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进民
(贵州大学外国语学院,贵州 贵阳 550025)
随着我国对外改革开放的不断深入,中国不仅在经济层面上要融入国际化,在文化层面上也要面向世界。正是在当今全球化语境下,越来越多的国内外学者对中国优秀文学作品进行翻译,对中外文化交流做出了重要的贡献。文化批评的出现极大地丰富了翻译理论研究。在翻译过程中,译者不能仅局限于传统的语言学层面,还要考虑到非语言文字的因素,即文字背后的文化因素。在翻译过程中,译者要尊重中西文化的差异,即要做到促进东西方文化的平等交流,还要努力探寻和挖掘我们中华民族优秀的文化价值。本文将对《牡丹亭》两个英译本进行分析对比,即汪榕培先生的英译本和Cyril Birch的英译本,以后殖民翻译理论的视角来对比解读,探讨文化因素对翻译活动的影响。
20世纪80年代中晚期,翻译研究领域萌生出一个全新的视角——对翻译和帝国的研究。 “后殖民翻译研究”这一术语被正式提出是在美国翻译理论家道格拉斯·罗宾逊的《翻译与帝国:后殖民理论解读》一书中。后殖民主义是 “起源于殖民主义经历及殖民主义终结之后的一种文化状况或文化研究状况;关注反映在语言、文化、法律、教育、政治等等方面与群体身份有关的一系列问题;尤其关注所有类别之间的差异性,而对在绝对净化的基础上对复杂问题采取简单化的解决方法表示怀疑”①参见:(美)鲁宾逊:《翻译与帝国:后殖民理论解读》,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07年。。“语言之间的不平等关系”是后殖民主义翻译理论的一个核心问题。在后殖民翻译理论视角里,翻译是以语言为工具,是强势文化对弱势文化进行殖民统治、殖民征服的一种文化手段而已。然而在传统的翻译研究中,认为不同文化间的“语言是平等的”,以语言的美感、意境等语言学层面来分析译文如何忠实原文,如何与原文对等。自从后殖民主义理论被运用到翻译研究后,翻译研究由传统的语言学范式转向文化范式转变,翻译研究的内涵得到了极大的丰富,翻译策略的选择也更加多元。总之,后殖民主义理论就是对“西方文化中心论”文化霸权的解构和批判,而后殖民翻译理论则是在翻译研究中消解“语言是平等的”,试图为挖掘语言背后的文化因素。
目前,汤显祖的《牡丹亭》英译本有很多个版本,其中大多译者都是中国的学者翻译,只有美国汉学家Cyril Birch是唯一一位外国学者翻译。在本文中,将对汪榕培先生的英译本和Cyril Birch先生的译文进行对比分析。Cyril Birch是美国学者,他的文化身份是代表欧美强势文化,在翻译中,他总会自觉或不自觉地把自身的文化价值强加于他者文化;而汪榕培先生则身上流淌着中国传统文化的血液,有着捍卫和传承中华传统文化和价值观的历史使命。因此,他在翻译过程中总是要挖掘和继承中国优秀的中国文化,对强势文化进行必要的反抗和消解。由于篇幅有限,本文仅从典型的例子对其进行对比解读。
---汤显祖《牡丹亭》第一出
1.Cyril Birch的译文
To the Prefect Du Bao
was born a daughter Bridal who longed to walk in the spring light.
Roused by dream of young scholar
who broke off branch from willow.
2.汪的译文
Du Bao, the magistrate, has a daughter by the name of Li Niang, Who strolls in a sunny springtime date.
When she dreams of a sholar breaking willows, She`s thrown into a grievous state.
通过对比这两个译文,我们可以从中看出文化因素对译者在翻译活动的影响。在原文中,“黄堂”是知府的别称,也叫太守,官名,宋代至清代地方行政区域“府”的最高长官。在Cyril Birch的译文中,“黄堂”一词他把它翻译成具有西方特色的地方行政官员称谓“prefect”,而汪榕培先生则翻译成较为普遍的“magistrate”,更符合中国的政治称谓文化;而原文中的“丽娘”在指的是人名,即杜宝的女儿,没有什么其他的含义,在 Cyril Birch的译文中居然把它翻译成“Bridal”, 真让人不可思议,说明来自美国的Cyril Birch在没有了解中国姓氏文化的情况下,想当然地直接翻译成“Bridal”而在汪榕培一文中,很恰当地翻译成“Liniang”,符合中国的姓氏文化;原文中的“感梦书生折柳,竟为伤情”,在选词方面,两个译者都差不多,没有明显的差别,但从表达上,汪榕培先生的译文更佳,就是多了一句“She`s thrown into a grievous state.”,能把杜丽伤感、哀愁和多舛的命运表现地淋漓尽致,更能表现中国古代女子的真实感情,而在Cyril Birch没有做到这一点,没有很好的表达出“伤情”在中国文化里的韵味来。
——汤显祖《牡丹亭》第十出
1.Cyril Birch的译文:
BRIDAL DU:
From dream returning orioles
……
“Where are the scissors can cut the comb can untangle this grief ?”
2.汪榕培译文:
When I`m awakened by the orioles` songs
……
Makes me bored than ever.
这是《牡丹亭》第十出的开头部分,杜丽娘在舞台上唱了一首【绕池游】,抒发她自己在清晨醒来时百无聊赖的情绪。“梦回莺啭,乱煞年光遍,人立小庭深院”,寥寥数语把杜丽娘被莺啼婉转唤醒梦中人,孤单地站在到处充满缭乱春光的小小的庭院之中的心情和场景描写得清清楚楚,深刻地刻画了一个被帘幕阻隔在闺房深处中孤独寂寞的女性形象。虽然在美好的春光里,但杜丽娘心里却没有一丝快慰,她感叹自己的心情“翦不断,理还乱,闷无端”。
在形式上,Cyril Birch 的译文比较自由、符合西方诗学的要求,具有典型西方文化特征的色彩。而在汪榕培先生的译文中则比较讲究韵律,符合中国的诗学,更能把中国古典诗词的韵律美体现出来,如第一句中的“songs”,“around” 和“ground”,第二句中的“there” 和“fair”,他们都是押韵的,读起来更颇具美感。在第一句里,在表达上,虽然Cyril Birch 的译文地道、忠实,但没有汪榕培的译文佳,在汪榕培的译文里,“in deep thought”更能刻画出杜丽娘的伤感,更能体现出中国诗词的内涵美。在第二句里,Cyril Birch把“炷尽沉烟” 翻译成具有西方文化特色的“Burnt to ashes the aloes wood”,而汪榕培的译文里他它译为“With burnt incense…”。这里的“沉烟”实际上是沉水香,薰用的香料,而不是什么芦荟。因此,汪先生的“incense”更能很好地体现出“香”在中国文化的含义。另外,汪先生的“no longer holds back maidens fair.”更能刻画出原文所表达的一个中国少女的哀怨。“剪不断,理还乱,闷无端”,在Cyril Birch译文里,只是用“Rootless ennui” 和“cut the comb can untangle this grief”简单地表达出原文的意思而已,而汪先生的译文里,“cannot sever”,“sorted out”和“tangled again”更加能体现出幽怨感伤的基调,把杜丽娘这个中国传统女性的凄凉、寂寞、孤独的心情袒露得栩栩如生,感人至深,读者为之泪下。
通过以上的范例式对比分析解读,译者的文化身份对译者的翻译活动有着重要的影响,主要体现在翻译策略的选择上,是受其文化身份的影响的。因此,在全球化的今天,中外文化交流越来越密切,作为文化交流的重要部分,翻译活动的重要性更加凸显。因此,在翻译的过程中译者既要尊重不同文化间的差异,做到不同文化的平等交流和合作,也要做到挖掘优秀的文化,探寻自身文化身份,力图消解和反抗强势文化的入侵,发扬我们优秀的传统文化。只有这样,各种文化间才能具有共生性和包容性,促进世界文明的和谐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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