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明台缘起探索与思考

2015-02-26 15:59漆福刚
襄阳职业技术学院学报 2015年2期
关键词:昭明文选襄阳

杨 森,漆福刚

(襄阳职业技术学院 襄阳文化研究所, 湖北 襄阳 441050)

襄阳昭明台位于城内十字街北侧,座北朝南,有城台、城楼、角楼诸部分组成。城台有地下室一层,地面以上有墙体包楼,暗三层楼舍;高台上的城楼有二层重檐,暗三层楼舍,建筑面积8 537平方米,高39米。关于昭明台的缘起,历来说法有三。其一,高斋之说。认为萧统辑《文选》之际,高斋学士为其抄撰众籍,丰其果馔,故也。其二,文选楼之说。认为文选楼为萧统所立,以撰《文选》,故也。其三,综合之说。认为文选楼即古高斋。

一、古高斋之说

襄阳昭明台缘起于古高斋之说,源始于梁代鲍至所撰《南雍州记》一书所记,多见于史乘之所载。主要有唐代李延寿撰《南史·庾肩吾传》载:“(庾肩吾)初,为晋安王国常侍,王每徙镇,肩吾常随府。在雍州被命与刘孝威、江伯摇、孔敬通、申子悦、徐防、徐漓、王囿、孔铄、鲍至等十人抄撰众籍,丰其果馔,号高斋学士。”①宋太宗赵炅太平兴国二年(977),李昉编撰《太平御览》载:《襄沔记》云:“金城内刺史院有高斋,昭明太子于此斋造《文选》,鲍至云:简文为晋安王镇襄阳日,又引刘孝威、庾肩吾、徐防、徐漓、江伯摇、孔敬通、申子悦、王囿、孔铄等于此斋综复诗集。于时鲍至亦在数,凡几十人,给资丰厚,日设肴馔,于时号为高斋学士。”②这里的鲍至所云高斋学士事,疑为取自鲍至撰《南雍州记》所记之事。其中《襄沔记》云,昭明太子于此斋造《文选》及高斋学士事,又同为《南史》所记,这足以为凭,故谓为高斋之说。

在梁代,襄阳有多处高斋,亦称古高斋,多为梁武帝萧衍家族在襄阳刺史院及其寝卧之高斋。但是,见诸于文献记载的昭明台的缘起,又多追溯至梁代简文帝萧纲为晋安王镇襄阳日之高斋、高斋学士事。萧统辑《文选》广征典籍,选其文,定其篇之际,高斋学士于此斋采撷南雍州郡县典籍呈送东宫之时,南雍州高斋亦因抄撰众籍,丰其果馔与《文选》结缘而名焉。此高斋旧址又为历代重建高台楼舍之地,并以缘相继。宋代淳熙年间,陈棋在其《文选楼记》说:“于是搜访古先哲人遗风轶迹,隐而未著者以寓游观,得梁昭明高斋故址于谯门直西古城上……”。③元代虞集在其《南平楼记》说:“于是其帅杨候珪以至元五年(?)即山南东道楼之衙门,作新楼于其上,戎幕府焉。”③清顺治年间重建并定名为:昭明台。都御史赵兆麟在其《昭明台记》说:“梁昭明太子统,学问太子也,集名士刘、庾辈十人,订《文选》一书,立斋石于台曰:高斋。后人称其台曰:昭明;楼曰:文选。自传太子外无他意,唐改山南东道楼,宋修之,入明则改为钟鼓楼……”。③

但是,在清代,高斋之说也受到质疑,出现有不同的声音,清乾隆四十四年,守道陈大文在其《山南东道楼考》说:“昭明以齐中兴元年(501)九月生于襄阳,明年梁平建业,改元天监,十一月立为太子,五年出居东宫,十四年加冠服。卒年三十一。是昭明自天监至中大通,未尝再至襄阳也。其读书处亦谓之文选楼,在江南扬州,今文选巷即其地。则襄阳文选楼之名,其为附会无疑矣!又按《南史》,晋安王在雍州(即襄阳)命常侍庾肩吾、刘孝威等人抄撰众籍,丰其果馔,号“高斋学士。”是“高斋”之号起于晋安王,非昭明也,明甚!何所依据而指南雍州为著文选之地?且混晋安王事为梁维摩事耶?世俗蔑古信今,耳食涂说,况当千百年后,州图方志之在舛驳,故老遗民之昧,将何以考?……”。④这里陈大文指出:“昭明自天监至中大通未至襄阳”并批评赵兆麟误将南雍州作为萧统主编《文选》之地,这些都是对的。但是陈大文也未能分清高斋学士与东宫学士于辑《文选》中的责任范围,却又忽视了南雍州高斋学士为其搜集、整理郡县名典,供东宫学士选其文,定其篇中的作用。陈大文说,昭明读书处在江南扬州,这实则更为误传而已。其实扬州文选楼,乃是隋代曹宪以《文选》教授生徒之所,故谓之文选楼。如此说来,萧统在梁之京都建康东宫辑《文选》征文之际,亦是南雍州高斋学士为其抄撰众籍、丰其果馔之时。因此,有认为高斋学士研究学问的地方,叫高斋,这就是最早的昭明台。

二、文选楼之说

襄阳昭明台缘起于文选楼之说,认为梁代萧统倡其议建文选楼,以撰《文选》。这始于《图经》所记。据宋代王象之编撰《舆地纪胜》所载,京西南路襄阳府《古迹》下有“文选楼”:“旧经云:梁昭明太子所立,以撰《文选》。聚才人贤士刘孝威、庾肩吾、徐防、江伯摇、孔敬通、申子悦、徐漓、王囿、孔铄、鲍至等十人,号高斋学士。”⑤这里所引录《图经》中的文字,记录了梁代文选楼的存在,足以为据立论。明代鲁铎在其《镇南楼记》说:“楼旧址相传梁作文选楼于此,唐因以建山南东道楼,宋修之……”。③这里鲁铎亦认定了梁代文选楼的存在。清代乾隆年间陈锷编修《襄阳府志》载:“文选名楼,实始于梁,名迹易湮,文残献缺,今人莫能考究其实,殊为怅怅。”亦肯定了梁代文选楼的存在。清光绪年间王万芳编修《襄阳府志》载:《襄沔记》云:文选楼在城内刺史院,今不得见《襄沔记》。然观李颀《送皇甫曾游襄阳》诗云:元凯春秋传,昭明文选堂”。李益《送襄阳李尚书》诗云:“俗尚春秋学,词称文选楼。”沿为故实,更突出唐前,不得执十道新名以掩旧目也。⑥这里王万芳以唐诗所记为凭,亦说明唐代文选楼的存在,并且指出也不得执十道新名而掩盖文选楼的存在。关于所记襄阳文选楼存在的史乘方志中,又见于清代《嘉庆湖广通志》所作如下记载:“文选楼在府治南。《舆地纪胜》:梁昭明太子统建。统延贤士刘孝威……等十余人,著文选于此。按:建文选楼与称高斋学士两无抵触。即由太子建楼,倡其议,而肇其事,事在进程中,简文受命督雍州,其司读、常侍徐漓、庾肩吾辈又亦参列撰录之数,遂共刘孝威等号称高斋学士。此于文选楼何碍?且简文在雍州之日,昭明固犹未死。当昭明死时,简文亦不得留雍。即令简文实助成其事,而倡始在昭明,抑何可疑?不然者,则唐之李颀、李益、李善、宋王象之,皆为聩不知事矣。”⑦此《按语》载明:其一,文选楼在府治南,而不在金城内刺史院;其二,萧统倡其议,建文选楼是以辑《文选》而用。至此,襄阳文选楼既为《图经》所记,而又为唐代诗人李颀、李益所闻见,并入诗所记,为我们留下难得的史证。这说明唐代之初襄阳文选楼的存在。而后,日久渐毁未复,唐代在此址建的道治所之楼成为襄阳城内的高台楼舍,遂渐取代文选楼的存在。当然,梁代萧统没有也不可能莅临襄阳建文选楼,仅为倡其议,征其文而已。而是时任雍州刺史的萧纲籍以萧统辑《文选》之名,在雍州建文选楼(堂),供高斋学士之用。

上述诸家所论,皆为史乘所记,足以为凭,说明襄阳文选楼的存在。这应当成为昭明台的缘起,并为之立论,同样具有丰厚的文化内涵和人文特征。以缘相继,文脉相承矣。

三、综合之说

此说为襄阳昭明台缘起之综合说。认为文选楼即古高斋,实则一楼也。其依据仍取自《襄沔记》、《舆地纪胜》之所载,这种综合之说多见于文人贤士所作探索与思考性文章。其一,认为古高斋改名为文选楼,以辑《文选》之用。其二,是取自《襄沔记》《舆地纪胜》两种文载所记高斋学士事宜之共同点。认为上述两种文献所记高斋学士,均为辑《文选》之务相同,亦因为辑《文选》之务而名焉。因此,认为高斋学士所在或为高斋,或为文选楼,亦应相同。于是便产生了文选楼即古斋,实则一楼之说,亦为综合说。其实这同哲学上所讲的一个人不可能同时跳入两条河水里的道理相同或相近,二者必居其一。这只不过为后人所记不同而已,从其记高斋学士的职务来看,记其与辑《文选》关系者,则为高斋之说;从其记建文选楼的目的性来看,记其高斋学士以辑《文选》为用,则为文选楼之说。因此,昭明台缘起之综合说,尚属探索与思考之论,尚未见有更多的详实史料,一般鲜为史乘家所采用。

四、探索与思考

从昭明台的诸种缘起及文脉相承而论。在梁代,文选楼或古高斋与萧统辑《文选》有缘,以文脉相承至今,尚为应时之用,亦可称为聚书之斋。在唐代,文选楼渐毁未复,唐因以此旧址建道治所之楼,为道治所衙门之用。在宋代,于梁昭明高斋故址建文选楼,并容游观与纪念性于一体,方为襄阳城景观。在明代,初改名为钟鼓楼,又题:昭明文选楼。明嘉靖年间一度更名为镇南楼。至万历年间又改为昭明楼,方以缘相继。清代重建后定其名昭明台,为纪念性高台楼舍。在20世纪30年代初,设襄阳县立公共图书馆筹备处于昭明台。而成立于1928年11月21日的鄂北图书馆设于昭明台(又称钟鼓楼)。1957年5月1日襄阳市图书馆迁此高台楼舍,在此办馆40年。1992年10月重建的昭明台落成,2007年置博物馆于此开放。此说至今文脉相承,以缘为继。

上述诸家所论,概因历史年代久远,文残献缺所至。现仅以《南雍州记》《图经》《襄沔记》《舆地纪胜》为例来说明在其流传过程中造成的残缺状况。梁代鲍至撰《南雍州记》一书,在唐代魏征编撰《隋书.经籍志》著录为五卷。而在《唐书·艺文志》、《宋史·艺文志》则均著录为三卷,已经损失二卷。其作者已被误核为鲍坚。至唐中宗李显景隆年(707-710),幸有吴从政撰《襄沔记》时,经删节重编后,收录其中。至宋太宗赵炅太平兴国年间李昉编撰《太平御览》时,再次重编后辑其囊中,方流传至今。这说明梁鲍至撰《南雍州记》一书,至唐代吴从政编撰《襄沔记》时尚存在,被吴从政引用。而宋代李昉编《太平御览》时,未见到《南雍州记》,只有转引《襄沔记》一书所载其内容了。这其中鲍至云高斋学士者,也只是疑为《南雍州记》一书所记。宋人王象之编撰《舆地纪胜》二百卷,自成书以来也已经损失三十一卷,又有缺页十六卷。幸有清代岑建功辑《舆地纪胜补缺》、刘文淇撰《舆地纪胜校勘记》,两人对其进行整理方得以流传。至2003年由中华书局出版校点本《舆地纪胜》新版本,方为之所用。最未能幸免的当属《图经》一书,这部书早已散失,现仅见《舆地纪胜》所记“旧经云”记高斋学士事宜的一段文字。这又为清陈锷编修《襄阳府志》和王万芳编修《襄阳府志》多次引用,亦标明“旧经云”“图经云”,并责其为误。现在已经很难依据《舆地纪胜》一书所载内容,作回溯性研究,更无法确认《图经》的成书年代和作者姓氏。从其为王象之所引用也说明宋代《图经》一书尚在,为宋以后所散失。

现存的几部典籍,虽为残编断简,或为文残而惑,亦足以为昭明台的缘起诸说而立论,这是难能可贵的,也是幸运的。至于引录之误,尚可随考校正。

注 释:

①(唐)李延寿.南史[M].北京:中华书局,1975:6.

②(宋)李昉.太平御览·卷一百八十五[M].中华书局,1973.

③(清)陈锷.襄阳府志·卷五·古迹本[M].

④蒲云惠,丁希红.丁宝斋文集[M].作家出版社,2005:12.

⑤(宋)王象之.舆地纪胜·卷八十二[M].北京:中华书局,2003.

⑥(清)王万芳.襄阳府志·卷五·古迹本[M].

⑦潘新藻.湖北省进制沿革[M].武汉:湖北人民出版社,198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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