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文章以叙事伦理批评的方法对《格列佛游记》进行批评分析。分别从叙事空间、反讽和戏仿三种叙事修辞方法入手,对作者通过这些叙事修辞手法意欲传达出的关于人类社会、人与自然以及人性的伦理观念进行解读。最终达到对作品在审美和内涵上更深入的认识的目的。
【关键词】叙事伦理;叙事空间;反讽;戏仿;人与社会;人与自然;人性
乔纳森·斯威夫特的巅峰之作《格列佛游记》作为“荒岛文学”中讽刺艺术的代表作品,在其幽默的叙述中有着丰富的伦理内涵。本文试图用叙事伦理批评这一将叙事审美批评与道德伦理批评相融合的新颖批评方法,对《格列佛游记》这部有着深刻伦理内涵的叙事艺术作品进行简要的分析与鉴赏。
叙事伦理批评不等于叙事学与伦理学简单地叠加,而是在关注小说叙述审美的同时兼顾其形式中隐含的伦理意蕴。叙事伦理批评中的伦理关注也与研究人类应然道德规律的理性伦理学对伦理的关注有所不同。它注重伦理的特殊状况,着重于对个体自由伦理探究。正如刘小枫所言:“自由的叙事伦理学更激发个人的伦理感觉,它讲的都是绝然个人的生命故事。”叙事伦理批评主要是研究小说讲述故事的过程中作者个人想要表达和宣扬的伦理道德意识。
本文旨在通过《格列佛游记》的叙述和修辞手法运用的分析,解读作者在叙述方式之下隐含的伦理观点。从小说的结构安排上,作者鲜明地表达了自己关于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以及人性这三大伦理研究范畴的伦理观点。故本文将围绕这三方面对小说展开叙事伦理分析。
首先让我们来看作者关于人类社会关系的叙述中所表达的伦理观念。为了表达自己对人类社会关系的伦理立场,作者精心设计了小人国和大人国这两个叙事空间。通过两个叙事空间的转换和格列佛在其中的前后经历对比,使作者的伦理观点得到逐步的展现。这种叙事空间转换所产生的伦理效应者如叙事学家米尔·巴克所言:“当几个地点按族类排列起来时,就可与精神的、意识形态的和道德的对立相联。”米尔·巴克所言与乔纳森·斯威夫特在《格列佛游记》中小人国与大人国的叙事空间安排若合一契。
小人国中人们的体型虽小但野心却大的惊人。在利用格列佛打败邻国不来夫斯库后,利里普特的国王仍然让格列佛继续进攻不来夫斯库,妄图将其彻底灭亡,以便将其变成殖民地进行压迫和奴役。这位身材矮小的国王甚至还妄图奴役整个世界。这实质是作者对当时欧洲各国在海外对其他民族的殖民压迫活动的讽刺,是对资产阶级在世界范围内用战争暴力推行的不平等的人类社会关系的控诉。资产阶级在启蒙运动中宣扬的自由、平等、博爱的人类社会关系在现实运作中却变成了用战争暴力对他者进行剥削和压迫。面对这种理想与现实的巨大差距,作为一名有着深刻洞察力的人文主义者,斯威夫特对现实中资产阶级这种挂羊头卖狗肉的行径可谓是深恶痛绝。为了将作者这种伦理立场更清晰地表述,作者又设计了大人国这一叙事空间。格列佛以一名英国人的身份来到大人国。这一国度中人们的社会关系与小人国相比堪称完美。由于受到国王的种种礼遇,格列佛决定向国王献出英国人引以为豪的运用战争和杀戮对他者进行压迫的技艺。但大人国国王对这种毫无人性的勾当大加斥责。说他宁愿失去半壁江山也不愿干这种勾当。这实际上是作者借大人国国王之口对现实中英国的殖民压迫活动进行抨击。同时也将作者对战争本质上代表的压迫和奴役的不平等人类社会关系的反对伦理立场进行了更为明确的表达。从上述分析中我们看到作者将叙述空间由小人国转向大人国的过程中,作者坚持的伦理观念也逐步明朗。
众所周知,《格列佛游记》是一部讽刺小说。小说通篇运用了讽刺的修辞手法。而任何修辞手法的运用都是为了说服对方接受自己的观点和立场。小说作为一种叙事艺术,在某种意义上也具有修辞的维度。正如叙事学家詹姆斯·费伦所言:“‘作为修辞的叙事不仅仅意味着叙事使用修辞,或者具有修辞维度。相反,他意味着叙事不仅仅事故,而且也是行动,某人在某个场合出于某种目的对某人讲的一个故事。”小说作为一种修辞的叙事艺术是作者出于某种目的而发起的行为。无论作者的叙述出于何种目的,这个目的一定不外乎伦理的范畴。因此,小说的修辞性叙述又具有的伦理的维度。《格列佛游记》在表达作者关于人与自然和人性的伦理观点时,分别使用了反讽和戏仿的修辞手法。下面我们看作者如何在叙述中运用这两种修辞手法来表达其伦理思想。
在人与自然的伦理关系方面,作者通过飞岛国中科学家对自然的改造和利用活动的反讽叙述将其伦理立场幽默而深刻的表露。格列佛在飞岛国中参观了许多有趣的科研活动。他观看了一个科学家从黄瓜中提取阳光以供人们阴雨天取暖使用。另一位科学家企图将粪便还原成食物。还有研究用猪来耕地的。凡此种种,不一而足。这些作者对飞岛国中近似天方夜谭的科研活动的反讽叙述,实际上是作者对当时的科学家企图用科学征服改造自然的虚妄和徒劳的讽刺,是作者关于人不可能征服控制自然的伦理观点的表达。人只是自然界中极其微小的一部分。自然界中的人好比茫茫大海中一滴水而已。人类改造自然的举动好比沧海一粟欲与浩渺无垠的四海比权量力、度长絜大。真可谓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在作者关于人与自然关系幽默戏谑的叙述中,实际上表达了作者对人与自然伦理关系的深刻思考。作者深感自然的无限和人类认知能力的有界。人只是自然界中微乎其微的一小部分,根本不可能完全认识自然。控制自然更是妄想。这就是作者通过反讽叙述意欲表达的人与自然关系的伦理立场。
关于人类对自身人性的认识,作者通过戏仿的叙述手法建构了一个反乌托邦的慧骃国来表达自己的伦理观念。在慧国骃中人不再是社会的主宰,反而是一种被称作“野胡”的毫无理性的畜生。马作为这一国度的统治者,不但会说话,而且具有高度理性。很明显作者这样的戏仿安排旨在贬低人性。并借有理性的慧之骃之口将人性恶的伦理观点进行了淋漓尽致的表达。在慧眼骃眼中,和人一样的“野胡”不仅肮脏且具有欺凌弱小的低劣本性。最让慧鄙骃视的是它们贪婪的本性。“野胡”不但贪吃,而且贪图霸占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尤其让慧马不解的是其对毫无用处的发光的石头的疯狂的占有欲。这其实是作者对人们贪财的本性的讽刺。作者运用戏仿这种幽默而戏谑的叙述方式,巧妙地通过慧骃之口,将自己人性恶的伦理立场作了充分而又温和的表达。
综上所述,作者通过各种叙述手法将其对人类社会关系、人与自然和人性的伦理立场作了恰到好处的表达。实现了叙述形式与伦理内涵的高度融合。这也正是这部伟大的讽刺叙事作品经久不衰的重要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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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张巍(1986—),男,内蒙古巴彦淖尔市人,青海师范大学人文学院硕士研究生在读,主要研究方向:比较文学与文化。
青春岁月2015年2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