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材论治血证特色探析

2013-01-25 06:17李艳彦潘桂娟
中国中医基础医学杂志 2013年3期
关键词:血证关元扁鹊

李艳彦,潘桂娟

(1.山西中医学院基础医学院,太原 030024;2.中国中医科学院中医基础理论研究所,北京 100700)

窦材,约生于公元1070年,宋真定(今河北省正定县)人,著名的医学家。《扁鹊心书》为其托名扁鹊所作,集中反映了窦氏的学术思想“为医者,要知保扶阳气为本”[1]。从其对所载病变的辨证分析可以看出,尤重扶助脾肾之阳气,并善用针灸治疗各种疾病,认为识病当明经络,强调认识经络可以认识病证的根源,洞悉阴阳的传变可辨别生死[2]。后世医家[3,4]对其学术思想多有总结,但对其治疗血证的特色分析罕见。笔者在研读其著作中发现,其学术思想亦贯穿于对血证的治疗中,其对血证的论治极具特色,并非见血治血,对后人多有启发。以下就从其对血证病因病机的认识、血证治疗特色及调护等方面进行探讨。

1 详析血证病因病机

窦材在《扁鹊心书》中有关出血病变的内容主要包括溺血、肠癖下血、咯血、吐血、泻血、肺衄、脑衄、血崩及下血等。在论及这些疾病时,对病因病机的分析比较深刻而全面。他认为血证的发生,不仅与自身不摄,如劳倦过度、情志失宜、饮食不节、房劳过度等及先天禀赋不足有关,不正确的治疗也会导致或加重血证的发生,如误用凉药、误用滋补等。如《扁鹊心书·卷中·虚劳》:“一妇人伤寒瘥后转成虚劳,乃前医下冷药,损其元气故也。病人发热咳嗽、吐血少食,为灸关元二百壮,服金液、保命、四神、钟乳粉,一月全愈。”又如《扁鹊心书·卷中·肠癖下血》:“此由饮食失节,或大醉大饱,致肠胃横解,久之冷积于大肠之间,致血不流通,随大便而出,病虽寻常,然有终身不愈者。庸医皆用凉药止血,故连绵不已。盖血愈止愈凝,非草木所能治也。”故不加辨证地滥用寒凉滋补之品可导致血证的发生。

在分析血证的原因时,窦氏强调体质的差异,他指出不同体质的病人,如膏粱之人、少壮之人同为溺血,但其病机不同,故治疗有温补和清热之别。如《扁鹊心书·溺血》:“凡膏粱人,火热内积,又多房劳,真水既涸,致阴血不静,流入膀胱,从小便而出。可服延寿丹,甚者灸关元。若少壮人,只作火热治之,然在因病制宜。”从中体现了窦氏“同病异治”、“因人而异”、“因证而异”的思想。

2 灵活辨证治疗血证

从窦氏通过温壮肾阳、温补脾胃、温补脾肾、温补气血等方法来止血看,窦氏十分重视脾肾先后天之本,而且崇尚温补。从使用凉血清热之剂治疗胃中积热所致之出血可以看出,窦氏疗病遵循辨证论治的原则,并非偏信偏用,其治疗血证的方法有多种,如内服、外用、针法、灸法或多法结合使用等。

2.1 治病究本,切不可专尚寒凉

《扁鹊心书》指出,治疗疾病一定要究其本原,通过诊查病情了解病因、分析病机,按表里内外、不同经脉、不同脏腑区别治之,而不可一见血证或畏首畏尾或不加辨证即妄用寒凉止血之品。如《扁鹊心书·失血》:“失血之证,世人所畏,而医人亦多缩手,其畏者为殒命之速,而成痨瘵之易,缩手者,恐不识其原,而脱体之难。不知能究其原,察其因,更观其色,辨其脉,或起于形体之劳,或成于情志之过,由于外感者易治,出于内伤者难痊。络脉与经隧有异,经隧重而络脉轻;肝脾与肺肾不同,肺肾难而肝脾易。苟不讹其治法,虽重难亦可挽回,唯在辨别其阴阳,权衡其虚实,温清补泻,各得其宜。不可畏其炎焰,专尚寒凉,逐渐消伐其生气,而致不可解者比比矣。”

窦氏特别强调阳气在人体中的重要作用,提倡治病应以“保扶阳气为本”,认为寒凉之品易伤人脾,泄人阳气,如“寒苦转下之药,动人脏腑,泄人元气”,“溺于滋阴苦寒之剂,殊不知邪之中人,元气盛则能当之,乃必凉药冰脱,反泄元气,是助贼害主也”。如《扁鹊心书·卷上·附:窦材灸法》:“一虚劳咳嗽潮热,咯血吐血六脉弦紧,此乃肾气损而欲脱也,急灸关元三百壮,内服保元丹可保性命。若服知柏归地者,立死。盖苦寒重损其阳也。”故宜治以温补之法,如在对肠癖下血的治疗中,认为此病由饮食失节,加之肠胃有冷积之血瘀而致,若治以凉药止血则血愈凝而病不愈。从中可以看出,窦氏之说对当时滥用寒凉有一定的警世作用,对于今天我们在临床治疗出血性疾患时仍有重要的指导意义。

2.2 崇尚温补,但不避寒凉之旨

窦氏重视扶阳,尤其重视扶助脾肾之阳气,并指出:“脾为五脏之母,肾为一身之根。”治疗上亦多用温补脾肾之法。窦氏虽然注重温补,但在辨治血证中,对由热所致血证的治疗仍能十分坚定地用清热凉血的方法来止血,从中可以反映出窦氏治疗疾病并非是按偏执不变之法,而是始终遵循辨证论治这一核心。这一思想可见于《扁鹊心书·卷中·汗后大便下赤水或脓血》:“此乃胃中积热未除,或服丹附而致,宜服黄连当归芍药汤,下脓者,如圣饼化积而愈。”

2.3 热病治凉,但要遵元气勿损

窦材认为治疗热证时要治以寒凉,但其强调不可过投寒凉之品,否则元气被伤而病情加重,并谈及其遇到此证时的经验,若用知母既可清热又不伤元气,一定不可妄投石膏、黄连、大黄等苦寒之品。如《扁鹊心书·斑疹》:“世俗凡遇热证,辄以凉药投之,热气未去,元气又漓,此法最不良。余每遇热证,以知母五钱煎服,热即退,元气无损,此乃秘法。”可体会窦氏治以寒凉时要中病即止、慎勿过剂的思想。

2.4 注重灸法,常施灸药并用

窦氏在治疗方法上十分推崇灸法,认为“保命之法,灼艾第一”。认为医之治病用灸,如做饭需薪。提出“大病宜灸”的主张,并在许多病证的治疗中使用灸法,且经常灸和药并用。如《扁鹊心书·卷下·失血》:“若老年多于酒色,损伤脾气则令人吐血,损伤肾气则令人泻血,不早治多死。当灸关元三百壮,服姜附汤、金液丹自愈。”其用灸药结合以达温补脾肾而止血的这种独特治疗方法对今天仍有重要的指导作用,值得我们深入挖掘。

2.5 外治止血,结合内服针灸

窦氏治疗血病擅长运用外治之法,如用压迫相关经脉止血的方法治疗衄血。如《扁鹊心书·卷下·失血》:“一法治鼻衄与脑衄神方,用赤金打一戒指,带左手无名指上,如发作时,用右手将戒指捏紧,箍住则衄止矣。”

其治疗血病除用针灸配合药物外,还经常用外治法配合针灸、内服之法。如治疗肺衄和脑衄之疾,认为伤肺气则血从鼻出,名曰肺衄;若血如出至升斗者,乃脑漏。肺衄之治以服金液丹或口含冷水,以郁金末调涂项后,及鼻柱上;脑衄之治以针灸并用,急针关元三寸,留二十呼立止,再灸关元二百壮,且服金液丹、草神丹。可见窦氏治法灵活多样,对针法、灸法、外治法的研究有其独特之处,值得我们继承和发扬光大。

2.6 出血势急,不可见血止血

窦氏认为,在大出血时不可急于止血,否则易变生他病。如其对血崩的治疗,认为诸多因素,如房事太过,生育太多,或暴怒均可内损真气,致任脉崩损,先后天冲任经隧周身之血,皆不能收持,一时暴下,如山崩之骤。治宜用阿胶汤、补宫丸半斤可愈。指出此时若非属实证,须用重剂参附补救才可,强调切不可用止血之品。这种见血不治血而血止的方法,进一步反映出窦氏熟谙气血关系之深理,把握血证诊治之机要的深厚功底。其对治血崩之有得之谈,对今天大出血病人的救治思路有很大启发。

3 关注血证调护转归因素

窦氏对影响血证疗效和转归的因素非常重视,指出在治疗血证时要注意调起居、慎房室和节饮食,强调血病不可不慎饮食或不戒房室,否则可伤及脾肾而缠绵难愈。如《扁鹊心书·肠癖下血》:“此由饮食失节,或大醉大饱,致肠胃横解,久之冷积于大肠之间,致血不流通,随大便而出,病虽寻常,然有终身不愈者……治此之法,总在别其脉之强弱,色之鲜暗,该清、该温,愈亦不难。若不慎饮食,恣纵酒色,断不能愈矣。”若不禁房室,有些甚至性命不保。如《扁鹊心书·卷中·虚劳》:“一幼女病咳嗽,发热,咯血,减食。先灸脐下百壮,服延寿丹、黄芪建中汤而愈。戒其不可出嫁,犯房事必死。过四年而适人,前病复作。余曰:此女胎禀素弱,只宜固守终老。不信余言,破损天真,元气将脱,不可救矣。强余丹药服之,竟死。”故治疗是一方面,日常调护对疾病的转归亦可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总之,窦氏治疗血证有其独特之处,其对血证病因病机的认识,对血证独特的治疗方法,使我们后人深受启发。尤其是其特别强调阳气在人体中的重要作用,在治疗方法上重视温补脾肾,推崇灸法,反对妄用寒凉攻下的学术思想,通过多种治疗方法的结合达到止血治标和培元固本作用的思路,对于我们现今辨证治疗血证具有重要的指导作用。

[1] 宋·窦材.扁鹊心书[M].李晓露,于振宣点校.北京:中国古籍出版社,1992:2.

[2] 陈嘉志.窦材与《扁鹊心书》[J].家庭中医药,2009(1):10-11.

[3] 陈婷.论窦材学术思想[J].北京中医,2000(3):53-54.

[4] 陈嘉志.《扁鹊心书》伤寒学术思想探讨[J].当代医学,2009,15(7):1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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