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文国,张桂萍
(西南大学 文学院,重庆 400715)
清代是史学评论的繁盛时期,以乾嘉学派为代表的清代学者们将历史考证、历史论断等史学研究推向了高峰。他们所倡导的严谨踏实、一丝不苟的治史态度,对清代后期乃至之后的史学研究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从清代学者沈豫的史评笔记《读史杂记》[1]一书中就可以窥见其影响。
沈豫(1768?—1838?),字小敷,号补堂,浙江省萧山县人,道光诸生。所著有《皇清经解渊源录》一卷,《群书提要》一卷,《秋阴杂记》一卷,《读史杂记》一卷……凡一十四种,总名曰《蛾术堂集》,晚年由门人刊行。《萧山县志稿》称“(沈)豫治经,喜崇实用,能为妙语解人颐,为文辞有六朝唐人之风。”[2]661
《读史杂记》为沈豫的史学评论笔记,内容多涉及《史记》、《汉书》、《三国志》等史书。大多数条目都言简意赅,详细论述考证过程、品评理由的条目较少。尽管与清代其它一般的史论笔记著作相比,《读史杂记》篇幅不长,且为不成系统的札录之作。[3]248但通观全书内容,却可以窥见沈豫严谨的治史态度以及其经世致用、充满人文关怀的史评旨趣。
《读史杂记》中共有史书评论条目91条。包含了考证史实、评价书法(优劣)、论断人物(是非)、总结经验教训、考论风俗、揭露弊政等多方面的内容。其研究旨趣既有对乾嘉学派史学研究善于考据之特点的吸收,更有沈豫本人的创新独到之处,更加注重经世致用,更具人文关怀精神。
1.考证史实,论证旧注的不妥之处
著名史学家刘咸炘曾说:“史学可分四端:‘一曰考证事实,是为史考。二曰论断是非,是为史论,三曰明史书之义例,是为史法。四曰观史迹之风势,是为史识。’”[4]229他将考证史实放在史学四段的首位,可见考证史实对于史学研究的极端重要性。而史评作为史学研究的一种重要方式自然也不例外。通观《读史杂记》可以发现,考证史实,论证旧注的不妥之处是沈豫评论史书的重要方面。
考证史实如《儒林传法孔圣》,在此条目中,作者首先指出了《儒林传》中“首诗书次礼,本雅言也。而易春秋继之申公教诗,无传,疑者则阙”的现象,并通过论证得出了“六艺者皆本于此云”[1]1297的结论。《史记·循吏列传》一条则通过观察本列传仅记载了孙叔敖、子产、公仪休、石奢、李离等前朝五人的事迹,而没有提及汉代一人的现象,从而发出了“其吏治概可知矣”[1]1298的感叹,慨叹汉代吏治之严厉。
《读史杂记》中考证的史实涵盖范围宽广,涉及了社会风俗、礼法制度等多个方面。考证官职政治如《国师》、《立官稷》、《太尉》等条目;考证刑罚制度如《改磔曰弃市勿复磔》、《枭首》、《刑法志》诸条;考证礼乐典祀如《奏武德文始五行之舞》、《有雉飞集于庭》等条目;考论经济如《河平》、《入羊为郎》等条目。
除了论证史实本身外,沈豫还善于论证旧注的真实可靠与否。在91条笔记中,仅论证例旧注可靠与否的条目就多达近十条。如《古今人表》一条:
《汉书·古今人表》师古曰:“但次古人而不表今人者,其书未成也。”愚意颇不为然,班氏既以断代为史,三古人物无容为题。若论及当世难免触讳避忌之嫌,其不表今人亦大有深意,师古所云尚未见孟坚孤苦耳。[1]1302
颜师古认为,《汉书·古今人表》之所以只列古人而未列今人是因为书未完成。沈豫否认了这一观点,认为班固之所以没有列出今人的表,恐怕是因为怕如果列当世(汉代)人物难免会遭“触讳避忌”的嫌疑。颜师古没有看到班固的良苦用心,所以才会错注。类似的情况还在《非凡所见》、《诸葛公归先主》、《赵达欲图为帝王师》诸条中出现。
2.评价诸史书法优劣
《读史杂记》中,还常出现沈豫对各部史书行文方式、写作手法优劣等方面的评价。首先是对史书文本记载讹误的揭示,例如他在《而专乡独美其福》一条中指出“‘独美’二字疑衍”。《燕世家》一条则指出《燕世家》“自召公以下九世至惠侯皆不详名字属”会导致后世谱牒家牵扯不清的写作缺点。《沈休文恩倖传论》一条指出《后汉书》将一个人的名字拆作数句的纰漏。
其次,沈豫还善于发现和比较史书文本前后或者诸种体例在同一题材上写法称谓的不同。《秦本纪表书法各异》一条中指出《史记·秦始皇本纪》对于太后的死或称死、或称卒、或称崩与表中全部以“薨”书之的不同。《帝纪前后称谓不同》、《则有司存》、《摄齐升堂》诸条亦属此例。
第三是对史书体例的评价。例如条目《魏志王粲传》:“建安七子并擅才名,而列传仅仲宣一人,徐陈应阮刘缀名粗具大概,非略也。传中详载文帝与吴质书……等各附数语,最合史家详略体裁。”[1]1295对《魏志》详略得当的体裁大加赞赏。
第四是对史书文本结构及行文方式的评价。《吴太伯世家》一条中沈豫极力称赞司马迁“极矜意文字”:“平叙中见侧,侧叙中还平”[1]1299。与历代史学者总结出的《史记》记载人物多用互见法的观点不谋而合。又赞《太史公自序》形散而神不散,“似断而连,似散而整,似隔塞而联贯,似颠倒而顺从,真曲终奏雅也。”[1]1301对《仲尼弟子列传》中杂乱无序的结构则提出了无情的批评:“支离无稽”[1]1301。
最后,对史书作者作史态度的评价也是沈豫评价诸史书法优劣的一项重要标准。例如《刘焉首蜀志》一条中有这样的记载:“评曰机权干畧不逮魏武,偏袒自现”[1]1305,指出其《蜀志》评史不客观,偏袒蜀地。可见作者沈豫非常看重史家作史的客观公允态度。
从沈豫《读史杂记》对诸史书法优劣的评价内容来看,沈豫尤其看重史书文本结构的严整有序以及史书撰写者客观公允的写史态度。如果说《读史杂记》中所透露出的考证史实、评价诸史书法优劣等史评旨趣更多的是继承了乾嘉学派善于考据之特长的话,那么《读史杂记》中有关论断人物是非、总结兴亡教训、抨击弊政的内容,则凸显了沈豫在史学评论上所具有的经世致用与人文关怀精神。
沈豫治学注重经世致用:“(沈)豫治经,喜崇实用”[2]661,虽然只是“游江淮间,旋教授乡里”[2]661的普通文人,但却不忘关心时事政事和百姓安危,并敢于为百姓之事向官员上书(提出治理之策)。
《萧山县志稿》就记载了这样一件事情。有一年五月,徽、严两府暴雨成灾,农田、村庄被淹,浙江巡抚刘某认为成灾原因是下游江面狭窄,欲在北海塘外长山以东地段南沙开掘引河,以导水入海,便派遣治河官勘地插标,长山至瓜沥渡口三十余里大片沙地、民宅,皆划入挖河地段,当地百姓惊恐万状。沈豫上书治河官员,指出:“水患病在严(州)、处(州)上游无分泄,无预萧山事”,只要疏浚金(华)、衢(州)、严(州)、处(州)四府的湖泊、沼泽,分流蓄水,则水患自平。治河官员遂改变主张,决定不在萧山南沙挖河导水。[2]661
从这件事可以看出沈豫非常关心百姓的生活疾苦,并且虽不为官,却心怀治理之策。沈豫的这种忧民情怀对他的治学有着很大的影响,因此他的《读史杂记》中也突出地反映了他的经世致用与人文关怀精神。
1.论断历史人物、现象,提出独到见解
自司马迁的《史记》开创纪传体这一记载人物事迹的史书体例以后,历代史书都特别重视对历史人物的描写。因此对历史人物、现象的评价也是历代史评作品中的重要内容。《读史杂记》亦如此,其中的诸多条目皆是论断历史人物的是非功过,并且往往有独到见解。
《循吏汲黯传》一条中,作者对公孙弘、张汤的阴狠毒辣表示出了极端的憎恨。他评价公孙弘、张汤“甚哉鬼蜮之毒人”,公孙弘和张汤十分嫉妒汲黯,但却没有办法直接陷害他,于是向汉武帝进言:“右内史界部中多贵人宗室,难治,非素重臣不能任,请徙黯(汲黯)为右内史”。沈豫感慨“将欲杀之必先活之”[1]1297,这是张汤等人的阴毒之计。幸亏汲黯能够治理得井井有条,倘若稍有差池,肯定会被落井下石,惨遭陷害。汲黯作为骨鲠之臣却差点因此被杀,沈豫对此表示了深切的同情。“将欲杀之必先活之”结论的得出也显示出其见识过人之处。
类似的例子还有很多,例如《韩安国传》一条指出韩安国所犯的过错并非一般性的白璧微瑕:“白璧之瑕不能为之讳矣”[1]1299。《魏豹彭越》一条比较魏豹、彭越,认为魏豹的才能不及彭越但见识却胜于彭越。《曹操韩遂羊祜陆抗四子》一条认为“两敌不伸情,各主鲜雅好也”[1]1309等等。
从以上论断可以看出,沈豫在品评人物时,往往能保持清醒客观的态度,勇于提出自己的独到见解。或比较人物异同,或指出人物功过,或发现历史事件背后隐藏着的某种规律。都没有采取“一刀切”的方式来看待问题,而是细致、客观、全面地去评价和总结历史现象。例如他批评汉武帝是第一横敛之王(《汉武第一横敛之王》条),但又指出汉武帝并非黩武之人,只因喜功好大才犯下使天下战乱不断的过错(《汉武非黩武》条)。
对阴毒之人的憎恨,对骨鲠之臣的赞扬与同情,对汉武帝横敛行为的批评……无不渗透着沈豫浓郁的人文关怀精神。
2.总结历史兴亡教训、为人处事之道
总结历史兴亡教训以及为人处事之道,是沈豫《读史杂记》有别于一般史评著作的一个重要方面。尽管《读史杂记》中并没有过多长篇幅的观点阐述,但简明扼要的文字叙述中仍然可以看出作者对于为人处事之道、历史兴亡教训的关心和总结。例如《李斯》一条:
《史记·李斯传》吾闻之荀卿曰:‘物禁太盛’,亦可谓不忘师法,惜乎诟莫大于卑贱,悲莫甚于穷困,缠缚胸中,至欲牵黄犬逐狡兔,出上蔡东门而不可得矣。[1]1295
在这里,沈豫认为李斯之所以会落得“腰斩咸阳市”、“夷三族”[5]2562的悲惨命运,与李斯过于贪恋权位、利益有关。在沈豫看来,尽管李斯在辉煌腾达之时发出过这样的感叹:“嗟乎!吾闻之荀卿曰‘物禁大盛’”[5]2547。看似没有忘记自己的老师荀子教导的“物禁大盛”(事情不要搞得过了头)这一为人处事之道,但却时常将“诟莫大于卑贱,悲莫甚于穷困”记于心中,过于贪恋名利,才有如此下场。
沈豫从李斯的遭遇中得出的“物禁大盛”的经验教训,在今天看来,可以说是再普通不过了。但是联系沈豫所处的历史背景:清朝统治者尤其是在乾隆时期屡兴文字狱,治罪严厉,甚至捕风捉影,任意网罗罪名。在这种专治淫威之下,许多士人为了躲避灾难,闭口不谈现实问题。[6]300沈豫的这种看法则十分难能可贵。“物禁大盛”既是对做人处事的忠告,更有可能是沈豫对清朝统治者屡兴文字狱以致捕风捉影的劝诫。
类似的例子还出现在《太史公自序》这条笔记中,沈豫引用孟子的话:“上有好者,下必有甚焉者矣”指出上层统治者的好恶对下面的臣子百姓有深远影响,提醒统治者要以身作则,以防止祸乱的产生。总结历史兴亡教训以及为人处事之道正是沈豫治史讲究经世致用的突出表现。
3.抨击弊政、同情民众疾苦的人文关怀
除了通过分析历史人物事迹、历史现象、总结兴亡教训外,《读史杂记》还常常从民众疾苦的角度来揭露和抨击历代的弊政,展现了作者沈豫的高度人文关怀。
例如《汉武第一横敛之王》这条笔记中,作者揭露出“元鼎二年吏民有振救饥民免其戹者”、“汉四年秋九月令罪人赎钱五十万减死一等”以及“卖官鬻爵”等黑暗现象。[1]1318批判汉武帝敛收民财的愚民政策,导致社会不公平的现象时有发生,骂汉武帝是第一横敛之王。对下层百姓所遭受到的不公、痛苦深表同情。《株送徒入财得补助》也说“今天下罪人赎钱已非而罪人入财得补郎尤非,汉爵之坏莫此为甚”[1]1318,抨击汉代官制的黑暗。
当然,作者并非一味批评、斥责。对于有利于百姓生活安定的政策,沈豫同样不吝赞赏。《出孝惠帝后宫美人令得嫁》一条中,沈豫指出孝惠帝的遗诏使得“后宫美人俱已半老才令得嫁”[1]1317的现象没有继续发生。并在《惟年之长久惧于不终》一条中说“文帝此诏远过秦政武帝长生之术,真一代令主也”[1]1317,抨击秦始皇和汉武帝迷于长生不老之术,赞赏孝惠帝让后宫女子提前出宫婚配的政策,称孝惠帝是一代贤能君主。再如《举勇猛知兵法者各一人》一条中,沈豫赞“汉代选举不拘资格门第如此”[1]1321。可见沈豫对历史人物(尤其是上层统治者)以及历代政策的批评与赞赏,并非仅出于个人喜好的角度,而是站在了民众的立场上去评价历史人物的功过以及政策的得失。从这个角度上说,《读史杂记》展现了沈豫在历史评论中所具有的人文关怀精神。
综上分析可知,《读史杂记》所折射出的沈豫的史评旨趣,一方面继承了前期史学家尤其是考据学派的特长:考证史实、评价(诸史)书法优劣等。另一方面,更展现出了沈豫本人在史书评论上的创新可贵之处。即能站在社会安定与否,百姓生活是否安稳的角度去评价人物功过、政策得失,经世致用与人文关怀精神渗透其中。由此可以看出,沈豫的史评旨趣并非单纯的考据史实,而是站在考据史实的基础上以经世致用与人文关怀之旨去评价历史。
《读史杂记》的内容相比于其他一般的史评笔记著作,篇幅较为短小,仅有90余条,但却展现出了较为丰富的内容,并且可以较为全面地窥见作者在史评上的旨趣。这与作者沈豫在治史上所用的方法及态度密切相关,沈豫的这些评史方法及其严谨的史评态度直至今天仍然有借鉴意义。
通观《读史杂记》可以看出,《读史杂记》内容的得出,离不开作者沈豫所掌握的丰富史料。例如《遼史太祖本纪赞》一条认为其夹叙夹议的风格是《高简肃穆赞》中的变体,这是沈豫基于对史书体例的了解所做出的判断。《国师》一条考证“百官志无此职,新莽特宠刘歆以异之”[1]1325,则是基于对官职的熟悉。《奏武德文始五行之舞》一条云“周官大司乐以乐舞教国子舞云门,……大武皆先朝次第舞之,今之孝景武德舞在文始五行之先亦异于古所云矣”[1]1318,离不开沈豫对古今礼乐制度的关注。倘若对相关史料不熟,那么这些结论都无从得知。
除了掌握丰富史料外,沈豫还具备了良好的史识。刘知几在《史通》中提出“史家三长”说,其中就包括“史识”,对此梁启超解释为“历史家的观察力”[7]160并指出历史学家要善于培养观察力。钱穆则说“史识则是须能见其全,能见其大,能见其远,能见其深,能见人所不见处”[7]12。写史须如此,评论历史同样需要良好的史识,方能全面、深刻地发现问题,总结问题。观《读史杂记》,其结论的得出都离不开沈豫史识的积累。
《古今人表》一条中,推测班固没有在《古今人表》里列当世(汉代)之人是因为怕如果列当世人物难免会遭“触讳避忌”的嫌疑。《史记循吏列传》一条从《循吏列传》中只记载前朝的循吏而没有提及汉代循吏的现象,推断出汉代吏治的严厉,都可以反映出沈豫具备良好的史学观察力和判断力。《望其气皆为龙成无色》条言“增之言谬矣,寒冰鸟覆谁能废之”[1]1316亦是沈豫具备良好史识的体现。
从《读史杂记》中还可以看出,沈豫还善于运用比较、推理等方法来品评历史。
比较方法的运用在《读史杂记》中最为明显。比较人物功过得失如《魏豹彭越》、《惟年之长久惧于不终》诸条;比较不同史书中的同一记载如《则有司存》(“宋书恩倖传论作有司存”)、《摄齐升堂》(“前汉书朱云传作摄齐登堂”)等条目。比较文本前后对同一对象的记载如《秦本纪表书法各异》、《帝纪前后称谓不同》诸条。此外像《欧阳修五代史杂体例最好》等条目也都是通过比较的方法写出的。
在比较的基础上,沈豫还常运用逻辑推理的方法来考证和品评历史,有时还会借助历史的想象。《出孝惠帝后宫美人令得嫁》一条中,沈豫写道:“《孝惠帝纪》五年秋八月戊寅,帝崩于未央宫,臣瓒曰,帝年十七,即位七年,寿二十四。按此至文帝十二年惠帝有三十六矣。”[1]1317他通过史书和旧注的记载推理出“此至文帝十二年惠帝有三十六”的结论。《改磔曰弃市勿复磔》一条中“观此则弃市轻而磔重”[1]1318结论的得出亦是作者推断的结果。《古今人表》一条中对班固不列当世人物的推断还有历史想象的成分,想象出班固害怕触犯忌讳的“孤苦”用心。
《读史杂记》还体现出了沈豫严谨的史评态度,虽然书中大部分结论的得出都是依据诸多史书及旧注的记载等史料来得出,但他却没有完全地参照史书,尤其是旧注的解释。并常依据自己的观察、分析指出史书文本记载或者旧注记载中存在的不妥之处,如《诸葛公归先主》、《赵达欲图为帝王师》等条目。
沈豫史评态度的严谨还体现在行文措辞方面,在没有足够把握论证观点真实可靠与否的情况下,保留疑问。因此,他尽管在很多地方论证了史书或者旧注记载的不妥之处,但并没有急于下结论,而是用疑问、推测的语气对此表示存疑。对于不确定的地方,措辞上多用“盖”、“似”、“恐非”、“盖非”等词语。例如《非凡所见》条:“师古以凡庸之人不能远见故怀其事,似未明晰”[1]1304,《改磔曰弃市勿复磔》条:“师古磔谓张尸之说盖非确矣”[1]1318,《枭首》条:“武帝征和三年六月丞相……要斩妻子枭首,盖此前无用刑枭首者”[1]1319,《夜观星宿》条:“盖经师非术士也”[1]1331,《舜见瞽叟其容有蹙》条:“秦汉间礼制未定,当时震于势位。父子俱有未安……似为刘季先声”[1]1316等等。相反,对于有把握的论证则用“必”、“确”等词语,如《燕世家》条:“自召公以下九世至惠侯,皆不详名字属,疑者阙之,后世谱牒家必欲牵扯传会,便轇葛不清矣。”[1]1299
总之,《读史杂记》虽为短制。但其所折射出的沈豫乃至清代后期学者的渐具人文关怀的史评旨趣,以及史评方法、态度对于今天的史学研究都有良好的借 鉴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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