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现代汉语语法特点

杨 典

浅析现代汉语语法特点

杨 典

本文以现代汉语全局性、价值性、代表性为切入点，对比印欧语系语法，详细阐述了朱德熙总结的现代汉语的四个特点。同时,补充提出动补结构在现代汉语中的重要地位、结构关系具有包容性等两个新特点，并用例句详细佐证。

现代汉语；语法特点；印欧语系；动补结构

任何一门语言都需要一套规则来规范各个符号之间的关系，语法就是语言要遵守的规则。[1]朱德熙先生以印欧语系为对比语言，在《语法答问》中“回答”了现代汉语语法的一些特点。当然，没有一劳永逸的答案，现代汉语语法特点也需要更精确的探讨。为简便起见，这里只讨论汉语与印欧语系语言(英语)的对比情况。

本文所指现代汉语是汉民族的共同语——普通话。在朱德熙先生主要观点基础上，以现代汉语全局性、价值性、代表性为切入点对比印欧语系语法，又补充阐释了两点典型特征，进一步突出汉语语法的独有特色。

一、现有现代汉语语法特点

1．缺乏严格意义的形态变化。朱德熙在《语法答问》中指出“汉语缺乏印欧语里名词、形容词、动词那些性数、格、时、人称的变化”。[2]这种说法不够严密。现以英语为参照分析现代汉语的形态变化。

英语一些名词、代词虽含义相同，语法意义、形式却不同。如，“apple”、“apples”，人称代词“I”、“me”。在汉语中，无论什么时候，名词、代词只有一种形式；一般情况下，常用名词没有单复数形式之分，这与英语有很大不同，这确实符合朱德熙所说。但是在汉语中并不是完全没有形态变化，比如语法学界存在争议的“们”。[3]

英语中动词存在时态变化，如，动词“do”有“did”“doing”“done”等多种形式。汉语中动词没有时态变化，若考虑虚词，则可认为存在广义的形态变化。动态助词“着”“了”“过”，放在动词后，会改变含义。如“走”和“走了”；“吃”和“吃着”。

所以，汉语虽然不如英语灵活多变，但也不是完全不存在词形变化，仅是缺乏严格意义上的形态变化而已。两种语言各有利弊，不能以此判断语言的优劣。

2.词序和虚词是两种重要的语法手段。词序强调词语的先后，这在其他语言中很少见。一方面，词序不同，相应语法关系也不同，如“来人了”，语法关系是动宾，“人来了”为主谓关系；另一方面，词序不同，语义也会不同，如“都不参加”，表示全部，“不都参加”表示部分。词序通常还会同时改变语法结构和语义。如“不怕辣，辣不怕，怕不辣”，语法结构分别为偏正短语、主谓短语、偏正短语，语义程度越来越深。另外，词序不同，表述效果也不一样，这种情况多用于口语表达。如口语中“吃完了都”，把副词“都”放在了句子最后，起到补充作用。

虚词的重要性主要有三点。其一，使有些句子的结构关系和语义发生很大变化。以虚词中结构助词“的”为例，“巴金先生”从结构上看是同谓结构，语义上是指巴金本人，而“巴金的先生”结构上是偏正，语义上指巴金的老师。其二，有时只改变语义，并不改变结构关系。如 “新疆同学”和“新疆的同学”，语义上前者指来自新疆的同学，后者不一定是新疆本地的同学。其三，有些句法结构加虚词与否不会明显改变结构关系和语义，但在语用意义上侧重点不同。如“美丽姑娘”侧重“姑娘”，而“美丽的姑娘”更侧重“美丽”这一特点，具有对比作用。

3．词类和句法成分不一一对应。黄伯荣、廖序东在《现代汉语(增订五版)》中也肯定这一特点，即现代汉语词类和句法成分关系复杂。同一类词可以充当多种成分，词在语法方面呈现出多功能性，反之，同一种句法成分又可由几类词充当。[4]而英语大多存在词形变化，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句法功能，词类与句法成分基本上是单一关系。以英语中常见词性为例,名词在句中作主语或宾语，动词充当谓语，形容词为定语，副词充当状语，大多词类与句子成分一一对应。(见表1)

由于现代汉语缺乏严格意义上的形态变化，导致词类与句子成分不是一一对应关系。名词可充当主语、宾语、定语，个别情况下作谓语、状语；动词主要是谓语，少数情况下可作主语、宾语、定语、状语；形容词可作谓语、定语、状语，少数情况下还可为主语和宾语；副词主要充当状语。(见表2)如形容词“认真”，在“认真是一种态度”中是主语；在“认真的人”中为定语；在“我很认真”中是谓语。

表1 英语中词类和句法成分的单边关系

表2 现代汉语中词类和句子成分的关系

4．合成词、短语、句子的构造原则基本一致。合成词是两个或两个以上语素组合而成的词，从构词方式上主要分为附加式和复合式。附加式主要由词根和词缀组合，如枕头、儿子、老虎等。复合式从构造原则上可分为主谓型、联合型、偏正型、补充型、动宾型，如海啸、国家、平地、打败、吃饭等。

朱德熙先生指出，由于汉语词类没有形式标记，在句中无论放在哪个语法位置上，形式都一样，造成现代汉语句子与短语的构造基本一致。[5]英语中的主谓结构为句子或从句，遵守主谓一致原则，短语没有主谓结构形式。汉语则不同，有的自由短语加上句调可以成句，具有合成词和短语的结构类型。[6]因此，汉语中主谓结构可以是短语，可以是句子，也可以充当句子成分。在汉语句子中主谓句占绝大多数，且主谓短语作谓语是汉语中特殊又常见的现象。如“这件事大家都赞成”。(主谓语句)

汉语这种独特的构造原则使三者相互贯通，便于学习者对合成词、短语、句子的理解掌握，而英语中单词、词组、句子没有如此明显一致的构造原则。

二、现代汉语语法新特征

除上述朱德熙总结的四个现代汉语语法特点外，通过对常用语句的分析，笔者发现现代汉语语法还有两个新特点。

1．动补结构占据重要地位。现代汉语中述补结构的补语一般由谓词性词语充当，补语用来说明动作的结果或状态，述补结构分为动补结构和形补结构。虽然英语里也存在动补结构，如“I run fast”，但远没有汉语那么复杂。同样的动词，在汉语动补结构中语义指向、语义成分可以完全不同，其语义也不同。如“树砍光了”，“树”是受事主语，是动作、行为的承受者。“我砍累了”，“我”是施事主语，是动作、行为的发出者。“那把刀砍钝了”，主语“刀”是指向工具。

还有一种特殊现象，动补结构在语法功能上相当于一个动词，有及物与不及物之分。但是朱德熙《语法讲义》指出“述补结构之为及物的或不及物的跟充任述语的动词及物不及物没有必然的联系”。[7]一般来说，无论英语还是汉语，不及物动词后面一般不能直接加宾语。如“*哭眼睛”“*跑一只鞋”。可是汉语中在不及物动词后面加补语有时就能成立，如“哭瞎了眼”“跑丢了一只鞋子”。“瞎”作动词“哭”的补语，“丢”作“跑”的补语。“哭”“跑”都是不及物动词。

2．结构关系具有包容性。所谓结构关系具有包容性，是指在现代汉语中相同的语法结构可以传递不同的语义信息，也可以说是具有兼容性，这与其他语言相比是非常独特的。从形式上可分为四种情况。一是结构槽为XY。X和Y都为变项，装载的词可变动，这种结构的例子不胜枚举。二是结构槽为XA。X为变项，A为常项，如“路边”“河边”等。“路边”在路的边缘位置，属于路；“河边”在岸上，不属于河。三是结构槽为AX。A是常项，X是变项，如“跑项目”是争取项目，表目的；“跑县城”是往县城跑，表处所。四是结构槽为AB。A、B都是常项，固定不变，如“村里”可表示村子内部(村里有几颗枣树)，也可表示村政府或领导。(村里不准他外出)[8]

从语法关系上划分，结构相同的短语或句子，语义会不同。如，吃苹果，由动词加受事“苹果”(动作的承受者)构成；这锅饭可以吃五个人，宾语“五个人”为施事(动作的发出者)；吃食堂，宾语“食堂”表示处所或方式，表示在食堂吃饭；吃大碗，宾语“大碗”表示工具，用大碗吃饭；吃利息，宾语“利息”表示凭借，靠利息来生活的意思。以上五个句子或短语，虽都由动宾关系组成，却包含不同语义成分。同样，具有相同主谓关系也可表示不同语义，如“鲁迅是一位作家”，表示属性，介绍了身份或职业。“小明喜欢足球”，表示心理爱好。“墙上挂着一幅画”，表示存在等等。

现代汉语与印欧语系相比，具有独特之处。根据朱德熙先生的观点，现代汉语有缺乏严格意义的形态变化，词序和虚词是两种重要的语法手段，词类和句法成分不一一对应，合成词、短语、句子的构造原则基本一致等特点。朱德熙的理论基础是西方结构主义语法理论，过分强调句法结构，忽视语义和语用等因素。[9]从现代汉语的价值性和全局性上考虑，笔者发现动补结构在现代汉语中占据重要地位、结构关系具有包容性等特点。

当前，我国语言学研究仍处于发展阶段，现代汉语语法学仍有许多值得深入研究的问题。在分析现代汉语语法时，需从实际情况出发，充分考虑汉语个性，不应照搬国外一些语法学说和方法，要善于发现现代汉语独特之处并争取建立自己的语法学体系。

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青年基金项目“基于用户认知的可视化学科服务模式研究”(14YJC870013)；河南省社科联调研课题“基于用户认知的高校图书馆学科服务研究”( SKL-2015-773)

[1]叶蜚声,徐通锵.语言学纲要(修订版)[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0.

[2]朱德熙.语法答问[M]. 北京:商务印书馆，1999.

[3]安华林.论现代汉语语法的特点[J].信阳师范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8(4):96-102.

[4]黄伯荣,廖序东.现代汉语(增订五版)(上)[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11.

[5]何莉芳.现代汉语语法特点探析[J].枣庄学院学报,2013(4):59-62.

[6]黄伯荣,廖序东.现代汉语(增订五版)(下)[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11.

[7]朱德熙.语法讲义[M].北京:商务印书馆，1982.

[8]邢福义.汉语语法结构的兼容性和趋简性[J].世界汉语教学,1997(3):3-8.

[9]杨晓宇.试评朱德熙先生语法答问[J].上饶师范学院学报，2008(1):64-67.

责任编辑：丁金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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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典/郑州师范学院学生(河南郑州4500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