羿成了处处受气的孤独英雄。这篇小说写得几乎满是“油滑”,但比《不周山》更有生气,让小人物都活了起来,不再是死气沉沉的概念人物,况且通过这些势利小人,更衬托了羿的巨大孤独感。这是否就是鲁迅要探索的古代和现代题材融合的角度呢?《奔月》虽然加了许多现代元素,但仍然是嫦娥和羿的故事,民众并未真正活跃起来,没有达到迎神赛会中台上、台下融为一体的效果,在之后的小说中,民众形象才真正活跃起来。《非攻》中墨子去楚国劝阻楚王攻宋国,曹公子则在街头做煽动性的演讲。《理水》铺排学者们的讨论、水利局职员的办公和居民的日常生活,小说的大部分内容被现代题材所占据,把神话故事嫁接到了现代。到了《采薇》和《出关》,伯夷和叔齐也不再与小市民形象绝对对立了,而且具有了一些小市民心理。比如伯夷、叔齐商定“不食周粟”,但是要拖到无饭可吃时再实行;老子与孔子见面时彬彬有礼,待孔子一出门就赶紧收拾东西逃走以防其暗算。不止如此,圣贤也不再顾及礼义体面,而是以明哲保身为上,伯夷、叔齐为了活命,处处使用小聪明;老子留下《道德经》则纯粹是为了打发关尹等人好尽快脱身,这都是市侩哲学了。更值得关注的变化是,小说中的部分现代题材超出原有故事模式,以对古人为人处世方式评论的形式为原故事增加了一个新结尾,比如众人对于老子并未表现出应有的崇敬,也不为他的离去惋惜,账房和书记嘲笑他的讲义老套,关尹喜也笑他压根没有过恋爱,更娶不上老婆;伯夷、叔齐死后,小丙君不愿为他们写碑文,还抨击他们的诗不是诗,人也不是孝子,更不是良民。这都是站在底层民众角度评说圣贤,其理论虽不免油滑,却也道出了一些真实的生活。
《不周山》的油滑是鲁迅痛恨的,在《朝花夕拾》的回忆中他又对油滑有了积极的理解,试图用好“油滑”以创造出新的文体,然而从《奔月》到《出关》,其文体都未能完全脱离历史故事的框架,直到《起死》的出现,才能说是一篇文体全新的小说。《起死》的情节很特别,小说居然串起了三个不同时代的人:商朝的汉子、战国时期的庄子和现代社会的巡士。庄子有大智慧,嘲笑愚蠢的汉子,但是对他无理的纠缠毫无办法。汉子呢,完全是未开化的原始时代的愚民,还自以为生活在几百年前,根本不知道庄子是什么所谓的圣贤,揪住他坚决索要自己的衣物。双方争执不下时,庄子只得吹响警笛,求助于现代人。巡士起初没认出庄子,便大骂庄子穿着虚伪道袍,肯定抢了人家衣服,待知道眼前的人是庄子后,又反过来怒斥汉子,当他看到汉子无衣服,便恳求庄子赏汉子一件衣服穿,势利中不乏人情味,而庄子呢,顾及自己的风度和体面,宁愿让汉子赤裸,也不给他衣服,高贵中含着虚伪。庄子走后,巡士禁止汉子赤裸上街败坏世风,汉子也不晓得警察局是什么,怪巡士放走庄子,转而要巡士赔偿,还主动要跟着巡士去警察局,让巡士哭笑不得。鲁迅在这篇小说中将三个时空人物并置,形成强烈的对比效果,使他们各自的精神特征更加鲜明,而隐藏在这种差异之后并起着塑造作用的,是各自的文化心理。庄子属于礼义体系高度完备的时代,被塑造成道德礼义的极端化身,当他面对文明未开时代的鲁直汉子,礼义规则顿时就失效了,使庄子显得滑稽可笑,而他又不愿赏汉子衣服,比务实的现代巡士又多了一层虚伪;汉子生活在庄子和巡士之前,思维仍停留在人类文明初期的原始状态,尚无圣贤和礼法观念,不知道崇拜圣贤,也不知道畏惧巡士,实在是令道学家和执法者为难;巡士属于现代文明,自视为社会执法者,认出庄子前蛮横,认出庄子之后态度反转,因为他们都置身于等级社会中,立刻便找到了自己的等级位置,于是庄子改为正襟危坐教育巡士,巡士阿谀奉承庄子,这种媚态并非是阴险奸诈,而是小市民的生活哲学作祟,况且其也不乏热心,自己无衣服借给汉子,便恳请庄子赏件衣服。《故事新编》以三个人物的冲突,体现了三种时空文化的碰撞,这是鲁迅独创的超现实情节,也是他独创的一种文体。
由此再反观《故事新编》就能发现,民间世俗文化与封建正统文化的碰撞,普遍存在于八篇小说,在这两者之间,鲁迅明显偏爱民间世俗文化,讥讽封建正统文化。有学者说过,“在鲁迅那里,中国文化从来就没有重视过国民和大众,因此就与大众毫不相干。”[13]鲁迅就是对这种脱离民众的封建正统文化厌恶至极,所以极力加以否定,他谈到《出关》时曾说:“我同意于关尹子的嘲笑:他是连老婆也娶不成的。于是加以漫画化,送他出了关,毫无爱惜。”[14]在鲁迅看来,封建正统文化中打造的老子形象太虚假,毫无生气,完全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其他圣贤也是如此:《起死》中的庄子甚至连一个现实的小问题都解决不了,而现代巡士轻而易举地解决了;羿的英雄气概依然被鲁迅推崇,但他却被生活琐事纠缠,只能孤独地活着;文化山的学者们对禹闻所未闻,伯夷、叔齐被赶到了穷途末路,墨子不但没有被崇拜,反而被救国募捐队掳走了包袱。鲁迅对小说的世俗人则是褒贬皆有,既看到了他们的卑琐滑稽,如小肚鸡肠的嫦娥、官僚做派的水利大员、刻薄的阿金和痞子气的干瘪脸少年,也看到了他们率真的一面,感觉他们那么亲切,他们的自私自利的欲望也表达了人性之真。换句话说,鲁迅觉得他们说得有理,做得实在,都是活生生的人,不像老子等只是空洞的历史形象。
把《故事新编》中八篇小说的文体综合来看,就会发现一个文化主题,即神的时代远去,人的时代来临。无论神仙(女娲、羿)、英雄(禹、眉间尺),还是圣贤(伯夷、叔齐、老子、庄子、墨子),他们都不是活生生的个人,而是道德礼义极端化的化身,是封建时代统治阶级的刻意塑造,并以他们为中心建构了封建文化。历史总是向前发展的,用虚伪的神像蒙蔽民众的时代正在渐渐远去,随之到来的是人的时代。民主、平等和自由思想逐渐深入人心,个人的价值也得到广泛认可,与其相对应的文学即“人的文学”。现代人再也不会创造虚假的圣贤形象进行膜拜,而是要描述平淡无奇的芸芸众生,要表现像文化山学者那样无
聊空谈的人,像干瘪脸少年那样无赖的人,像账房巡士那样目光短浅的小职员,文学家要站在他们中间,去讲述他们的真实故事,正如周作人所说,“既不坐在上面,自命为才子佳人,又不立在下风,颂扬英雄豪杰,只自认是人类中的一个单体,混在人类中间,人类的事,便也是我的事。”[15] 在《故事新编》里的世俗文化与封建正统文化对抗中,圣贤形象与其时代场景一起渐渐消失,现代人物形象,则从干瘪脸少年这个丑角形象,向褒义的民众形象迅速转变。这种变革是深层的历史喜剧,意在突出现代世俗文化的生命活力,同时也并不需要恶意地诋毁古人,所以鲁迅对圣贤形象的批评也适度把握,“如果更将他(老子)的鼻子涂白,是不只‘这篇小说的意义,就要无形地削弱’而已的,所以也只好这样子。”[16] 眉间尺的英勇果敢、墨子的大仁胸襟、羿的英雄气概、女娲的母性情怀、禹拯救万民的伟绩、伯夷、叔齐不食周粟的志气、以及庄子救活野死骷髅的善意,仍然是小说的一部分,它们还正好用来反称现代人的卑琐懦弱,例如文化山学者们终日空谈、水利局职员逢迎拍马、干瘪脸少年蛮不讲理等等。总之,在鲁迅看来,尽管现代世界的芸芸众生成不了英雄圣贤,但他们推动着科技进步,倡导平等务实的现代思想和现代意识,使人从神的文化奴役下解脱出来,获得更多的自由和权利,自己主宰命运,使历史从神的时代向人的时代转化,这就是历史的巨大进步,是伟大的喜剧性变革。
《故事新编》不只是一本小说集,更是一本新文体探索的小说集,记录了鲁迅进行小说文体探索的历程。最初他对古代和现代题材结合并没有独特的想法,即便没有“陷入油滑”,《不周山》也注定会失败。之后在写作《朝花夕拾》时,他从回忆中看到“油滑”的积极形式,从而获得新的灵感,再次尝试古代和现代题材结合的文体探索,直至《起死》而终于成就独特的文体。鲁迅这种文体探索背后,是有其文化观念作为推动力的的,他的目的是要在现代人与古代圣贤的对比中,歌颂现代性,歌颂人的时代的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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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图分类号:I207.427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4-7356(2016)-02-0040-04
DOI:10.14081/j.cnki.cn13-1396/g4.2016.02.007
收稿日期:2016-02-23
基金项目:安徽省教育厅高校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项目(编号:SK2015B11)
作者简介:王国杰(1981-),男,河北献县人,副教授,硕士,研究方向:中国现当代文学。
Stories Newly Ciganized:Its Style and Cultural Implication
WANG Guo-jie
(Literature and Media department,Chuzhou University,Anhui Chuzhou 239000,China)
Abstract:Lu Xun's first attempt to write novels with ancient and modern materials ends up invain.Lu Xun thinks sophistication leads to his failure,so he remains vigilant to sophistication later on.After completion of C g Mg FDk, Lu Xun gets a new sense of the folk world.He finds that people not only foolishly worship ghosts and gods,but also make fun of ghosts and gods for entertainment,which leads to his newunderstanding of sophistication.He picks up ancient and modern materials again,and consciously adds sophistication content for a new style,which is found inT R.Overall,a cultural concept is found in the style ofSN y C gd,which stresses that the god's time is going,and the people's time is coming.
Key words:Cg M g F D k;S N y g d;style;LuXun;the folk world;sophistica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