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海龙
(广东外语外贸大学 高等教育研究中心,广东 广州 510420)
中美大学生道德教育改革的当代审视
朱海龙
(广东外语外贸大学 高等教育研究中心,广东 广州 510420)
中美;大学生;道德教育;改革
当代正值多元文化蔚为大观,各路价值思潮风起云涌的历史变革时期,中美两国都在积极推进大学生道德教育改革以应对这场文化大变局,形成了同异并存、各有侧重的整体改革局面,政治价值观与道德价值观并举是两国改革的共同价值取向。除此之外,中国侧重于高校、教材和教师这些“有形”元素的积极革新,美国侧重从高校到社会相互衔接的“无形”道德实践;中国大学生道德教育改革过程中法律处于相对弱势地位,在美国则处于强势地位,审视两国大学生道德教育改革的规律性特征对中美之间相互借鉴、批判吸收的意义不言而喻。
面对波滔狂澜的多元文化价值思潮,如何让大学生在这场亘古未有的文化大变局时代保持道德定力而岿然不动?道德教育能否有所作为,又当何为?这是中美两国教育的核心问题,为此,中美始终在深化大学生道德教育改革,形成了各自不同的改革风貌。
新世纪中美大学生道德教育改革摒弃以往只顾其一不及其二的狭隘思路,而是把政治价值观和道德价值观教育统一起来,实现二者的相互融合与支持,形成了一番全新改革气象。事实上,受过政治价值观教育的大学生的确能够有效地理解政府意图,易于形成坚定的爱国主义情怀,对维护国家意识与文化安全尤为重要。“在美国﹑英国﹑西德﹑意大利和墨西哥都可以看到受过教育的人能更好地认识到政府对他们生活的影响。他们对政治更为关心,对政治领导人的情况有更多地了解,并表现出更强的政治能力。这些调查结果也在阿根廷﹑奥地利﹑智利﹑东巴基斯坦﹑印度﹑以色列﹑日本﹑荷兰﹑尼日利亚和南斯拉夫等各个不同国家里得到了证明”[1]。这是政治与道德内在天然属性的客观反映。《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明确规定我国是人民民主专政的社会主义国家,这就为大学生道德教育改革中政治价值观与道德价值观教育并举提供了法理依据和制度保证,政治价值观教育的首要目标是让大学生继承社会主义意识形态,成为社会主义事业的建设者和接班人,道德价值观教育的目标在于培养道德意识和行动力,构筑理想人格,服务于幸福生活。
早在1958年,中共中央国务院就在《关于教育工作的指示》中肯定了毛泽东提出的培养“有社会主义觉悟的有文化的劳动者”的德育目标[2],第一次为新中国大学生道德教育指明了方向;1961年9月,中共中央批准试行《教育部直属高等学校暂行工作条例(草案)》,进一步提出大学生的德育目标是让他们“具有爱国主义和国际主义精神,具有共产主义道德品质,拥护中国共产党的领导,拥护社会主义,愿为社会主义事业服务,为人民服务,……[3]”对大学生德育目标作出了具体化的阐释; 1999年, 21世纪的钟声即将敲响,多元文化时代的价值思潮暗流涌动,能否在这场千年未有的文化价值之战中旗开得胜,成为引领国家走向复兴的负责任的一代大学生也是考验道德教育的真实问答。有鉴于此,国家以法律的形式明确了新世纪的德育目标,1999颁布的《中华人民共和国高等教育法》规定“……使受教育者成为德﹑智﹑体等方面全面发展的社会主义事业的建设者和接班人。[4]”2004年,步入新世纪后的第四年,《关于进一步加强和改进大学思想政治教育的意见》作为大学生道德教育的标志性文本问世,以此为纲领的新一轮道德教育改革拉开大幕,与社会主义价值观整体契合的大学生德育目标也融入了新的时代内容,为日后相当长时间里的大学生德育目标定下了基调。该文件明确“以理想信念为核心,以爱国主义教育为重点,以基本道德规范为基础,以大学生全面发展为目标,引导大学生勤于学习,善于创造,甘于奉献,成为有理想﹑有道德﹑有文化﹑有纪律的社会主义新人。[5]”至此,自新中国建立至问鼎21世纪,大学应该培养什么样的人才得到了清晰的答案。
与我国一样,美国大学生道德教育同样是围绕着以爱国主义为核心的政治价值观和道德价值观展开的。进入21世纪以来,多元文化风起云涌,价值相对主义持续发酵,“9·11”恐怖袭击和第二次海湾战争引发的价值对立都给美国社会的道德环境带来了新变数,前进之路并不平坦。美国政府、社会和大学开始认识到昔日对道德教育的漠然处之带来的恶果正在四处延展,主张个人权力至上、缺乏道德担当的大学生不断出现,招致了四面八方的批评。罗尔斯《正义论》的诞生曾让美国误以为找到了道德教育的突破口,以恢复正义的名义匡扶社会失去平衡的道德秩序,大学也开始加强纪律教育、法制教育,但是不久后人们发现失去道德灵魂的正义,没有价值精神作为导向的规范、秩序甚至个人权利都是如此的苍白无力,难以应对多元、多变、多样的新世界,罗伯特·纳什(Robert J.Nash)批评说美国的学校越来越多地“强调法律、规则、程序、个人和群体的权利,应得的权利,而较少强调成为一个‘好人’。[6]”而“高中和大学中过多的选修课程、历史修正主义、文学和社会研究中的道德相对主义,过分‘民主’的课堂、爱国精神的重要性淡化,以及对将品德作为一种教育目的的轻视,[7]”则大大加剧了这种趋势,长此以往,爱国主义的政治意识与传统美德就会在大学生的道德灵魂中逐渐被淡忘,留下的只有那些没有道德生命的规范、制度和法令。
德性伦理学家麦金太尔的《追寻美德》一书问世标志着罗尔斯规范伦理的式微和德性伦理在美国社会的价值回归,为大学生道德教育改革奠定了以爱国主义核心政治价值观教育和道德价值观教育并举的文化基调。美国由此展开了自上而下、声势浩大的德育改革行动,力承用美利坚的道德核心价值观凝聚大学生的文化认同和爱国意识,弥合社会的道德裂痕,经过一系列通识教育、公民教育,课程改革和道德实践活动地持续介入已经小有成效,在专项道德水平调查中受访的美国大学生中“87%认为自己的道德知识有效增长了,74%认为道德认知水平提高了,”同时,一些长期围绕大学的道德问题也得到了有效控制,“明显控制学生的性行为发生率(91%)、毒品使用(49%)和暴力行为(48%),还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缓解学生旷课、怀孕、考试不及格、违法违规以及学校焦虑心理等诸多问题。[8]”坚定了美国政府通过大学生道德教育培养秉承国家意志又具备传统美德的现代公民的信心。
我国大学生道德教育改革主要是以高校、教师、教材这些有形元素展开的。著名教育学家博尔诺夫认为“学校教育处于社会本位”[9],学校“负有道德教育和公民训练的使命,而且这种训练的根本在于共享的价值观之中”,学校可以培养“具有良好品格和健全德性”的公民[10],开诚布公地把学校列为道德教育的重要阵地,无疑是对道德教育规律的准确把握。毛泽东就曾强调“学校要大力进行思想教育”[11],而且学生的道德教育“……共产党应该管,青年团应该管,政府主管部门应该管,学校的校长老师更应该管”[12]。改革开放后,大学生道德教育面临新形势,邓小平又提出“毫无疑问,学校应该永远把坚定正确的政治方向放在第一位”,要求高校做好大学生道德教育工作,由中央统一部署的道德教育改革也始终由大学作为改革的前沿阵地。党的十四大召开以来,大学生道德教育的内容逐步丰富,教学方法、教材都出现了新的变化,大学德育目标指向全面发展的大学生,而高校作为德育改革主要场所立场从未改变,“各级各类学校都要全面贯彻党的教育方针,坚持社会主义办学方向,努力培养德﹑智﹑体﹑美全面发展的‘四有’新人”[13]。步入21世纪,“只有赢得青年,才能赢得未来”[14],成为世界的政治共识。为此,中共中央对大学生道德教育进行国家战略定位,于2004年历史性地颁布了《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进一步加强和改进大学生思想政治教育的意见》,进一步明确“学校教育要坚持以育人为本,德育为先,把人才培养作为根本任务,把思想政治教育摆在首要位置”[15]。以此为圆心展开的诸多改革如教师教育改革、教学方法改革、教材改革等等都是在高校这个大框架的有形范围内进行的。
大学生道德教育的一系列改革中教材改革收获颇丰,早在1980年,中央书记处会议就入木三分地指出“政治教育脱离实际,不联系学生将来的工作和现在的思想”,课程教材必须改,“政治课教材的改革,这个任务只靠教育部门不行,中央宣传部门应该投入一定的力量”[16]。这是当时尽快恢复大学生道德教育,专门改革德育教材的重要意见,随后便重新修订了《中国共产党史》、《政治经济学》、《辩证唯物主义与历史唯物主义》和《国际共产主义运动史》四门课的教学大纲,成为德育教材改革的始发点。1987年,国家教委规定大学生的思想品德课开设《形势与政策》和《法律基础》两门必修课以及《大学生思想修养》,《人生哲理》和《职业道德》三门选修课,着手探索适应新时期大学生心理规律的新教材;2005年,中央在认真分析新世纪的道德教育形势,决定紧跟价值思潮的变化加大思想教育课程的改革力度。于是教育部和中宣部颁布《关于进一步加强和改进高等学校思想政治理论课的意见》,要求完善德育课程体系,提出四年制本科的思想政治理论课的课程设置是《马克思主义基本理论》、《毛泽东思想,邓小平理论和“三个代表”重要思想概论》、《中国近代史纲要》、《思想道德修养与法律基础》四门必修课以及《形势与政策》,《当代世界经济与政治》等相关课程,这次课程改革吸纳了当时最新政治理论研究成果,完成了大学生思想政治课程的主体布局,教材改革又向前迈进了一大步[17]。与此同时,道德教育的其它内容,如法制教育、心理健康教育的课程改革和教材编写也在不断推进,有力地支持了素质教育和大学生人格的自我完善,截至目前,我国大学生德育教材改革正在朝向知识和实践结合,学理与情感结合的良性方向发展,借助德育教材这个有形元素的改革,大学生德育也取得了瞩目的成绩。
相比学校和教材这两个有形改革元素,教师更是大学生道德教育改革不可替代的关键角色。在我国,从事大学生德育工作的教师主要由两部分组成,一是讲授“两课”的教师群体,二是以政治辅导员为主体的专职党务人员群体,二者在体制上相互支持,从学习﹑生活﹑情感﹑心理健康﹑就业等方面完善对大学生的道德教育。1987年,中央《关于改进和加强高等学校思想政治工作的决定》对这支队伍的属性和作用给予明确定位:“思想政治教育是一门以马克思主义理论为基础,综合性和实践性都比较强的科学,必须有专职人员作为骨干,并且要培养和造就一批思想和政治教育的专家,教授和理论家。……专职思想政治工作人员,要以主要精力从事思想政治工作,也要承担一定的教学任务。从事学生思想政治教育的专职人员,是教师队伍的组成部分,应列入教师编制,实行教师职务聘任制。[18]”
2004年《中共中央关于进一步加强和改进大学生思想政治教育的意见》颁布,文件规定“大学生思想政治教育工作者是学校党政干部和共青团干部,思想政治理论课和哲学社会科学课教师,辅导员和班主任”[19]。相比1987年的《决定》,该文件对德育队伍的成分组成更加细化且职责分明,是我国大学生德育教师队伍建设中的方向性文件,完成了德育教师队伍的理论建构。2005年,教育部又根据该文件精神发出《关于加强高等学校辅导员,班主任队伍建设的意见》,要求加强这支特殊德育队伍的人才选拔和制度保障问题,2006年7月23日教育部正式发布《普通高等学校辅导员队伍建设规定》,把德育专职队伍的建设推向了历史高潮,为辅导员工作的职业化,专家化打下了坚实基础,也是我国不同于其他国家的大学生德育工作创举。整体而言,高校﹑教材﹑和教师如同三个有形的点稳固地占据着我国大学生道德教育改革的主体位置,相互侧应,呈现出独特的改革风貌。
与我国不同,美国大学生道德教育的最大优势在于从大学到社会的无形道德实践,大学生在学校里习得道德知识并在社会中运用,以此检验道德价值观的合理性,社会实践就是连接大学与社会之间的桥梁,目的在于让大学生通过与社会的频繁交往构建自我的道德价值观。从学理上看,与欧洲文化一脉相承的美国对亚里士多德德性伦理的继承是不言而喻的。亚里士多德认为道德不仅仅是一种美德知识,它还是知识,情感和行为的统一,道德在生活实践中生成,只不过他并没有直接以“实践”的字眼描述,二是以习惯和活动代之,他说:“伦理德性是由风俗习惯熏陶出来的,而不是自然本性。自然的东西不能用习惯改变。……德性则和其他技术一样,是用了才有,不是有了才用。一切德性通过习惯而生成,通过习惯而毁灭。人们通过相应的现实活动而具有某种品质,品质为现实活动所决定。[20]”日后美国在大学生道德教育的过程中一直都遵照生活实践育德的思路进行教育改革,千方百计地让大学生走出校园,服务社会,在道德实践中成为一个负责任的公民。深受影响的美国“进步主义”教育之父杜威也认为:“学校道德教育最重要的问题是关于知识和行为的关系,[21]”所以道德知识必须和行为实践结合在一起才能真正演化为道德行为。《美国2000年教育战略》的报告中直言不讳地指出“为保证学校取得成功,我们要超越课堂,把眼光放到我们的社会和家庭上”[22]。秉承这一思路,美国大学一方面通过通识教育课程的渗透性影响强化大学生的道德知识教育,另一方面主动搭建文化﹑政治﹑经济和管理的平台,把大学生引入到火热的社会生活中去培养自我的道德认知,道德情感和道德行为。
美国高校主要凭借社团活动和志愿者服务来完成大学生道德实践教育,大学成立了多元化的社团组织,涉及领域有政治﹑文化﹑经济﹑宗教﹑艺术﹑民众服务等,直接参与社会实践,形成互动。校方对此往往慷慨解囊,为大学生社团的运营提供了必要的资金支持,保证了它和社会之间的合作交流能够长期稳定,受到学生欢迎。“以哈佛大学为例,哈佛大学目前有600多个学生社团,其中建立了自己网站的社团有546个,平均不到30个学生就有一个学生社团”[23]。圣母大学则设立“社会关注中心”(Center for Social Concerns),正如它的校训所示“信仰与服务”(Faith&Service),它提供世界范围内大学生社团服务的相关知识[24]。而作为道德实践项目的“校园契约”(Campus Compact)参与大学生已经覆盖全美100多所公立、私立大学和学院,已有2000多万大学生参与了社区服务计划。他们在数千个本国和全球的社区工作,在2009—2010学年里,这些大学生的服务时间长达3.82亿小时,创造出79.5亿美元的社会价值[25]。
美国的《国家和社区服务信托法》则是专门支持大学生参与社区服务的法案,初衷在于通过志愿服务让大学生明晰同情﹑尊重﹑帮助和共享的道德价值观,用努力付出来回报社会。依据法案精神,各类大学都开始制定符合本校的实践育德规划,塔夫茨大学规定每位大学生在读学士学位期间需完成志愿服务的时间是600小时,还需要写四份关于社会志愿服务的报告[26],芝加哥大学组织大学生参加跨国志愿活动,例如前往乌干达帮助忍受疾病和饥饿之苦的儿童[27];布朗大学非常重视儿童道德问题研究,下设基金会和大学生儿童志愿者组织,常年展开服务儿童的志愿者活动[28],密歇根大学要求学士就读期间(4—6年)做志愿者的服务时间不少于100小时[29],这些大学生志愿服务涉及筹集基金、服务性活动、教堂服务项目、慈善机构项目、选举和竞选类活动、老年人和退休者服务、环境治理项目和医疗服务等等多个领域。这些志愿者服务活动都不乏深刻的道德意蕴,闪烁着尊重﹑仁爱﹑帮助﹑奉献的德性光芒。美国大学生在志愿服务活动中从消费者角色转变为服务者角色,责任意识和奉献精神得到实质提升,可以说,无形的实践育德正是美国大学生道德教育的鲜明特色。
大学生道德教育需要统合从政府、社会力量、媒体舆论、家庭到高校不同领域的多种教育资源。然而,大规模、深层次的统筹如果没有强有力的法律与行政力量支撑是无法彻底实现的。所以,中美两国都在这一方面强化了制度设计和力量介入,总体上呈现出中国依托行政力量,法律角色弱化,美国则由法律的强制力推行改革,行政力量弱化的改革局面。我国道德教育改革中为其提供法律保证的仅有1995年的《中国人民共和国教育法》和1999年的《中国人民共和国高等教育法》两部法案,且该法案只规定我国大学生道德教育的应有属性、大体内容和目标、不对具体道德课程、学时、教育方法、教育评估、师资配备作详实规定,实际管理主要依拖从中央到地方的“指示”、“决定”、“大纲”、“条例”、“通知”、“意见”这样具有浓郁行政命令性质兼有一定强制力的行政文件来推动执行。
建国以来,在历次大学生道德教育改革过程中的重要行政文件有1961年《教育部直属高等学校暂行工作条例(试行)》、1987年《关于改进和加强高等学校思想政治工作的决定》、1995年《中国普通高等学校德育大纲(试行)》、2004年《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进一步加强和改进大学生思想政治教育的意见》以及为此配套6个辅助文件。从总体上判断,行政命令主导德育改革虽然有局部优势,但法律弱势的不足显而易见,因为行政命令虽有一定强制约束力,但终究不是法律,缺乏惩罚机制。在我国,大学属性有公办和私立两种,管理体制上有中央部属管理大学、省属管理大学和市属管理大学,他们虽然都服从中央统一发布的诸如“意见”、“条例”、“决定”等行政命令,但在执行效果上参差不齐,并不能达到行政预期。但因为使用行政命令约束执行效果而非法律约束,所以,惩罚机制很难建立,执行效果平庸的大学不会因此而受到严厉的惩罚,办学经费不会被削减,也没有退出机制,不痛不痒的行政处罚没有法律惩罚那般有切肤之痛的感受,长久看来并不利于大学之间的良性竞争,从而制约了大学生道德教育改革的实效性。
其次,没有相关法律支持,大学缺乏充分的自主权,在道德教育改革中创新动力不足。大学是德育改革的首要角色,但由于没有专门的法律条款来保证大学自主开设一些符合本地、本校情况的德育课程,比如说民族类院校、民族地区的大学完全可以根据民族文化的元素开设有地方特色的德育课程,增进大学生的文化认同、道德认同和国家认同,让道德教育扎根于民族文化、地域文化,增添几分浓郁的生活气息,提升德育的实效性。遗憾的是,由于缺乏配套法律的制度保障,结果是安于现状的高校省心、省钱又省力,想有所创新的大学却因为顾虑重重而影响自主创新的热情。最后,行政命令只局限于大学和教育管理机构,没有法律的推进无力延伸到社区其它领域,不利于学校和社会联合培养大学生的道德实践能力。目前已经颁布的各种行政命令都是针对高校德育展开的,因为没有法律的介入,缺乏对其它领域的强制约束,所以无法延伸到社会其它角落,比如说社区服务,如此以来,社会不会因为大学的教育行政命令而超越自己的行政职责范围,义无反顾地支持高校把大批学生派往社区或其它社会领域进行道德实践,终究会让大学与社区联动培养大学生道德实践能力的构想流于形式,难有质的超越。
相比法律在我国大学生德育改革中的弱势地位,美国则力承法律不可撼动的强势角色,行政力量辅之,从联邦政府到各州政府制定相关法案或在某一法案中涉及支持大学生德育的条款,以此支持大学生德育改革。不同总统任期内相继有经典的教育法案问世,如克林顿总统任期内公布的《2000年目标:美国教育法》、小布什时期公布的《不让一个孩子掉队法》、《民主教育修正案》、《国家和社区服务法案》等,阿肯色州、佐治亚州、德克萨斯州把《美国宪法》、《美国历史》以法令形式确认为该州所属高校大学生的必修课[30],成为美国道德教育改革不可或缺的法律保障。
依靠法律推进大学生德育改革虽然会出现州政府立法时间拖延或者不立法,财政支持力度差异迥然以及公立、私立大学拨款比例大不相同的被动情况,在一定程度上影响改革的整体效果,但优势也同样不容忽视,例如,法律具有导向、资助和管理作用。美国在法律的具体条文中会把大学生所受课程内容,学时等做详细规定,大学必须以此为依据,开展相应的改革工作,各州和学校也会依据法律得到相应的财政拨款,如《高等教育法》第601节规定“兹授权到1979年10月1日前为止的每个财政年度拨款6000万美元。[31]”老布什政府颁布《2000年教育目标》后,依据法案规定,“布什政府教育经费大幅上涨至3815亿美元,占国民生产总值的7%”[32],克林顿任职时期的《2000年目标:美国教育法》里就有条文规定必须成立旨在推动美国职业标准的“国家技能标准委员会”,“在成立当年,就得到1500万美元的经费支持”[33]。这些法案的规定和财政拨款对各州、各类大学都有直接的导向和管理作用,并且建立了行之有效的退出机制,如果有哪个州或大学与此法案有违背之处,或是执行效果平平,就会承担应有的法律责任,亦或是经费被削减。凭借与此实现了对大学生德育的实际管理作用。
其二,依据法律规定,大学可以拥有高度自主权,社会配合高校进行大学生道德实践的工作也有法可依。因为联邦政府和各州政府的法律条款赋予大学更多的自主权,政府的行政力量只做统筹和引导工作,所以,学校在给大学生开设哪些道德课程的问题上没有后顾之忧,除法案要求的必须课程外,可以根据州或者在校大学生的情况自行决定,如华盛顿大学就在每周周三晚上固定开设德育课程《道德的精神》(Spirit of Moral),大学生必须完成该课程学习取得学分后方可毕业[34];乔治华盛顿大学要求在读本科生每周完成2小时的道德课程,而且所做义工时间也有明确规定[35]。而且,有了法律保障,社区和大学之间的合作得到了配套资金支持,除此之外,民间大学生道德教育研究机构,比如公民学习和公民参与信息研究中心(CIRCLE)、公民教育中心(CCE)也得到大量资金支持,有力配合了大学生道德教育工作,“高校——社区资源”的大学生联动实践育德模式实现了可持续性发展。
二十一世纪依然是多元文化蔚为大观的时代,各式文化价值冲突注定不会戛然而止,大学生在这场人类历史上从未有过的浩瀚文化狂澜面前可能还会持续经历道德价值选择的困惑,在道德精神的重塑过程中彷徨不前,甚至可能在价值跋涉的征途中被无情湮没。庆幸的是,中美虽然各自国情、体制、文化、习俗不同,但构筑了同异并存、各有侧重,适合本国文化心理的大学生道德教育范式。无论是拥有深厚德性文化底蕴的中国还是具备发达文化生产力的美国在这场文化大变局面前都在历练“内功”,加强大学生道德教育的改革力度,以便成功适应多元文化时代道德教育的新诉求。回头来看,审视两国大学生道德教育改革的规律性特征,对中美之间相互借鉴、批判吸收的意义同样不言而喻。
[1][美]加布里埃尔·A·阿尔蒙德,G·宾厄姆·鲍威尔.比较政治学:体系﹑过程和政策[M]. 曹沛霖,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87.107.
[2]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毛泽东文集(第7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9.226.
[3]李霞.中外德育比较研究[M].武汉:湖北人民出版社,2009.123.
[4]李霞.中外德育比较研究[M].武汉:湖北人民出版社,2009.122.
[5]李霞.中外德育比较研究[M].武汉:湖北人民出版社,2009.126.
[6][美]罗伯特·纳什,德性的探寻:关于品德教育的道德对话[M].李菲,译.北京:教育科学出版社,2007.46.
[7]Bennett, W.J. The devaluing of America: The fight for our culture and our children. New York:Summit.1992.P.17.
[8]Berkowitz, M.W.&Bier,M.C. What Works in Character Education: A Research-driver Guide for Educators, Washington,D.C:Character Education Partnership,2005.
[9][德]O·F·博尔诺夫·教育人类学[M].李其龙,译.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99.4.
[10]Benneit W·J. Our Children &Our Country. New York:Simon &Schuster. 1988.P.72.
[11]毛泽东文集(第7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9.246.
[12]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毛泽东邓小平江泽民论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7.177.
[13]江泽民文选(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6.371.
[14]胡锦涛.迈向新世纪,创造新业绩,胡锦涛同志在共青团第十四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祝词,[C].人民日报,1998,(6).20.
[15]胡锦涛.努力办好让人民群众满意的教育[N].人民日报.2007,(9),4.
[16]中国德育,教育研究杂志社.当代中国德育研究新进展[M].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11.13.
[17]中国德育,教育研究杂志社.当代中国德育研究新进展[M].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11.17.
[18]何东昌.中华人民共和国重要教育文献(1976-1990)[M].海口:海南出版社,1998.2619.
[19]中共中央国务院.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进一步加强和改进大学生思想政治教育的意见.2004.[EB/OL]. http://wenku.baidu.com/view/5256b908bb68a9827/fefaa8.html.
[20][古希腊]亚里士多德.尼各马可伦理学[M].苗力田,译.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0.25.
[21][美]杜威.民主主义与教育[M].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01.378.
[22]许桂清.美国道德教育理念研究[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8.149.
[23]廖良辉.中美高校学生社团管理比较—以美国哈佛大学为研究实例[J] .青年研究,2005,(4):45~49.[24]she-applied-anyway-one-engineer%E2%80%99s-journey-ecuador-notre-dame [EB/OL]. http:// www.socialconcerns.nd.edu/news.html.
[25]2010Annual Survey Executive Summary[EB/OL].http://www.Compact,org/about/statistics.html.
[26]ways_to_give/volunteerOpportunities/volunteer[EB/OL].http:// ww.giving.tufts.edu.html.
[27]event/showEventMore.rdo;jsessionid=6A59484234F8B2EF088A3931432FD768.bw05[EB/OL]. http://events.uchicago.edu.html.
[28]moral%20education/001311030293454891064%3Alwlrsw9qt3o&c[EB/OL]. http://www.brown.edu.html.
[29]education.ua.edu/alumni/awards-and-honors/outstanding-alumni-volunteer-award-new[EB/OL]. http://edpolicy.umich.edu.html.
[30]Karen M.Kedrowski. Civic Education by Mandate: A State-by-state Andysis.PS:Political Science and Politics.2003(2),P.226.
[31]张维平,马立武.美国教育法研究[M].北京:中国法制出版社,2004.9.
[32]刘绪贻,杨生茂.战后美国史[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2.629.
[33]张维平,马立武.美国教育法研究[M].北京:中国法制出版社,2004.325.
[34]child-safety-and-protection/how-report-child-abuse-or-neglect[EB/OL]. http://www.dshs.wa.gov/ca .html.
[35]courses/phil/phil.pdf [EB/OL].http://bulletin.gwu.edu .html.
Contemporary Review of Chinese and American College Students' Moral Educational Reform
ZHU Hai-long
(The Higher Education Research Center, Guangdong University of Foreign Studies, Guangzhou Guangdong 510420, China)
Chinese and American; college student; moral education; reform
Due to the fact that various cultures present a splendid sight contemporarily and it's a historical change of various trends of values bring forth the new through the old. The Chinese and American are actively promoting the reform of moral education for college students, which form an overall system that exhibit differences and similarities to focus on. The Chinese pay more attention on the tangible reform of colleges and universities,teaching materials and teachers. While Americans start by the intangible reform of moral practices which mainly focus on the connection between colleges and society. In the course of reform,laws in china are in a weak position,whereas laws in American come from a position of strength. No matter what the differences are between the form and emphasis,both Chinese and American consider the political values and moral values as a common value orientation of the reform. Reviewing the regular characteristics of Chinese and American college students' moral educational reform,It goes without saying that the significance of mutual learning and absorbing are immense.
2095-2708(2016)06-0071-07
G641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