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吉珍
(太原师范学院 教育系, 山西 晋中 030619)
【教育学】
山西民间“杂字”的职业教育意蕴
韩吉珍
(太原师范学院教育系,山西晋中030619)
[摘要]山西民间各种版本的“杂字”类书,是我国古代社会民间自发形成的,融识字教育、知识教育、思想教育、职业教育于一体的综合性的民间实用教材。“杂字”教材通俗易懂,在古代广为流传,深受广大百姓的喜爱和赏识,在民间发挥着重要的教育作用。其中蕴含的农业、商业、手工业等方面的职业教育思想,对于今天的职业教育具有重要的借鉴作用和参考价值。
[关键词]杂字;职业教育;通俗易懂
从眼下看到的各种版本的“杂字”类书以及相关资料看,“杂字”的历史最早可以追溯到汉代,如东汉太子中庶子郭显卿的《杂字指》,其后魏掖庭右丞州氏的《杂字训诂》、邹里的《要用杂字》、密州行参军李少通的《杂字要》等等,说明当时“杂字”作为启蒙和识字读本已经比较广泛。仔细揣摩这几个“杂字”书名便很有意思:“要”者,重要也,有要用“必有泛用”,而专门对“杂字”予以音形义方面训诂校释,说明“杂字”里已经掺进了不少生僻字,著而成册,足以说明数量之广。最晚的“杂字”抄本出现于20世纪五六十年代,自宋至明清,“杂字”在民间的编纂和传抄达到鼎盛。笔者见到的最晚的一本“杂字”书是1964年江西教育出版社出版,内容主要反映当时社会面貌和民众生活的《新编四言杂字》。
一、“杂字”是什么?
简单讲,“杂字”是我国古代社会民间自发形成的,与私塾教育配套的综合类教材,其中涵盖了从基础的识字断文、开蒙启智到为人处世、劝善惩恶,再到农耕百工、行业规矩等等。如山西近代商业发达,子弟多有从商,于是便有《山西杂字》,供给小伙计学习,以帮助其尽快入行。山西“杂字”是一种明清时期流传于山西民间、极具地方特色、为下层百姓识字所需的非正规课本,又被称为“村书”。在内容安排方面,它不是单纯地罗列汉字,而是根据广大市井人士、农民及手工业者识字记账等日常生活之需,把日常生活用字用通俗易懂、朗朗上口的语言组织串联起来编辑成册。所以,从内容上来看“杂字”可以说是一种融识字教育、知识教育、思想教育、职业教育于一体的综合性的民间实用教材。[1]
“杂字”的产生与中国古代的文化教育形式有关,《孟子·滕文公(上)》说道:“夏曰校,殷曰序,周曰庠”,古代社会不同时期的学校名称不同,按照学校教育体系划分,大致分为“国学”(也称“官学”)和“乡学”(也称“私学”)两种。此后的两千余年,除增添了“私塾”(实际是对“乡学”的补充)外,办学模式没有太大变化。在启蒙教育阶段,由朝廷提供财政支持的“官学”和由地方筹办的“乡学”在使用的教材上并没有太大不同,大多为《百家姓》、《三字经》、《千字文》一类。但启蒙教育阶段过后,“官学”一路便奔科举考试方向去了,学子进一步学习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本领,以便日后参与国家治理。通过学习走向仕途成为学校(官学)教育追求的目标。官学的教材一般为《增广贤文》、《颜氏家训》乃至“四书”、“五经”等。而一般的穷苦百姓子弟则不得不在蒙学“毕业”后自食其力,或耕或商,或工或役,此时这些“从业者”至多不过十多岁的年纪,由于文化基础知识不足,阅历肤浅,同时也面临着初始入职所需的职业技术规范教育。于是,融合传统教化、启蒙后阶段的识字教育和行业技能培训为一体的“杂字”便应运而生。在民间,技艺之学有着丰富的内容和多种传授途径与方式,如“师徒制”、“子承父业”等代代相传、陈陈相因的实践。此时,教育彰显出两种不同的模式——以儒家经典为主的学校教育成为正规教育,而技艺之学承袭的载体——社会教育和家庭教育成为非正规教育。[2]
二、“杂字”的职业教育意蕴
“杂字”由民间自发产生,也是社会经济发展的必然现象,“杂字”的流行适应了当时社会经济文化发展的需要。“杂字”的内容无一例外都通俗易懂,即使遇个别生僻词语,也基本不影响对整个内容的理解。“杂字”的这一基本特征是由其民间性所决定的,如果内容过于高深、字句佶屈聱牙、文词艰涩难读,那显然不适合读者对象。从“杂字”涉及的内容来看,我国古代职业技术教育的内容十分丰富。“杂字”中既有农业耕种方面的知识,即在什么时间耕作何种农作物的时令方面的知识教育,也有商业方面的知识教育,还有手工业方面和医学专业的技术教育知识。除此之外,“杂字”同时兼有识字教育的作用和意义。
(一)识字教育特色
陆游《剑南诗稿》卷二十五《秋日郊居》第三首:“儿童冬学闹比邻,据案愚儒却自珍。授罢村书闭门睡,终年不著面看人。”[3]13诗末自注曰:“农家十月,乃遣子弟入学,谓之冬学。所读《杂字》、《百家姓》之类,谓之村书”。由此可见,“杂字”在当时的农村是作为基本的识字课本使用的。细细琢磨此诗,可以看出此场景在当时乡村颇为常见,说明“杂字”已经被民间私学广泛采用为教材。那些“闹比邻”显然大多为百姓子弟——顽皮当然是孩子的天性,但乱哄哄的课堂显然与这位私塾先生的管束不严、放任自流有关。那老先生为什么不认真呢?“自珍”一词给了答案:束脩有限,报酬无多。那为什么不请水平高有责任心强的先生呢?大约跟其义学(也称义塾,地方上名流或财主出钱聘请塾师在家乡开办学校,专门用于教育本族及乡里子弟)性质有关,有老师教就不错了,更好的师资不敢奢望。教师总是本乡念过书的人,学费无定额,多者每年三十几块钱,少者几升米。当教师者在祠堂得领双胙,因领双胙及借用祠堂故,因其所负之义务,则本族儿童虽无力纳钱米者,亦不得拒其附学。无论在学校还是民间,只有识字才能阅读,所以,我国历来重视对孩童的识字教育。由于“杂字”语言通俗易懂,以顺口溜的形式编写成朗朗上口的段子,因此,成为普通百姓子弟在农闲时进行识字教育的课本之一。
《眼前杂字》开篇写道:“眼前杂字,教训蒙童。乡下万民,务农为生。”从中可以看出,其内容就是农民整个一年的生活写照,专门为农民识字而编写的。“杂字”的内容包括生活常识、实用技艺、生存之道、为人处世等,作为蒙童的识字课本发挥着不可低估的教育意义。这种不分年龄、不分男女老幼、不拘身份在闲暇时间业余学习,以“杂字”为主要课本的识字教育在学校以外的民间蓬勃发展,成为当时中国非正规教育系统的一支重要力量。
(二)中医药技术教育
严格说来,清康熙年间出版、由当时医学家汪昂撰写的《汤头歌诀》也是一部“杂字”作品,“汤头”是中药汤剂的俗称。在中国传统的中药方剂中,一副汤剂往往要由多味药材组成,制法繁琐,药材名称抽象枯燥,不便记忆和掌握,因此,古人便尝试着将一些传统的灵验药方改成诗歌,使其具有合辙押韵、朗朗上口的特点。此举方便了人们的识记,受到广大学医者的欢迎。作者汪昂在自序中说:“然古方甚多,难以尽录。量取便用者,得歌二百首。正方、附方共三百有奇。盖易则易知,简则易从。以此提纲挈领,苟能触类旁通,可应无穷之变也。”《汤头歌诀》刊印后的情形也恰似其他影响较大的“杂字”作品,出现了多种后人续补、增注或改编的情况,最终是锦上添花,内容愈加丰富和完备,现存清刻本、石印本、铅印本50余种。与《汤头歌诀》相类似的还有明代著名中医药学家李时珍所著的《频湖脉学》、清代著名医家陈修园晚年所著的《医学三字经》和林闱阶的《药性赋》等等,这些“杂字”教材中的中医药技术知识也是职业教育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三)农业生产技术教育
古代中国经济的基本结构与特点是以农耕为主,农,天下之本也。历代统治者也多采用了“以农立国”的基本政策,这种理念深深影响了广大民众。例如春秋后期,人们取名命字,往往将“牛”与“耕”相连,如孔子学生冉耕,字伯牛;司马犁,字子牛。这一牢固观念一直延续至现当代,此观念也理所当然反映到“杂字”的创作中来。“杂字”里关于农业方面的内容丰富多彩,包括农具、农业生产、粮食作物、劳作项目等。这样一来,农本思想、农业经验、农耕技术等等便成了“杂字”中涉及最多也最丰富的内容。《山西杂字》俨然一部农业文明的百科全书。如流行于山西河东一带(包括今运城市和临汾市大部)的《通用杂字》写道:
行有百二,庄农在先。务农之家,最要勤俭。成家之子,视粪如金。不嫌污秽,手掬衣藏。及时栽种,勿失天光。深耕易耨,尽力田间。早里休坐,泥时勿忙。自家充饥,粗茶淡饭。衣以遮体,勿尚时样。家有千贯,补纳一半。出门穿戴,揣床温暖。切勿奢侈,滥费家产。耕三余一,耕九余三。[4]237
第一句“行有百二,庄农在先”,开宗明义,世间行业有百余种,从事农业是最根本的要务,说明农业是社会的经济命脉。以务农为生的农民要勤俭持家。第三句紧接着指出农家人要视粪如金,农作物的生长要依靠农家肥,这是最自然最好的“肥料”。所谓的“家有千贯,补纳一半”,是说普通庄户人家每年用于成本消耗、家人吃喝穿戴和人情世故的费用支出约为年收入的一半。而“耕三余一,耕九余三”,是说农业只有三成的收益,若欲殷实其家,还得依赖节俭的习惯和长期积攒,故而须“切勿奢侈,滥费家产”。说明农家人辛苦劳作一年,除去日常生活支出外,还需勤俭持家,辛勤耕作。
流行于山西应县一带的《截近杂字》写道:“荞草莜麦,稻米籾子。黍谷糜稗,葫芦茭子。牛尾白蒿,豌豆黑绿。黄连豇豆,青豆缠丝。西瓜葫芦,蔓菁萝蔔。芥白莙荙,芹菠芫荽。葱韭茄蒜,王瓜莴苣。”[4]105很明显,作为一个农家子弟,开蒙识物,首先得认识和了解当地主要种植的农作物和菜蔬瓜果,其着手第一步就是认识相关的汉字。所谓的“截近”是一个不规范的词语,应该与方言有关,意思是常用的、与生活实际贴近的。
明清时期流传于山西平遥、太谷、祁县的《俗言杂字》,文章开头就按照一年四季二十四个节气叙述了各种农事活动及农民生活,如“立春雨水惊蛰地通,正月过了要下辛苦。耙地搂根春苦难受,送粪担土早些动工。春麦豌豆籽则要紧,到了春分昼夜相停……谷雨前后按瓜种豆。稻黍麻则正种时候,三月有雨麦则收成。立夏看夏四月怕风,小满有雨豌豆花红。”[5]文中细细交代了各个时节耕种各类农作物的经验,体现了作者对农业生产的关心。二十四节气起源于阴阳历,节气对于农业生产有重要意义,故又叫做“农历”。节气的确表示四季寒暑变化的时期,但这些节气是根据太阳在黄道上的位置而决定的,应该属于阴阳历中的阳历部分。从科学的角度看,把旧历叫做“农历”是不恰当的。由于农历在我国历史悠久,各民族共同使用,众多的民族习俗,均与农历及其二十四节气密切相关。我国的“年中行事”,都是以“农历”来确定岁时、岁事、时节、月令、时令的。有一首七言诗是这样综合概括的:春雨惊春清谷天,夏满芒夏暑相连,秋处露秋寒霜降,冬雪雪冬小大寒。而在流行于晋西北一带的《便用杂字》里是这样描述的:“一年十二月,节气也留心。立春雨水后,惊蛰与春分。清明寒食古,谷雨始见虹。立夏又小满,蝼蝈报芒种。五月推夏至,六月小暑陈。大暑加处暑,立秋却在中。白露至寒露,要知夹秋分。霜降杀百草,转眼又立冬。小雪大雪后,冬至一阳生。小寒大寒过,明年又立春。”
(四)商业教育
“杂字”编写具有浓郁的商业气息,应该是资深从业者同时又具备较强文化功底者,极可能是某个掌柜编写的,并在长期的实践贯彻过程中逐渐丰富和补充。“掌柜的”一词至今还在山西的广大乡村广泛使用,大多指家中男人,由此可见,近代山西城乡商业之发达程度,晋商辉煌,亦见一斑。“掌柜的”并非东家或老板,而是由其招聘来的职业经理人。如有一本“杂字”说道:诗书皆有益,一字值千金。言诗虽浅俗,大益杂货公。说明该“杂字”的“著作权”为一家名为“大益”的商行,主要经营杂货。此外,其中还罗列了本商行即天下商家应该遵循的交易规范和具体要求。比如做买卖要公平公道,老少无欺:“架上存奇货,秤戥要公平”,“典赁揭借当,买卖糴糶公”。正因为是让杂货公受益,里面写了许多经商的经验与要求。比如经营过程中,来往账目清楚,计算认真,验明钱帖真假等:“账目宜清白,算法要分明。价码求妥当,钱帖看假真。买卖凭时值,切莫放匪人。临到年根底,佩下杂货公。”[4]493
用现在的行业术语来说,就是账目往来须真切清楚,一目了然,还要具备防伪意识和检验真伪的业务能力,注意“汇率”动向,一旦发现有假冒、欺骗或明抢暗夺等不法行为,要立刻报官以及通知本地商会,进而布达全行业。需要特别强调的是,所谓晋商,指的是明清之际五百多年间的山西商业辉煌时段,彼时的晋商,经营有茶叶、盐、棉麻丝绸、票号等业务,尤其以票号最为知名,以山西祁县为中心,辐射全国各大内陆城市。从现在保留的乔家大院、常家庄园、李家大院、王家大院、渠家大院、曹家三多堂等等,仍然依稀可见当时山西商业的繁荣程度。另外不可忽略的一点是,“杂字”虽出自于民间,但编纂行文、雅致精到并不亚于文人的笔触,有些甚至可以当描绘地方风物的诗歌来读。
《山西杂字》,东昌书业德印木刻本是流行全国、影响颇为广泛的一种“杂字”,内容包括人生态度、生存之道、各种农作物、农业工具、房屋建筑、山西食谱、思想观念、为人处世、官吏朝廷、经商经验、动物名称、自然景象、人伦修养等方面,俨然一部农业文明的百科全书。其中商业文化的渗透、传播是这本“杂字”的特色,这本“杂字”往往被标为商学快览,是商号小伙计必读课本,山西地方特色突出。例如:“人生世间,耕读当先。生意买卖,图赚利钱。学会写账,再打算盘。天平戥子,纸墨笔砚。升合斗桶,一称两端。明斤明两,不哄不瞒。”[4]316开言耕读当先,却一闪而过,迅速过渡至山西商人熟悉的老本行里,商业氛围扑面而来。
《清歌杂字》采取三三七句式,是“杂字”中不多见的句式,比较独特,内容包括官场、杂货、食品、各种手艺、经商之道、人伦、劝善教化、果品等,多有晋南方言,流行于晋南。《杂字类函》第11册中有一种木刻影印本,书上标名是光绪甲辰年古绛克明斋新刻,书名为《万全要紧杂字》,古绛就是晋南新绛县。其中的一段颇具商业中的诚信教育意义:“做买卖,从容干,秤锤戥子勤点验。注账簿,合伙计,贴赔找换休赊欠。升合勺,斗斛石,糴粟糶粮把钱赚。捻厖秕,定贵贱,掬把撮捏休轻看。”[4]679
《改用杂字》从内容上看极具商业特色,共分25类,似专门为商店小伙计应对工作识字需求而编的。从列举的饮食来看,大都是山西人饮食,可以判断这是一本流传于山西的杂字。其中的“天花羊肚,豆腐面觔。蘑菇木耳,府皮闽笋。山药藕根,瓠條荆针。凉粉餇铨,茄子豆角”[4]436,反映了山西民间饮食的地域特点和独特习惯。
综上所述,古代山西商业的发达居全国之首。当然,山西“杂字”的商业意识及其浓厚。从上述的“杂字”中可以看出,商号里的小伙计是“杂字”的受众对象。许多山西“杂字”就是为从事商业的学徒应工作之需要而编写的。商号里的小伙计在“杂字”中除了接受最初的识字教育以外,还不同程度地学习商业职业方面的教育内容和职业道德教育。这些“杂字”除了职业教育外,还包含着诚信教育、道德教育以及如何做人方面的教育等等。山西“杂字”俨然一部生活在社会下层的平民百姓的百科全书,有些“杂字”实际上就是一部艰苦创业的晋商历史。
(五)手工业技术教育
明清时期各种手工业也得到了迅速发展,处于社会中下层的“杂字”作者敏锐地感受到了社会的巨大变迁,他们肯定了“九流百工,皆治生之事业”的说法,赞同除了农业和商业之外的其他各类手工技艺。“杂字”除了农业、商业方面的教育之外,还有手工业技术方面的教育。例如《日用杂字》除了庄农章外,也列有养蚕、木匠、泥匠、铁匠、石匠、银匠、厨工、皮匠、裁缝等章。在农闲的情况下,也提倡“男务商贾、女勤纺织”[6],适应了当时社会经济的发展。学会技艺成为谋生的手段,即使是耍戏法、剃头割足等工作,也可以养活自身。
关于如何建造房屋,《山西杂字》中写到山西的民居建筑样式:高楼大厦,房屋三间。对厅厢房,屏门中间。五脊六兽,梁檩方椽。石灰泥顶,笆箔瓦砖。猫头筒瓦,滴水钩檐。门窗户搭,插管腰拴。榆木框子,槐木闸板。钥匙铜锁,提防要严。[4]318读之恍惚置身其中,其中的“猫头”即瓦当里的主要品种,“滴水”也在其中。“钩檐”则是杜牧《阿房宫赋》里的“檐牙高啄”,即翘檐,在民居建筑里少见,而较多出现于寺庙道观、宗祠戏台等建筑形制里。
学习如何做木匠,其中有一段表述了木匠行当必备技能及在起屋落厦过程中的主导作用:“木匠斧,锉子钻,锯鉋锛凿墨斗线。学鲁班,斜眼看,窌竅细活凭尺算。盖楼台,造阁殿,梁廩柱脚斫刊遍。刻斗子,画连檐,雕銮已就把椽贯。有歪斜,另起牮,然后和泥好使栈。坐了脊,才好看,张口兽头三尺半。搬砖瓦,抱墙院,门窗安上功钱算。”[4]316其中的“窌竅”即卯榫结构,俗称卯巧或窌竅。在山西,房屋建好后,脊梁上一端书写主人姓名及落成时间,而另一端则记写“梓匠某某某”,梓匠即木匠,本房屋的设计师和建造师,木匠之受人尊敬,可见一斑。
“杂字”中的建造房屋和学做木匠的手工技术教育,在当时社会的百姓生活里起着极其重要的作用。“杂字”作者能以发展的眼光使“杂字”符合社会经济发展的趋势,对这种日常生活的变迁做出积极地应对,除了传授农业生产知识外,还详细介绍百工技艺的各种手工技术经验,使士农工商“四业皆本”的思想深入民心。
三、“杂字”的启示
山西“杂字”在古代广为流传,深受广大百姓的喜爱和赏识,在民间发挥着重要的教育作用。它对当下的基础教育和职业教育提供了可资借鉴的价值。
(一)“杂字”教育具有针对性强、注重实用的特点
“杂字”教材通俗易懂,结合教育对象的生活、工作实际,注重日常应用;以自学为主,不受时空限制,学习方式灵活自由;带有鲜明的地方教育特色。“杂字”在成人扫盲或业余补习教育中发挥着不可或缺的重要作用。“杂字”已突破了识字教育的单一功能,成为平民百姓集知识教育、职业技能培训为一体的综合教育实用教材。这对于目前的大力发展农村职业教育和成人教育具有重要的借鉴意义。把教育与生产实践、技术推广、社会服务结合起来,实行灵活、开放、多样化的办学模式,加强职业教育的实践性和学生就业能力的培养,是现今职业教育改革的根本任务。
(二)“杂字”的形式符合学习者的认知心理特点
“杂字”的编排形式分为四言、五言、七言等句式,句式结构从三字句到十几字句不等,还有字数不等、错落有致的“杂言杂字”。“杂字”形式图文并茂,语句押韵,朗朗上口,容易记诵,符合学习者的认知心理特点,从十几岁到成年人普遍适用,极易激发学习者的学习动机和培养他们的学习兴趣。“杂字”内容贴近日常生活与社会习俗,注重日常实用,分类编排,合辙押韵,是了解地域文化及下层百姓生活的知识技能、传统思想和伦理观念等的宝贵资料。“杂字”的形式与内容对于当今的课程改革及教材编写具有启发意义。比如教材的编写要根据城市和农村儿童不同的的生活场景和日常生活经验。
(三)“杂字”的语言具有地域性
“杂字”运用地方方言编写,读起来自然亲切,适应地方性的教育普及。“杂字”可以看作是山西最早编写的地方课程和乡土教材。“杂字”对当今基础教育课程改革和教材的编写具有借鉴和指导的作用。尤其是课程改革的指导思想要密切联系学生的生活实际,培养学生的实践能力,“杂字”集识字教育、职业技能、伦理道德教育为一体,紧密联系学习者生活经验的教育语言无疑是中小学教材编写的重要参考,对于地方课程、学校校本课程的开发和建设有着重要的参考价值。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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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顾月琴.我国古代民间杂字教材中的社会教化[J].伦理学研究,2009(5).
[6]王有英.民间识字课本中的教化意蕴[J].西北师范大学学报,2005(2).
【责任编辑冯自变】
Implication of Ancient Folk Textbooks in Shanxi Province on Vocational Education
HAN Ji-zhen
(DepartmentofEducation,TaiyuanNormalUniversity,Jinzhong030619,China)
Abstract:Various versions of books of “collections of words” are folk textbooks integrating literacy, knowledge, ethics and vocational education, formed spontaneously in ancient China. These textbooks played a significant part in ancient times because they were popular and easy to understand. In particular, their ideas about vocational education in agriculture, business, handicraft and other aspects can be learned in modern vocational education.
Key words:collection of words; vocational education; easy to understand
[收稿日期]2016-01-17
[作者简介]韩吉珍(1968-),女,山西新绛人,太原师范学院教育系副教授。
[基金项目]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规划基金研究项目:《山西民间识字课本——“杂字”与山西文化地域研究》(13YJAZH067)
[文章编号]1672-2035(2016)03-0111-05[中图分类号]G723.4
[文献标识码]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