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习阳
(西藏民族大学 文学院,陕西 咸阳 712082)
谢灵运岀守永嘉时期心态及成因探析
孙习阳
(西藏民族大学 文学院,陕西 咸阳 712082)
从永初三年(422)到景平元年(423),这一年时间是谢灵运岀守永嘉时期。尽管他出守永嘉时期短暂,但却是他人生轨迹和心态转变的关键时期。对谢灵运出守永嘉时期作品的分析,认为他这一时期的心态是孤独抑郁的。致使他形成这种心态的根源正是他儒家的思想内核和实质,以及高门士族身份、祖辈勋业的驱使。通过谢灵运这一时期的作品和心态,不难看出儒家用世的思想是深入骨子里的,他始终不能忘情世务也正表明了这一点。①关于谢灵运儒家用世思想的论述可参看拙文《从谢灵运与李白的性格对比看其济世情怀》,西藏民族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2年第3期,本文不再赘述。
谢灵运;永嘉时期;孤独抑郁;心态
永初三年(422),刘裕去世前后,权臣徐羡之、傅亮等,见庐陵王刘义真与谢灵运、颜延之、释慧琳等周旋异常,于是将他们一一调离京师。《宋书·刘义真传》云:“义真聪明爱文义,而轻动无德业。与陈郡谢灵运、琅邪颜延之、慧琳道人并周旋异常。云得志之日,以灵运、延之为宰相,慧琳为西豫州都督。徐羡之等嫌义真与灵运、延之昵狎过甚,故使范晏从容戒之,义真曰:‘灵运空疏,延之隘薄,魏文帝云鲜能以名节自立者。但性情所得,未能忘言于悟赏,故与之游耳。’”[1]1636可见,谢灵运和刘裕次子刘义真最初的交往是因为“性情所得”,可事情发展到“周旋异常”“昵狎过甚”的地步也就难免会引起执政者的担心。另《宋书·谢灵运传》亦云:“庐陵王义真少好文籍,与灵运情款异常。少帝即位,权在大臣,灵运构扇异同,非毁执政,司徒徐羡之等患之,出为永嘉太守。”[1]1753由此可知,谢灵运是受到权臣排挤打压而被贬永嘉的。
谢灵运身为望门子弟,外放永嘉这样一个偏僻之地任太守之职,实际上是堕入浊流。因为自西晋以来,官分清浊。世族充任的都是清显之职,而那些处理庶务的浊官则多以寒门担当。可以说,外放永嘉对谢灵运来说,意味着他的远大政治抱负与重振家族的愿望将付诸东流,这是他人生中遭受的一次沉重打击。于是,他岀守永嘉便纵情山水,肆意遨游,希望能将现实的压抑和苦闷排泄到自然山水之中。《宋书·谢灵运传》中记载:“出守既不得志,遂肆意游遨,遍历诸县,动逾旬朔,民间听讼,不复关怀。所至辄为诗咏,以至其意焉。”[1]1753-1754这时期他创作了大量的山水诗,在现存谢灵运的40余首山水诗中,在永嘉期间写的就有21首。后世山水诗的名篇出自此时期的不少,如《过始宁墅》《登池上楼》《登上戍石鼓山》《石室山》《登江中孤屿》《初去郡》等。这些山水诗有着明显的特点,就是情、景、意融为一体。可以说他的山水诗中没有纯客观描写景物的,都含有自己的主观情感。清人黄子云在《野鸿诗的》中言道:“康乐于汉魏之外,另开蹊径,舒情缀景,畅达理旨,三者兼长,洵堪睥睨一世。”[2]862王夫之《古诗评选》中亦评谢诗曰:“情不虚情,情皆可景;景非滞景,景总含情,神理流乎两间。”[3]734这都是对谢灵运的山水诗作出的客观评价,也正和王国维先生所说“昔人论诗词,有景语情语之别。不知一切景语,皆情语也”[4]45的观点如出一辙。纵观谢灵运岀守永嘉时期的作品和经历,笔者认为他这一时期的主要心态是孤独抑郁的。
谢灵运岀守永嘉时期仕途蹭蹬,进退失据,心中充满了孤独和抑郁,同时身体也常常出现病状和不适。所以,解读他这一时期的山水诗,我们可以从诗中的山水景物透出的信息理解真正的谢灵运。胡大雷曾精辟地言道:“谢灵运由于其不成功的仕途,故要压抑自己的内心情志,他要表现出一种雍容儒雅的风度,但内心这种进取之心又无论如何难以压抑,因此,其诗中作为独立审美对象的山水景物把他的内心冲动暴露无遗。”[5]6这样以来,我们也就可以理解为什么灵运的山水诗中多数景物的描写总是有一种欢乐向上、欣欣向荣的气象,和诗人的伤感情绪有一种不协调的感觉,但在如此的景物描摹后,谢灵运要抒发的感情却是愤懑忧郁之下如何才能淡薄无闷。这也正如白居易在《读谢灵运诗》中所言:
吾闻达士道,穷通顺冥数。通乃朝廷来,穷即江湖去。谢公才廓落,与世不相遇。壮志郁不用,须有所泄处。泄为山水诗,逸韵谐奇趣。大必笼天海,细不遗草树。岂惟玩景物,亦欲摅心素。往往即事中,未能忘兴谕。因知康乐作,不独在章句。[6]369
这里将谢灵运的山水诗看成“壮志”“心素”的“摅泄”,正是对谢诗精神实质的把握和深刻理解,可谓一语中的。谢灵运这个时期除了“与世不遇”“壮志不用”的抑郁外,他还倍感精神的孤单和寂寞,深感知音难遇,如“将穷山海迹,永绝赏心悟。”(《永初三年七月十六日之郡初发都》,下称《发都》),“羁雌恋旧侣,迷鸟怀故林。含情尚劳爱,如何离赏心。”,“安排徒空言,幽独赖鸣琴。”(《晚出西射堂》),“索居易永久,离群难处心”。(《登池上楼》)等,都表达了自己孤独苦闷的心声。这种孤独寂寞的情怀,元好问在《论诗三十首》中曾评道:“朱弦一拂遗音在,却是当年寂寞心”。[7]72
通过对谢灵运这一时期的作品梳理,可以看出他孤独抑郁心态形成的原因有三个方面:一是政治理想的破灭;二是远离亲友的孤寂;三是感叹岁月的迁逝。下面具体分析他这种心态的成因。
谢灵运在他即将离开京都,离开这个权力中心而远赴偏僻荒凉的永嘉郡时,他心有不甘,故迟迟不发。他在《发都》中云:
述职期阑暑,理棹变金素。秋岸澄夕阴,火旻团朝露。辛苦谁为情?遊子值颓暮。爱似庄念昔,久敬曾存故。如何怀土心,持此谢远度。李牧愧长袖,郤克惭躧步。良时不见遗,丑状不成恶。日余亦支离,依方早有慕。生幸休明世,亲蒙英达顾。空班赵氏璧,徒乖魏王瓠。从来渐二纪,始得傍归路。将穷山海迹,永绝赏心悟。[8]35
谢灵运原定于六月底赴任,可是拖延到七月中旬才启程,这正说明了他对故土亲友的不舍和依恋之情。他感叹自己的内心本来就够悲苦了,可又正值颓暮时节,让人触景伤情。他以李牧、郤克自比,说尽管这些历史人物都有严重的生理缺陷,但都受到了人君的器重而做出一番伟业。虽说自己身体也不好,却还想建功立业、报效国家,却没有良机,为了终其天年,只能像支离疏那样游历方外了。他发出了生不逢时的感慨,间接也流露出对徐傅集团的不满情绪。他还对刘义真的寄予厚望表示惭愧,说自己名声虽大却无实用,从此将隐迹江湖,再见不到知己了。这也隐含了自己政治理想的破灭,表明了自己内心的悲苦和孤独情绪。
谢灵运在赴永嘉途中还顺道回故乡始宁故宅看望,他心中的抑郁情绪和功业未就的愤懑也曲折地反映在《过始宁墅》中:
束发怀耿介,逐物遂推迁。违志似如昨,二纪及兹年。缁磷谢清旷,疲薾惭贞坚。拙疾相倚薄,还得静者便。剖竹守沧海,枉帆过旧山。山行穷登顿,水涉尽洄沿。岩峭岭稠叠,洲萦渚连绵。白云抱幽石,绿筱媚清涟。葺宇临回江,筑观基曾巅。挥手告乡曲,三载期归旋。且为树枌槚,无令孤愿言。[8]41
谢灵运对自己二十多年违志做官进行了反思,觉得自己意志不坚有惭于清旷之志,又因为疲惫已极、“拙疾相倚”,所以还是回乡归隐最为合适。其实这隐约表明了他已饱尝了仕途官场的险恶与艰辛,既然仕进无望,只得寻找退路。他面对功勋卓著的先祖故宅,最后表达出三载任期满后还山归隐的愿望,其实也是有意效法祖父“高栖之意”的举动。另外,谢灵运在《七里濑》中言:
羁心积秋晨,晨积展游眺。孤客伤逝湍,徒旅苦奔峭。石浅水潺湲,日落山照曜。荒林纷沃若,哀禽相叫啸。遭物悼迁斥,存期得要妙。既秉上皇心,岂屑末代诮!目睹严子濑,想属任公钓。谁谓古今殊,异代可同调。[8]51
诗中前四句道出了灵运的沉重心情和孤独伤感情绪,“羁心”“晨积”表明了他心情沉重,“孤客”“徒旅”的悲伤更是他此时心境的真实写照。当他面对着“荒林”“哀禽”,再想到自己遭贬斥的处境,正所谓“遭物悼迁斥”,心中更感伤,于是他便用道家的“要妙”来作为自己的信念。当他路过严子濑时,他联想到了严子陵和任公,归隐的情感有了依托,便发出了古今达人的志趣是没有区别的感慨,以此作为自己的精神慰藉。
通过以上几首诗歌的分析,我们清楚看到,谢灵运从离京到奔赴永嘉一路上的心态反映,他始终处在孤独和抑郁之中,并试图通过道家的隐逸和自然无为思想来让自己解脱,可是他的这种心态在岀任永嘉太守时期始终无法摆脱。从他在永嘉游历过程中写下的诗歌,我们可以看得出来,如《晚出西射堂》中:
步出西城门,遥望城西岑。连鄣叠巘崿,青翠杳深沉。晓霜枫叶丹,夕曛岚气阴。节往戚不浅,感来念已深。羁雌恋旧侣,迷鸟怀故林。含情尚劳爱,如何离赏心。抚镜华缁鬓,揽带缓促衿。安排徒空言,幽独赖鸣琴。[8]54
谢灵运在苍茫的暮色中,独自步出西门远眺城西山岭,触景生情,从季节的推移变迁中,感受着离别故地的痛苦,同时忍受着怀恋旧侣的煎熬。诗中“羁雌恋旧侣,迷鸟怀故林。”比喻他做官不得意,因而特别想念家乡。“含情尚劳爱,如何离赏心”是他对自己处境发出的疑问,自己怎么就能离开知心朋友来到此地呢?这种政治的失意和怀念知己的孤独之情溢于言表。与此同时,他对着镜子发现自己有了星星白发,揽着衣带发现自己瘦了很多,这说明他因为忧愁而发白和消瘦,同时也感叹年华易逝。最后,他又对自己赖以宽心的与自然合一、安于世事推移的庄子思想产生了怀疑,只好借助抚琴来排遣自己孤独苦闷的情绪。这首诗歌可谓是灵运此时孤独抑郁心态的独白,他对庄子思想信而又疑的矛盾心理也说明了他对自己的现实处境有了清醒认识,怀乡念友的孤独和年华易逝的苦闷更让他陷入痛苦的现实而不能自拔。他原本以为借助道家思想可以让自己从这种心态中解脱出来,可是这似乎对他无济于事,只能发出“安排徒空言”的疑问了。由此可以看出,这次外放永嘉对灵运的打击是沉重的,面对仕途的挫折,灵运儒家的用世思想是他的心灵重荷。
虽然他开始怀疑道家思想,但还是不得不借助道家思想来寻求精神的解脱,所以在他的山水诗中不但有山水景物的极力刻画,而且多数都含有道家的玄理。叶嘉莹先生就曾指出:“谢氏的遨游山水与述说哲理,原来都只是他自己在寂寞烦乱的心情中,想要从外在获得慰藉的一种追求而已。而事实上谢氏对于山水之追求,既未能使精神与大自然泯合为一,达到忘我的境界;对于哲理的追求,也未能使之与生活结合,做到修养的实践。因此他的诗乃极力刻画山水的形貌,又重复申述哲理的空言,便正因为这一切都只不过是他在烦乱寂寞之心情中,想要自求慰藉的一种徒然努力而已。”[9]230如《登永嘉绿嶂山》中:
裹粮杖轻策,怀迟上幽室。行源径转远,距陆情未毕。澹潋结寒姿,团栾润霜质。涧委水屡迷,林迥岩逾密。眷西谓初月,顾东疑落日。践夕奄昏曙,蔽翳皆周悉。《蛊》上贵不事,《履》二美贞吉。幽人常坦步,高尚邈难匹。颐阿竟何端,寂寂寄抱一。恬如〔知〕既已交,缮性自此出。[8]56
这首诗前半部分是灵运游览观景的过程,后半部分他开始述说哲理、抒发感情。他看到绿嶂山深幽的山林,幽美的风景,由此联想到道家的清静无为、恬知交养的主张。他自称要做一个高尚的隐者,寂寞怀抱,恬淡心虑,将在此修身养性,不与俗人同流合污。这暗示他要弃官归隐,同时也流露出对自己现实处境的失落感,只能通过道家“抱一”“恬知”的自然之理来寻求精神上的慰藉。除此之外,谢灵运有的诗歌还运用道家超脱无为的思想来对他当时的心态和生活态度直接做了说明,如《斋中读书》中:
昔余游京华,未尝废丘壑。矧乃归山川,心迹双寂寞。虚馆绝诤讼,空庭来鸟雀。卧疾丰暇豫,翰墨时间作。怀抱观古今,寝食展戏谑。既笑沮溺苦,又哂子云阁。执戟亦以疲,耕稼岂云乐。万事难并欢,达生幸可托。[8]61
诗句表达了他对朝廷任命的消极态度,叙说了自己对仕进已经心灰意冷,但又不愿意过躬耕隐居的清苦生活的矛盾心态。最后,他感慨世事往往是有利有弊,不能尽如人意,只好以“达生”[10]465求得自我解脱,从而摆脱世物和物欲的牵累。但事实上,他根本做不到这一点,这种矛盾的情绪也正反映出他抑郁的心态。
另外,谢灵运的诗歌中还有一部分是伤春,如《登池上楼》:
潜虬媚幽姿,飞鸿响远音。薄霄愧云浮,栖川怍渊沉。进德智所拙,退耕力不任。徇禄反穷海,卧痾对空林。衾枕昧节候,褰开暂窥临。倾耳聆波澜,举目眺岖嵚。初景革绪风,新阳改故阴。池塘生春草,园柳变鸣禽。祁祁伤豳歌,萋萋感楚吟。索居易永久,离羣难处心。持操岂独古,无闷征在今。[8]64
他被贬永嘉后,因为郁闷不乐,便卧病不起,到景平元年(423)初春病愈后登楼观景时写下了这一名篇。他首先道出了进退维谷、仕隐两难的矛盾心理,表达了对迁谪海滨的不满情绪。然后,当他看见窗外春意盎然的景致,触景生情,外面生机勃勃的世界突然化为自己思乡思亲的感伤情怀,最后用保持节操而无苦闷来安慰自己,其实始终无法摆脱“索居易永久,离群难处心”的孤独抑郁情绪。另如《东山望海》:
开春献初岁,白日出悠悠。荡志将愉乐,瞰海庶忘忧。策马步兰皋,绁控息椒丘。采蕙遵大薄,搴若履长洲。白华缟阳林,紫嚣晔春流。非徒不弭忘,览物情弥遒。萱苏始无慰,寂寞终可求。[8]66
灵运新春郊游,散心观海,本为忘却忧思,谁知春游不仅未能消除忧思,反而览物增愁,即使忘忧草也无济于事。最后抒发自己对隐居逃离官场的追求。由此观之,灵运面对欣欣向荣的春景反倒使自己更加忧愁。他的这种忧思难解的抑郁情绪还表现在《登上戍石鼓山》中:
旅人心长久,忧忧自相接。故乡路遥远,川陆不可涉。汩汩莫与娱,发春托登蹑。欢愿既无并,戚虑庶有协。极目睐左阔,回顾眺右狭。日末涧增波,云生岭逾叠。白芷竞新苔,绿蘋齐初叶。摘芳芳靡谖,愉乐乐不燮。佳期缅无像,骋望谁云惬。[8]68
灵运谪守永嘉,满怀愁苦,分外思念故乡,于是他借登临游览石鼓山来排遣心中渐积渐深的郁闷。尽管眼前景色娱人,可是此时他想到故乡渺远,佳期无像,不禁悲从中来,发出“摘芳芳靡谖,愉乐乐不爕”的痛苦感慨。
纵观灵运这一时期的作品,他孤独抑郁的心态正是源于强烈的儒家用世思想,以及高门士族身份、祖辈勋业的驱使。这在他《游名山志》序里“君子有爱物之情,有救物之能,横流之弊,非才不治,故有屈己以济彼。”[8]272得到了很好验证。其实,他的思想和心态是分不开的,正是因为他的某种思想才产生了他的某种心态。反之也是如此。由于仕途的挫折使得自己政治理想无法实现,于是他便寄情于山水,“摅泄”其“心素”。当山水不能化解他政治上的失意情绪时,他又试图用道家的思想来作为自己精神上的慰藉,以期让自己得到解脱。即使到了隐居故乡始宁时,《述祖德》诗中亦云:“兼抱济物性,而不缨垢氛。”[8]104可见,儒家的济世思想对谢灵运的影响是深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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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陈鼓应.庄子今注今译[M].北京:中华书局,1983.
I222
A
1672-0040(2015)06-0049-04
2015-08-23
孙习阳,男,河南新乡人,西藏民族大学文学院讲师,文学硕士。
(责任编辑 鲁守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