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三月,烟雨濛濛,咋暖还寒。南京的台城,柳丝新绿初绽,一派江南妩媚好春色。坐在鸡鸣寺旁喝茶,南京的女作家娜彧说:“这就是韦庄写‘无情最是台城柳,依旧烟笼十里堤’的季节,他就是这个时候到台城的吧。”借着柳丝,古人隔着遥远的时空,却似乎声息清晰可闻。类似情境,在“春来江水绿如蓝”的江南比比皆是,很多景致,都可以找到墨客骚人对应的喻物抒情。当时想,如果在广州喝茶,我是否只能告诉她:这是凤爪,就是鸡爪子,那是牛的胃……
江南的文学传承,与这一方水土的灵秀柔美内蕴一致,吴侬软语与江南湿漉漉的灵气一脉相承。在富春江畔,郁达夫的故里,当地政府对文化艺术的重视,以及当地文学爱好者的整齐阵容,在这个喧嚣的“唯物主义”与GDP挂帅的年代,显得尤为难得。当地对文学艺术的投入手笔之大,让身处改革开放前沿的广东文化人艳羡不已,这也是江南文化历史传承的表现吧。作为文学杂志编辑,对当地的文学氛围心向往之。
历史上,岭南曾经一度是贬谪地。苏东坡、韩愈,都是因为被贬才来到这块瘴气太重,不适合人居的土地。曾经和友人探讨过,为何岭南出产的文学大家少?友人认为粤语写成文字,很难被不懂粤语的人接受,以中原文化为主流话语权的背景下,岭南文化只能边缘化。用方言写作,有要“翻译”成普通话的障碍,如同用中文写作,与用英文写作是两码事。果真如此吗?粤语可是保留了汉语古音的方言,很多字的发音,用现在的普通话分不清平仄的时候,用粤语念立即平仄分明。广东梅县的客家人是中原后裔,客家话也保留了汉语古音的平仄。粤剧里的唱词,更是古意盎然。粤语歌更是风靡大江南北,不懂粤语的观众一样可以接受讲粤语的周星驰。你可以批驳说,那是流行文化,不是严肃文学,那么上世纪80年代,文学曾经的黄金岁月里,岭南作家一度和全国各地作家一起共领风骚。可见,语言的障碍不是最关键的。然而近二十年来,岭南的本土作家阵容,与经济大省的发达一直不太相称。2000年之后的十年,活跃的70后广东作家,很多是外地“引进”的,成长的文化滋养并非岭南文化。岭南文化的发掘和传承,需要一代有担当有能力的人继续“路漫漫其修远兮”。
未来的十年,岭南本土作家的阵容会如何?这一期的“广东省本土新锐作家专号”或许会看到一些端倪,作者大部分是35岁以下本土成长的新岭南人。他们能否担负起岭南文学的未来?我们拭目以待。狄更斯说过:“这是最好的时代,这是最坏的时代。”对于热爱写作的人来说,不管是否赶上了文学的黄金时代,任何一个时代,都是好时代。希望未来的十年,在江南的同行面前,除了美食,我们可以谈谈岭南的新锐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