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电影《无法触碰》的审美解读

摘 要：法国电影《无法触碰》，是一部以人情关系模式为剧作模式的电影创作，影片中不只是单纯进行了贫富悬殊、国别意识的对比，而是穿插了两位主人公各自人生历程的对比以及转变，使这部改编自真实故事的影片既从情感上获取了观众的自我确证，也突破了一般的人情关系模式，对灵魂救赎的主题进行了解读。本文将通过分析法国电影《无法触碰》所架构的人情关系模式，从中得到关于影片内涵的解读与对法国电影风格的审美体验。

关键词：《无法触碰》；人情关系模式；好莱坞式；法式风格；审美体验

作者简介：罗诗冰，女，1989年8月出生，广东珠海人，暨南大学，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国现当代文学，当代影视文化研究方向。

[中图分类号]： I235.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4）-23--02

法国电影《无法触碰》（《Intouchables》）是法国2011 年的票房冠军，并在法国超过了《泰坦尼克号》成为新的票房冠军，被称为“法国神片”。影片改编自真实故事：因跳伞事故而全身瘫痪的富有贵族菲利普雇佣了刚出狱的黑人德瑞斯作为看护，两人在相处中慢慢擦出友谊之花，最后，在德瑞斯的帮助下，菲利普和交往已久的艾莱奥诺会面，开始了自己的幸福的婚姻生活；德瑞斯也成功应聘到一家企业，成为企业高管。电影中超越种族和贫富差距的友谊和理解引起社会强烈共鸣，既关注了心灵的救赎，也洋溢着真诚的挚情，为广大法国观众所喜爱。

一、作为人情关系电影的典型

人情关系模式是电影创作中一个重要的剧作模式，贯穿于这一类影片的主线是影片中人物情感关系的变化过程。在人情关系模式电影里，人物关系一般会呈现出“相斥——相知——相爱——分离——（重合）”过程的经典范式。一般认为，相许/认同阶段通常会设置一个关键的情节点，这个情节点的意义在于冲破剧中人物原来的相斥人际关系，使得人际关系走向一个新的、正面的平衡。

一部反映人情关系模式的电影，亮点少不了聚焦在对即将发生人情关系互动的主人公的身份定位上。影片中，两位主人公的身份定位从一开始就引来了不少青睐，一位是因跳伞事故导致颈部以下瘫痪的富翁，有着极好的文学与音乐艺术素养；一个是刚出狱受到家庭排斥的无业游民，指望着靠失业补助生活的黑人，机缘巧合之下来到富翁家里“应聘”私人护理。这样的性格、国别等差异使影片早在开始就已经具备了通过冲突与对比所造成的刺激观感。

不同于一般人情关系影片伊始会出现的“相斥”，影片以菲利普对德瑞斯的“没有同情心”的洞穿，巧施小计，用缓簽德瑞斯的应聘证明以及一个“坚持不到两个星期”的打赌，让德瑞斯顺理成章地成为菲利普的私人护理。在德瑞斯方面，为菲利普华丽的家所诱惑，无家可归的困窘正好成为了他迎难菲利普“挑衅”的借口。这个过程反而可以概括为“相吸”，本应“相斥”的对立关系因为彼此需求而变成“相吸”。

在“分离”部分，整个情节的铺排更像是一触即发——前面大量的细节展示，直到德瑞斯“弟弟”突然造访，德瑞斯第一次向菲利普倾吐了家庭情况的不堪，作为家里的大儿子，德瑞斯需要管教自己的弟妹，需要帮扶整个家庭，无法再耗费所有的心力在照料菲利普身上。于是，所有的情感在这个情节点汇合，菲利普一句“也许你该回去了”，使故事情节实现了大反转，两条交织的轨迹又回到了各自运行的轨道。

为了实现两人的再次“重合”，影片引入了大量生活场景的鲜明对照，特别是通过对菲利普生活的转变去呼唤德瑞斯的再次到来，同时也感染了观众不自觉的同情与呼唤。直到德瑞斯安排了菲利普与艾莱奥诺的相见，菲利普的余生有了依托，德瑞斯找到了合适的工作，两人的“分离”才正式完成。

二、以观众情感的认同升华观影体验

在人情关系模式的电影里，电影观众通过自己对剧中人物的认同和移情，从而达成心理能量的宣泄和情感欲望的满足；在这一审美体验的过程中，作为观众的“自我”同时也得到了“确证”。观众在观影过程中，沉浸在影片营造的画面与音效当中，对情节的推展以及故事的开端到结尾的过程是被动接受的。因此，在对该部影片的人情关系模式的确证过程上，也呈现出一种不自觉的特征，在不自觉中得到心理能量的宣泄和情感欲望的满足。

上文提到过，这是一部关于法国富翁与黑人帮佣两人之间故事的电影。身份地位的差异造成了观众情感认同里对情节冲突必然的观影期待。于是便出现了一幕幕因两人价值观的差异而产生的闹剧——德瑞斯因为好奇把开水浇在菲利普的小腿上，用脚霜为菲利普洗头；在对付在菲利普家门口擅自停车的邻居时，德瑞斯二话不说只想到暴力对待；在观看歌剧时，旁若无人地嘲笑歌剧演员是“一棵会唱歌的树”……影片在上述场景的展现上不夸饰、不渲染，观众也会在投入剧情中发现，两位主人公的相知相融也这些场景中循序渐进。

不仅如此，影片《无法触碰》的法语原声对白中，其对话语言也呈现出主人公因为身份地位的不同产生的不同表达方式，从而形成强烈的对比效果。又由于德瑞斯的直率敢言，在菲利普的生活境遇中出现，便形成了滑稽与新鲜的效果，也构造了观众所期待的突兀与碰撞的戏码。

三、独具法式风格的视觉符码

（1）电影声音扩充了电影的时间和空间。一是来源于环境的声音，影片进行到第13分43秒，德瑞斯在家中洗澡，屈膝浸浴在小小的浴室里剪辑而成的长镜头片段（为了表示时间的推进刻意留有剪辑痕迹）有近35秒的记录，嘈杂的环境与人物的对话，呈现出了德瑞斯家庭复杂不堪的生活现状。二是背景音乐，影片最为人所感触的是德瑞斯带着菲利普驱车散心时那首《Fly》，即使对音乐毫无造诣的人，也能跟随着音乐走进对一个可能发生的故事的思考。同时，通过蒙太奇的效果充当了影片同一个场景前后衔接的提示。

影片中，菲利普生日会上的古典音乐“大杂烩”与德瑞斯之歌——乐队“库尔班”、“地球、风与火”的摇滚音乐，直接的过渡造成了强烈的听觉刺激。而在其余部分则使用声音的蒙太奇效果，整部影片选用了众多基调较为抒情的乐音，渲染了人与情，人与景的交融。

（2）在场景的铺设方面，室内的场景主要体现在菲利普家奢华的装潢以及德瑞斯家简陋的拥挤上。在德瑞斯无家可归的时候，见到菲利普为帮佣准备的卧房，特别是那个白色的按摩浴缸，置于画面中央，此时想起在家中只能屈膝浸浴的狭小空间，德瑞斯难免不为之心动，还得意洋洋地向秘书玛格丽炫耀自己卧室的浴缸。与此同时，这些场景也满足了观众的视觉享受，墙上的名画、精致的门楣、精美的摆设等等。但要注意的是，导演并不在这些奢华的物品中留下过多着迹，一笔带过也无意特写。可以看出，这并不是导演要突出展示的部分。

而室外的场景尤以广阔的海景以及跳伞的群山落等自然场景最为优美，导演采用了从背后逆光拍摄两位主人公的背影，两个相似的镜头位置拍摄两人情感却得到了进一步推进。同时，两次餐厅玻璃外的拍摄手法也相似，一次是记录菲利普与德瑞斯的交心，一次是记录菲利普与艾莱奥诺的相见。同样的镜头位置带给观众相似的情感的暗示，简单而不俗套，情感内蕴而不张扬。

（3）在这部影片中，画面色彩的明暗、黑夜与白昼的呈现与人物的情感有着紧密的联系。德瑞斯被养母呵斥并赶出家门，独自走在建筑丛中时，在上班的空档驱车前往养母工作的地方时，被菲利普幼女无礼对待后，画面都呈现出沉郁的色调。离开了德瑞斯的菲利普在黑夜中独自难眠，再次遇到呼吸障碍时却没有德瑞斯沉重体贴的慰问。当然，影片里出现了两段较为温情难忘的黑夜。一是德瑞斯推着深夜病发的菲利普，踱步在湖边，色调温和柔软，夜色弥漫；两人在餐厅里欢乐地谈笑，就像一个不想醒来的美梦；二是德瑞斯和弟弟去接下班回家的母亲，接过她手里的重物，两人相视无言，并肩归家，色调暧昧柔和，意蕴复杂。

而大部分菲利普与德瑞斯相处的欢乐时光，都发生在白昼。这其中最为特别的是德瑞斯在生日宴会上，竟像出现了白昼里的聚光灯，镜头的焦点始终聚焦在德瑞斯灵活的双脚、舞动的躯体上。在整部影片中，只有在这个场景才真正实现了两人的灵魂的交流、互换。

四、结语：作为法国电影的审美解读

正如菲利普在美术馆欣赏画作时，银幕外观众能够瞥见窗外雄美端庄的埃菲尔铁塔，导演在拍摄时，也时常不露声色地提醒着我们，这里是法国，这些是属于法国的浪漫。当然，导演是通过极尽“声”“色”去渲染整部影片的法式风格。影片《无法触碰》的结尾，是用一個长镜头，落在远去的德瑞斯的背影上，远处是菲利普和他曾一起眺望过的蓝色大洋。或是在黄昏或是在清晨，画面的色彩基调偏于明媚，也昭示了两人挚情的清朗明亮。影片在对演员菲利普以及生活圈子里的人物的选择上，在语言、服饰、举止等方面都注意体现其贵族气质；菲利普脱口而出的具有古希腊情调的古典情诗；即使是一间普通的餐厅，也会通过灯光的迷蒙营造出浪漫迷梦的气氛；在疯狂飚车的伊始是一段舒缓美妙的乐音；歌剧、古典交响乐无不是高雅尊贵生活的体现；即使要德瑞斯置身舞池伴着摇滚乐扭动身躯，也不忘添上一件笔挺合身的西服……

一部影片吸引观众眼球经常依赖跌宕起伏的剧情转折。美国影片《闻香识女人》里，弗兰克的自杀成为了剧情转折的关键。但在《无法触碰》里，这样的“激励事件”却不存在，有的只是两人感情上微妙的转变，影片始终坚持一种潜移默化的情感推移，以其真实而不甜腻的表达，还有响应法国观众趣味的艺术风格，赢得实至名归的票房，再以动情的真实故事情节蜷缩进更多观众的心中。单纯从灵魂的救赎主题看来，这段取材于真人真事的两人故事，又像鼓点捶落到每一位观众的心中，鸣起对身份平等、国别认同的情感呼唤。这是这部电影最为触动人心的地方。

参考文献：

[1][美]威廉姆·H·菲利普斯，影片分析教程.电影艺术，1991（04）.

[2]韦华，人情关系模式——电影剧作之一种.北京电影学院学报，2005（02）.

[3]刘一兵，电影剧作观念.中国电影出版社，20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