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苑晓西 朱成科
“传统教育体制,典型的师生关系形同如父子关系。传统的行为规范,即‘三纲五常’确实提供了行为激励,足以落实‘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这样的关系。中国社会进入转型期以后,上述关系不能继续落实,不仅‘君不君臣不臣’,而且‘父不父子不子’。因此,传统的师生关系规范也随之瓦解。”[1]在这个“后喻文化时代”①,传统的教师权威遭到解构。近些年,众多人通过交往理论②、后现代理论③及现象学④等视角审视当今的师生关系,他们试图打破传统意义下的居讲台之高的教师和在下面坐着听课的学生之间僵硬的关系,从而提出一种相互理解与尊重、能够平等交流、民主、对话的、新型的、理想状态的师生关系。
我们对于平等、民主、对话的师生关系的憧憬正是说明目前的师生关系是不平等、不民主、不对话的,甚至是冷淡的。有一项调查显示“认为师生关系‘很密切’的学生仅占4.0%,认为‘较密切’的学生占17.2%,认为‘较冷淡’的学生占19.1%”[2]处于一线教学的、尤其是那些处于农村的、经济条件落后地区的教师正是处在传统理念与理想状态的夹缝之中:他们懂得美好的师生关系是什么样子的,可是由于种种原因,在课堂中表现出来的师生关系却很不亲密,并且教师没有将这种平等、民主及对话的师生关系完全地诠释出来,从而将师生关系拉入到一种困境状态:教师想去超越传统权威式的师生关系,却由于种种原因,最终没有走出传统权威式师生关系的圈子。
当下一线教师已理解了师生之间应该是平等、民主、对话的关系。真实的情况在现实的教学过程中会与完美的理念存在一定的距离,教师尤其是中小学教师会在理想的状态与实践的困境中左右矛盾着,从而将师生关系陷入一种介于理想与现实夹缝状态的悲惨境遇之中。从教师知行方面来考虑,表现为以下几点:
从宏观的地域方面来看,发达地区和偏远落后地区关于人格地位的表现肯定是不一样的。发达地区会有条件给教师提供培训,从而教师视野也比较开阔,在理念上也会有所改变,而偏远地区则完全不一样。在课堂教学中表现出来的人格地位不同。从教师自身来看,教师自身是一个矛盾体,自己明了教师和学生应该建立一个什么样的关系,他们懂得学生和教师可以共同参与探究,实现地位上的平等,可是事实中仍然会有一些教师将其放置于脑后,上课时教师依然是“我讲——你听”,并且时常会说 “坐好,听老师说……”;如果学生在课堂上淘气,教师也会说“闭嘴,认真听老师讲……”。教师潜意识下将自己的地位置于学生之上,从而将师生地位定于理想平等与实际不平等的夹缝境地之中。
现实中教师虽然对理解型的师生关系了解过一些,可是有些教师在教学中依旧我行我素,他们站在高高的讲台上,对坐在下面的学生趾高气扬地传授着所谓的知识。对于一张课本上的皮球儿的图片,小学生说成是气球,教师没有处于学生的视角来思考问题,更没有理解学生为什么会这么回答,只是立刻摆出一副权威式的面孔说:“我说是皮球就是皮球,这哪是什么气球儿……”于是小学生低着头不语,开始了沉默的抗衡。中学生处于叛逆期,教师的不理解会引来的反映就是:“我就这样,看你能把我怎么地……”,这些例子都说明教师没有站在学生的角度或位置来思考问题,缺少对学生的理解,同时缺少与学生情感上的沟通,引来的后果就是学生与教师存在心灵上距离,学生不理解老师。从此,师生对待彼此的态度便在理想的理解型与现实的封闭型的夹缝之中生存着。
师生的行为在交流与独白的夹缝中生存着。有些教师也立志从“圣坛”上走下来,扔掉“知识权威”的光环,可是在实际中,教师采取的灌输式和填鸭式的教学行为依然存在。教师为了尽快完成教学任务,与学生在行为上没有任何交流,教师独白式的行为支配和规定了学生的行为。同时,从身份上来看,教师似乎成了“知识的传话筒”、成为了教学的“机器”,而学生似乎成为“会喘气儿的桌椅”,这种教师行为的独白造成了教学氛围死气沉沉与课堂机械化。从此,教师被一些东西磨掉了最初的理念,“迫不得已”地进行着传统式的教学,从而将师生行为置于介于理想的交流状态与实际独白状态的夹缝之中。
基于以上的几种困境,师生之间的作用方向也是处于单向(如图1)与双向(如图2)之间的尴尬境地。师生间的作用方向乃是师生之间影响力的方向。有些教师懂得在教学过程中,这种影响力是双向的,在学生被教师所影响的同时,教师也被学生所影响,这里所说的影响起到的是积极的、促进的作用。可是在教学过程中,有些教师依旧沿袭着传统的教学,依旧是“我讲你听”,教师将自己看成是知识的权威与载体,学生只能从教师身上“学到”知识从而间接的被教师所影响。而教师则是摆出一幅高高在上权威的样子,不接受从学生身上学到的东西。这种影响力的方向主要是从教师到学生,从此将师生关系的作用方向定在一个介于理想双向与现实单向的夹缝之地。
现代的师生关系是一种“功能性的关系”,教师和学生都不是以完整的人而存在的,而是扮演着各自“教师”、“学生”的角色。教师对平等、对话的师生关系的构建缺乏意识、懒于打破传统的师生关系;有的教师也进行了自我的辩解:我们的行为受环境制约而无法将这种平等、对话展现出来,归根结底,他们是为了一种功利性的教育,而不是一种生命的教育。
“在事实世界中,师生之间的关系是我与他的主客二分的关系。教师是主体——我,学生是客体——他”[3],有些教师关于师生关系平等的意识很薄弱,在教学过程中因为没有什么外力强制必须怎么做,教师便很自然地沿袭传统中传道授业解惑式的教学行为,并将自己作为一个权威者。有些教师教学时候态度强硬,行为霸道。他们时常会说的话语“坐好,听老师说……”,教师也会经常采用规训的方式来压抑学生……这些现象的出现是因为教师没有生命教育的意识,他们忽略了学生作为一个生命的个体而存在。教师对平等、对话式的师生关系缺乏一定的认识,那种权威式的教学传统早已湮没了对尊重、接纳、体谅、关怀学生重要性的意识。有的教师只教书,并将其作为一个养家糊口的职业,价值取向决定、支配着教师的实践,而这种价值取向正是他们态度、行为表现等一些外显行为的根源。
有的教师思维懒惰,他们懒于打破传统的教学方式,依旧沿袭着“权威式”的教学方式进行教学。“师道尊严”的传统思想依然存在,尤其是年龄大的教师,更加地明显。上课照本宣科,懒于思考学生的反应,考虑到教学效率问题,教师懒于与学生进行知识上交流与互动。在情感上,只要不涉及自己的教学效果或者最后成绩,教师是懒于花时间与学生进行情感上的交流的。他们有的懒于对自己的教学方式进行反思。教师就是出于这种传统的被动态度中,思维懒惰将会是一个导致不和谐师生关系的不可忽视的根源之一。
有些教师给自己的权威式教学行为的价值性给予充分肯定并对平等、交流、对话的师生关系的不可行性做了一些辩解。有的教师尤其是年龄较大的教师对师生关系是这样看的:平等的师生关系是不可行的。从宏观的社会大背景来说,第一,我们的经济发展不允许。我国是发展中国家,经济飞速发展,所以我们的社会要求社会乃至学校高效率,民主平等的师生关系会影响课堂效率。第二,受我国文化传统的影响,我国一直以来都是师道尊严,中国说教式的家庭教育方式导致了学生已经习惯了传统的 “别人讲——我听”的学习方式。这些没有给平等、民主的师生关系提供一个宏观的外部环境。从微观的课程来讲,第一,45分钟的课堂时间上制约导致无法淋漓尽致地去体现平等的师生关系。第二,由于我国人口众多,所以我国的班型较大,这也制约着民主的师生关系的发展。
归根结底,那些权威式教师的一切教学行为最终体现的是一种功利化倾向。我国考试制度决定了教师注重结果而忽视过程的态度。他们认为,对一个教师的评价是学生的成绩,同时,中考,高考等对学生的评靠的都是一张纸,我们最终注重的是那张纸上的分数,而不是考察一位教师有多关心学生,有多注重学生的生命感,有多注重平等、民主、对话的师生关系。这些在最后的考试中都不考,我们不管经历了怎么样的途径,权威式地压抑学生也好,不沟通不交流也罢,只要学生期末或者中考、高考的成绩好,那么教师就是一位好教师。同时,在这个过程中,教师认为宁可牺牲自己与学生交流而获得的快乐也是值得的。这种功利化的倾向将教师的视野越来越狭隘化。
教师和学生在教学过程中都是作为一个人而存在的。如果不关注人的存在,我们就失去了作为人的快乐,那么忽略了人的快乐的活动该是多么的痛苦。“教育要关注人的存在问题,就必须在更新教育对象观和教师自我意识的基础上重构师生关系”[4]在知的方面,教师的意识需要重构;抛弃懒惰的思维,与学生进行心灵上沟通。在行的方面,教师要丢掉自我辩解,让行为互动成为可能并通过其创造一个注重过程的、能达到双赢的结果。
改善师生关系,教师应该主动,那么教师的意识需要重构。我们教师应该放下自身传统式权威的身份,或者更好的做法是让教师和学生的身份消失,从而让课堂中的人显现出自身的时候,也就是教师和学生恰好失去自己身份的时候,这种平等、民主的师生关系才显现出来。“在教育世界中,教师和学生之间的关系是我——我的关系。我——我表明教师和学生的身份消失不见,都是一个教育的‘我’。”[5]教师应该和学生一起在课堂中演“电影”,打破传统只有教师一人在演的做法,俯下身,对那些可爱的学生说:“我们都是演员……”,在这个过程中享受一起“演电影”的快乐。教师也应该有一种不断学习的的意识,“当一个教师过多地利用外在力量而不去努力提高自身的个人素质和工作吸引力时,他很难赢得学生发自内心的欢迎和佩服,甚至容易被学生瞧不起,进而容易引发各种冲突”[6],所以,为了电影演得更好,我们教师也应该不断地充实自己,提高自己在学生心中的信任、尊重与理解。
作为一位教师,我们有责任有义务去了解学生,更有必要去了解学生。我们要摒弃思维的懒惰,主动寻找与学生交流的乐趣。这种理解不是一种对学生的同情,它本身是一种对学生关怀与爱护的表现,这种移情性的换位思考以及设身处地地为学生着想的行为,是对良好师生关系建构的一种有效措施之一。课堂中的学生不是 “会喘气的桌椅”,他们是一个有思想、有情感、有生命的人,教师是与一个这样的“人”在打交道,所以教师应该主动去了解学生的一切,在课堂中了解学生的一举一动,而不是低着头照本宣科。在与学生打交道的同时要时刻关注学生的心理状态,争取走进学生心灵世界,做到“我懂你”,这样,在享受一种人与人之间交流乐趣与关注温馨的同时,也提高了教学效率。
对于那些外在条件制约的“无奈”,教师要学会处理,那些外部环境我们作为教师虽然没有办法去改变,但是我们考虑到自己的教学快乐感,也要丢弃那些自我辩解,在改善师生关系方面我们教师能做的我们要做。我们自己在教学过程中能享受到与学生交流的快乐,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儿呢?在教学过程中,教师最好让与学生之间的行为互动成为可能。师生之间的关系是一种特殊的社会关系,“失去了沟通 (社会交往)的教学是不可想象的。教学是集约化、高密度和多元结构的沟通活动,在这种活动中形成了多种多样的、多层面的、多维度的沟通情境和沟通关系。”[7]教学活动中的行为互动不仅是教师与学生群体之间关系,也是学生群体与学生群体之间关系;不仅是教师与学生一对一的关系,也是学生与学生群体之间的关系。
教师要注重与学生的交流与对话的过程,这个过程是师生共历生命成长的过程。“师生共历生命成长的过程也就是师生生命相互摄养与相互创造的过程……”[8]在教育中,教师与学生的营养摄取是在交流中实现的。“在教育过程中,一堂课、一席话、一次交流一次学术活动……你都能体验到生命在人与人之间,在师生之间……自由流淌,感受到他们的生命在你身上搏动,你自己已经在他人的生命之中,生命在交融中腾飞。”[9]教师要在注重考试结果的同时也好注重师生之间双向作用力的过程,课堂不再是教师单极表演,而是师生共同的意义共建。教师也不再是那个燃烧了自己而照亮别人的 “蜡烛”,而是学会与学生共同成长,达到双方生命质量不断地升华与提高。这种双向的作用力会让师生在美好的过程中实现一个美好的结果,这种注重过程的结果,让师生达到了“双赢”,这本身没有什么不好。
平等、民主、对话师生关系的重构虽然受外部宏观条件(经济、文化、人口状况等因素)的制约,这些是作为一位教师无法改变的。但是我们能够改变的是我们在教学中的内部思维与外部行为,我们如果通过知行重构能享受到这种和谐的师生关系带来的教学快乐感的话,那么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在行为互动中与学生交流,在交流中与学生共同成长,在共同成长中挖掘我们教师的自我价值,在挖掘自我价值中寻回并享受教育的乐趣。
注释:
①“后喻文化”人类文化传递现象的三种形态(前喻文化、并喻文化与后喻文化)之一,前喻文化:晚辈像长辈学习;并喻文化:晚辈和长辈的学习发生再同辈人之间;后喻文化:指的是长辈反过来像晚辈学习。目前,我们的社会发生了重大的变化,它进入到了一个长辈反过来像晚辈学习的“后喻文化”时期。参见《中国教育学制》2013年第3期,阳荣威、卢敏的《后喻文化时代师生关系解构与重构》。
②参见冯建军.论交往的教育过程观[J].教育研究.2000,(2):35-41.
③参见李军.基于后现代语境的师生关系[D].济南:山东师范大学,2006.及周思旭.从后现代视角论师生关系重构[J].河南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5,(3):176-179.
④参见于学友.主体间性:理解师生关系的新视角[J].当代教育科学,2004,(19):10-12.
[1]汪丁丁.师权与学权[J].IT 经理世界.2009,(15):100.
[2]邓显波.高校师生关系现状分析[J].经济与社会发展,2008,(8):203.
[3][5]熊华军.师生关系的三重境界[J].大学教育科学.2010,(6):62,64.
[4]石中英.教育哲学导论[M].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02.93.
[6]杨小芳.新时期师生关系状况的理性审视与重建[J].教育学术月刊.2010,(12):66.
[7]钟启泉.课程的逻辑[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8.202.
[8]燕良轼,马秋丽.论生命视野中的师生关系[J].教师教育研究.2005,(1):52.
[9]鲁洁.一本用生命打开的教育学[J].南京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2,(4):1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