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南方
张景岳(公元1563~1640年),又名张介宾,字会卿,号景岳,别号通一子,明末会稽(今浙江绍兴)人。他是明代杰出的医学家,为温补学派的代表人物,著有《类经》、《类经图翼》、《类经附翼》、《景岳全书》及《质疑录》等著作,学术思想对后世影响很大。
生平
张景岳祖上因军功起家,世袭绍兴卫指挥使,“食禄千户”,家境富裕。其父张寿峰是定西侯门客,素晓医理。景岳自幼聪颖,喜爱读书,广泛接触诸子百家和经典著作,幼时即从父学医。13岁时,他随父到北京,师从京畿名医金英学习。
青年时广游于豪门,结交贵族。景岳闲时博览群书,思想多受当时在上层社会盛行的理学和道家思想的影响。他通晓易理、天文、道学、音律、兵法之学,对医学领悟尤多。
景岳性格豪放,禀先祖军功之激励,壮岁从戎,参军幕府,游历北方,足迹遍及榆关(今山海关)、凤城(今辽宁凤城县)和鸭绿江之南。当时北京异族兴起,辽西局势已不可为,而亲老家贫终使景岳尽弃功利之心,解甲归隐,潜心于医道。其医技大进,名噪一时,被人们奉为仲景东垣再生。五十七岁时,他返回南方,专心从事于临床诊疗,著书立说。崇祯十三年,张景岳去世,终年78岁。
养生思想
张景岳认为先天、后天因素对于人的健康具有重要的影响。他谓:“人生于地,悬命于天,此人之制命于天也。栽者培之,倾者覆之。此天之制命于人也。”因此他认为,“故以人之禀赋言,则先天强厚者,多寿;先天薄弱者,多夭。后天培养者,寿者更寿;后天斫削者,夭者更夭。”对于人的先天后天禀赋及其作用,张景岳进行了合乎辨证的理性阐释,特别对后天的重要性有着清醒的认识。
张景岳说:“若以人之作用言,则先天之强者不可恃,恃则并失其强矣;后天之弱者当知慎,慎则人能胜天矣。”这是说先天与后天的作用在某种程度上是可以互相转化的,就看个人是如何保养的了。先天条件优越的人,如果后天不好好养护,则会失去健康而致病殃;先天条件较弱者,如果后天能够谨慎调养,则能消减先天的不利而达到健康长寿,即所谓“胜天”矣。
张景岳的医学著作中记载了很多的具体养生内容,如调养脾胃、培补后天、饮食勿偏、饥饱适宜、饮酒适量、保精治形、阴阳并重、防劳慎色、调情养性、练功固齿、健身延年等等。这些后天的努力,对于养生来说是非常重要的。
张景岳还特别强调情志对养生的重要性。他倡导,为善令别人快乐幸福,而自己也相得益彰;祈福不欺天,不干伤天害理之事;做人为官不贪鄙,更不明欺强劫,不损人、不损国家社会;君子取财有道,则心安理得,可以颐享天年;为富不仁,甚至欺天枉法,必殃人,更必殃己,则怎能保生与颐养天年?
张景岳对预防早衰作了重要的探讨,并创造性地提出了“中年左右,再振根基”的养生思想。许多老年性疾病并不是突然发生的,而是在中年后逐渐演变而成的。中年时期虽在生理上是一个由盛而衰的过渡时期,但其生理特点毕竟不同于老年时期,即使逐渐出现一些衰弱的表现,却远比60岁以上老人的气血旺盛、体质强壮得多。因此应当抓住中年时期元气尚未大虚之机,悉心地加以调理,使元气得以恢复,人身之根本得固。张景岳此养生观点,对于避免早衰、预防老年病等无疑具有极大的意义。
“擅补阳者 必于阴中求阳”
张景岳是温补学派的代表人物,在补阳理论及方法方面具有独到之处。他认为人身之阳气根于阴气精血,阳气虚脱是“阳失阴而离”,治疗上则“非补阴何以收散亡之气”。他注重“阴能生阳”,认为补益命门火重在填补真阴之肾水。
在各种疾病的严重阶段,可因阴阳离决而出现阳气脱越,临床表现为四肢厥冷,汗出肢冷,神情淡漠或烦躁,脉沉细等亡阳证候。
张景岳根据“精气分阴阳则阴阳不可离”,以及“阴阳二气互为其根”的理论,创制六味回阳饮,用大补真阴的熟地黄配合当归、人参、附子、干姜、甘草等温补之品治疗“元气虚脱”之证,救真阴以治阳气虚脱。熟地黄虽为补阴滋养精血之品,但其旨在补阴以助回阳。综观医家治阳气虚脱之法,有用附子或兼人参者,或兼龙骨、牡蛎固涩者,但在回阳救急之际重用熟地黄为景岳之创见,故他亦被人称之为“张熟地”。
学术著作
《内经》(包括素问、灵枢两部分)是中医学理论基础典籍,是医家学习实践必遵之法度。然而,它文字深奥,内容庞杂,读起来非常难懂。虽然自唐以来关于《内经》的注述甚丰,如很有影响的王冰所注的《黄帝内经素问注》等,但亦有避难不注、注释与原义不符以及注释不便检阅等问题的存在。何况《灵枢》尚未有注释,使人无不感到遗憾。
张景岳思路开阔,对各家著作浏览甚广,尤其对《内经》精研深刻。他开始是把《内经》中的重要章句摘录下来,作为个人学习之用。日子久了,摘录多了,他觉得《内经》中所言是金石,字字有珠玑。
因此,在中年的时候,他决定整理、注释《内经》,以便发隐就明,转难为易,尽启其秘,使医家能够真正理解洞悉内经之旨意,不至于误己误人,这便是张景岳编写《类经》之初衷。
张景岳之《类经》,集前人注家的精要,加以自己的见解,敢于破前人之说,理论上有创见,注释上有新意,编次上有特色,是学习《内经》的重要参考书。
张景岳晚年集自己的学术思想、临床经验、方药针灸之大成,于其卒年(1640年)辑成《景岳全书》64卷。《景岳全书》内容丰富,囊括理论、本草、成方、临床各科疾病,且文辞气势宏阔,议论纵横,多方引证,演绎推理,逻辑性强,是一部全面而系统的临床参考书,得到了广泛流传。
处方用药本贵精一
张景岳认为,“治病用药,本贵精专,尤宜勇敢。”专者,一也。他处方用药,善用单方重剂,往往用一味药为君,二三味为佐使,大剂进之。对于轻浅之病,用一味两味便可拔之;对于较重的疾病,则五六七味已经嫌多;即使用至七八味,也不过是对君药的辅助作用而已。
当然,张景岳用药也并非不分病势轻重而一味运用重剂。对于实证(与虚证相对)的治疗,张景岳将其譬为“耘禾”:“禾中生稗(杂草),有一去一,有二去二,耘之善者也。若有一去二,伤一禾矣,有二去四,伤两禾矣。若识禾不得,俱认为稗,而计图尽之,则无禾。”“故用攻之法,贵乎察得其实,不可过也。”对于虚证的治疗,张景岳将其喻为“给饷”:“一人一升,十人一斗,日饷足矣。若百人一斗,千人一斛,而三军之众,又岂担石之粮所能活哉?一饷不继,将并前饷而弃之,而况于从中克减乎?”他认为,“此用补之法,贵乎轻重有度,难从简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