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建霞
“学习故事(Learning Story)”是由新西兰学前教育学者卡尔提出的。“‘学习故事既是一种评价儿童的方法,也是一种研究方法。它是在真实情景中完成的结构性观察和记录,能提供一种反映儿童发展的持续性画面,能用来记录和交流儿童学习的复杂性。”同时,它也是一种促进教师专业成长的有效途径。为此,我园尝试让教师通过撰写“学习故事”学习一种观察、分析儿童的方法,引导教师关注儿童的学习过程,提高教师分析、解读儿童行为的能力以及教育敏感性。但在具体撰写“学习故事”的过程中,我们发现教师缺乏“儿童视角”,常常以教师的故事代替儿童的故事;叙述故事不够客观、详细,不能悬置成人的视角;分析和评价儿童的行为比较笼统,缺乏对幼儿个别化经验的理解,等等。因此,我园在引导教师撰写“学习故事”时开展了一些有针对性的培训活动。
一、借助图片或实录,进行集体反思
在要求教师撰写“学习故事”之前,我们借助专家资源,组织教师就一张图片或一段活动实录进行观察解读,然后进行集体反思,以引导教师改变观察幼儿的视角,关注幼儿的学习过程。例如,在一次培训活动中,专家出示了左下图(摘自《观察:走近儿童的世界》),让教师观察并说说“你看到了什么”“你想到了什么”“你体验到了什么”“你会怎么反应”。绝大多数教师看到的是一个男孩正在做危险的事情,认为必须马上制止,否则会有安全隐患。有小部分教师认为要马上抱他下来,然后问清楚他想干什么,再决定是否支持他。我们从中可以感受到教师完全从自己的视角出发观察、解读幼儿的行为,只关注幼儿不能做什么,没有关注幼儿学习了什么。
经过一番议论,专家引导教师改变视角,从“这个男孩身上可能正在发生什么样的学习”的角度重新观察、解读这张图。这次,很多教师解读到“他可能在玩游戏,练习剪树叶”“因为他够不到最上面的树叶,所以踩在椅子上”,等等。实际上,这个男孩正是在“学习花工修剪枝叶,他是在玩角色游戏”。可以看出,教师以一种积极的心态看待幼儿的行为,关注到了幼儿的学习过程。
这样的观察和反思给教师的固有思维带来很大的冲击,有助于教师调整观察、解读幼儿行为的视角,转变儿童观以及儿童学习观,以更积极的态度去理解幼儿的行为表现和心理变化。
二、捕捉典型案例,开展互动式诊断
在前期的集中培训后,我们要求教师尝试现场观察班里的孩子并撰写“学习故事”,再由课题组成员筛选出蕴含典型问题的“学习故事”分发给教师。教师先分组进行个别阅读,再尝试分析这些故事。比如,记录的这些故事是否有价值,叙述是否客观、详细,分析是否恰当、有针对性,提供的支持是否合适、有效等。在此基础上再进行集体诊断,这一过程体现了教师、专家、故事记录者等人的多边互动。下面是大家在阅读学习故事“玩积塑的孩子(原文配有图片)”后开展互动式诊断的片段:
小班幼儿对建构活动感兴趣,常常重复摆弄物体。明明将一个个积塑连接成长长的一条。小班幼儿建构时并无目的,他们不会先思考要建构什么,只有当别人问起时才开始注意并试图命名。当我问明明在搭什么时,他想了想,说这是一条公路。
小班幼儿的学习主要以模仿为主,听到有小朋友说在拼搭公路,其他小朋友也都开始拼搭公路。他们不停地将材料拿出来搭建,渐渐地挤在了一起,但他们并不关注自己搭建的东西会不会被挤下桌面,只是一直重复着拼接的动作。甚至有材料掉在了地上,他们也没有发现。当问他们为什么材料会掉在地上时,他们都说不知道。
阿牛看到自己搭建的公路即将往下掉,他开心地说:“看,要掉了!”阿曼没有受其他人搭公路的影响,一直搭着自己的车子。但是,不一会儿,阿曼就放弃搭建,跑到其他小组去了。小班幼儿注意力水平低,做事易中断,持续性差,所以阿曼中断了建构……
教师们就这个故事展开了讨论:
教师A:我觉得故事没有客观地记录孩子具体的活动情况,而是在给孩子贴标签。
教师B:在描述现场的时候应该多用陈述性语言,而在这位教师的描述中结论性语言比较多。
教师C:故事开头教师就写了小班幼儿的年龄特点及其建构游戏的发展水平,这说明教师有相关的知识储备,但是感觉教师有点将孩子的行为与自己头脑中的知识对号入座的意味。比如,故事里说到“听到有小朋友说在拼搭公路,其他小朋友也都开始拼搭公路”,我认为这个判断不一定合适,教师可以通过对话、进一步观察等了解孩子的真实想法,不可轻易下结论。
专家:这位教师的话让我想到一个问题,那就是教师已有的关于幼儿年龄特点以及幼儿学习与发展特点的知识和现场情景之间是不是存在一一对应的关系,其实,儿童的发展规律只是常模,不能代表每个孩子的发展现状。如果我们以现有的观点和结论去主导我们的观察,我们看到的是“幼儿不能做什么”;如果我们以开放的态度关注真实情境中的幼儿,询问自己“幼儿正在发生怎样的学习”,那我们看到的会是“幼儿可以做什么了”。而看到“幼儿可以做什么了”正是给幼儿学习搭建支架的基本前提。比如,如果教师观察到明明可以将一个个积塑连接成长长的一条了,并通过与其互动了解到他可以说出那是公路,教师就可以评价明明的建构水平已经从无意识摆弄过渡到有意识命名的阶段,那教师就可以准确地把握孩子的最近发展区——孩子可以学习有意识为自己的作品命名。因而,教师便可为孩子创设适宜的学习环境,比如在建构活动结束环节提供孩子相互交流、为自己作品命名的机会;或为孩子的建构作品拍摄照片,让孩子命名,教师帮助书写等。这样,我们就可以追随孩子的学习需要,并尽可能地促进孩子的发展。
教师D:以往我们总是习惯性地将眼光投向“正合我意”的教育现场,而“学习故事”能促使我们打破习惯,转变视角,我觉得很有意义。
专家:另外一个问题是,我们常常过于关注幼儿认知、技能方面的学习结果,而忽略学习过程中的情感、态度。比如,故事中还描述了几个孩子不停地将材料拿出来搭建,甚至连材料被挤掉了都不知道,还在继续搭建的情景,从中我们可以看到教师更多关注的是搭建活动的规则问题。如果我们换个角度,在此情境中询问自己“如果我是幼儿,体验到的是什么”,或许就能获得一种共情体验,我们可能会被孩子的专注、孩子对搭建活动的浓厚兴趣所感动,从而反思自己为孩子创设的环境是否适合他们的需要。
通过对典型案例的深入分析、诊断,教师们理解了“学习故事”的内涵,撰写“学习故事”的水平也在逐步提高。
三、选择典型对象,实施跟踪研究
通过上一阶段的诊断反思,教师们理解、撰写学习故事的水平有所提高,但有些问题不可能在短期内完全解决。于是,我们对典型案例的撰写者进行跟踪研究,定期将他们撰写的“学习故事”进行集体诊断,指出存在的问题,鼓励他们继续撰写。在这一循环往复的过程中,我们发现不仅“当事”教师在发生转变,其他参与研究的教师也在进步。
正如专家在一次集体诊断反思中提到的:现在大家已基本能客观地描述看到的正在发生的事情,而且都能敏感地捕捉到孩子在现场与同伴的一系列互动行为,能发现故事中的孩子有不同的性格特点、交往方式、操作经验等,这是一个可喜的转变。同时,专家还对我们提出了进一步的要求,即不仅要“用事实说话”,还要把在观察过程中感受到、体验到的说出来,尝试走进孩子的内心世界,理解孩子的行为方式。
接着,我们利用日常教研活动的时间引导教师用互动体验的方式理解孩子的行为。比如,组织教师玩孩子玩的材料,做孩子做的东西,用孩子用的工具等,或者让教师通过角色扮演置身某一活动场景,理解孩子在活动中的感受,等等。
同时,我们也尝试引导教师对孩子进行持续的跟踪观察,希望教师更多地关注孩子的个别化经验,支持和引导他们从原有水平向更高水平发展。
“学习故事”不仅呈现了幼儿学习与发展的故事,也折射了教师的成长历程。比较教师先后撰写的“学习故事”,我们可以感受到教师的转变,这些转变不仅体现在记录方式上,更体现在思维方式、教育观念上。教师在运用“学习故事”评价儿童的过程中,也在不断反思自己的教育过程、教育观念、教育行为。然而教师的专业成长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目前我们只是在理解“学习故事”的过程中迈出了一小步,今后,我们还将继续探索,争取更大的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