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国“加加翁翁”故事母题研究

【摘要】“加加翁翁”故事是泰国民间故事中十分著名的一类，其故事性极强，充满魔幻与浪漫主义色彩，蕴含了丰富的文化内涵。本文从民间文学母题研究法入手，在分析所收集到的不同异文的基础上，对泰国“加加翁翁”故事的母题及其蕴含的文化内涵进行深入分析与探讨，从而提出自己的理论思考与观点。

【关键词】泰国；“加加翁翁”故事；母题；文化内涵

一、引言

泰国“加加翁翁”故事，简言之，即：男女主人公历经磨难并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故事，是泰国民间故事中流传广、数量多、历史悠久、文化内涵丰富的一类。

一谈到民间文学就不得不提到“AT分类法”，它是民间文学研究中十分常用且又非常重要的理论方法，它的诞生为后来的学者研究各国的民间文学提供了理论依据与支撑，同时也把民间文学的研究带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在此基础上，后来的学者们相继提出了“母题素分类法”、“人物功能分类法”等研究方法，进一步丰富了民间文学研究的理论与方法。

根据“AT分类法”来看，泰国“加加翁翁”故事属于“普通民间故事”的范畴，而在泰国则多被学者们认为是“魔法故事”的一类。“母题”是一个外来词，20世纪中期美国著名民间故事研究专家斯蒂·汤普森在《世界民间故事分类学》中把所有的民间故事分为类型和母题，并且指出：“一个母题是一个故事中最小的，能够持续在传统中的成分。”由此，民间文学中关于“母题”的研究越来越多地进入到人们的视野并日趋丰富与完善。

本文不再对泰国“加加翁翁”故事的类型作过多说明，主要是在整理所搜集到的故事不同异文的基础上，运用母题研究法比较分析不同地区不同异文的不同情节与母题，从而着重探讨“加加翁翁”故事的核心母题及其蕴含的文化内涵。

二、泰国“加加翁翁”故事的不同异文

事实上，泰国很多民间故事都是属于“加加翁翁”故事这一类型。笔者一共收集有21篇故事异文，分别来源于泰国不同地区，再从中选取了7篇最典型的异文作为研究对象，分析不同地区不同异文的主要故事情节与母题，从而概括出整个“加加翁翁”故事的核心母题并分析其蕴含的文化内涵。

1、巴布通（ ）

（1）故事情节：①女主人公丧母；②女主人公母亲死后变成鱼但被父亲小老婆杀死；③女主人公母亲变成树并引导男女主人公相遇；④女主人公被父亲小老婆杀死并被妹妹顶替身份入宫和男主人公成婚；⑤女主人公死后变成鸟并在隐士的帮助下恢复人身和儿子重逢；⑥男主人公得知真相杀死坏人并和女主人公一家团聚。

（2）母题：①变形；②难题考验；③诡计；④惩罚；⑤超自然的帮手。

2、桑通（ ）

（1）故事情节：①母亲怀着男主人公时被陷害赶出宫；②母亲生下男主人公；③男主人公藏身海螺帮助母亲做家务；④男主人公和母亲相认并回宫但再次被陷害并失散；⑤男主人公被夜叉收养；⑥男主人公带着神物逃离夜叉的控制；⑦男主人公经过重重考验被选为另一个国家的驸马；⑧在神的帮助下终和父母一家团聚。

（2）母题：①神奇的出生；②变形；③难题考验；④诡计；⑤超自然的帮手。

3、十二个女子（ ）

（1）故事情节：①在神的帮助下夫妻生下十二个女儿但没法养活便扔在了森林；②十二个女子被妖怪养大并逃脱其控制；③十二个女子被王子带回宫并做了妃子；④妖怪变成美女入宫施计挖掉十二个女子的眼睛；⑤最小的那个女子生下男主人公；⑥在隐士的帮助下男主人公回妖怪宫殿寻找到十二个女子的眼睛并和妖怪收养的女主人公相爱；⑦女主人公死去十二个女子获救；⑧国王知道真相但十二个女子求情便释放了妖怪；⑨男主人公一家团聚。

（2）母题：①神奇的出生；②变形；③难题考验；④诡计；⑤超自然的帮手。

4、石头天鹅（ ）

（1）故事情节：①国王第一个妃子怀孕被告知会是神仙转世却引来其他妃子的嫉妒和陷害；②男主人公出生便遭遗弃后被天神带回天上收养；③在天神的帮助下男主人公骑着石头天鹅下凡帮助母亲；④男主人公和其他六个皇子去妖怪的宫殿；⑤男主人公娶回三个妖王的三个公主做妻子；⑥男主人公被其他六个皇子杀死；⑦天神考验三个妻子是否对男主人公真心后复活男主人公；⑧国王得知真相杀死其他作恶多端的六个妃子和六个皇子；⑨男主人公和三个妻子团聚。

（2）母题：①神奇的出身；②难题考验；③诡计；④惩罚；⑤复活；⑥超自然的帮手。

5、辛赛（ ）

（1）故事情节：①国王妹妹被妖怪抓走；②国王希望八个妃子生出有能力的儿子去救妹妹回宫；③天神让三个神仙投胎成为其中两个妃子的儿子；④两个妃子及三个儿子被陷害赶出宫；⑤其他六个皇子和三个被赶出去的皇子去寻找国王的妹妹；⑥三个神仙投胎的三个皇子杀死妖怪救出国王妹妹；⑦男主人公被陷害致死其他六个皇子回宫邀功；⑧国王知道真相迎接真正救出妹妹的三个儿子及被赶走的妃子回宫；⑨妖怪复活后去请求接回国王的妹妹并和她生活在一起。

（2）母题：①神奇的出身；②难题考验；③诡计；④复活；⑤超自然的帮手。

6、香发女（ ）

（1）故事情节：①女子在森林里喝了大象脚印和牛脚印里的水先后生下两个女儿其中一个头发有香味；②两个女儿被嘲笑没有父亲；③女儿做梦梦到象神后从母亲那得知真相便去寻找父亲；④象神真正的女儿女主人公通过考验和象神相认；⑤女主人公在河里洗澡时头发顺水飘向男主人公；⑥男女主人公相遇；⑦女主人公生下儿子和男主人公一起返家；⑧女主人公被陷害淹死并被别人取代身份；⑨在隐士的帮助下男主人公知道真相杀死坏人终和复活后的女主人公团聚。

（2）母题：①神奇的出身；②难题考验；③诡计；④复活；⑤惩罚；⑥超自然的帮手。

7、帕阿派玛尼（ ）

（1）故事情节：①男主人公和兄弟在父亲的期盼下一起出门学艺；②归来后父亲不满便把他们赶出皇宫；③男主人公被夜叉变成的女子欺骗和她一起生活了七年后得知真像逃走；④在人鱼和隐士的帮助下获救；⑤偶遇一位公主并在打败其未婚夫后和她生活在一起；⑥被打败王子的妹妹找男主人公寻仇后和他相爱；⑦在隐士的调解下两国之间得以和平相处；⑧男主人公和他两位妻子选择一起出家。

（2）母题：①难题考验；②诡计；③变形；④复仇；⑤超自然的帮手。

三、泰国“加加翁翁”故事的核心母题

通过对不同异文主要故事情节和母题的分析后可以概括出泰国“加加翁翁”故事主要包含的7大核心母题，它们贯彻整个故事的始终，虽然不同异文的故事情节有所不同，但作为故事中最核心的部分，它们却都不尽相同。

由于上一部分已经详细列出故事的情节，因此在谈及某一母题的时候，笔者不再一一举例说明是来源于具体的某一故事，而是概括其共通之处。具体如下：

1、神奇的出生

“神奇的出生”这一母题主要是指泰国“加加翁翁”故事中主人公的身世和来历问题。男女主人公的出身可以分为三种情况：一，男主人公出身不平凡；二，女主人公出身不平凡；三，男女主人公的出身都不平凡。男主人公多为某个国家的王子，他们的出身是受了神的指引，但出身时一般会受到陷害而被迫离家，从而踏上冒险的历程，而后会遇到女主人公，在神器、隐士或天神等超自然帮手的帮助下历经磨难终和女主人公重逢团聚。而女主人公可能是某个国家的公主、妖怪的女儿、动物的女儿等等。她们具有某些吸引男主人公的特质，漂亮、头发香、善良、忠贞不渝等，在遇到男主人公后多会被陷害杀死，之后会变成动物或是其他东西，在隐士的帮助下重生并终能和男主人公团聚，以美好的结局收尾。

2、诡计

“诡计”这一母题主要是指泰国“加加翁翁”故事中的主人公会受到坏人的迫害而涉险或丧命这一问题。从“诡计”的施加时间来看，多是主人公出身时及历险之时；从“诡计”的施计方来看，多是和主人公亲近的人，如：父亲的小老婆、父亲的其他妃子、自己的兄弟。从“诡计”的受计方来看，多是主人公的母亲及男女主人公；从“诡计”施计的目的来看，多是处于施计人的羡慕、嫉妒、妄图取而代之等；从“诡计”的结局来看，多是在隐士帮助下真相大白，施加诡计的一方受到惩罚或是获得原谅，受到诡计迫害的一方则是获得圆满结局。

3、惩罚

“惩罚”这一母题主要是指泰国“加加翁翁”故事中的坏人在迫害他人被识破诡计之后受到惩罚的问题，是和“诡计”这一母题相对应的。在故事中，出于嫉妒，坏人会杀死主人公，妄图去顶替主人公，但最终会被识破诡计而受到惩罚，结局一般有两种：一是被杀死；二是在主人公的求情之下获得原谅。

4、变形

“变形”这一母题主要是指泰国“加加翁翁”故事中的一些角色为了达到某些目的或死后变成其它人或物的这一问题。从“变形”的原因来看，有两种情况：一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而变成其他人，如：夜叉为了追求自己喜爱的男子而变成美女。二是死后变成其他的物，如：死后变成鱼、树木、鸟等。从“变形”的历程来看，有的是只会变成一种东西，有的是会变成好几种东西，循环往复。从“变形”的结局来看，多是被识破或得到救助变回原来本身的样子。

5、复活

“复活”这一母题主要是指泰国“加加翁翁”故事中的主人公在遭到迫害而死之后，在隐士或天神的帮助下获得重生继续旅程直到获得圆满结局的这一问题。从“复活”的对象来看，多是男女主人公，但有时也会有其他角色，如：妖怪。他们在遭到迫害死亡之后，隐士或天神会帮助他们重生。如：男女主人公可能都会遭到其他人的羡慕嫉妒而被杀死，但故事不可能就这样完结，这时就会有隐士或天神前来帮忙，让他们复活并帮他们战胜邪恶，从而在事情真相大白之后获得圆满结局。从“复活”的施加方来看，多是隐士或天神，他们神通广大、法力高强，总是能在关键的时候出现，助男女主人公一臂之力。

6、难题考验

“难题考验”并不仅仅只存在于泰国“加加翁翁”故事之中，事实上很多的民间故事中都有这一母题，所谓“难题考验”，即：故事中男女主人公获得圆满结局之前所必须历经的种种考验。从“难题考验”的施加方来看，可能是天神出的难题，也可能是国王出的难题，事实上男女主人公遭受坏人的种种陷害也是一种考验。从考验的方式和目的来看，有的是国王为了能选到适合的女婿而设置的种种难题，却只有男主人公最后能脱颖而出；有的是天神为了考验女主人公对男主人公是否真心而设置的种种诱惑，“难题考验”是男女主人公团聚的必经之路。

7、超自然的帮手

“超自然的帮手”指的是民间故事中帮助主人公脱险、复活的非自然存在的人或物。泰国“加加翁翁”故事中的“超自然的帮手”主要有两种：一是神器，它们必要时可以助主人公一臂之力；二是天神或隐士，他们在男女主人公遇险时施救，在男女主人公死后帮助他们复活，是男女主人公获得圆满结局的必要因素。

四、泰国“加加翁翁”故事蕴含的文化内涵

不难发现，泰国“加加翁翁”故事的情节大多一致，即：男女主人公在历经千辛万苦之后终成眷属，故事以完美结局收尾。男主人公经受磨难或被迫离开自己的家乡独自开始自己的人生旅程，一路上，男主人公经历曲折复杂的历程后终能和女主人公获得圆满结局。泰国“加加翁翁”故事的模式虽然简单，但从故事的情节、母题设置等可以发现其中蕴含的丰富文化内涵。具体如下：

1、泰人朴素的世界观

泰国“加加翁翁”故事中包含了许多泰人朴素的世界观。他们认为世间万物皆有生命，世界上除了人，还存在着神器、妖怪、神仙等超自然的东西，它们和人共同组成了整个世界并且相互之间可以交流、来往。人们对拥有神奇力量的动物、神仙等产生了羡慕或崇拜的感情，他们希望与他们一样拥有这些特殊的能力，便希望通过婚姻的方式维持这种特殊关系。此外，每次男女主人公遇险的时候都能获得神仙或隐士的帮助说明了他们希望在生活中遇到危险的时候能获得庇佑，是一种对强大力量的期盼也是一种美好的思想寄托。

2、佛教思想

佛教思想对泰国的影响是巨大的，故事中的情节也无不处处体现着佛教的教义与思想。故事中的男女主人公是善良、勇敢的象征，他们在遇到困难时总是有超自然的神器、隐士或是神仙前来帮助他们脱困，而故事中的坏人，他们不择手段陷害他人，最终大多没有好下场，这就说明了善良、正义总是会得到好的结果，而邪恶则会反噬其身，这与佛教的“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因果业报”等思想是契合的。另外，故事中的“变形”、“复活”等母题又与佛教的“轮回转世”思想相一致，从故事中的很多细节都可以反映出佛教思想对泰人思想、行为影响之深。

3、对美好爱情的向往和追求

泰国等级制度森严，古代则更甚。婚姻不可能自由且不同等级、身份的男女之间根本没有结局。故事中的男女主人公，他们有的身份相似，都出身尊贵，但有的也是差距甚多，但故事的结局都是男女主人公能在历经磨难后幸福地生活在一起。通过故事结局的设置可以看出当时人们对美好爱情的向往，但更重要的是告诉人们美好的爱情都是靠自身的努力去追求的，通过故事寄托人们对爱情的希望。这也是为什么虽然“加加翁翁”故事情节单一但仍然引人入胜的原因之一。

4、育人思想

故事的取材都是源于生活的，同样地，泰国“加加翁翁”故事也和生活息息相关，蕴含着许多育人思想，人们在听故事的同时也在接受种种思想的引导。故事中的男主人公都是勇敢的，而女主人公则是勤劳、善良的，他们历经重重磨难才能走到一起，实际上也是在教育人们要像男女主人公那样勇敢、善良、勤劳，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有好的结局。而故事中的坏人，在谋害他人的同时也没有什么好下场，实际上也是在告诉人们要分清是非善恶，多与人为善等。总之，虽然故事情节太过于虚幻，但故事中传递的育人思想却是十分有价值的。

五、结语

总之，泰国“加加翁翁”故事作为泰国民间故事中十分著名的一类，故事情节虚幻但充满浪漫主义色彩，结构单一但富有趣味性，异文丰富且分布广泛。整个故事包含有“神奇的出身”、“诡计”、“惩罚”、“变形”、“复活”、“难题考验”、“超自然的帮手”等7大核心母题，而故事背后则是蕴含了泰人的佛教观念、对美好爱情的向往与追求以及育人思想等等，既有理论价值又有现实意义。

本文系2015年云南民族大学研究生创新基金项目成果，项目编号：2015YJCXY244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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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斯蒂·汤普森， 著. 世界民间故事分类学[M]. 郑海， 译. 上海文艺出版社， 1991.

[3] 金 勇. 泰国民间文学[M]. 宁夏人民教育出版社， 2011.

[4] 刀承华. 泰国民间故事选译[M]. 民族出版社， 2007.

[5] 李 俊. 泰国“加加翁翁”故事述略[J]. 青春岁月， 2015（09）.

【作者简介】

李俊（1992—），男，汉族，四川德阳人，云南民族大学东南亚学院2014级硕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泰国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