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用精神分析法解读《牡丹亭》中的主人公杜丽娘

2015-11-09 11:42宋真真
青春岁月 2015年20期
关键词:杜丽娘牡丹亭弗洛伊德

【摘要】本文主要运用西方现代主义文论中的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法对中国古典戏曲《牡丹亭》进行解读,主要从本我、自我、超我三个层面对杜丽娘进行科学的解读,分析杜丽娘“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的原因。通过对作品进行这样的解读,有助于从中西方不同视角加深对剧本的认识。

【关键词】弗洛伊德;精神分析法;杜丽娘;本我

汤显祖(1550-1616),是中国古代伟大的浪漫主义戏曲家、文学家,被称为东方的“莎士比亚”。字义仍,号海若、若士、清远道人。他出身书香门第,早有才名,他不仅精通诗文词,还在天文地理、医药卜卦等方面也颇有建树。34岁中进士后,在南京任太常寺博士、詹事府主簿和礼部祠祭司主事。在他的众多成就中,以戏曲成就最高,其戏剧作品《还魂记》(又称《牡丹亭》)、《紫钗记》、《南柯记》、《邯郸记》合称“临川四梦”,又名“玉茗堂四梦”。

汤显祖云:“一生四梦,得意处惟在牡丹。”《牡丹亭》是我国浪漫主义文学的杰出代表。作品主要描写杜丽娘和刘梦梅生死离合的爱情故事,热情的歌颂了反对封建礼教,追求自由的自主的爱情和强烈的个性解放的精神。在《牡丹亭》中,杜丽娘慕色伤春导致香消玉殒,而后经由刘梦梅解救得以还阳。最终有情人终成眷属,歌颂了对自由爱情的追求,对封建礼教的反抗。这反映了汤显祖对人性的探讨,注重人性的自由张扬。与西方文学中对人性的追求有异曲同工之处。西格蒙德·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批评是现代西方文论中的重要流派,弗洛伊德曾经运用精神分析的方法研究过米开朗琪罗、达·芬奇、陀思妥耶夫斯基等大学家和众多文学作品,取得过重要的文学成果。从西格蒙德·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法的角度来解读《牡丹亭》,对主人公杜丽娘的精神状态进行科学分析,剧中的人物精神状态与精神分析法有相通之处。这是在跨文化环境、跨学科领域比较文学应用,有利于西方的研究方法在中国的传播。

一、“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是本我的展现

杜丽娘因情而亡,又还魂阳间。这是《牡丹亭》的浪漫主义的体现,同样是剧中的奇幻之处。汤显祖在《牡丹亭题辞》云:“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所至也。”这句话符合精神分析法的经典题词,即情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有为什么“一往而深”甚至为之而死,用精神分析的方法就可以清楚的理解这些问题了。

1、本我的基本理论

本我作为人的精神存在,在本我、自我、超我三位一体的精神结构中居于主体的地位。本我代表着人与生俱来的、原始的、本能的部分;作为一种精神功能,代表着广大的无意识的冰山,蕴藏着巨大的性本能,孕育着各种梦幻,处于最隐秘、最混乱、最不容易接近与捕捉的状态,具有最活跃、最放荡不羁的特性。本我始终遵循着快乐原则,不计善恶地、无道德性地为寻求满足而寻求发泄。如果这种本能的满足不能得到抑制和平衡,那么本我就会焦虑不安;如果自我对本我抑制有效,本我与超我既对立又统一于自我而达成平衡,焦虑就会消退,一切复归正常,相反则失常,并最终走向毁灭。

2、杜丽娘在本我上的体现

杜丽娘处在深闺,环境封闭,父母管教严厉。这严厉的管教使她的本我在花季年龄处于相对隐秘的状态,因此她首次出场便自言“女孩儿无限欢娱”,说明本我仍旧在无意识之中。然而,在学习《关雎》的爱情意蕴使她产生了爱情意识,有了排遣本能需求的游园举动。唤醒的性本能如果要消除,只有通过自我对本我的压制,即进行反向的道德类反叛。花园游春就是进行本我释放的重要途径。在《惊梦》一折中,杜丽娘在丫鬟春香的撺掇之下游园,面对花园春色,她感叹:“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残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这段经典的唱词反应了杜丽娘对自然的赞美和对苦闷的深闺生活的叹息。从精神分析的角度来解读,杜丽娘因为春情而引发苦闷,具有受压制的本能无法适应的焦虑之症,如此便萌生“吾今年已二八,未逢折桂之夫,忽慕春情,怎得蟾宫之客”,此时的杜丽娘希望有崔莺莺才子佳人式的相遇,焦虑至极,这种愿望通过梦的形式得以实现。因此,便有了在牡丹亭边的春梦。在梦中,本能的诱惑与驱动显然已经春风激荡,书生要与她温存,她半推半就,最终成就好事,杜丽娘后来几次回忆都是“千般爱惜,万种温存”。梦醒之后,怅然若失。如此刻骨铭心的梦境使得她“寻思辗转,竟夜无眠”,于是先后两次忆梦,使她“一往而深”,不可自拔。本能的焦虑使杜丽娘因思成疾,缠绵病榻,最终丧命。这种“生者可以死”,是本我的本能满足的必然结果。

二、“有风有化,宜室宜家”是超我的展示

《牡丹亭》是浪漫主义的杰作,但其中也有现实主义的部分,迷离精美与现实的芜杂相互转换。这种情节的变化、文风的转变,来源于杜丽娘本我受到自我抑制,而自我的抑制是来源于人类难以逾越的超我,这是剧情转折的原意。

1、超我的基本原理

超我始终遵循完美原则,与本我代表原始的、本能的性质不同,它代表着制约人的本能的理性、法律、伦理、风尚等社会价值观念,具有严厉、残酷甚至非人格的特性。超我与文明是紧密关联的,所以,弗洛伊德在后期进一步看到,“文明一词是指所有我们的生活区别于我们的祖先的生活的成就和规则的总和”,文明与本能的关系表现为相互联系的两个方面:从积极的意义上来说,文明是本能的升华;从消极的意义上说,文明是对本能的压制,“每个个体实质上都是文明的敌人”。但是,弗洛伊德绝不是文明的反对者,他明确表示,放弃文明会使我们重新陷入自然状态,“竭力要废除文明,该是何等的忘恩负义,又是何等的鼠目寸光啊!那样,所剩的将是自然状态,将更令人难以忍受。”

2、杜丽娘在超我上的体现

杜丽娘在超我的展示体现在孝敬父母,尊敬师长。在春日来临,杜丽娘为父母奉酒祝天禄;父母责其昼寝,她恭敬的接受;临终时哭拜“娘,拜谢你了,……不孝女孝顺无终,当今生花开一红,愿来生把萱椿再奉”;冥府之中遥望扬州而哭,“那是扬州,俺爹爹奶奶呵”;还魂之后听说扬州危急,立即催柳梦梅前往烽火中探望。对师父陈最良也颇为尊重。初次授业,她就要给师母“绣对鞋儿上寿”;春香私去花园又顶撞师傅,她认为是“唐突了师父”,立即代为责罚;陈最良来诊病,她马上起身“学生患病,欠失敬了”,并哭诉“师父,且自去,送不得你了”。由此可见,杜丽娘是受以儒学为主的中国传统文明成长起来的传统的闺阁女子。这种教育使她的超我能够清晰的显现出来,由于超我的的存在,使她能够恪守规则,由于中国传统文化对闺阁小姐的要求使得杜丽娘能够遵守婚姻、道德的要求,因此,这也是她身上美好品质的展现。同样,由于这种封建伦理道德的限制使她不能够像青春女子一样大胆自由的追求爱情,这也是超我的不利因素。

三、“鬼可虚情,人须实礼”是自我的展示

由于封建婚姻礼教的超我的枷锁的关系。因此,杜丽娘在还魂后不与柳梦梅作逍遥游,反而要虔诚的获得名分。从精神分析学的角度来看,杜丽娘的精神中有本我、超我通过自我而达成平衡与统一。

1、自我的基本原理

作为三位一体的精神结构之一,自我是最微妙的因子。自我从本我中分化出来,代表本我与外部现实打交道,因此是本我的仆人;自我又从中分化出超我,超我却反客为主,因此自我还是超我的仆人;自我代表本我与外部现实交际,不获外部现实的欢迎和接纳,因此自我还是外部现实的仆人。这种多重仆人的身份使自我只能担当调节者的角色,协调各种关系、冲突以达成妥协。这种调节功能表现为三个方面:一是抑制功能。当本我盲目追求本能满足时可能会无视强大的外部现实与超我而造成各方面的不平衡甚至趋向毁灭时,超我以良心、道德的面目出现,支配自我行使抑制功能,控制本我过度的需求,最终以现实原则压抑本我服从超我的道德约束。二是补偿功能。各方面的冲突是一波又一波永不停息的,这是人的精神的轮番冲突、此消彼长的反复性。三是升华功能。本我受到过分强烈的快乐引诱而做一些良心即超我所反对的事情,等到做成以后,良心以痛苦的责难来处罚折磨自我,使自我因为做这件事而悔恨莫及,弗洛伊德认为,这种升华当然大大有利于文明。抑制、补偿、升华是具有规律性的自我精神功能。

2、杜丽娘在自我上的体现

杜丽娘的本我未能获得自我的抑制,因而演绎出了惊心动魄的爱情,这说明“在爱的极端发展情况下,自我是贫乏的”。但是,在她返阳之后,自我的补偿和升华的功能就会归律性地在她的精神中起作用。这主要体现在《婚走》、《如杭》、《急难》、《遇母》、《闻喜》、《圆驾》六出中。在这几出中直接间接地探寻她自我的补偿与升华。杜丽娘还魂之后不断追求的是,一是名分地位。按照当时的社会规范来讲“聘则为妻奔则妾。”因此,“姑姑,这事还早,扬州问过了老相公老夫人,请个媒人方好。”“秀才,可记得古书云,必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秀才,此前不同,前夕鬼也,今日人也,鬼可虚情,人须实礼。”等这些话语都体现自我的限制功能。

四、结语

弗洛伊德说:“也许,就伟大的艺术品而言,不利用精神分析学,有些方面就永远不可能被揭示出来。如果作品真是艺术家意图和情感活动的有力表现,那么作品本身一定得这样的分析。”这句话肯定了精神分析学的文学批评的价值。通过对杜丽娘进行精神分析,这样能够更深刻的理解她的情感和精神的变化。利用西方的文学研究的方法论分析中国的作品同样具有重要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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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宋真真(1992—),女,汉族,山东东营人,苏州大学在读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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